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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神圣冲击(纳尔)-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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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王鱼家没有跟随祷告,却随着席向道的祷告头使劲的点着,握拳的双手在每个停顿间都枪一般有力的上戳,合着嘴里一次又一次有力的低吼“阿门”。

跪在二人中间的张其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浑身在颤抖,眼泪噗嗤噗嗤的往下掉,在听到席向道祷告到这句“你们要彼此相爱,像我爱你们一样,这就是我的命令。”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全身都趴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在大哭之中,张其结只觉眼前全是黑的,只有奔流的眼泪彷佛一条河带着往前冲,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到王鱼家和席向道在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每一次触觉,都让他脑袋里什么东西断裂一次,让眼泪更加的奔涌,他如被加了煤的蒸汽机那样,以要爆炸般的渴望输出钢铁心脏里的那烈火焚烧的痛苦。

不知哭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他依旧闭着眼在抽泣,一只手擦着他的眼泪,那手很粗糙,耳边传来温柔的话语:“不要怕,你会挺过去的,人生就是这样,神给好事也给坏事,让我们不知道前面的路。等我们到了天国,天父也会这样擦去咱们的泪水。”

温柔的话是席向道的,而那粗糙的手面无疑是王鱼家的。耳边又听到“神说要与哀哭的人同哀哭。其结,我们懂你,你行的神会教你怎么做的。”而肩膀上有一只手在拍他,在清冷的凌晨夜里,这只手很软很温暖。这次,手自然是席向道的,而声音是王鱼家的,他除了引用圣经上的话外,他的话经常是不连续的、直接的。

张其结坐在地上,哽咽几声,睁开了眼,但是在眼缝看到王鱼家轮廓的时候,就羞愧的低下了头,再次哭了起来,王鱼家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那边席向道也重新坐在地上,罕见亲热的揽住了张其结的后背。

“我对不起你,鱼家,我疯了……我想弄得你破产……我是咋种……我还想开除你的教……”张其结感受着王鱼家那只手的粗糙和温度,泣不成声的说了起来。王鱼家吃了一惊,说道:“哎呀,我来的时候还怕你打我呢。我答应了那个宝少爷,把你顶替了啊。”

已经被郑阿宝说明白了,知道是郑阿宝把事情办砸了,又怕惹祸才把自己扔了当替罪羊,所以张其结呜咽着摇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压根就不应该听宝少爷的,应该听你的。可是,那时候我被官帽子、出大名、见皇帝给……给……

哈哈,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我为了点狗食把自己良心都卖了,现在我得了报应,这报应真快……我真蠢……呜呜,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席,对不起李医生……对不起龙川长老会……”“不是听我的,是听耶稣的。”王鱼家嘶哑的腔调沉闷的响起,这次显然是不许反驳,但是他握着张其结的手更加有力了。

席向道拍了拍张其结后背,说道:“不要再提了,我们都原谅你。其实,我们这么多年好弟兄,你心里怎么想我们也差不多知道。耶稣说弟兄得罪你,你当饶恕他七十个七次。我们都是长老会的,是同一个肢体,比亲弟兄还亲,以后还要在复活永生,大家还是好弟兄,这点小事你不要挂念了。大家都希望你好,主耶稣基督也是。”

听了这话,张其结抽泣了两声,然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坐在地上的他曲起了腿,伸手在裤袋里乱掏,拿出了一张纸,带着歉意说道:“其实李医生的电报昨天下午就到了,但我看了一眼,就掖兜里了,我那时好像被魔鬼附体了,根本不想看他要对我说什么。反正肯定也是说我这事的,我们看看吧。”

“有火吗?”张其结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电报,另一只拍了拍裤袋,抬起头来问。王鱼家和席向道面面相觑,席向道说道:“我们来得急,没有带……”就在这时,擦的一声,突然一团光亮升起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虽然微小,但因为黑夜无光,立刻如旭日一般耀眼,竟然晃得并肩坐地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眯了眼睛。

“我有火柴,你们要吗?”潘近星手里捏着那根燃烧的火柴,从两排长椅中间走了过来。“老潘?你什么时候来的?”王鱼家吃了一惊。借着火柴的微亮火光,潘近星和张其结不小心对视了一眼,都慌不迭的闪开眼睛去,潘近星借势把那根快烧到手的火柴扔了,大厅里恢复了清零的黑暗。

