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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中王国(北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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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你就不能多问。望着远去的人马,蒙恬和扶苏都发了片刻的呆,两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客栈,摇曳的烛光中,子凡和衣而卧。心思难以沉静。难道我的手在发抖吗?难道握有利刃的手在发抖吗?甚至粘有同门兄弟鲜血的手在发抖吗?多年前,嬴政微服夜出,南山遇刺客,遇同门师兄盖聂行刺。自己未忍下狠手,盖聂逃脱。但是恼怒的嬴政命令自己追杀同门兄弟。那次是下了狠手的。不过,下手的都是平庸着的同门兄弟。并非因为他们好对付,而是因为他们和自己疏远而已。或者,名声本就不是很好的。十几个同门兄弟无情地死于自己的手下。虽然并没有寻着盖聂的踪影,或者说,本来自己就不希望盖聂现出什么踪影来,嬴政那里自己总算过了关。而且越来越被重用着。应该说,对同门兄弟,道是无情却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出手的时候是果决的。因为,嬴政那里是必须要交代的。而现在,是要对谁交代呢?是对嬴政的交代吗?难道是嬴政的真正意思吗?只能说,为了大秦。为了大秦免于陷入纷争之中。为了大秦,自己要果决!比以往更果决!因为,大秦只能有一个皇帝!

有人走进。不用看子凡就知道是宗猛。这客栈先前的客人全部被清除,现在被子凡一行人占据。子凡的房间根本就没有插门闩,他知道宗猛会进来见他的。子凡睁开眼睛,但是并没有望向走进房间的宗猛,他摆了摆手,说:“好好歇息吧,狂风暴雨终将来临!”

宗猛站立在那儿,好像在琢磨子凡的话语,或者,还是要讨个明白。

子凡就再摆了摆手。

宗猛退出。

再合眼的子凡,眼前就出现了子婴,与他对弈时的子婴。抿嘴笑的子婴右边的腮上还现着个酒窝呢。

帅府再一次地成了别人的帅府,子凡的帅府。主要将领都已经到来。子凡坐在了平时蒙恬坐的位置。与昨日不同的是,他的二十名贴身侍卫成扇形站立在他的两侧。而更多的人马聚集在院落之中。蒙恬、扶苏当然感觉十分地别扭。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见得如此啊。要不,就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是,在不明了的时候你只能把这举动理解为子凡在摆谱,摆他卫尉大人的谱。蒙恬、扶苏坐在子凡的左首。宗猛坐在了右首。一种肃穆得有点儿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在大厅。子凡凛然地打量着一位位。他开始不看蒙恬,不看扶苏。后来,也不看众将领了,目光凛然地望着前方,但是目光中决没有眼前的将领,他的手探向了怀中,掏出了一块黄色的绢帛,写有字迹的绢帛。“王离!”他唤道。

“王离在!”王离起身离案,单膝跪在子凡面前。

子凡的目光落在了王离的身上,殷切地落在了王离的身上,他和缓地说:“王将军,此为你父亲王贲将军给你的书信,你可要看得明白!”

王离膝行至子凡面前,双手接过绢帛,退后些,展开绢帛看去:

吾儿:

王家三代为秦将,受浩荡之恩宠,皇帝之诏令,不可违抗!父亲在,祖父在,吾儿在,王家三代,永不背弃大秦!谨遵皇帝之诏令。

父:贲。

“可认得父亲笔迹?”子凡问。

“在下认得。”

“可有疑处?”

“千真万确,为父亲笔迹!”

“蒙恬!”子凡喝道。

“蒙恬在!”

“取虎符!”

“取虎符!”蒙恬向他的属下——当然是心腹喊。

子凡的属下把一个木匣放在了子凡的面前。子凡已经把放置其中的虎符拿了出来。

蒙恬把另一半虎符双手奉上。宗猛上前拿过,交给子凡。

“各位,可看好了,虎符,可是朝廷与将帅之间的信物!两者相合,不从便为谋反!”子凡说,说罢,两符相合,浑然一体,往案几上重重地一放,一只凶猛的虎便眈眈地面对了众将领。子凡拍案叫道:“取皇帝诏书!”随后,子凡凛然地站起。

那一声击案所发出的声响已经把众人吓了一跳,而“取皇帝诏书”的话语更是具有无上的威力,蒙恬、扶苏以及二人所统率的全部的将领们仓促地离席,匍匐在子凡的面前。

蒙恬、扶苏已经确定,将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随从把又一个精致的深褐色的木匣捧送到子凡的面前,子凡把木匣掀开,抓出了一轴金黄色的绢帛,站起,唰地抖开,再抻平在眼前。他的目光扫视着跪倒在面前的这一片人,扫视了一下蒙恬、扶苏,而后,目光才落到诏书。阴冷的声音:

“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秏,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急转直下的寒意,仿佛把一切都冻住了。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没有任何声音的世界。那巨大的惊诧倒把人们的咽喉堵塞了。你怀疑什么吗?已经有王贲的书信在,有虎符在,有诏书在,有卫尉大人在!

