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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宰大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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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所跪何人,何事击鼓?”等冯老大被一名衙役带上公堂后,王宇立刻认出了他,当年冯田一案的时候王宇刚来湖口县上任,故而经历了此案,对冯老大记忆犹新,于是一拍惊堂木,不动声色地问道。

“启禀大人,草民冯老大,前来检举揭发一个与水匪暗自勾结的人。”冯老大连忙跪在地上,高声回答。

“冯老大,本官问你,你可有确凿证据?”王宇双目闪过惊讶的神色,他还以为冯老大是来为冯田鸣冤,不成想竟然是检举。

“有,草民有确凿的证据,草民的侄子冯田曾经亲口对草民讲过,草民怀疑他现在已经被那个人害死。”冯老大郑重其事地望着王宇。

“此人是谁?”王宇闻言不由得沉声问道。

“德安县粮商齐德贵!”冯老大高声答道。

此言一出,在公堂外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中立刻有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知道齐德贵,那可是德安县最大的粮商,在德安县乃至九江府商界都非常有名。

“齐德贵?”王宇怔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沉,用力一拍惊堂木,神情严肃地望着冯老大,“冯老大,你可知诬告是要受到严惩的。”

“大人,草民并没有诬告,草民的侄子冯田上个月悄悄回了一趟家,告诉草民齐德贵与水匪有染,并且想要杀他灭口。”冯老大面无惧色,神情严肃地望着王宇说道,“本来前两天冯田要给草民报平安的,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草民肯定他已经被齐德贵杀害,故而前来报案。”

“你可有证据?”王宇觉得事情变得非常棘手,面无表情地问道。

“草民虽然没有齐德贵杀害冯田的证据,但是却有他与水匪勾结的罪证。”冯老大宏声回答,随后给王宇磕了一个头,“请大人给草民作主。”

“冯老大,你可要想好了,此事不仅事关水匪,而且涉及两县,一旦被查实诬告,后果不堪设想。”王宇见冯老大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于是皱着眉头提醒着他,到时候即使李云天想轻饶他,那么德安县知县郑文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更何况受到羞辱的齐家更是会想办法置他于死地。

“大人,草民句句属实,请大人给草民作主!”冯老大以头触地,高声说道,显得心意已决。

“兹事体大,本官要禀告县尊大人,请县尊大人定夺。”王宇见状知道冯老大的这个状是告定了,沉吟了一下后向他说道,“你先在县衙住下,明早县尊大人会开堂审理此案。”

说着,王宇起身离开了,他并没有问冯老大手里关于齐德贵的罪证,所谓明哲保身,齐德贵的齐家在德安县就像湖口县的张家和陈家一样,岂是好招惹的,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此事涉及湖口县和德安县,也不是他一个县丞所能掺合得起的,需要李云天这个县尊大人出面。

由于李云天和绿萼今天一早就出城踏青游玩,故而他只能把升堂的时间推到了明天,让李云天去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明修栈道

“什么,冯老大状告德安县粮商齐德贵杀害冯田,勾结水匪?”湖口县县衙,典史公房内,当鲁云山从一名手下皂隶那里得知了前衙大堂发生的事情后,双目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随后,他心不在焉地向那名皂隶挥了挥手,等皂隶离开,背着双手,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脸上神情异常凝重。

就像王宇一样,鲁云山开始听闻冯老大击鼓,还以为他是来给冯田翻案,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不成想冯老大竟然出人意料地牵扯出了齐德贵。

两年前,齐德贵的次子齐祥辰趁着姘头的丈夫外出做生意到其家中与其****,不成想姘头的丈夫忽然提前归来,将二人捉奸在**。

在与姘头丈夫的争执中,齐祥辰用剪刀失手捅死了对方,被街坊邻居抓住送到了官府。

按照大明律例,杀人者偿命,而这起事端又是齐祥辰与死者妻子通奸挑起的,断无减罪的由头。

况且,即使齐德贵用尽了办法,保住齐祥辰一条命,但他最好的结果就是终身流配边疆,生不如死,故而他只能另想办法来救齐祥辰。

由于证据确凿,齐祥辰很快就被郑文判了死刑,刑部通过这个死刑判决,齐祥辰秋决的时候就会被砍了脑袋。

齐德贵想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让人代替齐祥辰去死,这样一来齐祥辰就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生活。

