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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沙的语气里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更多的是沉重。
　　　　“谁杀了他们？”陈子云眉头轻扬，不解地问道。
　　　　“你说呢？”沉沙惨然一笑，继续述说起了当年那一段往事。
　　　　……
　　　　白雪皑皑的山脉此起彼伏，犹如一头巨大的远古巨兽伏在苍茫的大地之上。远处那一座座犹如天柱般的高峰在寒夜之中静默着。高原寒风苍劲无比，吹过山峦之时，发出尖锐或者沉闷的巨大响声，如伏在大地上那一座座巨兽发出怒吼。
　　　　沉沙已经和战友们追踪这一股印军已经四五天。他并不知道，在这几天时间里，三线开战的解放军势如破竹，接连报捷，将敌军不少据点连根拔起，敌军号称纵横欧亚非的劲旅，在解放军的攻势之下，溃不成军。雄心勃勃与解放军决一死战的印军，展示出来的肌肉与它的野心完全成反比，成了一个大笑话。
　　　　“队长，我们深入雪山已经好几天了。这里没补给，再不撤离，我们恐怕走不出这雪山了。”只比沉沙小半岁的副官，望着远处蜿蜒的山脊沉声说道。补给供应不上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队伍从昨天晚上开始，已经发现不了敌军的踪迹。如今的队伍，完全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根本没有章法可言。队伍里，除了沉沙外，也没人知道，追踪这一股印军的真正目的。
　　　　“知道了。”沉沙想了想，挥了挥手说道：“我们的条件是很艰苦。但敌人也不轻松。从发现的痕迹来看，我们和敌人的距离最远不过十公里。只要往高处一站，他们就没法子遁形了。咦，这个地方，好像有点眼熟？”沉沙看着周围起伏的山脉和河谷，眉头慢慢蹙起。
　　　　沉沙回忆着，这记忆里似曾相识的地方。好一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紧蹙，寒声道：“我知道他们要往哪边去了。跟我来！”
　　　　副官一脸苦色。沉沙说得轻松。这里已经置身于五千米以上的高原。在强烈的高原反应之下，走上几步路都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沉沙说得轻松，随便爬上哪一个略高一点的山脊，都得耗费大半天的时间。
　　　　沉沙从贴身处摸出了一个小本子，哆嗦着双手打开本子，仔细翻阅了几页之后，他内心大定，脸色也满是坚毅之色。
　　　　“走，我知道一条捷径能够追上他们！”沉沙拍了拍副官的肩膀。
　　　　“哒哒……轰隆……”沿着一道山谷还没走出十里路，沉沙便听到了沉闷的响声。听到这声音的战士，脸色大变。
　　　　这些都是枪械的声音，其中还有不少手榴弹爆炸的回响。在这种雪山高耸，冰川林立的区域，竟然敢弄出如此动静来，无异于找死。一旦引发雪崩，即使长了八条腿都逃不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沉沙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判断出来，制造出如此动静的，定然是他们已经追踪了好几天的印军。
　　　　“追上去看看？”副官也是蠢蠢欲动：“说不定那些家伙自己闹起来了。”在缺衣少食的高原，同伴之间也未必能够依靠得住。绝境当中，为了生存，人类可以做出比野兽还要残忍的事情。
　　　　“这是必须的。”沉沙应了一句：“但不能太靠近。前面可是有雪山的，万一雪崩了，我们得跟这群疯子陪葬呢。”
　　　　沉沙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很了解。领着众人在岩砾之中穿行着。走了不久，便折入了一道弯曲的巨大山谷之中。山谷两旁是冰川侵蚀过后留下的巨大裂缝，山谷的两壁垂直高度便超过两百米。从下往上看，只能够看到一线天，让人惊心动魄。
　　　　或许是山谷有积雪融化的雪水滋润，山谷里竟然还长着高原特有的草甸和苔藓，虽然有点半死枯黄的，但也算是生命顽强的象征。
　　　　“队长，有脚印！”一个战士兴奋地叫了起来。
　　　　敌人的踪迹！在一片平软的沙砾上，终于看到了印军遗落下来的踪迹。看到这些凌乱的脚印，沉沙心中更是了然。这些印军果然是进入那个禁地里面了。沉沙呼出了一口浊气。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他们追踪这一股印军，本来就是以监视为主，主要是想侦察一下，敌人对这个禁地了解多少。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找得到这个地方。那说明对方对这里的了解，并不比己方少多少。
