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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鼠眼)-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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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疾这种病亦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古代的大夫就更不可能了。
再说得了这种病也很体面,跟曹操一个毛病,属于富贵病,说出去既有格调而且还透着一股子为国操劳呕心沥血的味道,就这个病,不改了。
…………
秦侯爷的头疾似乎很严重,几拨大夫瞧过都说治不好,这个消息渐渐传了出去,京师权贵圈里的王公大臣们都知道了。
有人拍手称快,有人暗自焦虑,消息再由戴义张永这些太监传进了豹房,最后连朱厚照都知道了,于是急忙遣了太医来瞧病,当然,秦侯爷的病很主观,只要他不想好,他就好不了。于是太医们纷纷无功而返。
朱厚照听了太医们的禀奏满心疑惑,不知道秦堪又在搞什么鬼,于是风风火火移驾侯府,刚跨进侯府大门,无视跪满了一地的侍卫和家仆,朱厚照扯着嗓子便叫开了。
“秦堪——你到底真病还是假病?莫跟朕玩笑……”
随从簇拥着朱厚照一路走到秦府内院月亮拱门外,朱厚照忽然停步,贼兮兮扒在门外探头探脑往里面瞄了一圈儿,发现秦府内院里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朱厚照命侍卫们守在外面,自己蹑手蹑脚走进了秦堪的主厢房,举足迈步间尽显斯文,自从当初乱闯秦府被杜嫣结结实实揍过一顿后,朱厚照每次来秦府都表现得很规矩,秦堪曾经教过他装好孩子,被朱厚照全表现在秦府了。
神兽既然不在,朱厚照胆子大了很多,推开秦堪厢房的门,朱厚照一脚跨进去。
“秦堪,你到底得了什么了不起的病,连朕的太医都瞧不好……”朱厚照话没说完便呆住了。
厢房内,秦家主母杜嫣和金柳一脸愁云惨雾坐在秦堪床头,秦堪则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躺在床上,额头上还缠着一条白巾,神情憔悴瘦削,脸色透着一股子不健康的蜡黄。
朱厚照大吃一惊,失声道:“你真病了?”
杜嫣和金柳起身向朱厚照福礼,二女交换一个眼色默默退出房门。
秦堪呻吟着坐起身,朝朱厚照虚弱地拱了拱手:“陛下,恕臣不能见礼……”
“秦堪——”朱厚照悲呼一声:“朕来迟一步……”
“停!陛下,说这话还早,臣只是头疾难忍,并非死定了。”
朱厚照悲色渐消,上下打量着他:“你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以前可没听说你有这毛病。”
秦堪苦笑道:“病来如山倒,臣也没想到居然会有病倒的一天……”
朱厚照一脸关心地看着他:“头痛?”
“对,头痛难忍。”
关心渐渐变成了同情:“被夫人揍的?揍得多厉害连太医都瞧不好?”
秦堪差点装不下去:“陛下,臣的病与夫人无关,主要是太操劳公务……”
朱厚照满脸不信,狐疑的目光在秦堪额头缠着的白巾上来回打量,仿佛里面藏着一道被夫人揍出来的触目惊心的伤口。
秦堪揉了揉额头,这会儿他是真感到头痛了……
装病主要是装给内阁大学士们看的,谁知道朱厚照竟凑上热闹了。
“陛下国事繁忙,臣不送了……”秦堪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朱厚照毫无眼力,大喇喇往床头一坐:“朕一点都不忙,天色还早,朕多留一会儿不打紧的。”
秦堪抿紧了嘴,立马将朱厚照划入没有眼力见儿的“恶客”一类。
坐在床头的朱厚照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萧瑟,幽幽一叹:“秦堪,朕发现自己也病了……”
秦堪撇了撇嘴,他知道朱厚照病了,而且犯的是相思病,不过他就不想搭这个话茬儿。
“陛下,焦芳刘宇等刘瑾党羽被拿入诏狱后,锦衣卫收集其贪墨营私祸国等证据若干,对他们是斩首是流放,还请陛下定夺……”
朱厚照懒洋洋地挥挥手:“今日不谈国事,只论风月……”
秦堪捂着额头呻吟般叹息:“陛下,臣这儿不是青楼窑子,论什么风月……臣是病人,除了国事不想谈别的……”
朱厚照自动无视秦堪的话,犹自叹了口气,道:“秦堪,朕如今很忧愁,你得为朕分忧呀。”
“大夫说了,臣需要静养,绝不能掺和人间风月,尤其不能掺和皇上和某酒肆女子的感情事,否则病情会加重的……”
“你请的大夫一定是江湖骗子……”朱厚照一锤定音,继续道:“来,帮朕分析分析,你说朕的模样也不差吧?而且每次出现在酒肆时总是富家子弟打扮,年少英俊又多金,为何那个刘良女总是不搭理朕呢?而且她瞧我的目光似乎并没有好感,朕一直想不通为何刘良女为何对朕不动心?”
