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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后悔的。”
　　“你要是不当警察，你老婆孩儿就不会死。”
　　“如果让我回去重新选择一次，我不会当警察，就为了他们俩。但这不代表后悔，过去的事儿没办法后悔，人只能向前看。”
　　“那你觉得你老婆在临死前的一刻，在想什么？”
　　“这……”他脸上的血色霎时退下，嘴唇发抖。
　　我心中一万句对不起，可我必须这么做，我要刺痛他的心，让他告诉我真相。
　　“他一定绝望地想着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你能保护其他人，而唯独保护不了她！她在想你们的孩子还那么小，她想保护她，却无能为力。她很可能是亲眼看着凶手杀死你的孩子后，才被杀死的！”
　　“我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于兵大叫。
　　“也许每个人临死前都在想自己心爱的人，如果他心中有爱的话。而临死前那种想，就是活着的那一个背负的愧疚。”
　　“够了！”于兵瞪着我说。
　　“我还没说够！”我回瞪着他。
　　“嘛呢？”疯子退回来，“老于我跟你讲，你可别欺负我兄弟老实，甭管你是不是警察，我都照样揍你。”
　　“用不着你，”我道，“我这么年轻，打他不成问题。”
　　“那我们打一架！”于兵挽起袖子。
　　“算了，”我摆摆手，“我可不想打架，我只想跟你聊天，让我看看你失去爱人和孩子的时候有多痛苦，到时候我跟你比一比。”
　　“比一比？”于兵怔怔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我知道你为什么说这么狠的话了。我告诉你。”
　　“哎？”最前面的刘叔忽然回头喊道，“你们磨蹭什么呢？疯子，你是不是又闲着了？”
　　“不是我。是老于和作家。”疯子回答道。
　　“警察和作家怎么可能吵架，还是你在那挑拨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懒得管呢！”疯子扬扬手，朝前面走去。
　　“你说啊！”我看着老于的眼睛，问。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有多痛苦么？”于兵咬牙道，“我痛苦到根本不想活着，我想把所有杀人犯就地正法，把所有犯罪分子打得求饶，可我挺过来了，因为我知道，我是个警察。”
　　说完，他也大步朝前面走去，留下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我在后面跟着。
　　之后一路我们都没再有交流，直到来到墙根下，看见一个由凸出墙壁的金属块组成的台阶。这台阶斜插墙壁，材料和和墙体一样，以至于我们走到近前在发现。
　　我们从高处下来，现在要走回高处吗？
　　我心里有点拿不准主意。
　　刘叔打量一会儿说：“看来咱得亲自上去看看了，疯子，你先试试这台阶结实不结实。”
　　疯子眨眼，迈步走上去。十几级之后，他回头道：“没有比这更稳当的梯子了，你们赶紧上来吧。”
　　我们也向上走，可能刚跟我吵完心情不爽，于兵走最前，换成刘叔在我前边。
　　看着刘叔脑袋上当年被我用砖头砍出来的疤痕，我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我想抓住他的脖领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又必须控制住这种冲动，因为越是这样就越得不到真相。
　　台阶看不到边际，走在上面，感觉像是微小的蚂蚁。
　　走了一段，我们集体阵痛，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肚子里的食儿早就没了，身体里的水分也蒸发得干净，挺过阵痛之后，我发现自己虚弱得只想大睡一觉。
　　刘叔强打着精神，站起来，道：“坚持住啊兄弟们，上面说不定有水，弄不好还能弄两只蜥蜴吃。”
　　“妈的，现在要是有蜥蜴，我生吃都能吃一两只。”疯子道。
　　“我带着火。”白约翰说。
　　“哎？你们说咱要是被困在一个地方，最后饿得不行，咱能自相残杀吗？”
　　“少他大爷的乌鸦嘴！”刘叔瞪他一眼，骂道。