“将蒙恬、扶苏拿下!”子凡喝道。

子凡的贴身卫士扑向蒙恬、扶苏。就在他们要摁住扶苏的双臂的刹那,扶苏暴喝一声:“滚开!”他站了起来,他看到蒙恬已经被摁倒在地,他的目光逼视着子凡,他的嘴角现出了冷笑,他的眼角湿润了,滚出了晶莹的泪滴,他在笑,他看清楚了自己的这个必然的命运,他早就知道自己就是大秦的太子丹!被父亲猜忌着的大秦的太子丹!不,甚至不如太子丹!太子丹还有着太子的名分!我扶苏,可是连太子的名分都没有的啊!而且,虽然父亲总是在那惊天动地着,我可是一直并不认同着父亲!征伐六国,血流漂杵;坑杀儒生,也曾经上书劝谏;阿房宫起,也曾经面陈己见……就差说:“父皇啊,你不能把全天下的利啊,都坐到你一个人的屁股底下!”我和蒙恬长年在外,你担心我与蒙恬情到深处,铤而走险!我株连了蒙恬!我株连了蒙恬将军啊!扶苏的目光落在了蒙恬的身上,落在了已经被架到一旁的蒙恬身上,目光和目光相遇,蒙恬哀怜着扶苏,扶苏哀怜着蒙恬。“蒙将军,扶苏牵累你了!”扶苏含泪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君父一体,何况臣、子一体!扶苏去矣!”说罢,扶苏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剑,挥向了自己的咽喉,一道热血喷溅,佩剑当啷落地,扶苏的身体软了下去,向后仰倒了下去,倒下的扶苏圆睁双目。

“扶苏!”蒙恬暴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望着倒下的扶苏涕泪交流。

“蒙将军!”剧烈昂起头来,向着蒙恬喊,那意思明显是:蒙将军你想怎么样我们听从于你!

蒙恬怒视着子凡,怒视着这个冰冷地执行着皇帝诏令的人。和嬴政长期的远离,竟然使得情感也疏远。长城已经筑就,匈奴人已经远遁。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是的,情感上疏远了,我蒙恬就是了大秦的心腹之患!铲除我还有什么奇怪的吗?可是,嬴政,你真的就能狠得下心?他望向他的将领,望向剧烈,他知道只要他高呼一声,除了那个王离,那些将领就会振臂而起,就会随他而反。可是,他们都会立即倒在血泊之中。他们就都是了我蒙恬的殉葬品。“子凡大人,我要面见皇帝,随后,任凭皇帝处置!”他说。

子凡当然明白蒙恬的心意:如果在此激化下去,很容易导致兵变!即使心生异志,蒙恬也不能不投鼠忌器!弟弟蒙毅可是还在朝中为臣呢!虽然蒙武已经故去,但是,蒙家同王家一样,也是几世为秦臣,蒙武对后人的期望蒙恬是应该铭记的!“蒙恬,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带你回去见皇帝!”子凡说,其实是说给众将领听。“王离!”他喊。

“王离在!”面前的王离面脸泪水。蒙恬的下场令人心寒。再大的功劳,在皇帝的眼中,都可以瞬间化为乌有。

“镇守北方之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如有违抗军令者,斩杀不赦!公子扶苏的尸体,可安葬。可秘葬。”后一句,子凡说得很轻,也透露了他心中对扶苏命运的惋惜、同情。当然,更有对大秦的考虑。一座扶苏的坟茔矗立,等于时时让这北方的将领们想到此时这残酷的一幕!虽然说得很轻,但是他知道大厅内的将领们听得到。就是想让他们明白,他子凡是理解他们的,他子凡甚至和他们有着一样的情感,他子凡和他们共鸣着。一定要安全地离开北方,并安全地带走蒙恬!

“王离领命!”