　　　　至于任务的另一半，上级只要求沉沙和他的队伍，在认为适当的时候，进入传说中的那个地方。当然，是否决定进入，由沉沙自己到了地方之后，评判危险等级之后，自行决定。
　　　　当然，不管最终的决定如何，前提是必须消灭这一伙已经来到了圣地边缘的印军。
　　　　“嗷……噢……啊……mar……mar”山谷深处传来了一阵鬼哭神嚎的声音，这是印军的哭喊声，也不知道山谷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些印军竟然如此丢人。而在山谷强烈的回音之下，哭喊声让人毛骨悚然。除了这些凄厉的哭叫声外，还伴随着零星的枪声的响起，但已不如开始的时候那么激烈，更像是在垂死挣扎。
　　　　“就地隐蔽，准备作战！”沉沙当即下了命令。
　　　　“队长，为什么不上去堵住他们……”副官不解地问道。
　　　　“住嘴！”沉沙脸一沉。从印军的惨叫声里，他听得出来，这些印军绝不是像内讧内乱，这些声音里所带着绝望和恐惧，似乎灵魂都已经脱壳离开了。沉沙生性稳重，绝不愿意战友们冒险。
　　　　“队长，你看，印军！”副官在望远镜里很快便发现几个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人，正从山谷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周围的战士更是将手中的56式半自动步枪瞄准了已经暴露在视线范围之内的印军，沉沙却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别开枪，看看是怎么回事？”从望远镜里可以发现，出现在面前的这一伙印军，个个面容扭曲，异常狼狈，不少人口中还竭斯底里地大叫着，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恢恢……”一阵局促的尖锐叫声响起，一抹绿的影子在一个印军的身后一闪而过，这名印军应声而倒，发出了一声惨叫之后，便没了声息。
　　　　“什么东西？！”沉沙心往下一沉。
　　　　
　　　　第二十三章　沉沙往事　下
　　　　
　　　　虽然隔着一大段距离，但在望远镜里依旧清晰可见那名被扑到了的印军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浑身淡绿色的怪物，正趴在那名印军身上撕咬着，一团红色的雾状体扬起，沉沙看到这一幕，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这红雾实际上是从那名印军身上喷射出来是血水。
　　　　“什么怪物？！”队员们发现了印军背后的生物，心里也很震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这种玩意。尤其是看到印军竟然在这种古怪生物发攻击下，竟无还手之力，心中对印军鄙夷之余，更多的是对这种未知生物的恐惧。
　　　　更多的古怪生物从山谷里扑出，追上了正不顾一切往山谷之外逃窜的印军，纷纷将其扑倒。不少印军身手不错，还能够摸出武器来和这些生物做困兽之斗，但他们的悍勇在面对着这种古怪生物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很快便被扑倒，杀害。沉沙甚至还看到了几幕极其血腥的场面，一个个子较为矮小的印军，被一个绿色的怪物撕成了两半，还有几个被扯断了四肢，鲜血肉块满地都是。
　　　　“这些人完蛋了。”沉沙吁出了一口浊气，低声说道：“我们撤。”
　　　　“什么？”副官神色讶然。他素来知道，沉沙是见到血就亢奋的好战之人，即使寡不敌众的情况下，遇到敌人也不会轻言退缩，何况眼前只是一群古怪生物而已。
　　　　“你们以为那群印军都真的只是饭桶吗？”沉沙低声说道：“他们的战斗力不会比我们弱，但面对着那些古怪生物，他们连招架之力都没有，难道我们能够讨得了好处？”
　　　　“我们有枪，有炸弹。”副官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都是从042机构出来的，副官自然清楚，眼前那种从未见过的生物的惊人价值。要是能够俘获一只带回机构里，能够给众人带来多大的利益。即使功劳大部分归了沉沙所有，但剩余的功劳分配，也足以让他这个副职转正，成为另外一支小队的领导。
　　　　“那些印军也有枪支弹药。”沉沙表现出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冷静和沉着。“大家不许乱动，不能被它们发现了。等这些怪物离开了，我们再离去。”沉沙把声音压得很低。
