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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怎么说呢？”

红花奶奶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表达：“我这样说吧，那个出棺的美人我惹不起，同样那个‘疯婆子’也惹不起。奶奶跟你说句毫不托大的话，不仅我跟疯婆子惹不起，在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压根儿就没有一个敢惹她的！”

“我不听从那个‘疯婆子’，她最多将我困在这里，但是并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可一旦我真的得罪了那个出棺的美人，就会……”

“就会被她砸了神庙，然后乱拉姻缘，把您跟一头猪拉成一对儿！”

“你个臭丫头，正经的东西记不住，这些倒是记得门儿清！”

红花奶奶瞪了一眼，随后那面色逐渐变的凝重了起来，过了许久才说道：“如果我真的敢拉这桩姻缘，我这条老命也就到头儿了！”

“奶奶，对不起……”

从我进入这座神庙开始，红花奶奶一直都在竭尽全力的保护我，所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好了，奶奶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看把你吓得！”

红花奶奶笑了笑，随后盯着我问道：“丫头，奶奶问你，如果你是那个出棺的美人，当你得知了这所有的一切之后，你会怎么做？”

“我啊……”

我不知道红花奶奶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不过我还是把自己代入了其中，想到了跟挚爱以及孩子的悲苦离别，心居然泛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我会亲手杀了那个‘疯婆子’，并且诅咒她永世不得超生，那‘疯婆子’做的事情如此无耻卑鄙，理当下十八层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

当我说完之后，我看到红花奶奶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幅度大到脸上的香灰都掉落了不少，闪避着我的目光里，更是藏着深深的惶恐。

我没有想到一句话会把红花奶奶吓成这样，于是就效仿她之前的话说道：“奶奶，我也是随便说说的，看把您给吓得！”

“这话我能随便说，你可不能随便说，我说了不作数，可你说了八成就会成真了……”红花奶奶嘀嘀咕咕的，我有些听不清楚。

“奶奶，您怎么了？”

“啊，我没事儿……”

红花奶奶回过神之后，又盯着我说道：“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你说会杀了那个疯婆子，并且诅咒她永世不得超生，那怎么处置我这个老婆子？”

“奶奶，您说什么呢，您又没有做错什么，不是一直坚持着不肯拉这桩姻缘吗？所以如果我是那个美人，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那就好，那就好……”

红花奶奶有些失神，嘴里呢喃了两句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丫头你似乎忘了一点，奶奶我没有看好姻缘线，被那疯婆子派人抢走了，还有我的童男童女，很有可能已经是受制于她，正在用夺走的姻缘线，想尽办法促成那桩姻缘呢？”

“那跟奶奶有什么关系？”

看了红花奶奶一眼之后，我继续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您不是那疯婆子的对手，所以被抢走姻缘线也是有情可原的，童男童女也是一样，如果您有保护他们的能力，也绝对不会让疯婆子带走他们。至于被带走的童男童女，如果真的乱拉姻缘，那么……”

“那么怎样？”红花奶奶的反应让我很诧异，因为她显得很是紧张，甚至还带着深深的恐惧，仿佛我真的在宣判她们的命运一样。

不过既然话说道这里了，我自然没有不说完的道理，于是盯着红花奶奶的眼睛说道：“那么就剥夺她们童男童女之身，自生自灭去吧！”

“啪嗒……”

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那红花奶奶突然打了一个趔趄，如果不是后面的墙壁，我想她已经是摔在地上了，饶是如此脸色还是苍白的可怕。

“奶奶，您怎么了？”我压根儿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丫头，跟我走，我们去西山！”红花奶奶说着，拉起我就往大门外面走。

“奶奶，为什么要去西山啊，您说清楚啊……”

“去阻止他们拉姻缘，给我的童男童女一次改过自新机会！”红花奶奶跟疯了一样，双手死死的扯着我。

“奶奶，拉姻缘的不是两只耗子吗，哪儿来的童男童女？”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什么童男童女，只看到了两只耗子。

“丫头啊，坐在轿子里面的，就是我的童男啊……”

第34章我要记起他们的样子

坐在轿子里面的，就是童男？

苏白，就是童男？

我这几天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我想所有的震撼，都不如红花奶奶这句话来的大，苏白那个死胖子，怎么就成了童男了？

“很多的事情，现在来不及解释，而且奶奶也没有办法跟你解释，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他们去拉这桩姻缘！”

“奶奶，您走慢点儿，我怎么觉得这事情不对劲儿呢？”如果只是看红花奶奶的苍老容貌，你很难想象她能脚下生风。

“有什么不对劲儿的，那个小胖子就是我的童男，难不成奶奶还骗你？”这个红花奶奶的脾气还真大，每每我质疑她的时候，都会气的肝儿颤。

但她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于是我赶紧解释道：“奶奶，我是说拉姻缘的事情。您之前说了，老鼠抬轿，姻缘来到，那也就意味着轿子里面坐着的人，才是被拉姻缘的人。如果苏白是你的童男，他为什要坐在轿子里面，难不成姻缘是给他拉的？”

“苏白，什么苏白？”看起来，红花奶奶跟普通的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一旦着急起来脑子就有些不好用了。