子凡将诏书交与随从,抓起虎符,分开,把朝廷所掌握的那一半放回木匣。“北方之兵事,今后仍将以皇帝的诏令和虎符为凭。王离,此虎符由你掌管了。”另一半虎符交给了王离。

“各位将领,蒙恬、扶苏之罪,不累旁人。大秦之法,一向连坐。但是,此时不累旁人,各位应体会皇帝之宽宏。”子凡说。扫视着众将领威严地说。“带上蒙恬,我们回咸阳!”子凡向着宗猛发布命令。

给人的感觉,他在满足着蒙恬的要求:面见皇帝。皇帝的诏令:蒙恬赐死。但是,现在子凡说:“带上蒙恬,我们回咸阳!”难道蒙将军还有希望?

子凡就是让你觉得蒙恬还有着希望。

剧烈忽然向前跪行了几步,来到子凡的近前,头抵着地哭喊道:“子凡大人,可否容许在下送蒙将军一程?”

子凡眉头紧皱。

其余的将军,除了王离其余的将军都立即向前跪行了几步,哭喊道:“我们也要送蒙将军!”

子凡想发作,但是,他把油然而起的怒火压了下去,和缓地说:“各位都是我大秦重将,各位不可过于感情用事。非常时期,你们的言行将影响着你们的属下。从现在起,各位要全力辅佐王离将军经略好北方的军事。子凡不再搅扰你们,这就带蒙恬上路!准备出发!各位要送,也只可送到帅府大门!”

蒙恬忽然再一次抬起头来,向子凡说:“我给胡亥公子制了两支狼毫毛笔,带上吧。”

子凡心中一震:蒙恬还能够想着送胡亥两支狼毫毛笔!还能够没有忘记这事!这至少说明蒙恬不会极端。至少在蒙恬这,他不会极端。

“本来,如果有朝廷的使者来,是要捎给胡亥公子的。”蒙恬说。

“带上吧。”子凡说。他不让自己的表情发生任何变化。

蒙恬向一位属下说:“取笔,交与卫尉大人。”

子凡一行带着蒙恬出城。蒙恬被捆绑双臂,裹胁在子凡的贴身侍卫中间。他所乘坐的马,缰绳由一位侍卫牵在手中。每一个人都是很紧张的,只要把蒙恬顺利地带出了上郡,此次北行的使命便顺利完成!现在,这上郡的空气都是令人窒息的。

两滴清泪挂在蒙恬的脸颊。他知道,前程是凶险的。他知道。他知道只要他振臂一挥,多数的将领将追随他。他知道。如果帅府中发生了搏杀,那么,整个上郡,整个北方,军队将陷于混战。王离直接统帅的军队都可能发生分化。扶苏决绝地自刎。皇帝的决绝令扶苏决绝地自刎。如果不,如果扶苏振臂,他蒙恬真的会去响应。那么,大秦,会不会就要分崩离析?在血海之中建立起来的大秦会不会就要分崩离析?扶苏的决绝,实在是对于大秦对于皇帝有着不忍之心啊。你不忍,蒙恬安能忍心?他知道,前路漫漫,凶多吉少!

就在子凡一行刚刚出了南城门,就在子凡等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城上,忽然传来洪钟般的声音:“蒙将军走好!”那一声啊,震得你的耳朵嗡嗡直响啊。紧跟着,城上的将士们便呼喝:“蒙将军走好!”那一声呼喝,向两侧传递而去。

北方的天空,在阴霾的天空中更是格外地阴,阴成了蓝黑色。

子凡伫立回首,整个队伍便停了下来。

剧烈挺立在城头,望着他们的统帅,被捆绑双臂的统帅。他应该是泪流满面。

子凡的嘴角现出了一丝冷笑,但是他随即将那冷笑收了回去依旧是先前那冷漠的神情。“我们出发!”他一抖缰绳,率领人马向着南方急驰而去。

阴霾的天空虽然并没有雨滴淋落,可是那空气攥一把几乎能够攥出水来。让你心境也湿漉漉,因而沉甸甸。

子凡一行进入阳周城。赶到城门迎接的梁中孟看到捆绑着的蒙恬吃了一惊,但是本能地向蒙恬点了点头。原来卫尉大人北去就是要解决蒙恬。那么蒙恬出现什么问题了呢?这不是他问的,他要做的只是迎接好卫尉大人。这阳周城,是秦廷的屯兵之处,处于咸阳和上郡之间,但是,距离上郡要更近些。按道理,此处所屯之兵也应该由上郡辖制,但是,此处所屯之兵为皇宫禁军,却由卫尉直辖。而且,统帅之将军梁中孟亦由子凡举荐。心腹。跟蒙恬说得很明白,蒙恬所统帅之大军,成分复杂,有当初六国所降之将士,不可不提防。阳周屯留驻军,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蒙恬很明白,是监视着北方大军。是有着对他蒙恬不放心的意思。心说我要是反叛你这点人马能起什么作用?但是,他只能一笑置之。也不愿意去想到底是嬴政不放心他呢,还是卫尉大人不放心他。途经此处北去的时候,子凡半点儿没有泄露北行意图。现在,他看到梁中孟吃了一惊的神情,看到梁中孟本能地向蒙恬点了点头,他的嘴角现出了一丝冷笑。连自己的心腹之人都吃惊着蒙恬的境遇。可见蒙恬不除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将朝廷要犯带入大牢!”子凡冷冷地命令梁中孟。但是,最后他补了句:“饮食善待!”