　　　　副官听了沉沙的话，心里那一点想法也没了踪影。立功是重要的，但相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小命更重要一些。
　　　　这群印军出现在沉沙眼前不过半分钟左右，便被身后追过来的古怪生物袭杀干净。
　　　　好在这些生物袭杀人类的手法残忍古怪，却似乎没有吃人肉的嗜好。确定了这些倒霉的印军死亡之后，便缓缓地往山谷深处退去。
　　　　看着撤退的古怪生物，沉沙神情古怪。他的文化水平不高，但042机构里，却从来不乏博学多识之士。十二岁便已经加042机构为守卫的他，曾经保护过不少博学的精英们。耳濡目染，见识也异于常人。从这些古怪生物的身形看，他们类似人类，但却佝偻着身体像猿猱一般，可是皮肤却绿油油的，并无毛发，跟灵长类生物难以联系起来。
　　　　“难道这些就是所谓的雪人？”沉沙有些狐疑。大雪山里有雪人的故事，不仅仅是在高原流传，042机构也有专门的学者在研究，但研究的成果却是空白的。看到这古怪的玩意，沉沙自己都有些抑制不住想抓一只回去让专家们研究的想法。但想到自己地为身边的兄弟们的生命安全负责，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它们都离开了。”副官松了一口气说道。
　　　　沉沙确定了周围安全之后，才让众人从隐藏的地方站起来。“我们走吧。”远处印军遗落下不少尸体，血腥味已经弥漫到周围，闻着并不好受。实际上，这些尸体距离众人距离最近的有八百多米，远一些的足有千米之外，只是山谷里恰好对流，从里面吹出的气流，将这股血腥味送到了众人面前。
　　　　“队长，他们的包裹。”副官却吞了一口口水，指了指面前的尸体身上的包裹。
　　　　可以确定的是，印军战士的包裹里必然带来干粮。沉沙的队伍，经过几天的消耗，存粮着实不多。但假如不再逗留，省着点吃的话，还是能够让大伙走出雪山的，没必要去那些怪物刚刚出现的地方逗转。
　　　　但沉沙能够了解到副官话里的意思。印军的包裹里，除了有食物之外，还应该会有一些资料。一些关于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他们对这个地方了解多少的资料。
　　　　“周炳，你跟我来。”沉沙想了想，招呼了一声副官，然后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几人赶往印军全军覆没的地方。其余的队员们原地待命。
　　　　几百米的路程，很快便赶到。沉沙不敢稍作停留，一挥手，便让随行的几人分散开来，搜寻印军遗落下来的包裹。
　　　　地上的尸体惨不忍睹，到处都是断裂的残肢。浓郁的血腥味，更是催人作呕。好在沉沙等人都是见过血的，并没有因此而胆怯心寒。翻开一个看起来是头目的印军尸体，沉沙从他的身下找到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有着几块石头，还有一本笔记本。翻开笔记本，发现里面都是一些自己不认得的文字。不过他却是知道，这笔记本的重要性，便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面。
　　　　“恢恢……”一声急促而尖锐的声音响起，听到这种声音，沉沙心中悚然，警惕地往周围看去，这声音他可不陌生，刚刚那些生物追击印军的时候，便是发出这种让人心悸的声音。沉沙口中同时发出了一声：“大家注意！”手便往腰间摸去。
　　　　“恢……”一阵劲风从左侧响起，他猛然往右边一躲。他可是见识过那些怪物的速度和力量，可不敢停下半分来观察怪物的位置。
　　　　“嚓”的一声，沉沙感觉后肩一痛，他感觉到后脑勺到肩膀处，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第二十四章　猛人无矩　上
　　　　
　　　　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出现在沉沙的背后。厚厚的军大衣被撕成了两半。
　　　　沉沙道了一声侥幸。倘若刚才躲闪不及，他整个脑袋恐怕都被开瓢了。但他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到了旁边响起了几声凄厉的叫声。这是跟随他一同去搜寻印军遗落下来的物资的队员们。一条露出森森白骨，喷涌着腥血的大腿落在了沉沙的身边。他顺着大腿的位置望去，却发现了副官口中发着怪叫，在地上挪动着，往山谷的方向爬去。但是他的身边的那怪物却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展开了血盆大口，朝着他的颈部狠狠咬下。“咔嚓”一声，那副官便没了动静。
　　　　“哒哒哒……”发现山谷里面的异动，待命的战士抄起武器，便冲了过来。进入有效射程之后，朝着那些绿油油的怪物猛然开火。但一个悚然的迹象出现了，子弹打在这些怪物身上的时候，却发出“当当”的响声，甚至还擦出了一点火花。