秦堪苦笑,看来今日铁定要掺和大明皇帝的感情事了,连病人都不放过,他难道没意识到刘良女瞧不上他是人品原因么?
秦堪只好强打起精神:“陛下,你是怎么认识刘良女的?”
朱厚照神情顿时浮上几许甜蜜,很梦幻。
“上月诛除刘瑾后,朕的心情很不好,于是微服出宫在京师城里四处闲逛,后来在东城一处摊贩上看中了一坛据说是山西正宗的陈年杏花酒,要价十两银子一坛,你知道朕买东西只看心情,从不在意真假和价钱,于是朕当即便命侍卫给银子,就在那个时候,刘良女出现了,她很气愤,说那杏花酒是假的,而且价钱太黑,纯粹是骗客宰客,朕还没回过神,她已跟那小贩吵上了,不仅跟小贩吵,她也跟朕吵,口口声声说朕不知挣钱辛苦,是二世祖,是败家子……”
朱厚照的笑容越来越甜蜜,目光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灿然神采:“……尽管当时她的样子很泼辣,但朕却觉得她很迷人,至少迷住朕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朕对她动了心,你知道,朕几乎是被从小骂到大的,父皇骂过我,春坊的大学士骂过我,登基后大臣骂我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唯独这一次,却是被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指着鼻子骂,她眼中那种怒其不争的目光,令朕忽然感到自己是被关心着的,哪怕她当时对朕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
秦堪笑道:“后来陛下就跟随刘良女找到了她家的酒肆,从此在酒肆里流连忘返了?”
朱厚照笑着点头:“不错,如此美玉佳人,朕怎能错过?秦堪,朕今年十七岁了,在这有生的十七年里,朕从未像今日这般对一个女人如此着迷,朕无数次告诉自己,朕要娶她,要将她堂堂正正娶回家,要跟她生儿育女,和她在豹房里过平凡夫妻的平凡日子,朕之一生,唯此一愿。”
“陛下既已有缘与她相识,为何后来在酒肆里她却对你不理不睬了呢?”
朱厚照神情顿时落寞起来:“大抵第一次见面时朕的表现太差劲了,她在心里已把我当成了二世祖,败家子,而且每次朕去那酒肆时总是有许多侍卫前呼后拥,令她对朕的印象愈发恶劣,唉!”
秦堪暗叹,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果然很准,眼前这家伙可不就是正宗原味的二世祖败家子么?更离谱的是这家伙居然还以为自己不是……
秦堪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现在的头痛真不是装的。
“陛下,追求女子是需要方法的,恕臣直言,陛下每天去酒肆死缠烂打,这样的招式委实等而下之,只会令刘良女对你越来越厌恶,陛下若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和她可真没戏了……”
朱厚照眼睛大亮,目光灼热地盯着秦堪:“这就是朕今日来找你的目的,不论对敌人还是对女人,你一向都是很有办法的,除了挑选女人的眼光稍有瑕疵外,你简直完美了……”
顿了顿,朱厚照忽然疑惑地打量着他:“你不是头痛难忍吗?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秦堪呆了一下,接着像一具尸体般直挺挺硬邦邦往床上一倒,喃喃呻吟道:“臣好虚弱,好虚弱……送客!”
