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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推理师:凶宅-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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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你请个普通的家政工人打扫卫生,她进门前要是不戴上鞋套,你就会觉得她不够专业吧?所有的工作都要有个‘鞋套’,厨师跟清洁工的唯一区别就是把鞋套戴在了脑袋上而已。”
刘思缈一笑:“你从入行到现在,到底带着特种清洁工小组进入过多少凶宅驱凶啊?”
徐冉的神情突然有些黯然:“原来的那支特种清洁工小组,不是我一个人带的,一般是死者家属向民政局和公安局提出清洁申请,然后由民政局和公安局向家属介绍大郭先生和小郭先生的区别,再由家属决定请谁,无论选我还是选须叔,选到谁就由谁带队去清洁……我记得我一共带队清洁过45座凶宅,须叔带队的数字少说是我的三倍,因为他那套更玄乎,听起来更神神叨叨的,所以虽然收费比我高得多,人家也更愿意请他。”
“45座。”刘思缈有些好奇,“你就没有遇到过一起疑似凶灵出没的诡奇事件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徐冉摇摇头说,“不过毕竟是进入凶宅,听到风吹草动就汗毛倒竖、脊背发凉,那是一定有的,不瞒你说,有一次我提前到了一栋凶宅,其他清洁工还在路上,我想先烧邪吧,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就独自一人走进屋子,在发生案子的卧室里插亮了小夜灯,我才看到墙上还挂着斑斑点点的血污呢,吓得我不行,哆哆嗦嗦地摆上固体燃料,放上一只鞋,拿出打火机弯着腰准备点燃,突然感到有一只手在摸我的后腰,当时我真的是魂飞魄散,尖叫了出来,一回头,嗨,原来是墙边一棵绿植巴掌大的叶子糊在了腰上……古语说‘其鬼真耶,是物感也,其鬼幻耶,是心造也’,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一句古语,恁是经不得琢磨,琢磨来去,不知牵到心上哪一缕愁丝,刘思缈竟有些发怔。
徐冉却没注意到,兀自说道:“就说古代笔记吧,关于凶宅的记录虽多,但‘反凶宅’的也不少——就是破解凶宅真相的文字。清朝初年有个名叫汪价的学者,写了篇《三侬赘人广自序》的文章,说他小时在一栋凶宅里读书,‘一夕,正拈枯管做时论,忽闻棂外哟哟鬼声’,汪价想自己从没做过亏心事,点了火把察看,原来是一面败叶挂在了蜘蛛网上,‘风入窍中鸣’。又一天晚上,月黑风高,他突然发现耳房里有一鬼物悬在半空中飘来飘去,拿了根木杖就去打,那鬼物‘纷然而坠,但无声息’,举灯一照,原来是老仆洗了衣服晾在耳房的绳子上。还有清代刘廷玑所著笔记《在园杂志》里记录的一座凶宅,每天夜里,一处空地上‘犬吠不止,火光荧然’,所有人都吓得不行,觉得肯定是凶灵作祟,还好这家的主人是个读书明理的,说这不过是磷火,不信挖开那片空地,肯定能找到尸骨,‘掘地三尺,果得枯骨一具’,改葬其他地方,从此平安无事了。”
刘思缈是位彻彻底底的科学主义者,但凡听到科学破除迷信的事情,都高度认同:“我是犯罪现场勘查员,有时候会独自去犯罪现场进行勘查,你说的那种身处凶宅,听到风吹草动就汗毛倒竖、脊背发凉的感受,我也有,不过只要专心开始工作,就会忘记……做刑警的,平时聚在一起聊案子,肯定聊过不少关于凶宅的可怕传说,不过我生性不喜欢凑热闹,对各种荒诞不经的传说也没什么兴趣听,只知道世上真的有凶宅,住在凶宅里面真的会闹出人命,是这样吗?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倒是知道,但是……”徐冉面露难色,正不知该怎样往下讲,刘思缈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蕾蓉打过来的,赶紧接听。蕾蓉把濮亮在数据库搜索的结果告诉了她:“凶宅的地址是滨水园小区3号楼2单元1202房间。我尽快把案情概要发给你,然后我找找这个案子的照片和材料,也都给你发过去。”