我不能够把蒙恬带回去!一个活着的蒙恬被带了回去将是一件很不好处理的事情在朝廷中将掀起轩然大波。胡亥很有可能改变主意。特别是那两支狼毫毛笔。虽然只是两支狼毫毛笔,但是绝对说明着蒙恬对皇家的感情。可是蒙恬活着丞相怎么办?赵高赵大人怎么办?蒙家兄弟能放过这两个人?如果对皇帝遗诏生了疑,会不会是一场血腥?丞相、赵高,要的只是一个消息!甚至连尸首都不要。把一个活的蒙恬带了回去那得令他们慌乱不已。为了大秦,蒙恬,你必须得死!

“为了大秦,蒙将军必须得死!”牢房中,子凡对蒙恬说。

依墙而坐的蒙恬只是睁开了眼睛,盯视着子凡。子凡坐在他的面前。

子凡明白望过来的目光是疑问。也知道蒙恬明白他是活不成的人了。对于这种身份的人,一旦想要你死,是不可能更改的。否则,就是放虎归山。这蒙恬应该明白。否则就不是蒙恬。但是他显然弄不明白皇帝怎么能够下这种决心。他怎么能够想得明白。“将军想死得明白,这在下知道。”子凡说。

蒙恬盯视着子凡。那是等待,等待子凡说下去。

“胡亥已为太子!”

蒙恬的眼神中透出了惊讶。很小的惊讶。

“所以,扶苏不能活,所以,蒙将军不能活。”

蒙恬望着子凡笑了,喟然长叹了一声,说:“恬有点儿拖泥带水了。让卫尉大人见笑了!”

“蒙家三代尽忠于大秦,将军不甘之心,子凡体谅得到。”

“把皇帝的酒拿来吧,恬自饮。”蒙恬说。他早已经看到了子凡的一位手下端着放置在盘子中的酒和酒具候在了牢房之外。看到了一排卫士站立在外。

子凡起身下令:“给蒙将军松绑!”

蒙恬依旧依墙而坐。“可将酒拿来,恬自饮。”他再次说。

子凡向端酒之属下摆了摆手。

子凡背向着蒙恬。整个大牢沉在深深的夜中,清冷的夜中。他知道,蒙恬在望着面前的酒。杀人如麻的子凡,现在竟至于不忍看此时的蒙恬。他觉得蒙恬应该苦笑浮现于脸。也只能苦笑。他听到了蒙恬斟酒的声音,那酒注入杯中,发出的是一种黏稠的声音。那声音停止了,一满杯的酒在了蒙恬的面前。现在,他应该缓缓地端起了酒杯,就要——子凡猛地转身,面对了端着酒杯的蒙恬:“将军,皇帝诏书中只提及将军一人,未提及蒙家他人!”

蒙恬望着子凡,嘴唇微动了动,但是,只是头微点了点,唇边,最后只是挑上了微笑,他的迷离的眼神,分明看到了青年的自己,青年的嬴政,甚至,青年的李斯……他知道他的泪要奔涌而出了,他猛地头一仰,满杯的酒一饮而尽,空的杯,稳稳地放在了盘子中,他望着子凡笑,有东西在他的喉间往上涌,但是被一次一次咽回。他望着子凡笑,但是泪水扑簌簌地流淌而下。他在死死地靠着深后的墙壁,他的腹中在翻江倒海。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子凡,唇边的笑在一点一点地凝固。他的胸膛猛地向前一挺,而后那身子软了下去,但是,端靠在墙壁,甚至,头都没有歪。他的目光,望着子凡,望得很深,很深。

“梁中孟!”子凡发出了一声咆哮。

“末将在!”

“厚葬蒙恬!”这几个字分明从齿缝间钻出,子凡的脸,居然挂上了大滴的泪。

次日清晨,走出客栈房间的子凡吃了一惊:漫天纷纷扬扬的雪花,鹅毛一般的大雪啊,所有的房屋,满世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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