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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悄无声息地向上爬，爬到一半时，听到头顶传来走路的声音，但这走路的声音并不很大，跟巨人擂鼓一样的步伐很不一样。
　　我心中一喜，加快速度，还未到达顶上，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用一种疑问的巨人语说了句话。
　　我差一点从楼上滚下去，好容易才缓过劲儿来，爬完最后几级台阶，悄悄探出头。
　　一双眼睛与我四目相对，场面有些尴尬。
　　台阶顶上是一间牢房，里面一个正常的人类小姑娘正好奇地打量着我。我见四周没什么威胁，站了起来。
　　这小女孩大概有十五六岁，棕色的皮肤，漆黑的头发，一头柔顺的黑发，身穿一件泛黄的白色粗布裙。
　　“你是谁？”我问，“怎么会在这？”
　　“我出生就在这儿。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太神奇了，你会说我的话！”在长久无法与人沟通的环境中忽然碰到能交流的人，那感觉像是第一次吸大麻。
　　“我会说任何话。”
　　“口气也不小，我喜欢。你是怎么来这的？”
　　“我说了，我出生在这，问题是你怎么来这里的。”
　　“我也在这儿出生。”我有些生气地说。
　　“你说谎，你身上有一股外面人的味儿。”
　　“外面人什么味儿？野味儿么？”我索性在台阶上坐下。
　　“味道不是味道，是一种直觉。你不是这里的人。”
　　“这不用直觉也能看出来吧！”我比划着巨人的高度和自己的身高，“你也不是这里的人么？”
　　“我说了，我是。”她说，感觉像是我听不明白人话一样。
　　“你是？”我仔细看着她，“你可别逗了，你是巨人中的侏儒么？”
　　“我是巨人特殊血统。”她强调道。
　　“是，是，是。”我摆手道，“在这个只有巨人的世界里，你是个特殊情况，不光身材跟我这个正常人类一样，还会说汉语。你当我是傻子么？”
　　“那你觉得我的容貌与你的容貌特征一致吗？”
　　“这……”我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的外貌特征并不符合哪一个地区的典型特征，“这证明不了什么，现在会说汉语的外国人太多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语言，”小姑娘满不在乎地说，“世界上任何语言都是由巨人语演化来的，足够聪明的巨人都能听懂。”
　　“那你说个英语我听听。”
　　“我能听懂，然后进行模仿，没听过的，不能说。”
　　“你什么时候听见过汉语了？”
　　“刚才，你上来的时候问我问题。”
　　“你他么听一句就能会说一种语言？”
　　“这是我的能力。我告诉你了，我是个特殊的巨人。”
　　“算了，可能你父母是误入这个地下世界的人，你脑子有点不好使。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因为我是个特殊的巨人。”
　　“你不会说点别的了，是吗？”
　　“我的确是个特殊的巨人，我生来了解巨人的历史和命运，因为不想我泄露天机，大祭司把我关在这里。”
　　“大祭司是刚才进来那个穿红衣服的人吗？”
　　“不是，他是巨人族六个祭司之一，大祭司从不出面。”
　　“他来这里干什么？”
　　“大祭司委托他来询问与红鬼们的战争走向。”
　　“红鬼？是那些红皮肤的巨人么？”
　　“你见过他们？”
　　“见过，天黑之前外面打了一架。”
　　“红鬼和巨人的战争么？”
　　“对。”
　　“怪不得，”女孩有些得意，“大祭司会忽然确定我的预言，询问我的感知。”
　　“你说话有点不着调，”我仰头四处看，“这里还关着其他人吗？”
　　“没有，十五年来，只有我自己。”
　　“你一生下来就被关在这里？”
　　“是的，我生下来便预言了上任大祭司的死亡，被认为是不祥之物，后来我又预言了很多灾难，便被关在这里。”
　　“你是传说中的乌鸦嘴吗？”
　　“我能看到巨人的未来。”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精神病医生。”
　　“你为什么问关没关着其他人？”她满不在乎我的嘲笑，一本正经地问。
　　“我和好几个朋友一起来的，现在我找不到他们了。”
