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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龙济光虽然号称广东督军，但是实际上他的军队总数也就一万五千人左右，而且因为广东地区反对者太多，力量太大，这些军队都以广州为中心老老实实的缩在珠三角地区。而孙中山确实是一个有威望的人，在广东，什么杂七杂八的势力都是认这块金字招牌的，甚至在广州市内，强大的商团武装也是支持孙中山的（当然后来他们还是“叛乱”了）。这一点让龙济光这个云南人毫无办法，而且占据广州的他除了在金钱方面收获颇多外就再无其他，军队这么几年也没扩充过，还是一帮子云南兵。到不是广东人不愿意当兵，而是龙济光不信任他们，更不愿意用他们。

最悲剧的还不是地下秩序，在惠州，在梅州，在潮汕地区，以陈炯明和他一大堆契弟为首的粤军盘踞在那里，虎视眈眈的看着广州的龙济光。如同正在磨牙的猛虎一般，只要龙济光露出一丝破绽，他们就会凶猛的扑上来，狠狠的咬上一口。

这就是广东的局面，虽然张学济知道的有限，但是他也知道这里是孙先生必争之地，要把这里许给王振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任务还是要完成，在张学济看来，王振宇肯提条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至少可以确定一点，王振宇是不会替老袁卖命的了，甚至他还有可能去要老袁的命。那么只要在反袁这么一个基本点上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就好说了。张学济打的如意算盘是先拉人入伙，至于条件可以谈，可以换，甚至还可以不兑现，反正中华革命党最后无法兑现的承诺已经很多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也就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个了。

“王大帅所言极是，为民族和国家利益抛头颅洒热血固然是我辈所愿，但是经费还是不能缺的，这一点孙先生也是认同的。您可能还不清楚，孙先生现在正在日本，正在努力通过向海外华侨和国际友人募捐努力筹集军费，所以大帅有什么具体的要求，都可以提，我这边会转告孙先生。”

王振宇看了张学济一眼，心想，国际友人，恐怕就包括日本黑龙会吧。这些日本人一直都是两头下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任何一派有实力完成对中国的统一。对此西方列强也是默许的，只是后来到了1927年，英国已经失去了对世界的主导权，而在中国利益上也受到了日本的侵害，才不得不默许了国民党以北伐的形势完成中国的统一，以遏制日本咄咄逼人的扩张态势，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不过有一件事情王振宇是清楚的，那就是当时孙中山为了获得日本的支持，甚至不惜向日方友人承诺，只要日本肯帮着自己反袁，那么中国按照历史传统的固有国土只有十八省。既然孙大炮连东北、蒙古、新疆、西藏等地都可以外送以换取支持，那么区区一个广州自然也不在话下，当然这也是有前提的，自己要有足够的实力，不然孙中山还不如自己持有来的可靠。

王振宇哈哈一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报效国家是每一个热血男儿义不容辞的责任。我这里哪里能有什么要求啊？只是这行军打仗绝非儿戏，确实需要很多物质上的保障，这也确实是需要革命志士支持和帮助的。”

张学济感觉王振宇要入套了，正要开口，却又听王振宇道：“不过雪济兄，还请容恕，王某这里要告个罪，内人今日身体不适，王某必须回去照看一下。至于彼此互助合作的事情，我这边全权委托我的秘书长杨永泰杨先生和您谈，求同存异就是了，但是一定要有诚意，毕竟我们现在要合作的是一件极有风险的事情，开不得半点玩笑。”

张学济感觉一阵郁闷，如同痰到了喉咙却吐不出来还得恶心的吞回去一般，内人不适你要告退？你王振宇找个借口也要专业点吧。不过仔细一想，这也是应有之意，如果直接和王振宇谈，那么可就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所以张学济只能客随主便起身点头道：“弟妹身体欠安，那自然是要去照看一二的，还祝早日康复，具体合作事项我会尽快和杨永泰先生达成一致的，这点也请大帅放心。”

王振宇点点头就离开了，而杨永泰也一脸微笑的道：“张先生，按照大帅的意思，我们秘书处给你安排到了新竣工的沅江大饭店的九楼的贵宾房休息，此外今晚的会晤也会安排在沅江大饭店的会客室里举行。”