里面潘近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早就来了,你们三个都没进来的时候,我就溜进来了,没想到……”“什么?那你全看……”黑暗里立刻响起张其结尴尬到恐惧的大喊,这大喊又好像被羞愧烧着了尾巴,喊到一半就嘎然而止。

潘近星搓了搓牙花子,说道:“是啊,我进来没一会,就看到张……张……这位……他疯子一样披头散发的推窗子,吓得我赶紧站起来躲到长椅里去了,就看他弄开窗户跳进来,一路哭着、踉踉跄跄的跑到前面跪下,我……”

“你别说了。”黑暗里传来张其结羞愧的大叫,接着是悠悠的一声叹息,然后又听见他说:“潘先生,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声音的轨迹变了,大家尽管没用眼睛看,但也知道后一句话,是张其结抬头看着潘近星说的。“哎呀,你……哎……”潘近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席向道赶紧插话问道:“老潘,你半夜跑礼拜厅来干什么?”潘近星挠着头皮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道“我今天不是和老王一起睡在教堂书店吗?但是我半夜烟瘾犯了,睡不着,你们又不让抽鸦片。我突然想起,今天姓郑的突然对王老弟变了态度,我也许……也许能拿到点钱……

这好像是我朝王老弟的洋大神祷告应许了,这些天我跟着你们祷告,不就是求这点小事吗?这洋大神既然这么灵验,我得……我得继续求吧?所以我就看夜里也没人,我也犯了烟瘾浑身疼,就溜进礼拜厅拜神感谢。

这不,没说两句,这张……张……张……他就冲进来了,你知道……我看见他就害怕,就吓得躲起来了,也不敢走动,就在两排长椅下生生坐了一个多小时吧,硬生生的挺过了鸦片瘾头这一阵啊……”

“呵呵。”王鱼家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伸手道:“借你老潘火用用。”火柴点起来了,大家一起凑过去去看李医生的电报,虽然已经成了帝国大名人,然而看来李医生省钱的习惯没有改变一分一毫,电文依旧一看就是穷人发的,非常简短“约一4:7…12”“圣经约翰一书?4章7—12节?”席向道、张其结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们找来了这本《约翰一书》,四个人头碰头的看着李医生让张其结读的这几节圣经说了什么,只见上面写着:“亲爱的弟兄啊,我们应当彼此相爱,因为爱是从神来的。凡有爱心的,都是由神而生,并且认识神。没有爱心的,就不认识神,因为神就是爱。

神差他独生子到世间来,使我们藉着他得生,神爱我们的心在此就显明了。不是我们爱神,乃是神爱我们,差他的儿子,为我们的罪作了挽回祭,这就是爱了。亲爱的弟兄啊,神既是这样爱我们,我们也当彼此相爱。从来没有人见过神,我们若彼此相爱,神就住在我们里面,爱他的心在我们里面得以完全了。”

看着这些圣经,张王席三人不约而同的低声说道“阿门!”“弟兄相爱?神就是爱?”潘近星拍了拍王鱼家肩膀,小声说道:“喂,王老弟,咱们义结金兰怎么样?这样一来,我即便以后不信你的洋神,我也算从你的邻舍升级到你的弟兄了吧?你这人够义气心胸真开阔。除了比较傻之外,没别的缺点。”

253、公道

选举第七周礼拜日7点半。

龙川中心教堂外黑压压的人头,彷佛挤满了整个广场,以致于教堂台阶上都布了治安官,不许这些人上台阶,教堂门口,欧杏孙在台阶上踱步,得意洋洋的看着巨大的人潮,手上的白手套被太阳一照,晃得如同腰边舞着个银色流星锤。今天是龙川准备来教堂做礼拜的人数最多的一次,可以讲是有史以来。

假如一年前,李医生和侯长老要是在梦里梦到这个场景,肯定以为自己为神得到了这么多羔羊,估计会如同噩梦一般从床上直挺挺的坐起来,满头冷汗,喜得极致都吓醒了。

但是今天,即便李医生和侯长老就在龙川,也不会高兴,怕是会忧心忡忡,因为这么多人里面真心来敬拜上帝的怕不是很多,还要担心秩序和踩踏的问题,教堂压根不可能容得下。

这么多人里面自然充满了彩民,选举搏杀进入最后一周,该亏的也都亏了,也都认了,大家的钱逐渐的沉淀在最强的几个人身上,几乎是动也动不了了,也没钱可以再投了。而且到了这个阶段,无论哪一党的马受伤或者被灭,他的金主估计都会不惜代价的用其他马的彩票置换这马的票,来保证自己的赢面。也就是说各马和赌徒的钱都到了最后冲刺阶段。

