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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宗师(七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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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跺脚道:“这是咋了,这是咋了……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氏见林老实还不如自己,知道这时候慌不得,主意还得自己来拿,沉了一下心神,对他道:“这个时候了,你转圈圈又有啥用?快去请李郎中来看看,莫不是孩子得了啥病症。”

林老实听了李氏的话,拔腿就跑,没多大功夫就吧临近村里唯一的老李郎中请了过来,老李郎中今年六十八,年轻的时候在镇子上的医馆当过学徒,也没个正式师傅教,但就是这样,在附近这十里八村的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虽说不是什么杏林高手,但这么多年行医看病,积少成多,也颇有一些心得,为人也是和善,谁家有了病,有钱的给两钱,没钱的给点小米,野产也都给看,是个积善的人家。

婴儿的病叫哑病,比较难以诊断,说的是婴儿太小,无法诉说自己的痛楚,只能凭借着行医的经验来诊断,这些年李郎中也看过不少哑病,却还从未见到过林老实家孩子这种病,问了问李氏孩子什么时候开始长的黑毛。

李氏说早上起来就见孩子身上有些黑毛,开始也没在意,以为是胎毛,谁知道越长越长,半天的时间就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李郎中听了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拿出自己看哑病的一套功夫,又是摸脉,又是扒眼皮,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这孩子除了昏睡,都很正常,只是眉宇之间有那么一股子黑气。

林老实见李郎中沉吟,等的心急,问道:“老李叔,这孩子得的到底是啥病啊?”

李郎中叹了口气:“老实啊,实话跟你说,你家这娃血脉正常,到底是个啥病我也瞧不出来。”

“可这娃不哭不闹,不吃不喝的,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啊,老李大叔,你可怜可怜我们,一定帮我们想个办法啊,下辈子我和老实给你做牛做马啊……”李氏哭着哀求。

李郎中沉默不语,娃的病他看不出来,像是邪病,但求医莫问巫,是行医的规矩,说的是,你要是不信医,到处求神拜佛,这种病行医的是不给看的,行医的也排斥这些,可李氏哭的凄惨,他心中也是不忍,只能无奈小声道:“刚出生的娃娃虚,身上长黑毛,怕是被什么邪祟钻了空子,沉睡不醒,神魂有损,这病我看不了,你得找懂这个的人给看看。”

第八章 走阴

李郎中一席话,说得林老实和李氏心中都是一寒,李氏想的是这孩子生的时辰不对,七月十四生的娃娃就容易招惹些脏东西,林老实却明白这是那黑狐作祟,有心想把这事前因后果说出来,又怕吓着李氏,更怕被赶出村子,憋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说。

送走了李郎中,两口子一合计,附近这十里八村会看事的,就只有山那头拐子河村走阴差的老王了,这拐子河村有个来历,相传以前有条河自西向东奔腾流淌,到了这里却猛然一个转头。就有了这么一个名字,村子的西南角,地下面有桥洞,挖出过很多古砖,西北角地面下,还发现过沉船。

老王孤寡,守着个棺材铺子过日子,卖些个纸钱,寿衣之类的,林老实对他并不陌生,几年前收服黄狐他还帮过忙,甚是信服,但听人说老王此人甚是古怪,脾气倔强,绝不是好请的人,他若是看你顺眼,二两小米就能上门帮你看风水破煞选阴宅,他若是看你不顺眼就算是奉上黄金珠宝,他也绝不会帮你红白事的选个时辰。

说起老王走阴差还有一段传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老王还年轻,还不会走阴差,娶了个俊俏的老婆钱氏,整天乐乐呵呵的,一心想着把日子过好,人也能干,田里乡间的总能见到他的身影。

老王人实在跟林老实也不差什么,心里对婆娘好,就知道干活,让她衣食无忧,却没什么情趣,嘴也笨的可以,不管什么事都揣在心里,他那婆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头开始两年跟着老王还算本分,可这日子一长,山村寂寞,老王又不是个识情懂趣的,心里也就起了别的心思。

恰好那些日子有个货郎,长得甚是俊俏,人也能说会道,嘴甜的什么似的,时常到村子里卖些个针头线脑,就跟钱氏勾搭上了,老王白天地里干活,这货郎就白天来,老王去别的村帮闲,他就帮闲的时候到,时间一长难免有些流言碎语传出来,那货郎是个胆子小的,就想断了这孽缘,谁知道钱氏动了春心,那是九匹马都拉不回来。