“就是你说的小胖子！”

不得已，我只能换个称呼，同时也在心里面觉得好笑，苏白那人高马大的样子，在红花婆婆的嘴里，居然成了小胖子。

“哦……”

红花奶奶应了一声，三寸金莲却越倒腾越快：“这件事情我只能做出一个笼统解释，疯婆子是住在西山的，棺材里的男人是住在东山的。想要把姻缘拉成，姻缘线就要从两头开始，一头起于东山那个男人的住处，另外一头则是从西山疯婆子那里抻出来，到时候两线交叉，绑在彼此的手腕上就行了！”

“那轿子里做的，也应该是东山的男人啊？”我还是不理解。

“你以前聪慧绝伦，现在怎么笨呼呼的！”红花婆婆回了我一句。

“什么以前？”

我脑子又转不过来了，这已经不是红花奶奶第一次说这种无头无脑的话了，在神庙里面的时候，她就曾经说过好几次。

“啊，没什么，没什么……”

红花奶奶打了个马虎眼，随后说道：“我就是想告诉你，轿子里面之所以坐着小胖子，是因为他虽然被疯婆子掳走了，但是却一直都跟我站在一起。也就是说，今晚他之所以出现在轿子里面，都是我跟他商量好的，替换了东山的男子！”

“以桃代李？”

我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他们会想到这个办法：“奶奶，可这个法子有什么用呢，疯婆子必然会察觉的啊，你就不怕她恼羞成怒？”

“怕个屁！”

红花奶奶看来也是恨透了疯婆子，恶狠狠的说道：“她恼羞成怒又怎么样，她只要还想让奶奶我促成这桩姻缘，就得忍着这口气！”

“奶奶我受了这么多年的屈辱，如今权当是出口恶气了，我真正担心的是那童女！”说到此，红花奶奶开始紧张了起来。

“童女怎么了？”

“童女变心了！”

红花奶奶语气中透出几分的悲伤：“童男童女，被疯婆子掳走之后，都曾经回来劝过我，要我将疯婆子和男人的姻缘促成。可是我哪儿敢啊，所以就跟们合计着，表面上顺从那个疯婆子，暗地里则是帮助那个男人和出棺的美人，童男最后答应了，可是童女……”

“她拒绝了？”我接了一句。

“如果仅仅是拒绝，那倒也没什么，可是她……”

“她怎么了？”我知道重点来了。

“她不仅拒绝了，而且还劝说我促成疯婆子和那个男人，并且还说……”说到这里，红花奶奶被我拉着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还说什么？”我知道这句话才是重点儿，所以赶紧追问着。

“还说，想办法杀了那个出棺的美人！”

“杀了她？”

我万万没有想到，红花奶奶告诉我的会是这样一句话，怪不得她说起童女的时候忧心忡忡的，童女有这样恶毒的心思，还真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个美人不是失踪了吗，难道说你们找到她了？”

在我跟红花奶奶的交谈之中，所谈论更多的还是那个男人以及疯婆子，对于出棺的美人，似乎都止于了出棺唱歌的那个晚上。

后来，就鲜有提及了！

“找到了！”

红花奶奶点点头：“不仅我和童男找到了，那个疯婆子和童女也找到了，但遗憾的是，那个出棺的美人，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奶奶，您能不能说的清楚一些，我不懂！”

从进入这个村庄开始，从遇到红花奶奶开始，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一无所知的白痴，很多的东西都像是听天书一样。

“具体发生了什么奶奶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出棺的美人变了，似乎将以前的东西完全的忘记了，忘了她的夫君，也忘了她的孩子！”

“忘记了……”

听到红花奶年这样说，我的心里五味陈杂，我隐隐觉得出棺美人忘记了以前的种种，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儿，毕竟她也忘却了痛苦。

可转念间，我又感觉心里隐隐泛着疼痛，忘记了真的就是解脱吗？

她的日子或许会过的快乐，可是她的夫君怎么办，她的孩子怎么办？

那爱情、那亲情，真的是想忘，就能够忘记的吗？

我不是那个出棺的美人，所以我不知道她选择忘记这一切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如果是换做我，即便我的性格大大咧咧的，怕是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她，或许也很痛苦吧？”

我是一个女孩儿，虽然我没有嫁做人妻，更没有生娃做母，可我毕竟有着天生的女人情感，我相信那个出棺的美人，一定有着难言的苦衷。

不然，她怎么会毅然决然的舍弃了这些东西？

就算夫君情腻，无可留恋，可是孩子呢，对于母亲来说，孩子可是大于一切的啊？

“后来呢，童女得逞了没有？”

我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里面充满了担忧，如果出棺的美人真的忘记了一切，那童女和疯婆子想要害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没有！”

红花奶奶摇摇头：“至于为什么没有死，我不能告诉你，也不敢告诉你。总之你记住一句话，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她这一世的命，没有那么薄！”

“这一世……”

我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沉沉默了一下说道：“奶奶，您的意思是说，出棺的美人之所以忘记了那一切，是因为她舍弃了上一世？”