翁拳光受伤、老婆被抓,听说欧杏孙正在调查案件。极大可能那么有实力的只剩下自由党两马、民主党三马、以及王鱼家。昨日一个流言哄传全城:宝少爷说服了王鱼家重回自由党,那么就是三马对三马,四马得胜,每个强势之人的胜率都是三分之二,大家都努力自己不是那三分之一。

并且还有点闲钱的就开始琢磨伯乐奖的黑马效应,以致于昨天下午开始,彩票店意外的迎来了一次购买小高潮:都买王鱼家,因为都觉的这几天肯定他的彩票销量被其他竞争者落下不少,假如他当选,分子(奖金)不变,分母较小,自己赢钱会更多。

这种决战时刻,不管以前是不是虔诚的基督徒,是个采民就要想起不投骰子的上帝来,你赢钱输钱也是祂管着的,所以大人小孩都要来教堂祷告。另外一个因素,就是除了采民外,又多了“铁民”,集资修路的那些人,以及刚刚抵达龙川准备周一继续集资的新投资者。

这些人能不来教堂祈祷神保佑他的投资以及让龙梅线成为现实吗?而且必须要看到郑阿宝,试试看有没有机会直接从这位嘴里问点情报出来。第三个人满为患的因素就是记者,宝少爷已经放风出去:今天有大事公布。所以今天冲在人群最前面妄图冲进教堂而推搡治安官的就是这群人。

另外邮局里的电报公司已经排起了长队了,记者们为了自己发稿快,已经一拨去采集新闻,另派人拿着板凳在电报柜台前排队,这种记者也不发电报,就依次坐着,从电报柜台排出邮局,又排过了旁边的彩票店,一路到街口。本地人也掺和进来。

所以排队却不发电报的队列里时不时的看到大白纸牌子或者是搭讪:《第九位出售:10元》《第三十八位出售:1元》“你是记者吗?我这位置看得见邮局啊,5角银子卖给你好不好?”

当然还有本地或者记者中的无耻败类妄图插队,人群里总是亮出一排排闪光的金属光晕,或者枪或者砍刀,此起彼伏的大喊响起:“我有枪啊!我打死你信不信?”“我这次发不出宝少爷的头条去,我就要『自杀』殉报,信不信我砍死你陪葬啊!滚啊!”

但是还有不要脸的人就是硬插,以及一些斯文败类找自己已经排队的朋友抱团,朋友碍于面子也不好不让他在自己身边站着,结果前面的队伍还是越来越臃肿。

后面几个记者实在义愤填膺忍不住了,捡起石头把邮局玻璃砸了,邮局勃然大怒,当即去旁边广场叫了两个治安官来,没想到两治安官一来还没开口问谁砸的玻璃,就被记者们哀求帮着维持秩序,生拉硬拽,又扯又拉的,愣是回不去广场了。

广场上,欧杏孙用警力在人海里愣生生的给开出一条路来,大法官、宝少爷、方秉生一行逐一在人群的震天的呐喊助威声中进来,每到一拨人,他就上去指着人海满脸忧愁的说:“您看,这么多人,教堂装不下啊?怎么办?但是大家都诚意敬拜上帝啊!进不去教堂不好吧?要不要在广场就地礼拜?就在竞选的高台上。”

他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他也有重大新闻朝百姓朝报业朝朝廷朝陛下发布:我逮到了一个以翁蒋氏为首的犯罪团伙不说,什么暗杀团啊、邪教组织啊什么的,起码缴获的枪支里八成都是黑枪,没有民用枪枪管刻码、没有枪店枪证,有刻码的也给矬了变成黑枪了。起码可以讲龙川堂肯定有私藏黑枪罪了,这已经足够把翁拳光老婆扔牢里几年了,翁拳光也脱不了干系。

这种事,当然听见的人越多越好,在教堂不如在露天。看见这么多人,主持礼拜的席向道和大法官都同意在露天举行礼拜,郑阿宝更是求之不得,只有方秉生反对,这个场合只有他不希望人多。

昨天他也终于收到了老大的命令。命令很简单:自由党说他们当选就提议修龙梅线,那么你要竭尽全力使民主党三马全中,最好不让自由党任何一个人当选。看了电报之后,仍然不知道京城铁路跃进风云的方秉生差点哭了:这尼玛什么扯淡的想法啊?老大你不要光写诗,你多看看选情啊!