刘思缈得知须叔给的第二座凶宅的勘查截止时间是十点半,一看表,不禁骂了一句:“该死!只剩一个小时了!”拉上徐冉就往楼下跑,在黑黢黢的小区里一通乱转,不要说人了,连条狗也没有撞到,抬起头看去,整个小区的大多数楼宇的窗口,都一片漆黑,好像被放弃很久的巨大蜂巢。
浓云在半空中不断地挤压和撞击,重新组合成密度更大、更加宽广的黑色团簇,仔细听去,甚至可以听见钢板在倾轧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坚硬而刺耳。
两个女孩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找到了3号楼,坐着电梯上了12层,电梯门打开的一瞬,徐冉刚要迈步往外走,刘思缈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徐冉惊讶地望着她,从她冷峻的目光中读懂了她的意思——不知道须叔他们离开了没有,不要轻举妄动。
徐冉紧紧地抱住了用纱巾裹着的95式自动步枪,这支枪她一直挎在肩上。
刘思缈推断,以须叔的狡黠和工于心计,他是不大可能在这场“游戏”的中场,就与另一方玩家撞上的,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他带着特种清洁工小组早已经离开了第二座凶宅,但是在不明白须叔的终极目的之前,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她竖起耳朵听着楼道里的声音,除了天花板上那盏节能灯的嗡嗡声,什么都没有听到,她迅速闪身出了电梯,贴着墙将楼道巡视了一番,确认安全,才让徐冉出了电梯。
徐冉有点惊慌,但还算镇定,在找到1202房间后,没忘了让刘思缈取下身上穿戴的红色物品。
“这是规矩,进自缢者的屋子之前,一定要取下身上所有红色的物品,衣物、饰物都算,哪怕戴着红色的假发也不行。”面对刘思缈的质疑,徐冉严肃地说,“自缢者大都死于欲望不能满足或仇恨不能化解,所以虽然变成凶灵,怨气依然郁积于心,无法消除,红色代表着狂烈的欲望和狂热的情绪,因此穿戴着红色器物走进自缢者的房间,就好像穿着一身红色衣服闯进斗牛场,会出大事的——你别瞪我,书上这么说的,我不信,我知道你也不信,但咱俩最好还是按照规矩来。”
“可是,这座凶宅不是已经清洁过了吗?还怕什么凶灵啊?”刘思缈有些不解,“除非——你不确认这座须叔留下暗号所对应的是不是这间屋子。”
徐冉蹲下身子,手指在地上轻轻一拂,放在鼻下嗅道:“没错,就是这间屋子,地上还有唵叭香的香灰呢。自缢者死况惨烈,化灵尤凶,因此他们自缢的住所往往被称为‘天下第一凶宅’,郭先生进入前一定会烧唵叭香,进入后再烧邪,双管齐下以驱除凶灵,但即便如此,也不知凶灵会不会折返,所以咱俩在摘掉身上红色之物这件事情上就别掰扯了好吗?”
刘思缈看她脸绷得紧紧的,便顺着她的意思,一边翻衣兜,一边说:“这么说来,须叔他们进这屋子前,一定也除去身上所有的红色了?”
“那是当然。”
刘思缈把身上翻检了一遍之后说:“没有红色的东西。”
“等一下。”徐冉眼尖,指着刘思缈的脖子说,“你戴的这是个什么啊?”
刘思缈慢慢地将脖子上的项链抽出来,露出了嵌有红宝石的圆柱形水晶吊坠。
“还说没有红色的东西,这不就是!”徐冉毫不客气地伸出手,“给我,我装在黑色的口袋里,等勘查完这座宅子,保证马上还给你。”
刘思缈犹豫了片刻,才很不情愿地将项链摘下,交给了徐冉,徐冉看了一眼水晶吊坠,好奇地问:“这里面是什么?”
“头发。”刘思缈淡淡地说。
2
走进屋子,打开灯,徐冉看了一眼主卧地板上的情状,不由得叫出了声:“这……什么情况?”
“怎么了?”刘思缈没搞懂她惊诧什么。
“这一堆沙子掩盖的,应该是烧邪,怎么旁边还有一只高跟鞋,好像也被烧过似的?”徐冉搔着鬓角的头发,“一般来说,凶宅里不管死了几个人,只要烧一只受害者的鞋子即可,从来没听说过烧两只的啊,须叔又搞什么鬼?天天把自己说成是驱凶师唯一的正统继承者,到头来还不是胡作非为!”