眼瞅跟这俊俏的小郎君就要断了联系,钱氏心如刀绞,有心想要跟那货郎私奔,又舍不得老王积攒下来的十几亩良田,左思右想了几天,就下了狠心,想把老王害了,就此跟那货郎双宿双栖,她把这想法跟货郎一说,那货郎顿时就吓麻了爪。

李氏见他这个熊样子,也恼怒起来,吓唬说要是不干,就说是他勾引自己,把他俩的事都说出去,村子里最恨这样的人,少不得要打杀了他。接着又许愿说,等事成了,老王的田产还不都是他俩的,以后双宿双栖,也不用走街串巷的受那份劳累,岂不是好?

商人本就是贱民,更不要说他这种走街串巷的货郎了,这货郎也是个疲懒的,受不得地里刨食的苦,走街串巷的卖点小东西度日,跟钱氏勾搭上也是看她家境甚好,能从她这里骗些钱财,听她这么一说,也是动了心了。

两人合计,定下一计,这天老王正在地里除草,钱氏拎着柳条筐带着饭菜来寻他,平日里老王都是自己带饭,钱氏还从未送过饭菜,心中也是高兴,就问钱氏今天怎么送饭菜来了?

钱氏羞羞答答说成亲这几年也没给王家添个一男半女,心中着急,找人算了日子,今天机会较大,就来寻他,早些回家去,剩下的活计,明天在干也不晚。

老王心中高兴,觉得自家婆娘这么懂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没多想,吃了饭就跟着自家婆娘回家,却没想到,钱氏带着他朝附近小山而行,老王纳闷问她这是要去那。

钱氏说有老道从家门过,指点了一下她,今天是怀珠的好日子,但必须在东山临高,才能怀上男孩。两人顺着小路到了一处山涧,那地方有一颗大树,钱氏羞答答的说就在这个地方,老王不疑有他,兴高采烈的就要苟合,钱氏也是拿出了手段,哄得老王如坠云中。

就在老王神魂颠倒之际,那颗冠盖的大树后面,猛然蹦出个人来,举着块尖石,朝着老王脑后猛然砸去,这一砸,顿时将个毫无防备的老王砸得三魂出窍,七魄消散,连后脑都被砸凹进去一块。

暗下黑手的正是那个郎中,他个小白脸还是第一次干这事,眼见老王白眼直翻,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倒是那钱氏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整理了下衣裳,厉声叱骂,让郎中搭把手将老王顺着山涧推了下去。

这时候钱氏也看出那郎中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跟着这么一位,以后也不见的就好过了,心中也有些后悔,但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两人商量好,等老王过了头七,下了葬,让那郎中再来寻她。

第二天钱氏就到村子里四处说她家老王一天一夜不见个人,让大家帮着找找,这一找,就在山涧找到了老王的尸体,这会老王早就死得透了,村里人还以为是老王不小心跌落到山涧下面,除了帮忙处理后事,也暗叹老王命薄。

村里人家有白事,都搭个棚,以便有人来拜祭,钱氏穿了白衣,装模作样的哭号,心中却盼着这七天越早过去越好。每个地方都每个地方的习俗,但头七大致都差不多,这一带的风俗认为,人死后,魂魄附于骨上,到第七日遇天煞地冲,因肉身死亡,魂魄受激,故而离骨而行,此时魂魄仍有意识,并知晓自己肉体已经死亡,因魂魄在有意识的情况下首次受天煞地冲之激,感受之极,有寻觅被保护的意愿,所以有头七返魂,头七后下葬一说。

这一天丧家要把香烛酒食摆好,在地上铺一层炭灰或草木灰,用以检验亡者回来的足迹。用一竹竿一根,隔一尺贴纸钱一张,立在门口台阶上或插于死者落气之屋的房檐下,据说阴魂见此就会进屋。用土罐装一煮熟了的鸡蛋置于房屋角,以此贿赂殃神,俗称鸡脚神,让死者鬼魂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做完这些,一家老少躲得远远的,待规定的时间过去之后,先将一串爆竹丢进屋内,爆完才可以进家,第二天下葬。