张学济自然是十分礼貌的表示了谢谢，然后跟随接待人员坐车去了沅江大饭店。

沅江大饭店是完全参照参照上海汇中饭店的格局建造的，但是占地3000平方米，建筑面积27000平方米。十层砖木混合结构，总高49米。外观呈文艺复兴样式的建筑风格。外墙用白色清水砖砌成，镶以红色水砖做腰线。门窗有圆弧拱，也有平拱。正大门为转门。屋顶建有花园，花园的东西两侧各建一座巴洛克式凉亭，夏秋季节可以坐在东侧的凉亭内观望沅江潮水。这座亭子与大楼东北转角半圆的围墙相连，使大楼显得更加挺拔与豪华。沅江大饭店内部设有300套房间，每间都有卫生设备，不过这里的房间差不多一半是被湘桂地方政府的军政要员和富商名流长期包租的。进门后有木制扶手的楼梯，其上的雕花十分精致。底层是大餐厅，同时可容500多人用餐。大厅四周用柚木作护墙壁，平顶饰以石膏雕花。平时大厅用屏风隔离，屏风拆除就成大礼堂，可供大型聚会使用。

杨永泰现在可没兴趣看这个，他对于王振宇安排自己去谈这个事情还是有些想法的。一来是感动，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帅居然交给自己，那就是一份信任；二来这事情很是机要，处理的好坏直接决定自己在大帅心中的位置，所以心头也是沉甸甸的。

杨永泰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离晚上的会晤还有五六个小时，他还是决定去跟大帅交换一下意见，这样自己在谈判的时候才好去掌握底线。

当杨永泰走进王振宇官邸客厅的时候，发现大帅和叶祖文都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似乎是知道自己会来，在等自己一般。

而王振宇看着杨永泰一脸茫然的走进来，哈哈大笑的对叶祖文道：“岳父大人，我判断的没错吧，我就说畅卿肯定会来好我的。你输了，按照约定，你在洪江的葡萄园现在是我的了。”

叶祖文突然一摸脑袋笑道：“着了你的道了，你肯定是算准了畅卿会来才跟我下赌约的，文正啊，你好歹也是大帅了，怎么能这样无赖啊？”

杨永泰看着这对翁婿，似乎在拿自己做赌局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两人心情好，自己这趟差事估计也就跟着好办多了。。。

“畅卿啊，无论怎么谈广东的问题，有一个基本点我们一定要掌握，广州我们必须拿下，不然以后广西的发展就很危险了。如果我们不能控制右江的出江口，仅靠铁路走防城港，那个地方可比不了广州的码头。而且广州的税赋对于我们的财政也是一个巨大的补贴，所以咱们必须要拿下广州”叶祖文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振宇没有多说什么，他看了看地图道：“河源，梅州，潮汕都给他们，福建也给他们，我们只要卡住惠州，广州就没什么问题了。当然我们也不白拿，我们可以给福建的民军一万条枪，五十万发子弹，还有就是承认孙中山为这次护国运动的领袖。再多就不用谈了，他们能给的无非就是通过他们名下的会党帮着咱们打败龙济光，拿下广州而已。这些会党我有办法对付，没有他们配合，我也能拿下广州，只是可能要多费些时日和周折罢了。至于惠州到不用非谈个结果出来，到时候我们再说也不迟。”

杨永泰点点头，听了大帅和叶老爷子的话，对于这次谈判他心里大致也有一个底了，不过他还是说出了一个担心：“大帅，如果孙文他们不按和咱们的约定办怎么办？”

王振宇含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本身我也没打算安好约定谈，咱们中国讲的是实力，这些约定只有弱者才会需要的。。。”

杨永泰一听也笑了。。。

第208章前奏（五）

如果说之前张学济和王振宇的会面是君子之会的话，那么现在在沅江大饭店第三会议室里的谈话就是小人之会。

张学济现在一脸愤怒的看着杨永泰，他实在是想不到世界上还有如此贪婪的人。

“学济兄，不要觉得我们的要求过分，我们不但没向你们要求什么，反而还要出动军队去为你们火中取粟，这样条件已经很优厚了”杨永泰一副懒洋洋的语调对张学济调侃道。

张学济终于忍无可忍的拍了桌子“笑话，你们要整个广东？你知道广东对孙先生和我党的意义吗？你们实在是胃口太大了，也不怕吃撑了消化不良。还有湘南，我党的林修梅同志已经在那里驻扎了多年，论革命资历更是在王大帅之上（人家当师长的时候，你家大帅还是民军的旅长），我觉得你们要求战事一开他们去进攻江西是不合理的，而且我希望在袁贼面前，大家最好团结一致，不要互相算计，更不要打兄弟部队地盘的主意。”