刘思缈蹲在那只高跟鞋前,用镊子夹着翻动了一下,又去客厅看了看鞋架,回来对徐冉说:“这只鞋外表烧得很厉害,但里面过火还不是很严重,上面有一些踩踏过的痕迹,似乎是刚刚点燃没多久就被踩灭的,我猜,须叔应该收到案情概要,知道死者是一位男士,但慌乱中烧错了鞋,赶紧灭了火,重新烧了一只——鞋架上也有一男一女的两双鞋,都少了另外的一只。”
“烧个邪都能烧错,可真够邪门的!”徐冉嘟囔了一句。
“怎么墙边立着两扇纱窗?”刘思缈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看了看大开的窗户,“烧邪之后固然需要换空气,不至于连纱窗都拆吧。”
徐冉看了看那堆盖住烧邪的沙子说:“拆掉纱窗是用来筛沙子的。这毕竟是缢鬼的屋子,烧邪之后洒沙盖火时,如果砂砾太粗糙,余邪就会从空隙的地方钻出去作祟,也亏得须叔想出这么个办法,用纱窗来筛,你看上面还挂着很多粒粗沙呢,可见他对这间屋子的凶灵十分忌惮和警惕……这屋子里到底发生的是个什么案子啊?”
刘思缈拿出手机,打开蕾蓉发给她的案情概要和相关的照片和文件,把情况大致给徐冉介绍了一下。
“看起来这是个很简单的案子啊,古代叫‘作过死’嘛,但你说死者倪兵是个单身汉,家里面怎么会有女人的高跟鞋啊?”徐冉突然瞪圆了眼睛,“噔噔噔”地跑到客厅的鞋架边,看了那另外一只高跟鞋:黑色的鞋帮上缀着亮晶晶的水钻和流苏,她拎着鞋回到主卧,龇牙咧嘴地说,“这只鞋很明显是站街女才穿的嘛,鞋跟上连土都没有……我明白了,十有八九这是倪兵的性道具,以满足他异装癖的变态嗜好——你看,连鞋号都与另外那一只男鞋一模一样呢。”
刘思缈神情一变,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了?”徐冉问道。
“同样鞋号的鞋,男版会比女版的宽一些,如果倪兵真的是异装癖,那么他的脚是穿不进这只高跟鞋里面的。”
“也许他不懂呢。”徐冉说,“男人去买女鞋肯定不会在店里试穿的啊,按照自己的鞋号就上网买喽,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刘思缈点点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也保不齐,有人就是希望你认为倪兵是个有异装癖的变态狂,才在鞋架上放了那么一双高跟鞋。”
“你是说……”徐冉的声音有些发颤,“倪兵是被杀的?”
刘思缈看着手机上显示出的倪兵死亡现场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窗前那一片空白……虽然暖气管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绳索,虽然倪兵和他坐过的椅子都已经不在此地,但死者的影像还是渐渐地与现时的景象重合在了一起……
“有点……不对劲。”刘思缈低声说。
“啊?”徐冉吓了一跳,“哪里不对劲了?”
“我一时还说不出,但就是有不对劲的感觉。”刘思缈没法给徐冉解释的一点是,对于绝大部分刑侦人员来说,第六感在工作中的作用,有的时候甚至超过摸排、勘查和审讯,尤其是有经验的刑警,经常能在看到犯罪嫌疑人的第一眼就确认其有罪还是无辜,而作为国内最优秀的犯罪现场勘查专家,刘思缈也早练出了类似的本领:走进任何一个命案现场,都能凭借直觉判断出现场是否存在作伪,重要物证是否被转移或毁坏,看似无足轻重但其实应该重点勘查的区域是哪里,甚至推断出真凶的年龄性别相貌工作和藏匿地点……八九不离十,但本着“证据第一”的科学精神,她很不愿意承认第六感的重要性就是了。
现在,也正是凭着第六感,她觉得倪兵之死,不大像是自杀。
“我现在开始勘查,你在客厅待着,守住门口。”刘思缈一边对徐冉说着,一边戴上了塑胶手套。
徐冉又显露出害怕的神情:“难道……还会有人来吗?”