　　“我就想想，要是自相残杀，最后肯定是我活着，因为你们谁也打不过我。哈哈！”疯子的脸忽然变绿，笑声变成咳嗽声。
　　“让你没屁跟这咕噜嗓子。”
　　“酸水……呛的……”疯子咽下一口吐沫，继续向上走。我注意到，他的腿都在打颤。
　　“你们说我说的对不？”恢复过来后，疯子继续问。
　　“你有病是怎么着？”
　　“这不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么？反正也没吃的，苦中作乐，来点儿精神食粮。”
　　“你自己吃吧，我可消化不了。”我说。
　　说到这，前面于兵突然压低身子，挥手示意我们停下。我们下意识卧倒，顺着台阶向上看，在前面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一截动物的尾巴从墙里吐出来，正在左右摇摆。


第689章　食铁兽（中）
　　“那是什么？”我问。
　　“好吃的。”疯子一边回答，一边从老于身边向上走。
　　刘叔拉住他，转而问老白，“你跟迈克尔倒卖野生动物，知道那是什么吗？”
　　老白认真观察，摇头道：“鳞甲类动物，具体的看不清楚。”
　　说话间，那动物的尾巴向墙壁里面移动了一些，只留下很短的一点儿。
　　疯子甩开刘叔的手，冲上去。我们赶忙跟上。
　　来到近前，我看到那动物钻进金属墙壁上一个不规则的洞内，好像正在洞里干什么，并没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疯子第一个赶到，不由分说抓起那家伙的尾巴就向外扯。那家伙力大无穷，只退出一点儿就跟疯子僵持住了。
　　刘叔跑过去跟他一起薅，合力之下，那家伙突然松手从洞中飞出。两人毫无准备，倒向台阶一边，动物脱手飞下深渊。
　　疯子滚落在悬崖边，我过去把他按住。
　　“麻痹的！被它跑了。”疯子十分惋惜，好像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刚才也捡了条命。
　　“看着了吗，那是什么东西？”刘叔问。
　　“像是蜥蜴，”我回想着刚才短暂的记忆，“但比蜥蜴厚实，更接近穿山甲。”
　　“食铁兽。”白约翰说。
　　“那是什么东西啊？”
　　“一种传说中以吃金属为生的远古生物，我曾在一位私人收藏家那见过它的化石。”
　　“有毒吗？”疯子问。
　　“根据它的食物应该没毒。”
　　“那我下去把它捡回来，它肯定摔死了。”疯子朝下面张望。
　　“不用，食铁兽是群居生物，胆小怕事，我们继续走，肯定还有它们的身影。只不过我不确定它能不能吃。”
　　“怎么着也比死人肉好吃。我来劲了，先去前面搜索，你们在后面跟着。”
　　说是先走，其实他也就领先我们五六米。看着他虚弱的背景，我想起士力架的广告。
　　之后一路上我们看见过五次这种野兽，有大有小，但较第一个相比，它们都显得特别机敏，不待疯子靠近就逃跑了。
　　疯子几次抓捕失败，回来跟白约翰叽歪。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台阶的尽头，向下望，脚下已成深渊，盘根错节的滑道像是一朵盛开在虚空内的巨大金属花。向前看，台阶上是一条平台，好像大墙被强行抠下去一条，留给人通行似的，这里的墙壁上满满地排着一排拱形门洞。而这些都是我们在下面看不见的。
　　我们好奇地踏上平台，脚底下立刻传来坑坑洼洼的感觉。我蹲下去检查，发现地面好像被什么东西毫无规律地打磨过。
　　我正想着，一个短小精悍的身躯从一旁门洞里面窜出来，这次疯子没再错失机会，上去一个飞扑，直接把那玩意儿压在身子下面。
　　我们靠过去，见疯子龇牙咧嘴地捂着肚子，脸都绿了。
　　刘叔扶着他滚到一旁，他的手却在身子下面死死抓着食铁兽的尾巴，那东西害怕，缩成一团，好像一个铁疙瘩。
　　“太他么硬了，”疯子道，“我像隔着一块石头。”
　　“行了，你松手吧，剩下的教给我。”刘叔抓过食铁兽的尾巴，扫视一圈，说：“这地方不错，咱跟这休息一会儿，你们等着，我把这东西切了分分。”
　　人们如释重负，席地而坐，后来干脆都躺在地上。我们不远处，刘叔也坐在地上，拿着一把匕首对付那只食铁兽。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前面的情景，只能从他骂骂咧咧的态度上猜测那家伙不太好伺候。
　　腰腿酸软，肚子肿胀，我枕着胳膊，没多久就睡着了。混乱的大脑再次出现幻象，但这次没有我想看的东西。