要做这种事情自然绕不开德安县县衙刑房,无论是从牢里换人,还是行刑前的验明正身,都是刑房的人来做的。

故而,齐德贵走通了德安县县衙刑房司吏白勇的关系,为了安全起见白勇并没有在德安县找齐祥辰的替死鬼,而是让与之私交紧密的鲁云山来帮这个忙。

冯田的身材和样貌与齐祥辰都十分相似,如果以他来代替齐祥辰死的话外人很难察觉,因此鲁云山就玩了一手移花接木,诬陷冯田被水匪救走,使得冯田自此消失了行踪。

在鲁云山看来,他与白勇的这个交易天衣无缝,谁能想到躺在堂堂的齐家二少爷棺材里的人会是冯田?

作为这件事情的谋划者之一,鲁云山当然不会相信冯老大的话,因为冯田两年前秋决的时候就代替齐祥辰被砍了脑袋,怎么可能今年来见冯老大?

令鲁云山感到困惑的是,冯老大是如何想到冯田的事情与齐家有关?要不然岂会无缘无故地死死咬齐德贵一口。

如果冯老大以别的借口来诬陷齐德贵,那么鲁云山绝对会嗤之以鼻,齐家难道是好招惹的?无凭无据下县衙肯定不会受理他的案子,肯定乱棍打出大堂。

可冯老大竟然以齐德贵通匪为由来上告,这就使得事态变得复杂了。

通匪可是大罪,犹其是冯田又已经被认定为水匪同党,故而一饮一啄之间使得齐德贵陷入了被动中。

无论是李云天还是德安县知县郑文都不会对冯老大的上告置之不理,否则那就是失职,只不过是否认真对待那就无从得知了。

鲁云山在屋里来回踱步了许久,思来想去后认为冯老大上告齐德贵无非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冯老大嗅出了冯田的事情与齐家有关,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齐家的对头买通了冯老大,想趁机整齐家。

无论是第一个原因还是第二个原因,鲁云山认为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冯田现在已经化为了一堆枯骨,谁又能分得清他是冯田还是齐祥辰?

至于说齐家的对头想整齐家,那更没什么好怕的了,齐家如果这么容易被整倒的话岂能有现在这么大的家业?

想到这里他的心境不由得平复了许多,准备静观其变,看看冯老大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黄昏时分,李云天和绿萼乘坐马车谈笑着回了县城,刚进县衙就从王宇那里得知了冯老大的事情。

“王县丞,你如何看待此事?”县衙后堂,李云天在喝了一口热水,皱着眉头问向了王宇,好像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大人,下官觉得事有蹊跷,应慎重对待。”王宇谨慎地回答,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相信齐德贵会勾结水匪,可是既然冯老大已经击鼓上告,那么唯有把这个案子查下去。

“这个冯老大,还真的是难缠!”李云天放下茶杯苦笑着说道,一脸的无奈。

王宇低着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既然决定不插手此事,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嘴。

晚饭后,李云天把张有德喊到了书房,向他询问冯老大一事的对策。

自从去年坠水后李云天一直把张有德当成了他最“信任”的人,遇到事情后都会找他商议。

“大人,属下觉得这件事情有着诸多可疑之处,齐德贵是德安县最大的粮商,家世赫赫,应该不会与水匪勾结。”张有德想了想,不无担忧地说道,“大人,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势必影响与德安县的关系,大人要谨慎行事。”

对于冯田的事情张有德是一清二楚,作为湖口县县衙胥吏的首领,鲁云山做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不可能瞒他,当时他可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如今冯老大要找齐德贵的麻烦,张有德自然要维护齐德贵,冯田一事就是他的手里的把柄,以后他能用来威胁齐德贵为他做事。

“本官也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蹊跷。”见张有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李云天心中暗自一声冷笑,皱了皱眉头后说道,“这个冯老大可当真能够惹事的,给本官找来了这种麻烦。”