　　“他们在城中吗？”
　　“估计在，我在要塞周围看到了他们活动的痕迹，但进城来就不知道了。”
　　“如果他们进入了巨人城市，不会有危险，强大的巨人从不欺负弱小的生灵。但如果在外面就很难说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物，全部具备攻击性。”
　　“我体会过了。”我摸着脖子上的伤疤说道。
　　“你被河母袭击过。”她颇为惊讶地说。
　　“我不知道那玩意儿叫什么，缠住我的脖子，差点把我搞死。”
　　“你找到了那种草药，真了不起。”
　　“另一个人类把我救了，他在六十多年前来这儿的，对这里比较了解。”
　　“他很了不起。世界上只有一种药能解河母的剧毒。”


第639章　又一次越狱
　　“这证明我很幸运，”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朝她靠近，“哎？你不是能预知未来么？你帮我感觉一下我的朋友们现在在哪，我去找他们。”
　　“那不是预知，是感知。我感觉不到他们。”
　　“我就说你吹牛的吧？”
　　“那不一样，我的脑海中有另外很多人的记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我能利用这些记忆知道巨人过去的事情，能感知到未来巨人的宿命，但你们不是巨人，不在这个范围内。”
　　“你的意思是巨人的未来已经注定了呗？你能看到走向。”
　　“你非常善解人意。”
　　“在我的世界里，你这种可能叫妄想症。”
　　“不，巨人这种古老生物的宿命已被注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完成使命后生命终结，大祭司把我关起来，就是怕我预知到他们的死亡，带来不必要的恐慌。”
　　“说的你跟邪教似的。你——”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打断我。
　　“你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问。
　　“我是个探险家，跟着我的团队一起在埃及探险，后来发现一个洞口，跳下来就是这里了。我的朋友也跟我在跳下来的过程中走散了。”
　　“你又说谎，只有巨人携带飞翼才能进入这个世界。”
　　“我没说谎，现在科技进步了，我们有自己的降落设备。那很简单，把我救活的那个二战老人就是开飞机进来的。”
　　“飞机是什么？”
　　“飞机是一种飞行器，有点像巨人的飞翼，但是自带动力，可以载人飞行。”
　　“你们的科技进步得很快。但你说的话里有一个漏洞。”
　　“哪？什么漏洞？”
　　“如果你们没听说过什么，根本看不到黑暗入口内的世界，根本不会想到用飞机或者降落伞进来？”
　　“那当然，在外面我们遇到了造物主创造的巨人，还有熟知一切的阿摩拉公主。她带着我们到这里来的。”
　　“她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一切？”
　　“她是几百年前死掉的埃及公主，是拥有古老埃及血统的人，像是个巫师。”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仿佛想看出什么端倪。
　　“那当然啦，我们彼此还不是很了解，自然有很多事情还没有谈到。但我的时间有限，你告诉我这个城里哪还能关押犯人，我去试试能不能找到我朋友。”
　　“你要离开这？”小女孩儿有点不高兴。
　　“难道我要在这儿跟你过一辈子吗？”
　　“好吧，”小女孩松开栏杆，坐在地上，“你是第三个出现在这里的人，你很有趣，走吧！”
　　“前两个是谁？”我忽然来了兴趣。
　　“上一个是红袍祭司，第一个是一个侍卫，他曾被指派到这看守我，起初以为我是个疯子，后来开始相信我的预言。再后来，他离开这，说要向大祭司申请放走我，自那以后再也没回来过。”
　　“弄的还挺伤感的，你想离开这儿吗？”
　　“你想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吗？”
　　“问题是，你出去之后还能去哪，你这么特殊，活在要塞里面，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不会的，战争将把这座城市引入毁灭，最后的巨人放弃要塞背井离乡。”
