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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宰大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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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张有德的想法是好的,只不过他没有弄清楚主次关系,说到底李云天才是湖口县的县太爷,而不是他张有德。
如果他在李云天面前能夹着尾巴做人的话,那么双方还能相安无事,李云天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不过,张有德错判了形势,太高估了自己而轻视了李云天,妄想当湖口县的地下县太爷,这无疑是虎口拔牙,犯下了一个大错。
他忘了一件事情,虽然李云天现在是一只还没有长牙的幼虎,但幼虎也是虎,一旦发起威来可是能把他活吞了的。
忙完了送礼的事情,李云天领着绿萼离开县衙去了鄱阳湖,准备在湖上泛舟嬉戏,弥补上次落水时未能尽兴的遗憾。
为了迷惑张有德,他特意让张有德代他处理县衙的事务,即使是王宇有什么事情都要找张有德商量,这使得张有德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既然李云天给了张有德如此大的权限,那么张有德自然投桃报李,给他弄来了一艘气派的大船。
先前李云天那次游湖只不过租了一艘小船而已,两次的待遇可谓云泥之别。
与上次轻车简从不同,李云天这次从三班衙役中选了二十多名身材强壮者担任随从,配备了腰刀和弓弩等武器,摆出了县尊的气派,领头的是站班皂隶班头罗鸣。
所谓的三班衙役,指的是站班皂隶、捕班快手和壮班民壮,站班皂隶是负责给知县开道以及升堂时站立大堂两侧的人;捕班快手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捕快;壮班民壮是把守城门、仓库和监狱等部门以及巡逻道路的人。
作为大明最大的淡水湖,鄱阳湖上承赣、抚、信、饶、修五河之水,下接长江,“浩渺鄱湖水接天,波翻浪涌竞争先;连江通海胸怀广,滋养生灵岁复年”是它最生动的写照。
丰水季节浪涌波腾,浩瀚万顷,水天相连;枯水季节水落滩出,枯水一线,野草丰茂,芦苇丛丛;湖畔峰岭绵延,沙山起伏,沃野千里,候鸟翩飞,牛羊倘佯。
第七章鸣冤
李云天把这次游玩当成了一次蜜月之旅,尽情地享受着人生,与绿萼在鄱阳湖上双宿双飞,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湖口县的县太爷,完全成为了游山玩水的公子哥。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水运繁忙的湖面上,李云天站在破波而行的大船船头,一边吹着略带些凉意的湖风,一边放眼眺望碧波荡漾的湖水,心境豁然开朗,一时间把所有的忧愁和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大人,前面就是白水镇。”一名中等身材的圆脸壮汉来到他的身旁,指着远处一个码头上停满了货船的城镇说道。
圆脸壮汉就是湖口县站班班头罗鸣,祖上三代都在县衙的站班里当差,可谓湖口县的站班世家,在县衙中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白水镇是湖口县最大的一个镇,有着九江府最忙碌的货运码头――白水码头。
李云天之所以来这里,是听说镇上有一家酒楼的红烧鱼是江口县一绝,故而领着绿萼前来品尝。
临近码头时,绿萼和小翠从船舱里出来,为了行事方便绿萼换上了男装,成为了一名模样俊俏的公子哥,唇红齿白,前突后翘,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使得李云天的心中微微一荡。
镇里行人熙熙攘攘,声音嘈杂,两旁的摊位上围满了顾客,市面显得颇为繁华。
在罗鸣的引领下,李云天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那家酒楼,酒楼的店小二认识罗鸣,连忙把他们请到了楼上的一个雅间。
罗鸣没有与李云天待在一个房间,他领着人去了对面的雅间里,以免扫了李云天的兴致。
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主菜自然是酒楼最拿手的红烧鱼。
李云天夹了一筷子尝了尝,鱼肉鲜美,回味悠长,果然名不虚传。
酒过三巡后,正当他兴致勃勃地给绿萼和小翠讲着紫禁城是如何得雄伟壮观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高举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宏声说道,“青天大老爷,草民有冤要伸。”