　　　　“怎么可能？”沉沙整个人傻在了那里，看着眼前这无法接受的一幕。他终于明白，为何全副武装的印军，在这些古怪生物的袭击之下，竟然会全军覆没。
　　　　“不要过来，快逃！”沉沙拔出军刀，狠狠地劈砍朝着旁边一个怪物劈砍过去。“咔嚓”一声，砍刀被怪物挡住，随即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拉去，然后沉沙感觉到自己左臂被一双强劲有力地爪子抓住。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不……啊”沉沙感觉到那双爪子的的施力，一股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把他的左臂从肩膀处撕开！沉沙浑身颤栗，剧痛之下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那怪物拽下了沉沙一条肩膀，然后随手一抛，把沉沙抛向了一处峭壁，“嘭”的一声，竟然是身上的背包率先撞到了岩壁，然后跌落了地上一处草甸之中。
　　　　山谷里的惨叫声并没有就此停止。从隐秘处扑出的怪物，如猎豹一般，冲向了整一支战士。
　　　　杀戮，在山谷里再次重演。在最后一声惨号之后，山谷才重新恢复了平静。天空灰沉沉的，铅云压向了大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开始飘然而下……
　　　　肆虐的风雪过后，一个空旷寂静的山谷之中，一个小黑点，在雪地里慢慢挪动着。
　　　　不，那是一个人。
　　　　只是这世界过于辽阔和空寂，他才显得如此微渺。他移动的速度也不慢，如水中的游鱼一般轻灵迅速。这得归功于他手上的雪杖和脚下的雪板，当然，能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够如此轻松在雪中滑行，此人的滑雪技术也是一流的。
　　　　他全身上下都用厚厚的毛毡包裹着，就连眼睛，也蒙着一双墨镜。然而在这海拔5500米以上的高原里，这样的穿着实际上还无法抵御那彻骨的严寒。
　　　　“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雪谷一处隐蔽的地方喊了起来。但声音却无比羸弱，和耳边那呼呼大作的狂风对比就如怒涛之中的蚊子振羽的声音一般，根本无法传出声音三尺之外的地方。发出呼救声的人，便是沉沙。他能够活下来，完全是奇迹。
　　　　虽然撞上了岩壁，但却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而下雪之后，他很快便从昏迷之中醒过来，身上的包裹里有食物，有药，他给自己的伤口简单地包裹了一下，再用厚的毯子把自己围起来。在这个周围都是战友尸体的地方，过了一宿。天亮醒来的时候，沉沙讶然发现，自己这样都死不了，真是个奇迹。但他清楚，他已经没有力量离开这里，多活一会，不过是多遭一阵子的罪而已。他已经考虑，是不是该爬出雪窝，去找到一把枪，把自己打死算了。
　　　　然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却给了他生存下去的希望。
　　　　滑雪板的那男人，猛然停了下来。
　　　　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沉沙的声音，但可以知道的是，他看到了雪谷之中，横七竖八，七零八落的尸体。那些洒在周围石块上的血液，化成了一块块暗红的冰晶。死者伤势恐怖，但脸上却露出淡淡的微笑，显得格外的诡异。
　　　　这自然不是笑，而是尸体脸部的肌肉冻僵，往两旁牵扯的缘故。
　　　　“这些蠢货……”他拍了拍手，叹了一口气：“这个地方，也是你们有资格来的？”
　　　　尸体不会说话，但死者双眼的恐惧，已经给他足够的信息了。
　　　　他头一歪，看到了在隐蔽处正挣扎着爬出来的沉沙。断了一条手臂，又在冰雪里冻了许久，沉沙已经浑身麻木，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也感觉不到自己是否活着，还是已经死去，沉沙只剩下最后一点求生意志，支持着他，从那隐蔽的地方爬了出来。
　　　　他盯着沉沙看了一眼，手中的雪杖轻轻一点，飘然而至到了沉沙的身旁。
　　　　“救我……”沉沙眼中露出了祈求，只是声音越来越低。他的左臂已经不知哪里去，身上也有着几个血肉模糊，结着冰渣的巨大创口。不过伤口不深，看上去像是摩擦到大块面积的皮肤所创伤的。比起雪谷里的尸体，伤者这个模样，已经算好的了。伤者的伤口周围皮肤，还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