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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宰大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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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纳妾了,好,好!”张有德抬步来到窗前,望着院子里大树上几只叽叽喳喳嬉戏着的麻雀,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如果李云天现在有心思纳妾,那么表明其已经无心再纠缠县衙里的事情,作为李云天最信任的人,县衙的大权自然就会落在他的手上,届时恐怕连王宇和赵朗也会让他三分。
事情的发展正如张有德所料想的那样,自从绿萼醒后李云天把县里的事务一股脑地都甩给了他,专心致志地照顾着绿萼,显得无心政事。
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后绿萼康复了,她的前额留下了一道疤痕,不过用刘海进行遮挡后倒也看不出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云天履行了他的诺言,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纳绿萼为妾,张有德为此特意操办了一场盛大的喜宴。
虽然只是李云天纳妾,但湖口县的乡绅和商贾悉数前来捧场,不算那些贺礼,单单礼金就收了两千多两,比李云天五十年的俸禄还要多,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大明官员的薪俸是非常低的,一个知县的年俸才不过四十五两而已,而且这四十五两银子并不是以白银发放,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要折算成米粮和布匹等实物后发放,这就使得其中有了很多的猫腻。
例如,一匹布的市价是二两银子,可是管事的官员能将其折算成四两银子发放。
如此一来,虽然账面上发下去了四两银子的布匹,但其实只花费了二两银子,剩余的二两银子自然进了管事官员的腰包。
第五章君子之仇
地方官员还好,俸禄基本上折算成米粮和布匹等生活常用物品,即使自己用不完也可以到集市里卖出去,换成银两。dm
况且,他们在地方上通常都有人孝敬,也不指望那点俸禄生活。
至于京城的官员就比较惨了,俸禄时常会被折算成一些又贵又不常用的物品,比如说海外进贡的苏木和胡椒等,官员们不仅自己用不上,而且到了集市上也很难卖出去。
这就使得京城一些清水衙门的官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有些人甚至要借贷度日。
望着眼前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李云天深刻体会到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寓意,他一个七品知县纳一次妾就能收到这么多的钱,更何况是四品的知府老爷了。
或许因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宾客们发现年轻的县太爷非常和蔼,虽然不善言辞但很是豪爽,频频与众人举杯对饮,结果酒宴结束时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被几个衙役抬回了新房。
新房里,绿萼穿着红色喜服静静地坐在**边,她的头上顶着大红的盖头,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大人,您还没挑新娘子的盖头呢。”进屋后,一身酒气的李云天倒在**上就呼呼大睡,小翠见状连忙上前推了推他。
“新娘?”李云天好像想起来了,摇摇晃晃地起身,从小翠手里接过喜秤轻轻一挑,将绿萼头上的红盖头挑落。
然后,众目睽睽下他把喜秤一扔,将一脸娇羞的绿萼扑倒在了**上,伸手扯着她的喜服,嘴里嚷嚷着,“绿萼,老爷可想死你了。”
“大人,屋里有人。”绿萼没想到李云天如此猴急,脸颊顿时羞得通红,双手护在胸前娇声提醒着他,引得屋里的人窃笑不已。
由于喝了不少酒,李云天拉扯了几下绿萼的喜服后头一歪,趴在她身上打起了呼噜,竟然睡了过去。
在小翠的帮助下,绿萼把酣睡的李云天安置在了被窝里,神情显得有些失落,毕竟今晚是她的洞房之夜,可李云天却醉成了这个样子。
小翠等人离开后,绿萼坐在李云天的身旁好奇地望着他。
她觉得李云天自从落水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不苟言笑,一心向学,而现在却总是面带笑容,甚至还讲笑话逗她开心。
“娘子,yankuai一刻值千金,你就让老爷在这里干等着?”就在绿萼双手托着下巴凝视着李云天的时候,熟睡中的李云天忽然睁开了眼睛,冲着她微微一笑。
“老爷,你醒了?”绿萼吓了一跳,神情惊讶地望着他。
“老爷根本就没醉。”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地笑意,伸手掀开了被窝,“来,躺下说话。”
绿萼脸颊不由得一红,脱掉喜服后钻进了被子里,胸口怦怦地跳个不停。
李云天从身后搂住了她,这使得她不由得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也充满了一丝期待。
出乎她的意料,李云天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搂着她,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老爷,你刚才是装醉的?”终于,绿萼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率先打破了现场的平静,低声问道。