　　“这是你的预言？”
　　“是的，我如此告诉红袍祭司。”
　　“的确，从双方兵力对比来看，”我说，“要塞迟早有一天会失守，对方人数太多了，而且是巨人和蜥蜴的联合大军。不过……你不应该这么告诉统治者，没有一个皇上爱听战败的消息，祭司也差不多。”
　　“巨人不会说谎。”
　　“这是你们的设定还是品德？”
　　她看着我，好像没明白这两个词，好一会儿才回答说，“设定，我们没有说谎的基因。”
　　“既然这样，我真得把你带走了，但是你要答应我帮我找到我的朋友，在要塞失守之前我们逃离这里。”
　　“要塞还有转机。”
　　“你刚才不是说一定失守么？”
　　“我没说一定。我说，战争将把这座城市引入毁灭，最后的巨人放弃要塞背井离乡。但我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命运路径出现分叉，另一条路模糊不清。”
　　“分叉点在哪？”
　　“我预见不到那么精确，只能看出大概的时间就是这一段。”
　　“那我知道了，一定是把你放走。把你放走，战争就能出现转机。”
　　“你怎么知道？”
　　“你是先知啊！在任何神话传说里，先知都比大祭司要牛逼。我一定把你放出去，让你去给巨人们出出主意。”
　　“会是我自己吗？决定着战争的走向？”她有些不敢相信。
　　“难不成还是我么？我还没有对面那蜥蜴大呢。”我开始琢磨眼前的牢房。随即发现在一根石柱顶端，有一条明显的裂痕。真是天助我也。
　　“这事儿成了，”我指着那条裂缝说，“但你好像还没答应我，帮我找我朋友。”
　　“我答应你帮你去找，但我不能肯定能否找到，因为他们也许不在城市中。”
　　我点点头，双手抓住那根石柱，用力向外拉。天杀的，它就算顶上裂了都那么重，居然纹丝没动。
　　我松开手，道：“我们应该找到工具，这根石柱上面裂了，只要弄断它你就能钻出来。”
　　她乖巧地等在原地，模样表情都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但那双眼睛却似乎拥有洞悉一切的睿智。二者相撞，让她看起来很奇怪。
　　我四下扫视，看到墙上插着的金属柄的火把。我跑过去，双手够下火把，在地上把把火熄灭，回到牢笼前。
　　牢笼有三米左右高，我踮起脚，把火把棍插入裂痕石柱和一根完好石柱的中间，用力向一个方向别。
　　我能感觉到石柱的松动，但尽管我使出全身力气，石柱的活动范围还是在张力允许的范围内。
　　“你真聪明。”小女孩说。
　　“这？这不是杠杆么，谁都知道。”
　　“这是巨人工程师才能掌握的知识。”
　　“在外面的世界里，这是很普及的知识。可惜，我力气不够大，还得想别的办法。”
　　“我来试试。”她伸出手说。
　　“得了吧，我一个老爷们儿都不行，你个小姑娘能行么？”
　　“我有巨人血统。”她强调道。


第640章　投胎说
　　我将信将疑地把铁棍交到她手里，她从里面插入，学着我的样子，稍微一用力，石柱“咔”的一声断裂，倾倒下来。
　　眼见着石柱就要落地，我唯恐发出什么声音，用手去接。没想到这么细的东西重得要命，居然整个把我压在下面。
　　我四脚朝天，见小姑娘无比激动地从缝隙里跨出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石柱，“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吗？十五年以后？”
　　“你快把我救出去，这么整，我容易被关在这儿。”
　　“哦。”她走过来，抬起石柱，轻轻放在一边，朝我伸出手。
　　我抓着她的手起来，发现她的力气的确惊人，那似乎不是一种来自肌肉的力量，而是来自于一个强大的灵魂。
　　“现在怎么办？这道门我能打开，下一道门需要红袍祭司的钥匙。”她对我说。
　　“敢情不知道怎么开那扇门。”我感觉被涮了。
　　“我知道啊，用红袍祭司的钥匙。”
　　“废话，这我也知道，问题是咱俩现在没有钥匙。哎，算了，没准儿有什么机关，我们过去看看。”
　　我俩来到楼下那扇门前。这门从外面看毫无痕迹，但里面的轮廓清晰。我没有像刘叔那样的能力能靠手指摸出机关走向，找到关键所在，只能挨个试。
　　门边有火把，还有两个挂架，我试了一遍，发现它们都是死的，无法转动或者移动。但同样，我也没有发现门附近有钥匙孔，这证明这扇门从里面不是用钥匙开的。还是机关。
　　最后，我想到可能会出现在地面，于是贴着地面观察。我发现在整齐光滑的石砖上，只有边缘的一小块还很粗糙，好像没有很多人踩过。