“我说了吗？”红花奶奶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望着我的时候，脸上写的满满的都是后怕，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你说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选择打马虎眼，而是揪着这一点质问道：“奶奶，我希望您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

“丫头，这件事情你听听就算了，切记不要往心里面去，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该打听的！”红花奶奶继续敷衍着我。

“不，我要知道！”

我依旧没有退缩，盯着红花奶奶的眼睛说道：“请您告诉我！”

“你这是何苦呢？”红花奶奶叹了口气。

“因为，我想记起他们的样子！”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记起，记起谁的样子？”红花奶奶向后退出两步，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着。

“记起我的夫君，记起我的孩子……”

第35章我从棺里来

“你的夫君，你的孩子……”

从我进入倚关村开始，都是我屡次被红花奶奶的话震撼着，但这一次我们交换了位置，当我说完之后，她那张老脸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血色。

就连那佝偻的身躯，此时都是有了一些颤抖，望着我的目光里面，更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喜悦、有无奈、也有难以言说的苦涩。

“您，记起来了？”

沉默了良久之后，红花奶奶才试探了的问了我一句，语气虽然很轻很轻，可无论是她还是我，都能体会到里面夹杂的沉重。

“没有！”

我没有打算骗她，因为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想要通过她的嘴去了解，与人恩惠，不如与人交心，能坦诚相待那才是最大的尊敬。

“那您说……”红花奶奶说着，迟疑了一下！

“说我就是那出棺的美人对吧？”我把她藏在嘴里的话说了出来。

“对！”

红花奶奶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一直都在注视着我，这一刻我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异样的神色，那是一种难言的恭敬。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目光，我看到的次数并不是很多，在我的记忆里面，好像只有我跟许沫去柏林寺烧香的时候见过。

那是对于信仰的崇敬，也是在许愿时表现的虔诚！

“奶奶，其实你比我更清楚我是谁，对吗？”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当然不会在藏着掖着了，与其这样遮遮掩掩的，倒不如两人都痛痛快快的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的！”

这一次，红花婆婆没有再继续否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事到如今老婆子我也就不瞒你了，你的确是就是那个美人！”

“……”

在红花奶奶的话说完之后，我没有直接去接话，或者说我已经不知道该去说什么了，那颗一直左右摆动的心，彻底的悬了起来。

其实，刚才我之所以那样说，心里是没有任何底气和根据的，我完全就是凭借红花奶奶话，以及桥夫、炭婆，还有我这几天的经历，做出的推断。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想通过红花婆婆，来证实我之前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

但是我没有想到，事情原来真的是这样！

“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

当我的身份在红花奶奶那里得到了确认之后，她再看我的时候，已经是变得诚惶诚恐了起来，远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子凌厉和威严。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您什么话就问吧，老婆子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童女是谁？”

童男是苏白，这是之前我没有想到的事情，童女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一直都盘桓在我的心里面，毕竟红花奶奶之前已经是说过了，童女已经变心了，并且已经萌生了想要杀死我的恶毒想法。

所以，无论是出于自保，还是为了捋清楚整件事情，我首先要弄明白的，就是童女！

她到底是谁？

是不是我身边的人？

小丫和杨丹的死，又是不是跟她有着关系？

“我也不知道！”红花奶奶沉默了好半天，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我心中对于童女有过猜测，所以迫切的等待着红花奶奶的话，我想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对，我不知道！”

红花奶奶没有躲避我的目光，而是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这样的目光传达的讯息很清楚，她此时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你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你的童女啊？”我可以相信红花奶奶没有骗我，但我没有办法相信这句话本身，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在神庙的时候，老婆子我就跟您说过，童男童女已经被疯婆子掳走了，所以她现在是以什么样身份存在的，我并不知道！”

红花奶奶说完，看我保持着沉默，于是继续说道：“就像是那小胖子一样，如果不是您跟我说，我压根就不知道他叫苏白！”

“就算你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但是长什么样子，你总记得吧，那毕竟是跟随你多年的童男童女啊？”我继续追问着。

“我当然记得，但只记得他们‘童男、童女’的样子，就像是你一样，我只记得你出棺时的样子！”红花奶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你只记得我出棺时候的样子……”

我呢喃着这句话，但在转瞬间就想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奶奶，您可不要忘了，我刚才之所以敢说自己就是那个出棺的美人，完全是根据与你交谈时得到的讯息推断出来的！”

“在神庙的时候，您总是时不时的说出一两句奇怪的话，更是会展露出一些异常的神态，而且我能感觉到，那时候你就对我颇有畏惧！”

“诚然，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就想不通了，既然您只记得我出棺时候的样子，那为什么您会做出那些奇怪的举止呢？”

话说到此，我向前迈出了一步，随后盯着红花奶奶的眼睛说道：“换句话说，那个时候，您已经知道了，我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出棺的美人！”

“我来给您解释这一切！”

这一次，红花奶奶的眼中没有闪烁任何畏惧，迎着我的目光说道：“我之所以猜测您就是那出棺的美人，是因为我看到了你来时候的景象！”

“我看到你从倚关村的外面一步步的走进来，看到了你跟桥夫交谈，看到了你踩着大龟走过那条河，也看到了你在河边洗炭，当然更看到了你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