“大人,明天升堂的时候看看他是否有确凿的证据,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就是诬告,对这种刁民大人当重罚于他,以儆效尤。”张有德感觉李云天言语中对冯老大流露出厌恶和不满,不适时宜地挑拨着。

古代并没有“诬告罪”这一说法,按照大明律例诬告者要反坐,也就是说如果查明冯老大是诬告齐德贵通匪的话,那么冯老大就会以通匪罪被论处。

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神色,这使得张有德心中不由得窃喜,如果李云天现在就厌恶冯老大的话那么明日在公堂之上自然会刁难他。

回到后宅,李云天坐在书桌后面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史记》,他先前还有些拿不准冯田是否是替代齐祥辰死的,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断而已。

不过,与张有德接触后他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张有德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以心地善良的老好人面目出现,对人待物都非常和蔼,可刚才竟然对冯老大落井下石,那么齐家肯定与冯田之事有关。

恐怕张有德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他“信任有加”的县太爷私下里已经开始动手修理他,而惩治鲁云山就是李云天送给他的一份大礼。

第二天上午,县衙外密密麻麻围满了人,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冯老大要状告齐德贵通匪一事早已经传遍了县城,不少人赶来看热闹,都想知道李云天会如何审这个案子。

在绿萼的伺候下李云天穿上了他的大襟斜领青袍官服,头戴黄绢乌纱帽,腰束银带,脚踏黑色官靴,整个人在服饰的衬托下显得俊朗不凡。

尤为醒目的是,他的官袍正前方的补子上印着一只紫色鸳鸯似的水鸟,名为鸂鶒,表明了其七品官的身份。

李云天对着铜镜照了照,很满意自己的这身造型,更喜欢身上的这份儒雅气质,很好地掩盖了他的气势,使得对手第一眼就对他产生轻视。

“来人,带冯老大!”县衙正堂,李云天落座后望了一眼密密麻麻聚集在大堂外面的百姓,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

“草民冯老大,叩见知县老爷。”冯老大很快被一名衙役带了上来,跪在地上向李云天行礼。

“冯老大,本官问你,昨天为何击鼓?”李云天瞅了一眼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大人,草民怀疑侄子冯田已经被齐德贵害死,所以举报其暗中勾结水匪,希望能给冯田讨一个公道,请大人给草民作主。”冯老大把昨天告诉王宇的事情又向李云天讲了一遍,然后以头触地,高声喊道。

“冯老大,你可知大明律例规定,诬告反坐,如果你所告不实,那么本官将以通匪治你的罪!”李云天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高声说道。

“威武~~”立刻,神情严肃地侍立在大堂两侧的站班衙役开始以手里的水火棍敲击地面,口中高喊道,给冯老大制造心理压力,俗称喊堂。

“大人,草民有齐德贵与水匪暗通的证据,冯田告诉草民,几年前他们那伙水匪打劫了一个客商,抢了一尊价值连城的金玉侍女像,上面镶满了宝石,让齐德贵销赃,齐德贵对此十分喜欢,收为己用,准备当作传家宝。”

冯老大抬起头,神情凛然地向李云天说道,“大人,如果草民有半句怨言,愿意承受任何责罚。”

此言一出,聚在大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轰一声骚动了起来,在那里嗡嗡地议论着,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牵扯出一尊金玉侍女像来。

第三十七章暗渡陈仓

“肃静!”见大堂外声音噪杂,李云天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了下去。dm

在院子里负责维持秩序衙役的制止下,喧哗声逐渐消失,哪个不开眼的这个时候还多嘴的话绝对会被衙役们拖出去一顿臭揍。

“冯老大,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能表明那尊金玉侍女像在齐德贵那里?”随后,李云天神情严肃地盯着冯老大。

“大人,事关机密,草民只能对大人一个人说。”冯老大扭头看了一眼大堂外面的百姓,为难地望着李云天。

“好,本官倒要听听你有何说法。”李云天迟疑了一下,起身从大堂上走下,俯身凑到了冯老大面前。

冯老大于是低声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这使得李云天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冯老大,你此言当真?”等冯老大说完,李云天直起身子,神情凝重地望着他,“本官提醒你,一旦你所言不实,那么将来难逃一死。”