　　我在极度纠结中醒来，刘叔正在切肉。我坐起来，他问：“这么快就休息好了？”
　　站起来回答道：“我还是醒着吧，睡着脑袋太乱，我怕分不清现实。你忙着，我到附近看看有没有柴火。”
　　“这地方只有金属，那有柴火。”
　　“我看看，有动物没准儿就有植物。”
　　“别走太远。”刘叔叮嘱。我注意到他说话的过程始终没看我一眼。
　　我沿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向平台深处走，路过第一个门洞时，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来到洞口，借着头顶的光向洞内看，在阴影里看见更多的食铁兽。
　　它们如同偷渡的难民一样互相拥挤躲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我。在它们周围，洞两侧布满大小不一的小洞，跟我看见的第一只食铁兽钻的那个洞差不多。
　　那是它们挖的洞，看来这里是它们的老巢。可是……我忽然觉得有些恐惧……这里的建筑材料不是可再生金属吗？这种金属的属性会在它们遭受破坏后自动恢复原样，那么这些食铁兽是怎么在墙上挖的洞呢？
　　离开洞口继续向前面走，第二个门洞内也填满了食铁兽，它们浑身铠甲油光铮亮，看上去也像铁块一般。
　　继续走，景象依旧格外相似。我一直来到平台另一端，摸到对面光滑的墙壁才往回走。
　　我脑袋里此时又画上一个大问号：这里一共有九个门洞，除了最中间一个里面没有食铁兽之外，其余的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那说明只有中央一条路是通的，但其余的门真的是摆设吗？
　　带着疑问，我回到刘叔身边。他已经把食铁兽分解成了参差不齐的肉片，弄得满手满脸都是血。
　　我捡起一片，丢在嘴里，感觉一股金属沫子味，好在口感还不错，我嚼几下，咽进肚子，胃酸瞬间翻涌起来。
　　刘叔也尝了一片，顿时瞪大眼睛，“味儿不错啊！”然后他大叫道，“兄弟们，赶紧起来，这玩意儿特美味。”
　　老白、老于和疯子相继围过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拿起一片儿，吃过之后都是眼前一亮。
　　我知道不是这东西真有那么好吃，而是我们饿得不行了。
　　眨眼间，肉就所剩无几，而大家的手还在忙活。刘叔说：“可惜了了，只有一只，要是再有两只，咱吃饱喝足，下边的路还能好走点儿。”
　　“这东西有多是。”我说。
　　“跟哪呢？”
　　“门洞里，每个门洞里都至少有几百只。”
　　“真的假的？”疯子一边质疑一边起身朝洞口去。老于跟着他。
　　两人来到洞口时惊叫一声，随后像是老虎妈子进洞一样扑进洞里，没过多久，两人没人提着两只食铁兽走了回来。


第690章　食铁兽（下）
　　这次疯子动刀，比刘叔专业不少。没多久我们就有吃上了新鲜的生肉。
　　吃饱喝足后，刘叔忽然说：“不对劲儿啊！这些东西都躲在里面，这证明这里面是封闭的啊！作家，你看所有的门洞里面都有它们吗？”
　　“只有一个没有，就是中间那个。那可能是通道。但我觉得造物主不至于在这里设置八个死门洞一点作用都没有。”
　　“有道理，我们最好弄明白再走。”
　　“这简单，我去把那些东西轰出来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现在这体力能行吗？”于兵问，“这种动物虽然不具有攻击性，但几百只一起行动……还是小心为好。”
　　“放心吧！”疯子竖起大拇指，朝洞口走去。
　　只见疯子贴着墙壁来到洞口，探出身子朝洞里大喝一声。这小子在部队锻炼得嗓门奇大，这会儿使出全力嚎一声，好像一直野兽。
　　嚎完，他立刻缩回来，贴紧墙壁。
　　等了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原本嘻嘻索索的声音也没了。
　　我们担心有什么变化，纷纷走过去帮忙。
　　朝洞里面看，食铁兽彼此挤得更紧了，好像一个铁水浇筑完迅速风干的铁疙瘩。
　　疯子挠了挠脑袋，“大爷的，没给面子，看来我得上手了。”
　　说着，他不顾刘叔阻拦跑进洞内，抓住最边上的一个食铁兽用力丢出洞口。食铁兽发出猪仔一样的惨叫摔在平台上。
　　他继续撇，边撇边道：“就让你们出去一会儿，这么犟呢！”
