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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断大明-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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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忠贤眼神凝色一闪,道:“我担心皇上冲动,要下杀手。”
  自朱棣之后,大明基本没有出现过“屠杀”朝臣的事情。但傅应星听着魏忠贤的话,心里还是莫名的一冷。
  朱栩回宫之后,便直奔景阳宫,也不换洗,倒头就睡。
  最近这些日子,费了他不少心力,总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
  他睡着了,刘时敏却睡不着。
  在他的房内,点着灯,神色惘然。
  汪文言结交遍天下不是一句空话,刘时敏尽管是内监,但与外廷也不是没有一点联系,汪文言就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汪文言出身草莽,有侠气,这种肝胆相照的侠气,让他在大明诡异的官场上如鱼得水,结交了无数高官重臣,甚至延及到了内侍!
  刘时敏内心恍惚,他欠汪文言一个大人请——汪文言曾救过他母亲的性命!
  在孝大过天的时代,刘时敏几乎拒绝不了汪文言!
  “忠孝两难全……”
  刘时敏低语,眼神尽是无奈。
  “刘公公。”
  突然间,他的房门被敲响,同时传来曹化淳的声音。
  刘时敏脸色微动后又平静,起身打开了门。
  曹化淳笑呵呵的,手里还提着酒与盒子,道:“刘公公,刚刚路过,见你门内亮着灯,所以过来看看。”
  刘时敏心知肚明,只怕是他的行踪被曹化淳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然一东一西怎么也不可能路过。
  心里暗叹,他还是脸上笑道:“正好,我也正愁没有人陪酒,曹公公请。”
  曹化淳笑着进屋,摆好酒菜,两人对喝了几杯,曹化淳这才道:“刘公公,听说还在写书?”
  刘时敏酒量不高,喝了几杯脸有些红,闻言道:“让曹公公见笑,无非是写些琐事,上不得大雅之堂。”
  曹化淳摆手,道:“你我都是内学堂出身,刘公公的才华我是知道的,若非是这内宫,考取功名,做一任进士那是简单不过。”
  刘时敏客套是摇头,却知道曹化淳是极擅诗画,两人便借着一点小酒,聊起了诗词歌赋来。
  曹化淳是掌印太监,执掌司礼监,刘时敏是秉笔太监,虽然朱栩废了司礼监的批红之权,将司礼监算是彻底架空,但因为曹化淳时时跟在朱栩边上,司礼监基本是由刘时敏在管事。
  两人是同僚,同在司礼监,分外亲近,加上一顿酒,就更加热切了。
  酒过半酣,曹化淳道:“刘公公,不怪我多言,我等为内监,乃是皇上的耳目,最信任之人,切不可做出悖逆之举。”
  虽然喝了不少,刘时敏却也清醒着,知道这是曹化淳今天来的目的,便点头道:“曹公公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外人不知,我等岂不知道皇上忧国忧民,夙兴夜寐,终不过是外廷不理解皇上……”
  曹化淳暗自点头,道:“喝酒喝酒,今天不论其他,喝酒……”
  刘时敏说了这句话,心里也格外轻松,也端起酒杯,再无顾忌的喝起来。
  景阳宫的暖阁内,朱栩躺在床上,盖着锦被,头上点点细汗,眉头紧锁,嘴唇干燥,胸口起伏着,剧烈呼吸。
  猛然间被子一掀,朱栩坐了起来,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低落,双眼大睁,尽是惊惧之色。
  他口干舌燥,双眼圆睁,过了许久才恍然的擦了擦头,松了口气。
  他掀开被子,披着衣服走了出来,自顾的到了杯茶,推开窗户,望着漫天的繁星,神色沉凝。
  在梦里,他梦见东林党得逞了,朱由检掌控了一切权力,没过两年,朱由检就让人给他送了一杯毒酒,在他被逼喝下的瞬间,他眼前浮现的是叶向高等人入阁朝拜,耳边却隐约听到“宁锦陷落”、“山海关危急”的焦急呐喊声。
  朱栩喝着茶,平复心境之后,却不由感慨的自语:“难怪自古以来的皇帝都是孤家寡人,哪怕是尽在掌握,还是不由得担心害怕,睡不安稳……”
  这也是朱栩第一次察觉到,他也会害怕,忧惧难眠。
  不过旋即他就一笑,抬头望着宫外,隐约还有几处灯火,轻声笑道:“这一夜果然是不平静,不止我也个人睡不好……”
  第二天,朱栩睡了懒觉,直到曹化淳汇报孙传庭进京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一番,朱栩精神百倍,道:“传他进宫。”
  朱栩这边要见孙传庭,宫外的大人们自然也不甘于平静。
  赵南星召集了一群人,聚集在赵府,连翻的出谋划策,以策万全。
  “回大人,顺天府那边我已经说通了,六品以上的,到时候都会去宫门外候着。”
  “大人,户部除了傅尚书,其他人也都答应了。”
  “大人,桂王那边答应了,后天会一起进宫。”
  “大人,中军,也就是巡防营那边也有眉目了,英国公点头,会助咱们一臂之力!”