李云天定睛一看,跪在那里的是一名穿着粗布衣衫的消瘦中年人,衣服上有好几个补丁,手里高举着一张状纸,一脸的皱纹,皮肤黝黑粗糙,手上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一个穷苦人。
与此同时,听见响动的罗鸣带着几个大汉从对面的雅间里冲了过来,两个大汉架起那个消瘦中年人就往门外拖。
“你有何冤,细细道来,本官给你作主。”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既然对方认出了他,那么他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于是挥手示意那两个大汉放下消瘦中年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启禀大老爷,草民是白水镇的渔民刘波,镇上的粮商张有财不仅恃强强暴了草民的女儿,使得草民的女儿投湖自尽,而且还指使家仆打死了草民的儿子。草民的一条腿也是被他派人打残的,草民的婆娘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很快就病死了。”
中年人抬起头,跪着爬到了酒桌前,神情悲愤地向李云天说道,“大老爷,草民一家四口就这样阴阳两隔,请大老爷给草民作主。”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如此凶徒作恶!”李云天闻言伸手重重地一拍桌面,显得气愤填膺,沉声向刘波说道,“你且起来,本老爷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刘波闻言面色一喜,一拐一瘸地走到一旁躬身立着。
“罗班头,把那个张有财还有那一干恶奴给本老爷带来,本老爷要在这里开堂审案。”随后,李云天沉声向罗鸣下令。
罗鸣犹豫了一下,想要向李云天说什么,不过嘴角蠕动了一下没能说出口,冲着李云天拱了一下手,领着两个人快步离去。
“老爷,这件事情有蹊跷,你可要小心了。”等罗鸣走后,绿萼凑到李云天的耳旁低声提醒,显得有些担忧,这次李云天是微服出游,刘波是如何知道他来了?而且还找到了他所在的雅间。
“放心,老爷心里有数。”李云天在桌下拍了拍绿萼的手,轻声安慰她。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躬身立在那里的刘波身上,眉头微微皱着。
刘波的事情李云天有所耳闻,前段时间他看似无心政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实私下里让李满山打探着湖口县的事情,对县里面的一些恩恩怨怨已经有所了解。
这件案子发生在去年上半年,刘波的女儿刘小莲给张有财府上送鱼,无意中被张有财撞见,他见刘小莲年轻貌美于是起了淫心,将其拉到房间里强行凌辱。
事后,张有财让下人给刘波送去了二十两银子,并且告诉刘波先前所欠张家的十两银子不用还了。
刘波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敢跟有钱有势的张有财计较,本想就这么息事宁人,尽快给刘小莲找个外地的婆家嫁了,谁成想刘小莲当天晚上就投湖自尽了。
刘小莲的哥哥刘湖生年轻气盛,气不过妹妹就这么没了,前去张府和张有财理论,结果被张有财指使家仆一通暴打,活活打死在了张宅门口。
等刘波夫妻俩赶到的时候刘湖生已经没了气,刘波的老婆当场就昏倒在地,大病了一场,没多久就病死了。
好好的一个家顷刻间就土崩瓦解,刘波虽然是个老实人,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性。
况且,越老实的人通常也越固执,埋葬了老婆后,家破人亡的刘波毅然请讼师写了状子去县衙告状,准备给妻儿讨还一个公道。
湖口县前任知县开堂审理了此案,张有财有备而来,在大堂上反咬一口,不仅诬陷刘小莲是一个招蜂引蝶、人尽可夫的****,是失足落水而死,而且连刘湖生的死也被说成是得了一场恶疾暴毙。
由于张有财找来了诸多的人证和物证,刘波身边却没有一个证人,因此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被颠倒黑白,被知县判了一个诬告之罪,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板子。
挨完板子后刘波被衙役扔出县衙,被一群守在衙门外面的痞子当众打断了一条腿,这是张有财对他的报复,都是也是警告别人不要跟张家作对。
如果不是白水镇的陈伯昭陈老爷派人把刘波送去医治,恐怕他命就要没了。
放眼整个湖口县,敢救刘波的也就只有陈伯昭了,因为陈家是张家的死对头,岂会放过这么好的给张家下绊子的机会。
去年年底,刘波去了九江城的府衙击鼓鸣冤。
虽然他属于越级上告,按理说府衙可以不用受理的,但由于涉及了两条人命,滋事体大,故而九江府知府亲自开堂审理了此案。