杨永泰把身上西装的扣子扣紧后面不改色道：“学济兄，不要那么大火气，你知道这张桌子是哪里来的吗？”

张学济憎恶的看了杨永泰一眼：“我管你哪里来的，你不要扯开话题。”

杨永泰摇摇头道：“这是靖州家具厂生产的会议桌，用的是上好的楠木，所以我不怕你拍坏它，我反而很担心你的手会不会受伤？”

这一语双关的话立刻让张学济猛醒过来：是啊，现在是形势比人强，自己这方需要王振宇这些人的支持，需要湘桂地方政府的拥护，不然孙中山先生在未来的护国运动中如何取得领导地位？自己现在在这里发火有什么用，最多人家撕破脸不跟你谈了就是，貌似现在的王振宇和湘桂地方政府在世人眼中可都是挂在已经下野的熊希龄名下的。

张学济也是个牛人，立刻不再生气，他一脸苦笑的坐了下来：“畅卿兄，王帅今天上午的时候不也说了吗，既然是咱们现在是谈合作，那就要求同存异，很多东西都要互相协商互相包容，你说是不是？”

张学济这一服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的多了。。。

杨永泰牢牢的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广东省的地盘其实也没什么好争的，龙济光和他的军队就窝在那里，据我所知贵党的陈炯明先生的军队恐怕奈何不得他们吧。我们对于贵党实际控制的粤北河源，梅州，潮汕地区没有兴趣，我们要的只是消灭龙济光，同时拥有一个出海口，毕竟这么多人吃饭总是需要做买卖来维持的。所以在广州的问题上，我们希望双方不要有太多摩擦和争执，当然在福建的问题上我们也会权力支持贵党的许崇智将军同盘踞在福州的北洋军做最坚决的斗争。学济兄你说呢？”

张学济此刻心中无比苦闷，整个谈判完全被眼前这个杨永泰给主导了，缺乏实力支持的自己除了答应转述相关内容外貌似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不过给福建提供支持的话还是引起了张学济的高度注意，他轻声问道：“不知道畅卿兄说的支持，是哪方面的？不会是精神和口头上的支持吧！”

“那怎么可能，我们和你们孙先生不一样，我们有地盘有军队，实实在在的东西我们拿得出来，所以不需要开空头支票。既然是支持，那肯定是实质性支持了，多的不说，五千条汉阳造，二十万发子弹，怎么样？”杨永泰很直接的就开出了条件。

张学济听完这个条件目瞪口呆，民国时期什么最缺，军火啊！中国人是怎么变穷的，和今天的非洲人一样，拿着宝贵的财富去换军火，然后用来自相残杀。

但是有军火就有军队，就有地盘，就有权力，就有钱。张学济立时就心动了，杨永泰有一点肯定是没说错的，广州现在都还在龙济光手里，仅靠陈炯明他们是夺不回来的。而福建也在北洋的控制中，如果许崇智他们能获得援助，说不定能夺回来，而且完了再从福建调兵会同粤北的粤军一起击败龙济光夺回广州也未尝不可。张学济心里把王振宇和龙济光是放在一个位置上的，最好这两军阀在广州打给你死我活，半斤八两，孙先生这边收拾了福建再回头收拾这俩货。心里有了定计，张学济开口道：“那好，我先向孙先生汇报一下。等有了消息我们继续谈。。。”

日本横滨梅屋吉庄的庄园，凌晨，睡在蚊帐里的孙中山被自己的秘书宋庆龄叫醒了：“先生，上海方面转来的急电，需要您处理。”

也就是宋庆龄了，换个人在这个时间叫醒孙中山是会被厉声呵斥的。

虽然国民党已经从大陆地区败退了，但是孙中山在党内的威望不降反升。中华革命党成立之后，孙中山更是变成了整个党的老豆。

“小宋啊”孙中山勉强坐了起来，然后一脸幸福的看着宋庆龄：“哦，是英士那边转来的，拿给我看看。”

