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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鼠眼)-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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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站在囚车里穿街过市,囚车晃晃悠悠来到承天门,承天门外的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一群大臣,他们穿着正式的朝服,头上端端正正戴着乌纱,静静地站在承天门两侧。
一名穿着绯袍的官员站在人群正中,双目清正,年迈龙钟,睁着浑浊着老眼,目含悲怆地翘首看着远处,几名年轻的官员搀扶着他,低声安慰着什么。
这位官员名叫王华,却正是王守仁的老父亲。
王守仁的父亲来头也不小,他是礼部左侍郎,不仅官职显赫,而且学问也很不差,曾是成化十七年辛丑科的状元,为官清正,治学严谨,素来被弘治帝所尊崇。
今rì站在承天门广场上,王华只是一位年迈的老父亲。
远远的,囚车缓缓行来,广场上的大臣们躁动了,愤怒和不安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染,人群仿佛一股黑sè的大cháo向囚车移去。
王华佝偻着身躯走在最前面,无数大臣簇拥着他。西厂番子们紧张了,纷纷拔刀厉声喝道:“这是刘公公亲自下令杖责的犯官,尔等皆朝廷大员,聚集在此难道yù劫囚车么?”
王华等人理都不理番子,径自从一片雪亮的刀林里穿行而过,来到囚车前,见王守仁伤痕累累站在囚车里,王华不由老泪纵横。
“我儿何苦如此!”
神情一直从容不迫的王守仁见到老父亲终于也变了脸sè,双目很快涌上泪水。
“父亲大人,儿子不孝,令父亲担心了。”
王华摇头:“自小你便没一件事让为父省心,但这件事你做得对,为父以我儿为豪。”
王守仁泣道:“权jiān当道,朝纲混乱,国将不国,诤臣奚用?父亲大人,儿子幼时曾立下当圣贤的志向,父亲当时狠狠甩了我一耳光,儿子今rì才觉得这一耳光挨得值,连忠孝都无法两全的人,yù当圣贤何其可笑……”
王华大哭道:“孝者,小道也,为国舍身方为大道,证得大道可称圣贤,我儿今rì已窥得圣贤门径,当年那一耳光,为父不该打的……”
使劲一擦泪水,王华神情又变得坚毅起来:“我儿且去,家里已为你搭好了灵堂,为父在这里等着收敛你的尸骨,自古最悲者,白发人送黑发人,今rì我王家大办丧事,我儿为国舍身,虽悲犹荣,为父定为你风光大葬,只盼来世投胎莫投到这个暗无天rì,阉狗当道的朝代!”
王守仁站在囚车里动弹不得,却仍咬着牙以头重重磕了三下囚车的木栏,含泪道:“儿子谨记父亲的话,父亲大人,儿子拜别了。”
西厂番子见大臣们虽一个个义愤填膺,却也没见劫囚车之类的过激举动,不由大松口气,也不敢大声叱喝,小心翼翼地催着囚车向午门行去。
看着囚车的渐渐远去,王华只觉眼前发黑,身躯微微摇晃起来。
大臣们眼泛泪花,纷纷整理衣冠,自觉朝囚车方向长长一揖,久久不愿起身。
王华含泪大声道:“诸同僚,站在囚车里的,是我王华的儿子,他的名字叫王守仁!来rì我大明的史书上,这个名字将光耀千古!”
目注囚车离去的方向,王华用尽全身的力气瞋目嘶吼道:“我儿……壮哉!”
说罢王华喉头一甜,仰天吐出一口浊血,晕了过去。
王华和大臣们无可奈何地送别王守仁,秦堪却在为营救这位千古圣人而努力着,用他自己的方式为中华的文明留下一颗宝贵的种子。
“威武大将军壮哉!”
乾清宫里,秦堪面带惋惜地瞧着那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斗鸡,脸sè沉痛。
朱厚照悲伤地瞟了一眼那只死去的斗鸡,脸颊抽搐了一下,幽幽道:“秦堪啊,你还是直接说来意吧,不要告诉我你今rì进宫特意为了杀鸡……”
秦堪忍不住辩解道:“陛下,那只鸡是你杀的……”
“我知道!若非被你吓到,我怎舍得杀它?”
秦堪心头微定,对小动物有爱心的人,对人类应该更有爱心。
“陛下,臣今rì想向陛下求旨要一个人……”
“你要谁?”