  ……
  赵南星听着,心里异常振奋。当初他们闯宫救出朱由校那是没有组织,全凭一腔义愤,而今他一番串连,力量远超当初,他有信心,一定能够逼迫朱栩退居内宫,由信王摄政!
  到那个时候,他们的一切理想都会实现!
  至于会不会步张居正后尘,他浑不在意,忠臣死于国计,那是最大的荣耀!
  赵南星默默的计算着,好一阵子站起来,背着手,肃然道:“诸位,大事在即,后天一事,必然名载史册,光耀千古!”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文臣,尤其是有理想的文臣,无不是希望史书上能有厚重的一笔!
  “大人放心,我等誓死追随!”
  “为江山社稷,我等愿肝脑涂地!”
  “虽百死不悔!”
  “刀山火海,亦无所畏惧!”


第254章 召见孙传庭
  曹化淳领着孙传庭,从太和门过乾清宫,直奔景阳宫。
  孙传庭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疲惫,眼神里却很精神,他一边走一边笑着道:“下官这是第二次见曹公公,还未谢过当初曹公公送的旨意与银子。”
  曹化淳微笑,知道孙传庭的意思,那还是好几年前,是朱栩写的“圣旨”,他亲手在城门前给的孙传庭。
  孙传庭见曹化淳倒是没有架子,轻笑道:“公公,皇上,可是有什么交待?”
  孙传庭虽然匆匆进京,但对于京城里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不由得有些担忧。尤其是军改到了这个地步,决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回头!
  曹化淳不动声色一笑,道:“大人见了皇上就知道了。”
  孙传庭听着曹化淳不漏分毫的话,心里难免又一沉。他这几年不在庙宇,冷眼旁观,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尤其是皇帝这次的军改,他是百分百支持,也希望一改到底,以挽救大明军力孱弱,腐朽不堪一战的局面。
  只是,新皇真的能够抗住外廷如山的压力吗?
  他已经听说了,现在很多政务都堆积在各个衙门,无人用事,近乎瘫痪。
  曹化淳领着孙传庭走进御书房,他对着朱栩微微一躬身站到一边。
  孙传庭单膝跪地,沉声道:“臣孙传庭,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朱栩正吃着粥,连忙擦了擦嘴,站起来笑道:“不必拘礼,来,偏房叙话。”
  孙传庭一怔,只得起身跟着朱栩,一前一后来到偏房,与朱栩对面而坐,隔着一个小石桌。
  朱栩看着他,打量着笑道:“跟朕说说,尤其是各地常备军。”
  孙传庭一直在悄然打量朱栩,见他虽然年小幼嫩,一举一动却都颇有进退,不是一般顽童,心里稍松。
  听着朱栩的问话,他在心里斟酌一番,道:“回皇上,各地卫所经年而腐,战备松弛,不堪一战。臣与孙阁老费力整顿,但也只能勉强成军,依旧松散,难有战力,甚至……不及之前的卫所。臣与袁大人,孙阁老都曾商议过,当建督军,严加训练,扫去陈腐之气,使其果敢可战……”
  朱栩一边听一边暗自点头,孙传庭说的话是实话,也是切中要害的。
  一支军队想要拥有战力,不是有人有武器有粮饷就够了,不经一番训练,几场血战,是不可能拥有战力,成军的。
  等孙传庭说了一段,停了下来,朱栩满意一笑道:“嗯,这些朕都知道。你履任兵部之后,主要责任就是练兵,兵部要严厉督查,旦有阻拦,害群之马,要果断清除,必须要尽快给朕练出一支可战的强兵来!”