第五百三十一章欲舍还留
朱厚照今日仿佛死皮赖脸在侯府耗上了,秦堪送了两次客都没送成功,后来又叫下人端了茶进来,当着朱厚照的面秦堪端了三次茶,照样没送走他,朱厚照像根钉子似的狠狠扎在侯府这块深沉的土地上。
“秦堪,朕知道你对女人有办法,你看,连那么凶狠的神兽都能被你收服,还有什么女人不能征服?朕要娶刘良女,你必须给朕出个主意……”
朱厚照的表情很认真,如同告祭太庙一般庄严,秦堪从未见过他有如此认真的表情。
秦堪沉吟许久,缓缓道:“既然陛下如此坚定,臣必为陛下分忧,臣有上中下三策献与陛下,助陛下平了刘良女。”
朱厚照两眼大亮,激动道:“朕为她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终日思量却不得一法得佳人芳心,你却张口即来三策,看来朕果然没找错人,你有何三策,细细道来。”
秦堪嘴角扯了扯,道:“下策,等天黑后刘良父女收了酒肆回家之时,臣派几名锦衣卫堵在黑巷子口,给刘良套上麻袋,再敲几记闷棍,至于敲到什么程度要看陛下的心情,如果陛下想一了百了,臣就下令把刘良弄死,而刘良女,则连夜送到陛下的龙榻上,陛下想玩小清新还是重口味,皆可随意……”
朱厚照笑容凝固,呆呆地看着秦堪,静默许久……
“秦堪啊……”朱厚照悠悠打破了沉默。
“臣在。”
“朕怎么觉得你在消遣我?你这主意是人干的事吗?”
秦堪眨眨眼:“陛下不满意?”
朱厚照气道:“当然不满意!这法子简直是下三滥,朕能干这种事吗?秦堪,你能出点好主意吗?”
秦堪慢吞吞道:“所以,这个主意臣把它列为‘下策’,既然陛下不满意,咱们说说中策?”
朱厚照哼道:“帮朕认真点出个主意,别拿这种烂主意糊弄朕。”
“中策其实很简单,陛下是当今天子,只消一道圣旨召刘良女入宫,正式册封她为皇贵妃,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的圣旨谁敢不从?刘良女家世清白,出身贫寒,与文官士大夫们毫无关联,立她为贵妃想必朝中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朱厚照摇头道:“朕要的是她的心,不是她的人……当然,人也想要,若朕以权势逼迫她入宫,她迫于权势不得不留在朕的身边,终日郁郁不得欢颜,朕留她在身边岂不失了本意?这条中策亦不可取。”
秦堪笑赞道:“没想到陛下竟然是痴情种子……”
朱厚照嘿嘿一笑:“京师城里的王公大臣们家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而你秦堪位列国侯,至今却只有一妻一妾,若说痴情种子,你不比朕差。”
秦堪老脸一热,讪笑着移开了目光。
若说秦堪是痴情种子,就像别人当着面赞他是正人君子一样,未免有骂人之嫌,秦侯爷活了两辈子,这一世且不提,上一世沾花惹草床伴无数,电脑里种子倒是有,但痴情种子却委实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既然中下两策皆不合陛下的意,臣这里只有一条上策了……”
“快说!”
秦堪叹道:“陛下,追求女子取不得半分巧的,以真心换真心才是王道,相识,相知,相爱,这些过程一样都不能省,它们合在一起才叫完美的男女之情,陛下与刘良女的相识无疑开了一个坏头,接下来陛下应该努力消除你和她之间的误会……”
朱厚照精神一振:“这话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朕如何才能消除误会?如今她一见朕便皱眉头,那一脸嫌恶的样子好几次逼得朕差点跳河……”
“欲消除误会,陛下首先就要把姿态放低,放到和她一样低的位置上,那些前呼后拥的侍卫,还有陛下一身富贵公子的打扮,以及鼻孔朝天的纨绔模样,这些都要改掉,否则你很难入她的眼,刘良女出身贫寒,最底层的百姓往往对富贵人家不是敬畏就是憎恨,若陛下一直这般高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只能令刘良女对你越来越嫌恶,臣甚至猜测如今刘家父女也许正在酝酿离开京师的打算,躲你躲得远远的。”
朱厚照面容苦涩道:“朕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为何这么招她不待见?”
“她不是不待见你,而是怕你,底层的百姓对富贵人家总会有一定的防备心理,陛下可以试着放下架子和她说说话儿,给她的小酒肆搭把手帮帮忙,一边忙活一边跟她拉拉家常,以前的误会不难消除,唐寅虽然人品有问题,但这一点上他比你做得好……”
提起唐寅,朱厚照的脸迅速一黑,接着不知想起什么,脸蛋又一垮,没精打采道:“你说的这些朕也试着做了,昨日朕又去了酒肆,想学唐寅那样先从刘良女的父亲身上着手,于是朕卷起袖子帮忙,结果刘良女立马出来拦住我,并且……委婉地拒绝了我。”
秦堪笑道:“既然‘委婉’拒绝,说明她怕伤你面子,多少留了几分情面,你们之间的误会还是有可能消除,……她是怎样委婉拒绝你的?”