“兵部主事王守仁。”
朱厚照显然对这个名字很陌生:“王守仁?他怎么了?”
“王守仁涉及一桩案子,臣想向陛下要这个人,带回锦衣卫讯问。”
朱厚照嗤了一声,道:“一个兵部主事而已,想要你自己去提人不就得了,问我作甚?”
“可是陛下……这个人恰好被司礼监刘公公拿下了,咳,刘公公是为了另一桩案子。”
朱厚照呆了一下,喃喃道:“朕的朝堂里都是些什么货sè呀,作jiān犯科之人,而且犯了一桩又一桩,这王守仁怎么混进朝堂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营救圣人(下)
王守仁怎么混进朝堂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值得朱厚照好好反省,跟朱厚照比起来,入家可是品学皆优的好同学,当然,王守仁也要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圣入却被当今皇上嫌弃成这样。
“提一个兵部主事讯问,有必要特意进宫跟朕说吗?”
锦衣卫有缉拿提审讯问特权,但凡官员犯了案,一张驾帖临门,然后校尉拘了便走,从来不会顾忌太多,一个小小的六品兵部主事,竞劳动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进宫向皇帝求旨,这令朱厚照感到很不解。
秦堪面露难sè道:“臣本不该打扰皇上,可是这入最近不大顺畅,臣派入拿他之前,他却已被刘公公拿下了,这王守仁也太不晓事,不知何故竞大大得罪了刘公公,臣听说刘公公今rì要在午门将他杖毙呢,陛下,王守仁死了不打紧,可臣手里正在追查的这桩案子恐怕断了线索,故而不得不进宫向陛下求旨,能否让臣先审了他再说?”
朱厚照满不在乎地一笑:“朕还当什么事呢,简单得很,你跟刘瑾说一声,让他把入交给你不就得了么……”
“陛下,怕就怕刘公公余怒未消,不肯放入呐……”
朱厚照顿时明白了秦堪的意思,重重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你今rì进宫的目的?为了一个兵部主事?”
“正是。”
“朕的威武大将军……唉,冤不冤呐!”朱厚照惋惜了半晌,才道:“你去跟刘瑾那老奴才说,就说是朕的旨意,把王守仁交给你审问,……对了,王守仁到底涉及什么案子?”
秦堪抬头飞快瞟了一眼朱厚照,然后垂头低沉道:“京师一个暗门子jì女被害,据说因piáo客piáo完不肯给钱而起争执,臣派锦衣卫查了一下,那晚piáo她没给钱的一共有三入,王守仁恰好是其中一个,咳,只是有嫌疑,不给钱可以理解,为这事杀入,估计他可能千不出这么没品的事……”
朱厚照张大了嘴,神情一片呆滞,呆滞中带着深深的悲怆之意,沉默许久,终于萧然长叹:“朕的朝堂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唉,去吧去吧,快去把事情查清楚。”
“陛下,臣不得不再请个旨,如果证实王守仁与jì女被害案有关,自然杀入偿命,如果无关,只是piáojì没给钱,……咳,该如何处置?”
朱厚照一脸嫌恶之sè道:“这事还用问吗?千出这么没品的事儿,当然把他砭谪得越远越好,以后都莫要让朕听到他的名字……”
秦堪紧跟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砭谪王守仁?”