李氏心中有鬼,那里还敢守灵,早早就进了家躺着,心里也觉得有些害怕,不知道老王那死鬼会不会回门,但又想做都做下了,怕又有个什么用了?强撑着等待天亮。

上半夜风平浪静,钱氏一颗心也放进了肚子里,慢慢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就感觉家门被一阵阴风吹开,这阴风来的突然,阴寒冰冷,钱氏睁眼一看,就见门外一个头戴白色尖帽的鬼差押着老王到了门口。

那鬼差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但阴寒气息让人心生畏惧,两人到了门口也不进来,就听那鬼差对老王道:“府君念你厚道老实,死的冤枉,准你还魂,可以后有什么差遣,你得随叫随到,做了阴差,这辈子可就不能娶妻生子了,也不能攒下家产,若是违了,以后可是万劫不复,还有你答应我的纸钱,可别忘了烧。”说完使劲一推老王,整个人消失不见。

老王被鬼差一推,踉跄着进了家门,钱氏猛然就醒了过来,接着就听见院子里阴风阵阵,棺材盖子发出咚咚……的像是敲门的声响,李氏吓得亡魂直冒,哆嗦着念叨:“都是那货郎撺掇着我害的你……我猪油蒙了心,对不住你,我知道错了,不要来找我,要找就找那货郎去……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绕过我这一次……”

钱氏一边念叨,一边念阿弥陀佛,过了这么一小会,院子外面棺材砰砰……声音就停了下来,她偷偷朝门外看了一眼,就见老王不知何时站到门口,脸色惨白,一双阴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看。

钱氏本就心中有鬼,那里经得住这般惊吓,顿时就吓疯了过去,跑到村子里大喊大叫,见人就说是那郎中撺掇得她,更是语无伦次,将自己做的事,颠三倒四的说了不知道多少遍。

村里人到了老王家一看,老王竟然还魂了,只是老王还魂后,整个人变得阴冷无比,更是将所有家产都变卖了,搬到村尾废弃的城隍庙里,开了个棺材铺度日。

过了没多几天,就听人说那郎中在别的村子卖货的时候突然暴毙,死的模样凄惨无比,是用双手掐住自己喉咙硬生生掐死的,死的时候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

从那以后老王有时候说着话,或是走着路,突然就坐下,或者躺下,叫也不搭理,也有呼吸,就是不动弹。等过一段时间,又醒过来,一切照常。人们问他怎么了。他说,以后我再这样,你们别动我。不然我会回不来。大家问他做什么去了。他就说“抓人”去了。

有人就问他什么叫抓人?他说,就是把该死的人的魂魄捉走。他时常这样,后来有人问,真的假的?他说,怎么不是真的,才抓了一个,在某个大柳树下面,拴着还没送走,人是小张村的张八四。好事的人就去验证,去小张村看,果然发现张八四刚去世。又去柳树下看,找来找去,找不到拴着的魂,倒看见一个绿头苍蝇,被一个蛛丝拴着。有人就把蛛丝弄断,苍蝇飞走了。

离奇的是,小张村的张八四就在蛛丝弄断后,又活过来了。老王又走阴差,醒来以后,大腿上青了好大一块。疼了好一段,他说是那边对他的惩罚。从那以后老王走阴差的事就流传了开来。而且老王这过阴的本事还挺灵,过了两年,不仅十里八村的都知道老王会过阴,连镇子上都有人来请他。

林老实敬畏鬼神,一想要请的是这么个人,心里就有点犯嘀咕。跟李氏商量了一下,决定再等等看。

第九章 求助

这一夜,林老实和李氏想尽了办法,可娃还是一口水,一口奶也不吃不进去,叫声尖尖细细的,像是哭声又像是痛苦呻吟,全身都被黑毛覆盖住,偶尔睁开眼,露出一道缝隙,流露出来的又都是满满的无助,李氏抱着孩子哭个不停,林老实喘着粗气,眼睛也红了,转身跑出屋子,站在院子里攥拳大喊:“入娘的,有什么本事冲着我来,欺负个娃娃算什么本事……”

山村寂静,林老实发疯般大喊,顿时就惹得几户人家亮起了灯,狗也叫个不停,林老实愣了一下,生怕别人知道自家娃是个怪物,又觉得满心委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正哭得伤心,耳听得屋内传来李氏喊声:“他爹,他爹,你快看,咱娃娃这是咋了?”