“世道险恶,老爷怎敢喝醉,刚才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李云天笑了笑,凑到绿萼的耳旁轻声说道,“你放心,老爷一定不会放了秦毅那个王八蛋的。”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言语中却透露出浓浓的杀意。
“老爷,你……”绿萼的耳朵被李云天口中哈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十分难受,等她听完了后面一句话顿时吃了一惊,转过身神情诧异地望着李云天。
秦毅就是那个秦公子,她很惊讶李云天竟然知道了秦毅那晚欺负她的事情。
“虽然老爷当时还没醒过来,但是已经能听见外面的声音,那个混蛋做的事情老爷一清二楚。”李云天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傻丫头,你知不知道,对老爷来说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老爷!”绿萼见李云天说得情真意切,眼圈一红,心中万分感动。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今天如何对待咱们,那么咱们以后就如何对待他们,十倍、百倍地让他们偿还。”
李云天面色一寒,神情严肃地说道,“如果老爷猜得没错,张有德就是那些胥吏的主脑,以后咱们谁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自己。”
“张司吏与他们是一伙儿的?”绿萼吃了一惊,显得难以置信,她觉得张有德可是个好人,鞍前马后为李云天做了不少事。
“县衙六房中历来以户房为最重,刑房次之,张有德能执掌户房二十多年而不倒,岂是等闲之辈?”李云天冷笑了一声,“他以为老爷是傻子,那么老爷就拿他当棒槌!”
“老爷,我们以后怎么办?”经李云天这么一提醒,绿萼也意识到张有德有问题,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她和李云天身边的人都是张有德安排的,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张有德的监视中。
“以静制动。”李云天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微笑着安慰她,“张有德在县衙为吏多年,在县里肯定有冤家对头,况且他们本身也并非是铁板一块,相互间肯定有龌龊,这些都是咱们的机会。”
“老爷,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妾身听你的。”见李云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绿萼一颗悬着心落了下来,倚在他的胸口柔声说道。
“现在天气冷暖适宜,正是游湖泛舟的好季节,鄱阳湖风景秀丽,咱们不远千里而来,可要好好欣赏一下湖上的美景,把上一次半途而废的遗憾给补上。”李云天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老爷要写信。”
“写信?”绿萼感到有些奇怪,难道李云天要写给家里,可在信上说些什么呢?要向家中诉苦不成?
“老爷在京城有不少年谊。”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们现在虽然在京城各大部院苦熬,位轻言微,但犹如星星之火,终有一天会烽火燎原。”
所谓的年谊,指的是与李云天一起考中进士的那些贡士们,由于他们在同一年金榜题名,故而相互称为“同年”,也就是年谊。
这是官场上最基本但同时也是最稳固的一张关系网,关键时刻往往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李云天当然要善加利用了,这可是他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
“娘子,夜色深了,咱们歇息吧。”又跟绿萼闲聊了几句后,李云天语锋一转,笑眯眯地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就势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嗯!”绿萼顿时如遭电击,身子微微一颤,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李云天起**后在院子里又是跑步又是做俯卧撑,还煞有其事地舞着一把长剑,忙得不亦乐乎。
没多久他就累得精疲力竭,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绿萼笑盈盈用毛巾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在他看来,只有拥有了一个健康强壮的身体,那么才能有充沛的精力与对手周旋,而由于自幼寒窗苦读他是一个标准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体质赢弱,故而决定加强锻炼,增强体质。
说实话,李云天现在的心情很轻松,他并没有把张有德视为自己的对手。
别看张有德现在暗中掌控着湖口县县衙的运作,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土霸王而已,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最多只能算是他面前的一块绊脚石而已。
只要他这个县太爷腾出手来,那么置张有德于死地易如反掌,不说别的,张有德在户房干了二十多年,屁股岂会干净?