“大人,草民愿以脑袋担保。”冯老大闻言一咬牙,肯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本官就接下你的案子。”李云天盯着冯老大看了一会儿,起身回到座位,从令桶中抽出一支令签扔了出去,沉声说道,“来人,把冯老大看押起来,没有本官的允许禁止见任何人。”

“退堂!”随后,他拍了一下惊堂木,起身快步回了后堂,让人把王宇和张有德喊来。

见李云天虎头蛇尾地就结束了审案,围聚在院子里的百姓三五成群地议论着离开,饶有兴致地猜测着冯老大对李云天说了什么。

“大人,你是说冯老大手里有齐德贵与水匪勾结的证据?”县衙后堂,王宇一脸惊讶地望着李云天,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不相信齐德贵一个事业有成的粮商竟然会做出这种离谱的事情来。

张有德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那里,眼神闪烁,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在李云天和王宇面前哪里有他插嘴的份儿。

“此事事关重大,本官决定修书一封给德安知县,与他共商此事。”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忧心忡忡地说道,“希望郑知县能与本官达成一致,否则的话就只有通过九江府来协调了。”

“大人,万一冯老大所言不实,郑知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大人请三思而后行。”王宇见李云天好像下定决心要查这件事情,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由于涉及到了德安县,这已经不仅仅是冯老大和齐德贵的事情,德安县知县郑文无疑被夹在了中间,无论齐德贵是否与水匪暗通,作为德安县的父母官他都左右为难:

如果齐德贵与水匪相通属实,那么郑文难辞失察之责;如果冯老大是诬告,那么郑文在德安县必将因为未能给齐家作主而颜面扫地。

故而,郑文十有yankuai会抵制冯老大的事情,搞不好会和李云天把官司打到九江府,在王宇看来李云天因为冯老大的片面之言就与郑文爆发如此激烈的冲突实乃不智。

“大人,属下觉得王大人言之有理,在弄清冯老大所言真伪之前最好不要惊动郑知县。”此时,张有德也开口劝道。

“两位有所不知,如果得不到郑知县的支持,本官无法证明冯老大提供证据的真假。”李云天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了郁闷的神色。

王宇和张有德狐疑地望着他,不知道冯老大给李云天说了什么,竟然使得李云天如此为难。

“罢了,本官亲自去一趟德安,找郑知县解释。”在两人疑惑的注视中,李云天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这可比一封书信有诚意多了。

既然李云天已经拿定了主意,王宇和张有德也不好再劝,两人现在都很好奇冯老大的那个证据是什么。

由于时间紧迫,李云天来不及吃午饭,当即换上了便服,在罗鸣等人的护送下乘坐马车赶往了德安县城。

“为何停下?”出了湖口县县城没多远,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正坐在车里闭目小憩的李云天感到有些奇怪,问向车夫。

“大人,有人拦路。”车夫回道。

“拦路?”李云天不由得睁开了双目,显得有些诧异,这里可是他的地盘,有谁会如此不知好歹得罪县太爷?难道是告状的?

“夫人!”片刻之后,车外传来了罗鸣的声音。

听见这句话,李云天顿时明白了过来,笑着摇了摇头,绿萼现在在县衙后宅,那么能被罗鸣称为夫人的也就只有陈凝凝了,看来她对冯家的案子无比关心。

“老爷。”伴随着一个轻柔的声音,车险的门帘被掀开了,一名唇红齿白、明眸善睐、俊俏无比的白衫公子哥笑盈盈地钻了进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李云天故作惊讶地望着女扮男装的陈凝凝。

“妾身听闻老爷要去德安县,所以想陪同老爷一同前往。”陈凝凝在李云天身旁坐下,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笑着说道。

“既然来了为何不去县衙找老爷,反而在半路上拦车?”李云天此时已经猜到陈凝凝十有yankuai是昨天来的县城,于是冲着她微微一笑。

“妾身听闻老爷昨天和绿萼姐姐出去踏青,怕打扰了老爷和绿萼姐姐的雅兴,故而就住在了我爹在县城的别院。”陈凝凝忽闪了一下明亮的双眸,娇笑着说道。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感到一阵郁闷,他岂是听不出陈凝凝言语之中的那丝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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