　　约莫有那么六七只以后，疯子累得胳膊酸痛，停下喘气。外面的食铁兽溜着边儿爬回到大部队中，继续拥挤。
　　疯子气得不行，双手抓住一只野兽的尾巴，扔铁饼一般把它扔了出去。这一下力气大，食铁兽直接飞到悬崖外面。
　　“看你还怎么回来！”疯子满意地说，之后又抓起一只。
　　“成了，这么多野兽你得扔到什么时候。想点别的办法。”
　　“我跟丫杠上了，你们想法儿吧！”
　　刘叔点点头，“那您受累。”说完，他问，“开动脑筋吧，这些家伙最怕什么？”
　　“我来试试。”约翰从人群中走出，来到疯子身后，原地起跳，双脚狠狠跺在地上。
　　“跳大神啊？”刘叔一脸懵逼地问。
　　约翰没吱声，继续跳。我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力气一次比一次打，跳动间地面微微震动。
　　边上的食铁兽惊恐地看着他，把身子缩成球。疯子正好朝一个伸手，手背夹在野兽怀里，疼得嗷嗷直叫。
　　老白继续。更多食铁兽缩成圆球，最上面的一个不小心滚下来，朝洞内滚去。
　　“这玩意儿行啊！”刘叔率先反应过来，来到老白身边，跟上他的节奏一起跳。
　　随后我也搞清楚原理，走过去帮忙。老于和疯子不解地跟上。
　　我们五个人步伐统一地起跳，然后重重跺脚，合力之下震动被放大好几倍。食铁兽感受到震动的威胁，纷纷缩成一团。
　　原本它们靠爪子堆成小山，现在爪子被缩在怀里，都变成沉重的金属球，顺着“山坡”向下滚，直接滚到了洞外。
　　场面有些滑稽。
　　在我们不懈努力下，小山迅速瓦解，金属球铺开一地。在洞穴深处，露出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
　　疯子把这些铁球踢走，清理出一条道路，我们来到那个物体面前。
　　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形塑像，个头儿比我们大，比巨人小，就身体比例来看，头显得特别大。他由一种不知名的材料组成，浑身上下布满奇怪的蓝色光圈。
　　它站在一个齐膝高的平台上，我伸手去摸它的脚，发现那光圈和材料是融为一体的。它本身不发光，但比黑色材质更加反光，所以看起来像是光圈。
　　“造物主跟这弄个人形雕塑干什么？”刘叔不解地问。
　　“我觉得他在指着什么，你看他的手型和目光的方向。”我看着塑像伸直的手背向上摊开的手掌说。
　　“哎？这家伙是在交警么？”疯子学着那家伙的造型，看起来像是在指挥交通。
　　刘叔皱着眉头，顺着塑像的目光看，望向深渊上方的虚空，“他要是指着什么，应该用手指头啊！这真像指挥交通。”
　　“他手心里有一个光圈。”于兵说，“会不会是什么机关？”
　　“呦嗬！”刘叔对于兵的思路感到吃惊，“学的挺快嘛！疯子，你抱我上去看看。”
　　疯子来到刘叔身边，抱起他的双脚，把他举到塑像的手下面。刘叔用两只手指搭在光圈上摸索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是，死心儿的。”
　　疯子半蹲下，他滑到地上。
　　“还有啊！”我说，“造物主在建造这里时应该还没开始创造人类的实验，那时候他们看见的应该只有蜥蜴和巨人，但这家伙的形象，显然不是巨人，更不是蜥蜴。”
　　“你的意思是这个形象是造物主自己？”刘叔眼睛发亮。
　　“这些光圈这么怪异，应该符合造物主神秘的身份吧？”我继续说，心跳加速。
　　“这些丑逼创造了咱们？”疯子一脸痛苦的表情，好像很丢人似的。
　　“再去看看别的洞口里面有什么。”刘叔道，心中似乎形成一个计划。
　　我们进入第二个洞口，用同样的方式把食铁兽赶走，里面露出另外一个塑像。
　　较前一个相比，它的形象有了些许变化，尤其是脸上的五官，但身材、光圈和姿势全都一样，特别是它的掌心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光圈。
　　“有意思了。”刘叔说，“这两个家伙用手心对着同一个方向，应该是有所指引。”
　　“难道是告诉咱们走错了，要去对面么？”疯子问。
　　“歇着吧你！对面是墙，哪有地方装人！”
　　“现在怎么办？还继续看别的洞吗？”我问。
　　“最好别看了，我脚疼。”疯子抱怨着说。
　　“瞅你丫那点出息，谁脚不疼。但现在咱对这里知道的太少，如果每一个洞里都有一个塑像，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