在他的眼里张有德现在是一只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多长时间,迟早要被他给收拾了。
院墙外面,张有德和冯虎站在一个石窗前狐疑地望着李云天,搞不清楚他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一起来就在那里瞎折腾。
“大人这是怎么了?”正当两人狐疑的时候,小翠从院子里出来好像要出门办事,冯虎冲着她招了招手,等她过来后问道。
“大人在健身。”小翠恭恭敬敬地回道,头也不敢抬,好像很怕冯虎。
“健身?”冯虎的眉头皱了皱,李云天可是文官,身骄肉贵,什么时候也学起了武人的作派。
“夫人说大人的身子有些虚,吩咐婢子去给老爷买补品。”小翠的脸颊上飞起了两朵红晕,低声解释。
她与绿萼同岁,早已经知晓男女之事,自然猜到了绿萼为何要给新婚的李云天买补品,十有yankuai与房事有关。
“去吧,给大人拿上等的补品,记在我的帐上。”想到昨晚李云天在新房里当众撕扯绿萼喜服的丑态,张有德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向小翠微微颔首后领着冯虎走了,步履轻快。
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年轻的县太爷昨天晚上洞房时表现不佳,故而“知耻后勇”想到了健身,他很乐意见到李云天沉迷于女色。
第六章未雨绸缪
李云天早就发现了躲在石窗后面偷窥他的张有德和冯虎,见两人离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追书必备dm
俗话说温水煮青蛙,他现在把张有德当成一只在锅里的冷水中惬意游泳的青蛙,暗地里一点点地水温升上去,等张有德发现危险的时候已经无力从锅里蹦出来,届时唯有被开水活活煮死。
健完身,李云天在绿萼的伺候下沐浴更衣,然后神清气爽地到书房给京城的那些年谊写信。
他的年谊有两三百个,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写,况且他也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只能选择一些熟悉的人落笔。
可这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回忆在京城与那些年谊们打交道时候的情景,最大限度地对他们有所了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那些信才能达到最大的效用。
“夫人,老爷这是怎么了?”
见坐在书桌后的李云天左手托着下巴,两眼望着屋顶发呆,右手大拇指的指背上娴熟地转着一杆没有蘸墨的毛笔,小翠好奇地低声问研磨的绿萼。
“大人准备给京城里的年谊写信,不知道写些什么。”绿萼微微一笑,告诉了小翠,反正这件事情也瞒不住。
“年谊?”小翠的双目流露出了疑惑地神色,她没有读过书自然不知道年谊是什么了。
“也给状元写吗?”等绿萼给她解释后,小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云天要写信的竟然是那些新科进士,不由得兴奋了起来,满是好奇地问道。
在她眼里状元高高在上,可望不及,而且充满了神秘的色彩,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
“哈哈……”不等绿萼回答,李云天忽然把手上的毛笔往桌子上一拍,仰首大笑了起来。
绿萼和小翠吓了一跳,纷纷诧异地望向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老爷刚才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会试时成绩第一,本应是今科的状元,可是殿试的时候却仅仅名列三甲中下等,你们说倒霉不倒霉。”
李云天大笑了一阵,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向绿萼和小翠说道。
他很开心,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年谊里有一个非常有名的人,这个人现在和他一样都郁郁不得志。
如果能交好此人的话,那么必将成为他日后在官场上的一大助力。
“老爷,你说的可是于大人?”绿萼闻言立刻想到了一个人,试探性地问道,今年会试的时候她陪着李云天在京城,故而知道会试的会元是谁。
“对,就是他。”李云天笑着点了点头,双目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今科会元于谦,于廷益!”