现在民主党手里只有三马,即便全员当选议员,仍有一个空额。翁拳光废了,齐云璐等陪跑的马介入太晚,捧都捧不起来,那么自由党定然有一个人当选。而且自由党张其结、范林辉底子都不错,他们两元全中概率很大啊,那些人都是本地干起来的实业家,和自己手里歪瓜裂枣的鸦片馆员工不是一个概念啊。

惟独可行的就是拉孤狼王鱼家进民主党,四马对二马,或可一战。可是那是个疯子啊,郑阿宝都不鸟,会鸟自己吗?不过方秉生还是打算试试,已经下了决心,要以直接启动他的玻璃厂为诱饵卖个大人情,可以直接写借条给他,反正宋右铁电不缺那点钱,大不了就算借贷给玻璃厂了,王鱼家这么疯,绝不会赖账。

哪怕是得罪钟家良一伙打压精英叛徒的意图也再所不惜了,到时候真不行给王鱼家跪下磕头,也都认了。没成想,还没去呢,就听到有人来报:城里流传着宝少爷再会王鱼家的谣言。一打听,是真的。王鱼家自己点头承认,这个疯子可不说谎的,最后一条路也破灭了。

易成不知道什么事,竟然就呆在京城好几天,就是不回来,自己等于是领着宋右铁电一个企业和自由党郑阿宝背后豪杰集团斗法,这可要了命了。所以他处于劣势,自然不想在露天,听到的人少一点,自己忽悠的可能就大一点,这个道理是真的,虽然在满地记者的情况下胜率增加很小,但总要一试。

不过胳膊拗不过大腿,席向道、大法官、郑阿宝、欧杏孙都同意,自己反对也没用。所以这一次礼拜日是设在自由党高台上的,和郑阿宝那次突然发难弄死钟二仔的格局一样,长椅从教堂里搬出来,排在台子下面:大人物、本地头面人物、老信徒坐着,后面的人一概站着。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女眷的帐篷了,妇女们在太阳下挤在台子两侧。

因为这次完全组织迟缓,也没有上次添场面的小孩坐第一排,现在太混乱了,大家都死死抓着自己孩子,放到前排,万一散场的时候被人拐走怎么办?但是大人物们还是友善的让抱婴儿的妇女坐在了第一排,小孩小,她们得抱着,太累,但人太多了,凳子不够。

原来坐第二排的大法官站起来,撑着双拐主动退了两排,大家跟着闪出了前三排,勉勉强强的的坐下了这次来的妇婴,前面全部都是婴儿的哭声和呓语。大法官伸头看了看坐在自己右边面色冷峻的方秉生,他身边坐着三个隐隐然兴高采烈和方秉生完全不同神态的候选人。

再转头看看坐在自己左边的郑阿宝,他身边就坐着个王鱼家,另外一边坐了个留辫子的小老头,一看自己看他,立刻把那只坐了凳子一寸的屁股挪下来,似跪似拜的在椅子之间给他作揖,非常惶恐。

“潘近星也叫来了?小宝什么个意思?”大法官不解的又看了看郑阿宝。但是郑阿宝今天可不像另一边的方秉生,那是带着三马却如丧考妣的表情;郑阿宝今天是就带着个王鱼家,却精神抖擞,黑眼圈也没有了。

“赵金大人,我昨天睡了个来龙川后唯一一个好觉,从晚上9点一直睡到今天早上6点,真是太舒服了哈哈!”郑阿宝看大法官打量他,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失眠症没有了?”

大法官跟着笑,肚里却道:“看来这家伙在战略上不知做了什么调整?召回了王鱼家,选举有利?现在在铁路跃进上,他已经和陆军站队了,想到对抗工部徐大人的妙计了?让我看看。”

想着,他又扭头问方秉生:“哎,你们党易成呢?选举已经到了最后一周,他怎么反而不见了?”“啊,易成先生还没回来呢?大约有事吧?”方秉生还没回过神来,几个民主党候选人七嘴八舌的讲了。

“嗯,钟家良想干什么?皇恩被废掉、自由党要修龙梅线了,他反而不着急了?要借机拿宋右铁电和工部一下?以自己推动的选举拿对方?”大法官点头,脸色如常,肚里却在琢磨这些:“哈,这选举有意思。”

郑阿宝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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