  孙传庭微微躬身,抬头看了眼朱栩,谨慎的道:“皇上,申大人主张缓进……”
  朱栩一摆手,道:“这个不用担心,到时候朕会给你们明确分责,不会掣肘你。”
  孙传庭心里一松,也好奇,皇上,似乎对宫外正在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
  朱栩对各地军情很关注,又详详细细的开始询问。
  孙传庭能文能武,不管是军事还是政务上,都有一番见解,君臣奏对,倒是很流畅。
  朱栩听着也不时的颌首,从孙传庭话里,他也了解到。全国各地的灾情并不止于北方,南方各省,哪怕是沿海也越来越严重,匪盗也大多由此而生,单单凭一次扫荡是不够的。
  朱栩听了一阵,开口询问道:“你觉得,朕每个布政司派一个总督,专门负责军务,应对各地匪患,如何?”
  孙传庭眉头微皱,这个实际上是原本属于都指挥司的职权,废掉卫所自然需要新的衙门接管,只是历来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司互不统属,相互推诿,再派一个总督,也无非都指挥司再现,根本没有多大改变。
  涉及到这些,孙传庭也无法妄自评断,还是谨慎的谏言道:“皇上,臣认为,不论是一省还是两省总督,对于应对匪患,叛乱,还是需布政司衙门为主决。”
  朱栩神色微异,旋即就明白了孙传庭的意思。
  地方三司中,以布政司权力最大,若是他们不支持,哪怕是不配合,总督派过去也没有多大影响,被架空的巡抚,总督,狼狈而回的比比皆是。
  不过,朱栩可不愿继续扩大布政司的权力,以免影响他的计划,面色不动的道:“嗯,朕再斟酌。”
  “对了。”朱栩忽然又道:“你到了兵部,也留意下蒙元,建奴的战况,林丹汗朕虽然对他失望,但也不能不扶持,你们商讨一番,如何扶持,才能使得他们两厢消耗,咱们获取做大的好处。”
  孙传庭看了眼朱栩,道:“臣明白,上任之后会立即着手。”
  朱栩笑着与孙传庭商讨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这才放他出宫。
  朱栩站在阶梯前,看着孙传庭的背影,心里长松一口气,笑着自语道:“有他在,我最起码可以安一半的心。”
  不过他从孙传庭的话里也隐约明白,孙传庭不同于东林党或者其他清流大臣,对大明的局势有着清醒的认识,尤其是各地军政,已经腐坏了一定程度,再不求改变,中兴大明根本无望!
  孙传庭进京在这个时候,自然引不起多大注意。
  东林党的串连越发快速,规模也越来越大,甚至各地的奏本也通过驿站一个个的飞速进京,却不是发往通政使司,而是赵南星等人手上。
  如同雪球一般,不论是声势还是规模,都开始席卷京城,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也开始散播开来,什么皇上要诛杀大臣,什么信王要谋反,什么清君侧,甚至还出现了“畿语”,整个京城都是一片混乱。
  不过,也不是所有东林党人都被拉拢过去。
  太常寺一个房间内,几个人对坐,喝着闷酒。
  都是末流小官,从官服上,最高的也不过七品,以太常寺博士,许杰为首。在座的也都是江南无锡人,为官数载,三十出头,显得碌碌无为。
  其中一个人神色愁苦,往嘴里灌着酒道:“许兄,咱们真的不去吗?”
  许杰虽然也喝着酒,神态却丝毫不变,清醒的很,他还没有说话,另一个人突然冷哼一声,道:“如此悖逆之举,我等岂可参与?”


第255章 魏忠贤的大招
  刚才说话的,是吏部的一个文书,他苦笑一声,道:“也是,若是我等也有心,也不会沦落至此,如孤魂野鬼……”
  他们也算是东林党人,拐弯抹角的能与顾大章等人攀上关系。
  刚才冷哼之人也是吏部的文书,属于跑腿,这一群人乃是同乡,自然相互抱团。
  他喝着酒,目光厉然道:“当初顾公立东林书院,本意就是痛恨党争,厌恶朝堂。结果……东林人却成了最大的朋党,遍布朝堂内外,势力大到更古未有!打压异己,培植私人,私相授受,致国家大业如儿戏,现今更是到了逼迫君上……”
  许杰连忙打断他,道:“陈兄慎言,我等立身自处,秉直公正即可。”
  被叫做陈兄的人嗤笑一声,道:“许兄,你还是不死心,他们会改吗?当初赵南星为了安抚阮大铖,免去了你的工科给事中,将朝堂要职视若碗筷,予取予求,哪还有为国为民之心?”