刘思缈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今天下午刺杀你的那伙人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们一定还在四处打探你的行踪。”
徐冉下意识地抱了一下枪,然后又把枪从肩上取了下来,递给刘思缈:“这个,还是你拿着吧,我拿着真跟拿根烧火棍子差不多。”
“你不是在军训时候开过枪吗?照准目标抠扳机,就这么简单,这枪后坐力小,女人也能打的。”刘思缈一边说一边教了她两下,“再说我得勘查现场,怎么可能扛着一支枪走格子,你守在门口,听到什么动静赶紧来找我就行。”
徐冉无奈地走出了屋子。
刘思缈回到门口,开始重新仔细地审视这间主卧:主卧面积大约15平米,是一间十分方正的房间,和客厅一样,装修很简单,墙面是四白落地,地面铺着廉价的复合木地板。卧室的南边是一面三扇的半落地大窗,此时靠西的一扇窗户开着,隐隐可以听见云空中的雷声,令人奇怪的是抬头就可以看见窗帘盒,却没有看到窗帘。在窗帘盒的侧上方,是那根银灰色的暖气管。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完全是单身汉的居住风格,靠西墙是一排红棕色的推拉式衣柜,贴着东墙有张白色电脑桌,上面空空荡荡的,只残留着几本卷了边的杂志,大概警方为了调查早已将电脑作为证物取走。北墙平躺着一张华艾特的咖啡色折叠单人床,上面的枕头和毛巾被像被捉奸一样蜷在一起——这种折叠床简易实用,又节省空间,北京市局刑侦总队年初订购了一大批,放在各个办公室,以便让没日没夜办案子的刑警小憩使用,所以刘思缈一眼就可以认出。
与上一个犯罪现场截然不同的是,倪兵的死亡现场要简单得多,非常容易锁定勘查的中心点——那就是以尸体为中心的有限半径之内。老刑警们最喜欢出缢死者的现场,一尸一绳而已,就算是勒毙伪造成的自杀,凶手为了减少疑点,也会尽量把现场处理得很干净,不像凶杀现场那么多血肉模糊的搏斗痕迹和零七碎八的微量证据,所以刑警们的口头禅,管自缢现场叫“吃零食”,管凶杀现场叫“吃大餐”,零食人人都喜欢,大餐则要视肠胃好坏而定。
一旦锁定勘查的中心点,犯罪现场勘查人员要遵循“蹲跳起”的原则展开勘查,也就是说勘查应该由下到上进行,先地面检查,然后把搜寻高度上升到腰部位置,最后要到天花板。但是,自缢而死的现场勘查却有所不同,正好反过来,要先勘查死者被悬吊的高位,然后逐次下降,这是因为统计数字表明,70%的伪装自缢最终被拆穿,都是因为“上面”有问题,比如缢索的打结方式具有与自缢者明显不同的职业特征、颈部出现多种材质的缢索造成的双重缢沟、缢沟水平环绕颈部呈闭锁状态、缢沟皮肤和深部组织没有生活反应……像吊死者双脚根本踩不到踢倒的凳子这样的情节,只会在三流推理小说中出现,假如现实生活中的谋杀犯都蠢成这个样子,那么警方的破案率至少能提高十倍以上。
现在,无论自缢者的尸体还是缢索,早已经被警方带走,从证据学的角度讲可谓空无一物,就这样还刚刚被几个清洁工打扫过,所谓的勘查中心点像从洗碗机里拿出来一样干净,而蕾蓉发来的案情概要上,没有丝毫可以质疑倪兵死于他杀的地方……刘思缈心中又泛起一阵茫然,到底我能在这样的现场找到什么呢?
“这就要求我们的工作更加细致、认真、一丝不苟、高标准严要求,甚至要学会在完全清洁后的犯罪现场寻找真相的能力!”
想起自己不久前对张现河说出的这番话,刘思缈的嘴角又泛起了一丝苦笑。
她搬起了窗户旁边的一张凳子,放在了暖气管的正下方。凳子上有一双明显是女鞋留下的脚印,拍照之后,她才登了上去,用微型电筒照着暖气管,能看到一道位于上方的明显的擦痕。
“检查绳索系黄褐色0。5厘米直径麻绳,质地较硬,未查见有附着物,与暖气管道上方擦痕处残留纤维肉眼对比基本吻合。”
案情概要上的这一句话,证明了此处无疑点。
她把视线慢慢放平……案情概要上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倪兵之死跟窗帘有关,跟案情概要一起发来的证物表里,也没有显示警方将窗帘作为证物提走,那么,窗帘哪儿去了?
她把电筒对准窗帘盒的里面,终于看到一丝挂在内壁的纤维,她用镊子将纤维提取了下来。
“你发现什么了?”
门口传来徐冉的声音,大概是这姑娘在客厅守大门实在无聊,所以过来看看刘思缈这边有啥情况。
“没发现什么。”刘思缈嘀咕道,“我只是好奇窗帘为什么不见了,案情概要里没说窗帘跟倪兵之死有什么关联,所以警方不会拿走啊。”
“警察没拿,就是清洁工们拿走了呗。”
徐冉说得轻巧,刘思缈却吃惊不小:“清洁工们拿走窗帘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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