宋庆龄很温柔的把电报递给了孙中山，孙中山很有风度的接过电报，认真看了起来。看完之后道：“嗯，庆龄啊，你辛苦一下，把展堂（胡汉民）汝为（许崇智）和仲恺（廖仲恺，又名廖夷白）都请过来，这个事情要大家一起商议商议。”

过了一会，胡汉民，许崇智，廖仲恺一起走了进来，孙中山直接把电报递给了胡汉民：“你们看看，这是我们派往湘西做湘西巡阅使王振宇工作的张学济同志发回来的电报。”

然后孙中山什么也不说，站起身背着手靠着窗边看向窗外，许崇智还在等胡汉民看完，然后突然伸手在自己左边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结果一只喝饱了血的蚊子就光荣了。

胡汉民看完后也没有说话，又递给了刚刚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的许崇智，许崇智则只是扫了两眼就又给了廖仲恺。

廖仲恺一看完就拍案而起，大声怒道：“总理（没错，这个时候就这么称呼了），这，这，这个王振宇野心不小啊，居然要广东的地盘，简直就是狼子野心，假以时日，此子必然是袁世凯第二，我们万万不可答应他这个要求，不能寒了坚持在广州和龙济光坚决斗争的诸位同志的心啊。”

看着激动的廖仲恺，胡汉民在和许崇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轻声道：“总理，仲恺兄说的不无道理啊，袁世凯坐大，也不会伤及我们的根本，可是这个王振宇则是直接要从我们身上割肉了。如果广州交到了他的手里，那我们很可能就此彻底失去广东的地盘，这个结果可能比龙济光控制广州还要严重的多。所以请总理三思啊，这与虎谋皮的事情干不得。”

孙中山这时才缓缓的转过身来，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得十分安详。

“这个王振宇的简历资料拿来了吗？”

宋庆龄连忙道：“在这里，总理。”

孙中山接过资料认真看了看道：“辛亥革命时期的英雄，提拔的最关键一步是黄克强提的，这样出身的人不可能站到老袁那边去的。”

然后孙中山看了看许崇智道：“汝为，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许崇智其实是一个比较大朴的人，对于很多东西都只有那么计较，在很多人看来属于革命意志消沉的那种。很少见他发言，但是这一次他却难得动心了：“总理啊，这一次的事情确实是有点棘手，但是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们缺少忠于党，忠于总理您的军队。二次革命之后，我们丢掉了江苏，江西，安徽，福建，广东五省的地盘和军队，四川的局面也是一团麻。放眼全国，如果我们在此时发动反对袁世凯的护国运动，恐怕能听总理您指挥的也就是竞存（陈炯明）兄他们在粤北的粤军和在福建的闽军了。而在湖南目前则还有林修梅，程潜等盘踞湘南的军队，但是程潜您是知道的，他和黄兴一样不愿意宣誓效忠您，所以这支军队的可靠程度也是要打折扣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通过包括日本友人在内的各种渠道取得足够的援助，尽快的把忠于总理的军队壮大起来。”

然后许崇智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孙中山等人。孙中山看着许崇智这个在大家眼中的好好先生居然玩起了调口味，只能哭笑不得的道：“说的很对，没错，那我想问问，汝为你有什么好办法？”

许崇智摸了摸脑袋道：“那我就直言了，总理。其实广州那个地方复杂的紧，靠着英国人的势力范围，各方势力混杂，咱们就算是进了广州，也是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局面，还不如全力以赴先打下福州，然后再集合福建一省的力量再夺回广州就是了。可是目前我们拿福州的李厚基也没太多办法，归根到底还是我们的军事力量太弱了，我看这一次张学济的活动就很成功，不但为我们增加了一支援军，而且还搞来了一批军火。五千条枪，二十万发子弹，很不错了，看看汉阳兵工厂一年才造多少武器。”

孙中山不顾胡汉民和廖仲恺惊讶的表情，轻轻拍手道：“这么说汝为你是同意了罗！”

许崇智摇晃着脑袋道：“当然是同意，不过既然是卖广东的地盘，自然也要卖个好价钱，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