于谦会试第一,殿试通常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按照正常的情况他会被永乐帝点为状元。
可惜的是,于谦在答题时言辞激烈,针砭时弊,抨击朝政,结果惹怒了永乐帝,以策语伤时为由,将其置为了三甲第九十二名,令人大跌眼镜。
这使得于谦不仅没有当成状元,而且还因为成绩差,连考庶吉士的机会都没有,进而失去了进翰林院的机会。
由于明朝有“大学士皆出翰林”这一不成文的规定,所以于谦自始至终也没有当上大学士,可谓是其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如果李云天没有记错的话,由于受到阁老杨士奇的欣赏,于谦现在正在都察院里实习,几年后将出任监察御史一职。
虽然监察御史只是七品官,但却是非常重要的进身之阶。
明朝的督抚和部院大员皆出身言官,不是都察院的御史就是六科的科员,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成文的定制。
也就是说,就像不是出身翰林就无法担任大学士一样,没有当过言官的人,是无法在朝堂之上担任要职的。
虽然李云天的历史知识有限,对明史不是太了解,不过他记得大明仁宣时期的著名的“三杨辅政”,而杨士奇就是三杨之首,仁宣时期的内阁首辅。
杨士奇之所以会器重于谦,是因为他是今科会试的主考,对于谦会试的文章十分欣赏。
作为主考,杨士奇自然成为了今科进士们的恩师,李云天等新科进士都参加了谢师宴,拜入了他的门下。
要不然李云天想要补缺湖口县也并非一件易事,有些仕途无望的候缺官员可等着机会来湖口县捞上一笔,只不过那些官员属于无主的浮萍,没什么靠山,自然争不过李云天了。
李云天在京城的时候与于谦不熟,也就是点头之交而已,故而先前并没有记起来于谦的事情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与这个一代名臣是同科的进士,更没有想到于谦竟然这么倒霉,因为“策语伤时”被永乐帝放在了三甲里。
一时间,他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慨,故而刚才一时激动,忍不住失声大笑了起来。
当然了,于谦从会元到殿试三甲九十二名的原因他是万万不能说的,这里面涉及到了永乐帝,万一传出去的话可就是“非议君王”的大罪。
沉思了片刻后,他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墨汁后略一思索,给于谦写了一封普通的问候信,透露出淡淡的同年之谊,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对于谦这样的人要以礼相交。
信上的字笔记工整,端庄大气,非常漂亮,李云天猛一看还以为是别人写的,再一细想才记起来自己以前也曾经寒窗苦读过,在字体上面下过不少苦功夫。
毕竟能中进士的人焉能写不出一手好字?否则的话即使文章做的再好,那么最后也要被考官刷掉。
原本,绿萼和小翠都认为李云天很快就能把给京城那些年谊的信写好,岂料十来封信他整整写了五天才满意。
尤其是给杨士奇等几名会试考官的信,用词更是百般斟酌。
写完信后,他托张有德采办了九江的一些地方特产,让李大牛和李满山送去京城,给杨士奇和于谦等人尝尝鲜,联络一下彼此间的感情。
虽然那些土特产并不贵重,值不了多少钱,但俗话说礼轻情意重,既能把双方的关系拉近许多,又能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印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正是这样逐渐经营出来的?
李大牛和李满山临走前,李云天特意把两人喊过去交待了一番,让李大牛一路上听李满山的话。
李满山处事圆滑而李大牛则为人憨厚,此去自然是李满山当家。
绿萼对李云天的这个做法感到非常得诧异,在她的印象里李云天以前根本就不屑这种钻营的行为,而现在看起来却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李云天的这个举动使得张有德更加放心,在他看来李云天既然把目标放在了京城,那么肯定不会在县衙的事务上找麻烦,只要李云天守规矩他自然会全力“配合”李云天,大家宾主尽欢。
可惜的是,张有德的想法是好的,只不过他没有弄清楚主次关系,说到底李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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