  另一个吏部文书也苦涩一笑,道:“今天的酒水分外没有味道,就到这里吧,咱们啊,还不如高挂印玺,回乡建坟,也算死得其所……”
  许杰听着两人的话,心里也一叹。
  他们虽然也属东林,却截然不同,竭力自持本心,不枉不纵,也因此成了“异类”,近乎给归为“邪党”,履遭打压。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希望,不在漩涡中,看的比很多人都清楚,总觉得新皇的一系列动作看似混乱无章,东一榔头西一锤,却又似步步为营,在谋划着一些大事。
  “走了走了。”
  几个人喝的也不算多,却都有气无力,站起来接二连三的走了出去。
  许杰有心劝说一二,直到人都走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话。
  他跟着走出来,望着紫禁城放心,轻轻一叹,道:“希望皇上能够一脱窠臼,结束党争,否则我等永无出头之日,大明也只会越陷越深……”
  御书房内的朱栩,手里多了一道厚厚的奏本,奏本的内容是关于癸亥京察的。
  所谓的京察,就是朝廷对天下官员的一次大考,每六年一次,癸亥京察就是天启二、三年的事情。
  魏忠贤躬身站在御桌前不远,表情平静,神色淡漠,看不出一丝内心所想。
  朱栩看着这份京察,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他之前对于朝政颇为顾忌,有所关注并不深,何况天启二年,他还没有能力关注过多。
  这道奏本很厚,写了很多东西,内容详尽的让朱栩一时半会都看不明白,需要细细琢磨。
  御书房,落针可闻。
  过了好半晌,朱栩终于看懂了,抬头眯起眼看向魏忠贤,心里不免赞叹。
  魏忠贤到底是魏忠贤,这些日子无声无息,却憋了这么一个大招。
  这道奏本从万历年间说起,虽然隔了两朝,但也就近十年的事情。
  万历后期,齐党、楚党感觉到了东林党的威胁,利用京察,将赵南星等人打击的一塌糊涂,将东林党几乎尽数赶出了朝廷。而动手的,只是给事中,御史这样的七品小官,这个结果给了东林党一个大大的教训!
  这一役,相当辉煌,影响也极大。
  待沈鲤等人罢去,浙党,齐党没有能力阻止赵南星出仕,赵南星出仕的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
  而京察,就是都察院与吏部二部合力所为。
  于是,赵南星依葫芦画瓢,将齐党、楚党领袖人物,亓诗教、赵兴邦、官应震、吴亮嗣四人称为四凶,并且写了《四凶论》,将四人比作了凶兽:浑敦、穷奇、檮杌、饕餮。
  不论是他官场履历还是文坛地位,他所写的东西,自然影响巨大。
  齐党,楚党也是不会轻易罢休,极力抗辩,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朝堂之下也攻击不断,此起彼伏,持续了达一个月之久。
  赵南星是个极有手段的人,加上当时东林党人,人人自危,不得已摒弃前嫌,齐心协力,这四人最终被定性为“素行不谨”而罢黜。
  这四人的被罢黜,大大的提升了东林党的士气。
  赵南星一鼓作气,联合南北两京的京察官员,罗列官员近四百人,凡是与东林作对的人,都被视为“邪党”,归为打击之类!
  赵南星极力坚持,谁的话都不听,迫使内阁让步,这些人,大部分都被罢黜,不到半年,朝堂上就众正盈朝,“邪党”难以再站住脚。
  “东林势盛,罗天下清流,士有落然自异者,诟谇随之矣。攻东林者,幸其近己也,而援以为重,于是中立者类不免小人之玷。”
  朱栩看着这句话,神色平静,心头却震动。东林党的势力,他居然还是低估了!
  他静思好一阵子才抬头看向魏忠贤,淡淡道:“说说吧。”
  魏忠贤微微躬身,道:“回皇上,癸亥京察影响之大,牵扯人数之广,罢黜之多,观本朝之未有,奴婢请旨,再查癸亥京察。”
  朱栩笑了,这魏忠贤倒还真是聪明。
  这次京察之后,罢黜了近四百人,东林党如春后竹笋冒出,任谁说没有猫腻都不会信。
  真要详查,别说赵南星,只怕是叶向高,韩癀,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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