与县衙时的情况一样,由于张有财有着各种有利的人证和物证,刘波再一次败诉,被知府大人判了一个诬告之罪,结结实实地挨了三十大板,并且让湖口县知县将其带回去训诫。
于是,前任湖口县知县就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把刘波抓进了牢里,直到两个月前才放出来,被折磨得面黄肌瘦,不成人样。
如果不是陈伯昭暗中疏通的话,他十有yankuai就要死在牢里。
说起来,刘波能被释放还要多谢李云天。
李云天来到湖口县上任后不仅整顿了胥吏,而且还清查县里大牢里那些在押囚犯的案卷,他发现有些囚犯的罪名比较轻但是已经被关押了不少时间,因此就大笔一挥把那些人给释放了,其中就有刘波。
以前李云天已经知道那些囚犯为什么会被关在大牢里那么长时间,还以为是县衙的人失职,现在他对立面的门道可是清清楚楚,恐怕不是像刘波一样得罪了什么人,就是县衙的人想要敲竹杠,把人抓进牢里让其家人掏钱来赎。
至于张有财为什么能在白水镇横行无忌,因为他的亲哥哥就是县衙户房的张有德张司吏,有张有德罩着湖口县谁敢招惹他。
这也是罗鸣刚才为什么犹豫的原因,他本应提醒李云天张有财的底细,不过最终没有说出口,其举止非常耐人寻味。
其实,李云天这次来白水镇根本就不是为了吃什么红烧鱼,而是想会会陈伯昭,只不过没想到刘波会出现在这里,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刘波的案子已经由府衙审结,按规定李云天是不能接状子的,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表明这是一起冤案,然后他拿着那些证据上报九江府,得到知府的首肯才能接下刘波的状子,开堂审理。
如果说刘波不懂这个道理还情有可原,可陈伯昭应该清楚这个规矩,刘波现在既无人证也无物证,让他如何给刘波伸冤?强行开堂审理可是要被上级惩处的。
刘波能找到他鸣冤,陈伯昭肯定是幕后的推手,要不然刘波一介草民如何得知他的行踪?
对于陈伯昭的这个举动,李云天有些想不明白他的意图。
第八章糊涂审案
陈伯昭的陈家原本是白水镇的主事者,三十多年前,张有德的老爹在县衙户房日益崛起,开始与陈家在白水镇明争暗斗。
经过多年的争斗,陈家逐渐落入了下风,张家不仅抢了陈家不少生意,而且还夺走了原本属于陈家的白水码头。
如果不是陈家底蕴深厚,在九江府有人的话,那么以张家的狠毒,恐怕要对陈家痛下杀手,使得陈家家破人亡。
据说当年为了争抢白水镇的白水码头,陈家和张家各自纠集了数百人火并了一场,死伤了不少人。
由于事关重大,火并事件被县衙和府衙联合压了下来,并没有上报,两家的梁子也因此彻底结下了。
被张家打压了这么多年,陈家无时无刻不想着翻身,李云天这次来想摸摸陈伯昭的底,看看其能不能为他所用,成为对付张有德的一张王牌。
趁着罗鸣前去张家拿人,李云天看了刘波带来的状子,状子上笔迹工整,刚劲有力,一看就知道写状子的讼师也曾经寒窗苦读过。
讼师的思路非常清晰,不仅把案情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而且还列出了殴打刘湖生的几名张家恶奴,以及现场看热闹人的名字,详尽而周全。
由于要审案子,酒楼的伙计把桌上的盘盘碟碟都撤了下去,李云天端着一杯白开水,慢条斯理地在坐在椅子上品着。
在绿萼看来这是李云天坠水之后的一个最明显的改变,以前他可是喝茶的,可自从坠水后就喝起了白开水。
李云天也曾经努力过想要喝茶,可是茶的味道他实在是受不了,无法品出茶的清香,有的只是苦涩。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罗鸣领着一群便装大汉把几个人带了进来。
那些便装大汉是守在船上的衙役,去张家前罗鸣特意去码头调集了人手,这使得原本宽大的雅间立刻显得有些拥挤。
“小人张有财,给大老爷磕头了。”一名身材肥胖、细眉小眼、顶着一个酒糟鼻的锦袍中年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刘波,然后冲着李云天跪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他身后几名家仆模样的人也纷纷跟着磕头行礼。
“张有财,刘波告你****民女,伤人致死,你是否知罪?”李云天上下打量了张有财一眼,伸手一拍桌子,沉声喝问。
他纳绿萼为妾的时候张有财恰好去了外地谈生意,并没有出席喜宴,不过送来了丰厚的贺礼,所以两人并没有见过面,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让罗鸣去拿人了。
“大人明鉴,刘波乃卑鄙狡诈之徒,妄想以家里的死人栽赃小人讹上一笔钱财,小人虽然家有薄财,但也不能助长此丑恶风气,故而回绝了他,于是他就四处造谣诬陷小人。”
张有财连忙喊冤,言语中颇为委屈,“大人有所不知,这件案子知府大人和前任县尊都已经审过,已经查明他在诬告小人。”
“是否诬告,本官自有定论。”李云天冷笑了一声,瞅了一眼面前的状子,看向了跪在那里的几个张家家仆,“谁是张五?”