朱厚照的脸已黑得跟包公似的,犹豫半晌,咬牙道:“她说……‘滚!’”
霸州。
接连一个多月,霸州战乱不休,从最初的五千反军出其不意攻占霸州城,再到各方绿林响马盗纷纷投奔,聚众七万余,反军渐渐势大,最后朝廷派许泰征剿,四万京营精锐官兵连续攻城七日,在反军首领唐子禾的帷幄下,两万反军坚守霸州城七人日,霸州城纹丝不动,寸土未失。
许泰分兵五万救河南和山东的两支大军尚未传回消息,情势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战争永远是政治的延续,这两年刘瑾执掌司礼监做过太多恶事,仅为皇庄圈地占田这一条便令百万农民失去土地沦为流民。
自古以来流民是最危险的群体,这个群体吃不饱穿不暖,苦苦挣扎在生存线上,活着只为一口吃食,若有人登高一呼,这些离死亡只差一线的流民们不论是为了吃粮饷还是心怀对朝廷的滔天恨意,他们都不会拒绝推翻这个害他们家破人亡的朝廷,造反,本就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唐子禾在民间最底层长大,她很清楚的知道百姓爱什么,恨什么,需要什么,分兵取河南和山东的两支反军,其用意不仅仅只是取河南和山东,这两支反军是燎原的星火,是希望的种子,北直隶到河南和山东这两条路上,星火将点燃每一处村郭城镇,一个点慢慢变成一条线,一条线再慢慢扩大成一个面,唐子禾如今所做的,就是这件事。
连日守城,城外许泰的四万大军和城内两万守军陷入胶着对峙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战事毫无进展,连攻七日后,许泰不得不下令围而不攻,因为这七日来京营付出的伤亡代价太惨重,而且徒劳无功,强行攻城显然不是好办法。
…………
夜凉如水,霸州城内寂静无声,因为战乱,城内原本繁华的街面上处处断壁残垣,守军全部集中在城头,城内一到天黑便不见一个人影,十数万人口的城池竟如一座鬼城般安静得诡异,可怕。
唐子禾披着狐皮大髦走在霸州城内的街道上,身后葛老五领着百余侍卫紧紧护侍着她,百余人就这样在寒风凛冽的城内静静地走着,唐子禾面沉如水,一双秀美的黛眉紧紧蹙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身后的侍卫们谁也不敢大声喧哗说话。
夜风很冷,她的心很乱。
造反走到这一步,似乎谁也回不了头了,当初杀刘氏兄弟,与张茂合兵,最后胆大包天攻占霸州城,杀钦差提督太监梁洪……做下这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曾经的初衷只是为了活下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此时收手回头,还有可能吗?
唐子禾深吸一口夜色下的冷空气,如刀刺骨的空气吸入肺里,竟隐隐生痛。
事到如今,她的命已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了,七万多反军将士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她,她能做的只有咬着牙领着弟兄们一路走下去,给弟兄们在这乱世中找一条活路。
至于埋藏在心底深处,欲舍还留的那一丝情愫,在这数万人的生死面前,还算得什么呢?该断还得断吧,乱世如刀,斩断了多少儿女情长,多她这一份又怎样?
只是当初啊,为何不在他身边多留几日,多几日的甜蜜来填满回忆,有生余年里像老人手心里的暖炉一般捧着它,品位它,每一个细节都能换自己一个会心微笑。
夜很冷,风也冷,唐子禾抱紧双臂,微微轻颤,这一刻她不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而是一个需要一双有力臂膀环抱的可怜小女人。
葛老五身披铠甲,隐隐距她身后半步,从不与她并肩,相识多年,葛老五和她之间永远隔着半步的距离,距离的分寸,他一向拿捏得很好,像只忠犬静静守护着主人。
“元帅,起风了,外面太冷,回帐吧。”葛老五沉声道。
唐子禾摇摇头,秋水般的明眸仰望夜色苍穹,黑亮的眼睛似乎和天上的星辰混为一体。
“葛老五,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末将不知。”葛老五微微躬身。
“我……好想回天津看一看,看看天津变成了怎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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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军心民心(上)
天津!
提起这两个字,葛老五的表情阴沉了许多。
他知道唐子禾想看的不是天津,而是让天津城变样的那个人,相思磨人,相思害人,相思如刀,刀刀杀人。
从天津逃出来后的这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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