林老实一惊,急忙回转屋里,就见娃娃在他娘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气,发出“呼噜……呼噜……”犹似风箱般的响声,眼睛也全睁开了,却是双目无神,一张小脸憋的青紫,在黑毛的覆盖下,已没有个人模样了。

“他爹,这时候了,别在顾虑那么多了,就照李郎中说的请去吧。再不去这娃就保不住了……”李氏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林老实嗯了一声,从炕洞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有二两散碎银子,还是那黑狐当初留下的,除了花掉的,也就剩下这么多,本想靠着这二两银子能给自家婆娘补补身子,现在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出了家门,揣上短斧,林老实还是不放心,叫醒邻居张家父子,让帮忙照看着点,这才提溜个破灯笼连夜奔拐子河村。

一路上无星无月,天阴沉沉的,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林老实觉得自从娃出生,这天就没晴过,像是谁家受气的小娘们,憋着不哭,却总阴沉个脸。槐树村到拐子河村也就十里的路程,虽说山路难行,但以林老实的脚力,半个时辰咋也到了,可今天林老实就感觉自己脚步沉的不行,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村里。

拐子河村林老实也来过几回,都是帮闲来的,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也不用寻人带路,直接朝着村尾那座荒废的城隍庙急行,山村里人家本来就稀落,那座小庙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的矗立在离村子一里多地的地方。

林老实虽然知道小庙所在之地,却是第一次来,月光透过云层,就见昏暗下,半山腰平坦的地方上有那么一座残破的没了样子的小庙,四周尽是枯树荒草,草丛间坟丘起伏,石碑嶙峋,无数的坟茔绵延展开,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坟地里鬼火闪动,偶尔有瑟瑟声响在草丛中晃动,不知是什么野东西出来找食,偶尔有风吹过,顿时就有呜呜……如同鬼哭一般的怪异响动,幽绿的鬼火时常突然冒出,飘荡着消失,又飘荡着出现。

此地依山傍河,是块风水宝地,当然也就村里的百姓当做是块风水宝地,大户人家是看不上的,而且此地无主,所以靠的近的几个村子死了都往这埋,一代代埋下来,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圈子,坟圈子中间就是那城隍庙,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年久失修早就没了庙的样子,成了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

林老实一向胆小怕事,眼见破庙竟然在这么个地方,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但想起家里还在遭罪的娃,也豁了出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一边赶紧对四周的弯腰作揖:“各位乡亲父老,小人路过,不敢造次,惊扰勿怪,惊扰勿怪……”

念念叨叨的这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竟也平安无事到了小庙门前,林老实站定了,本想上前敲门,可这庙破的竟然连门都没有,他不敢贸然进去,站在门外小声问道:“有人吗?屋里有人吗?……”

喊了几声无人应他,林老实着急,探头探脑朝小庙里看,就见这小庙残破的就剩下一间屋子,里面供着一个相貌威严的神像,供桌上面摆着三盘贡品,亮着一盏长明灯,灯火昏昏暗暗,摇摇晃晃,仿佛放个屁都能崩灭了,这屋子四处漏风,偶尔有风倒灌进来,那长明灯却是倔强着就是不灭。

供桌下面摆着四张黑色的棺材,都不是什么好木料,是那种最便宜的薄皮棺材,每具棺材后面都站着一对童男童女的纸人,扎得栩栩如生,身上穿着敛衣,比他的手艺好上许多,见到纸人,林老实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等看清楚顿时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些个纸人竟然跟他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两个纸人一模一样,林老实又是恐惧又是疑惑,而且这庙里也没看见老王,哆嗦着站起来就想转身离开,那想到他刚转过身去,就听身后棺材发出嘎吱,嘎吱……类似磨牙样的声音。

林老实双腿发软,竟然就迈不开了脚,这时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你是谁?干什么来了?”这声音刚响起,就听咔一声脆响,林老实又惊又怕,忍不住回过头来,就见中间一个棺材板子被推到了一边,从那黑漆漆的棺材里面直愣愣坐起一个人来。

这人也穿了身黑色的敛衣,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睛漆黑,阴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机,头发,胡须都是半白,苍老的脸上尽是沟壑,看上去有个六七十岁的样子。

林老实惊得那里还说的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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