　　我爬过去，用拳头向下顶，石砖果然沉入地面。但力道很大，超过我承受的范围。我起身对小女孩说：“就在这，要把它顶下去。”
　　小女孩跪倒在石砖边，用手压住石砖。石砖很快超出我压的范围，门缓缓向外开启。待到裂缝足够宽的时候，我跳出去用火把棍将其顶住，低声道：“快来！”
　　小女孩松开石砖，朝我跑来，门慢慢闭合，被火把棍卡住。等她来到我身边，我把火把棍踢到屋子里面，门重新闭紧。
　　空气新鲜，让人心情舒畅。
　　小女孩俯视着眼下的要塞，呆住了。半晌，她道：“这里一点都没变。”
　　“没变可太好了，要是变了，你还怎么带我去找我的朋友。”
　　“走吧，我先实现我的诺言。”小女孩向台阶下面走，可能长时间被关押，她走得很不协调，踉踉跄跄的，总要摔倒。
　　我上前扶住她，“不介意我扶着你吧？”
　　“不介意，你这么善良。”
　　“哈哈，我可不善良，我叫张无良。”
　　“好奇怪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可能我妈希望我最终成为一个坏蛋。对了，你叫什么？”
　　“你不是知道么？”
　　“我什么时候知道了？”
　　“你刚才跟我提起过一个名字。”
　　我搜寻记忆，脱口而出，“阿摩拉？”
　　她神秘地一笑，好像变了个人。
　　我后退两步，感觉见了鬼。
　　“说笑呢，但我大概知道你隐藏我的是什么了。你很害怕那个埃及人，她才是你们来这里的原因。”
　　“巨人不没有说谎的基因么？”
　　“我更正一下，是没有欺骗的基因。”
　　“好吧，那你说你叫什么？”
　　“巨人的名字很长，说出来你也记不住。不如这样吧，你帮我取一个你们的名字。”
　　“这可难了，我又不知道你姓什么。”
　　“随意啊！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那这样吧……”我仔细想着，忽然想开个玩笑，“你叫王大锤。”
　　“听起来不是很好听。”
　　“这个名字意思着你十分强壮，而且有智慧。挺好听的。”
　　“那还挺好的，就叫这个吧。”
　　“大锤。”
　　“无良。”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称呼我。”
　　“对不起，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要叫我的全称，张无良。”
　　“为什么？”
　　“在我们那只有比较亲密的人才可能这么称呼。”
　　“我们不亲密吗？”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怎么能亲密？”
　　“那你刚才怎么管我叫大锤？”
　　“你是个小孩子嘛！称呼小孩子可以用昵称。”
　　“你在说谎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
　　“无良。”
　　“嗯？”
　　“哈哈，你不也答应了吗？”
　　“被你忽悠过去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锤子是什么，锤子是巨人战士的一种武器，看起来又重又笨。大锤听起来更笨更重。”
　　“被你发现了。我给你换一个吧……”
　　“不要。”
　　“你不是不喜欢吗？”
　　“喜欢，这是我的第一个名字。”
　　“你不会数数啊，巨人名字不是你的第一个名字么？”
　　“我没有巨人名字，”她低下头，“我父母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字就死掉了。”
　　“对不起啊。”
　　“没事，死去的只是皮囊，他们的灵魂还在。”
　　“哎？我见过，巨人的灵魂是蓝色的光点儿。”
　　“假巨人的灵魂才是蓝色的，那是造物主为了方便捕捉给加上的颜色，真正巨人的灵魂是无色无形的。”
　　“那它们在哪？”
　　“在命运机器里面。”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巨人的灵魂是重复的，”大锤说，“每当一个巨人完成使命，他的肉体就将死去，灵魂飞回到命运机器里面等待，凡有新生巨人出生，它们就会被机器注入到那个肉体，去完成新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