“启禀大老爷,小人就是张五。”一名跪在张有财身后的壮汉抬起了头,面貌凶恶,一脸的横肉,满脸堆笑地回答。
“状子上说你带头殴打了刘湖生,用木棍重击了他的头部,可有此事?”李云天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大老爷明察,小人向来遵纪守法,不要说打人了,连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张五向李云天磕了一个头,高声狡辩。
“哼,看你长得面容丑恶,一看就非善类,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声称连蚂蚁都没有踩死过,真以为本官是那么好骗的?”
李云天瞅了一眼张五,冷笑了一声,冲着立在一旁的的罗鸣说道,“罗班头,打这刁滑之徒二十大板,看看他还敢不敢信口雌黄,欺瞒本官!”
罗鸣闻言冲着边上几名衙役一挥手,几名便装大汉就涌了过去,把张五按在地上,扒下他的裤子,抡起两根从酒楼后厨拿来的扁担,噼里啪啦地对着他的屁股打了起来,绿萼和小翠连忙侧过了身子。
“大人明察,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呀。”张五没想到李云天单凭面相就打了他板子,心里顿时一阵郁闷,忍着屁股上的疼痛高声喊冤。
“竟敢说本老爷冤枉你,来人,再加二十大板,看他招还是不招!”李云天眉头一皱,猛然一拍桌子,怒声下达了命令。
张五这下傻了,他只不过喊了一声冤,结果又白白加了二十大板,长这么大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启禀县尊,小人所说的事情句句为实,县衙户房的张司吏可为小人作证。”张有财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县太爷完全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愣头青,照他这个审法的话那么张五十有yankuai就要被打残了,连忙高声说道。
“张司吏?”李云天怔了一下,冲着打板子的衙役挥了一下手,让他们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望着张有财,“你说的可是实话?”
“大人,张司吏是在下的胞兄,他可以为在下作保。”张有财见提到张有德后李云天的态度有了转变,连忙挑明了与张有德之间的关系。
李云天闻言看向了罗鸣,罗鸣向他微微颔首,表示张有财说的是实情。
“既然有张司吏作证,那么必定就是真的了。”李云天的脸色随即缓和了下来,和颜悦色地向张有财说道,“你让张司吏给本官出个保书,本官也好了结此事。”
“谢大老爷明察。”张有财心中顿时大喜,连忙给李云天磕头,看来张有德在这位县尊心中的份量极重,他只不过提了一下名字,现场的形势就完全反转了过来。
“刘波,你可知罪!”随后,李云天面色一沉,向站在一旁的刘波喝道。
“大老爷明察,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张有财之所以横行乡里依仗的就是他的胞兄张有德,他们二人……”刘波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如此的剧变,顿时急了,连忙跪下辩解。
“住口!”不等他把话说完,李云天一拍桌面,指着他高声说道,“张司吏乃是本县数一数二的良吏,品德俱优,兢兢业业,你竟敢诬陷张司吏,着实可恶。”
“虽然张司吏生性善良,不会与你计较,但是本官要为他讨一个公道,否则的话你们这种刁民还以为本官好欺负。”说着,李云天高声下令,“来人,打他三十板子后轰走,如若再纠缠此事,直接锁进牢里。”
罗鸣闻言挥了一下手,先前打张五板子的人于是涌过来把刘波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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