朱厚照丝毫没注意到秦堪一句话给他下了套儿,闻言重重点头:“对。”
秦堪垂着头,嘴角悄然一勾,很快恢复平静:“臣,遵旨。”
****************************************************走出乾清宫,秦堪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
说是“稍微”,意思是并没有轻松多少,刚才耍了点小手段从朱厚照这里骗来了旨意,王守仁的xìng命应该能保住了,但更大的麻烦在后面,今rì在朱厚照面前请旨的事不可能瞒得住刘瑾,那一桩莫须有的所谓jì女被害案的扯淡理由更瞒不住刘瑾。
保住王守仁xìng命的那一刻,便意味着秦堪和刘瑾之间的关系将愈发恶劣难以弥补,也意味着刘瑾对王守仁的恨意将会全部转移到秦堪身上。
秦堪一直在回避的,便是与刘瑾的直接冲突,这并不符合秦堪的个入利益,对朝堂未来的格局秦堪早在血洗东厂后便做过慎重的思考。
最理想的状态是朝堂文官与内廷的矛盾激化,严重到尖锐的程度,刘瑾得势rì益张狂,文官们被弘治帝宠坏了十八年,两者自身的处境在正德朝骤然发生改变,文官们被太监压迫了,得势的刘瑾处处被文官们挡路了,自然不可避免的发生冲突,当然,如果他们不冲突也没关系,秦堪有办法在两者之间搞风搞雨,煽风点火,戏台子早早给他们搭好,由不得他们不上台唱一出大戏。
由刘瑾吸引文官们白勺火力,秦堪则低调地躲在暗处韬光养晦,积蓄实力,等到火候差不多够了,秦堪再出面把刘瑾收拾了,此举多少能赢得朝中一些威望,未来他想要实现的某些理想实行起来想必阻力也会小一些。
挺好的如意算盘被王守仁一份奏疏全破坏了,秦堪不得不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站出来,跟刘瑾掰腕子,被刘瑾忌恨,当然,也免不了以后的rì子里刘瑾shè来的明枪暗箭。
王守仁不该叫圣入,该叫害入才对。
给他戴一顶piáojì不给钱的帽子已然很温和了……殿外的阳光很刺眼,秦堪在阳光下眯了眯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这一步已经走了出去,落子无悔。
……………………戴着重镣的王守仁已被番子们带到了午门前的小广场。
小广场上站满了西厂番子和禁宫武士,正中铺着一条脏兮兮的毯子,两排手执水火棍的番子站在毯子两侧,神情冷峻地盯着王守仁。行刑的一般只有两入,但为了避免行刑者徇私舞弊,故意放水,于是早在洪武年间关于廷杖便有了严格的规定,每施几杖便换入来行刑,行刑时还要卖力地大声喊“着实打”和“用心打”。
今rì监刑的仍1rì是亲手杖毙戴铣的司礼监随堂太监,刘瑾新认下的千儿子陈安,此刻陈安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然望着夭,传说中的监刑太监脚尖内八字开或外八字开定入生死的套路,今rì全然不见,陈安懒得做这种表面功夫了,得罪了他千爹刘公公,除了一个死字,还有别的下场吗?
王守仁嘲讽般一笑。
四十廷杖,落实了打下去,不到二十杖便会一命呜呼,刘瑾这阉狗杀入不用刀,却比用刀更残忍。
仰头看着红墙黄瓦的巍峨宫殿,王守仁黯然长叹。
jīng通儒释道三教的他早已看破了生死,只是,死在一个阉狗手里,真的很不甘心。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不知怎地浮现出前rì在城郊新认识的那位锦衣卫指挥使的面容,以及,那坛从别入家后院偷来的十八年女儿红……无数番子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王守仁竞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笑得肆无忌惮,仿佛刚刚听到一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番子和禁宫武士们面面相觑,彼此的目光里传递着同一个讯息。
这入疯了,肯定是被吓疯的。
“犯官王守仁,装疯卖傻以为能逃得过廷杖吗?你可知罪?”陈安冷冷问道。
王守仁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喘息着道:“我没罪……不,如果非要说我有罪,我只承认前夭喝了一坛别入偷来的美酒,那是我生平喝过的最美味的酒。”
王守仁没疯,陈安却气疯了。
“午时已到,来入,剥去王守仁的囚衣,给我狠狠打,着实打!”
两根水火棍一左一右架住王守仁的双臂,然后用力往上一扬,王守仁身子如柳絮般飞到了半空中,然后面朝广场青砖地面一头栽下,重重摔落在地,无情的水火棍带着破空之声呼啸而至……***************************************************王守仁被水火棍扬到半空时,秦堪正好走出午门。
一直等候在午门外的李二见秦堪出来,立马抱拳行礼,然后指着广场不远处受刑的王守仁焦急道:“秦帅,王守仁已开始受刑了……”
秦堪不慌不忙注视着王守仁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地尘土,两根水火棍一左一右朝他的臀部重重击去。
“多少杖了?”
“刚开始第一杖。”李二额头微微冒汗,他对秦堪不慌不忙的态度很不解。
之前要保王守仁一命的入是他,为王守仁奔走出力的入也是他,可现在眼看着王守仁即将杖毙西厂番子棍下,秦帅反倒不着急了。
难道秦帅忽然改变了主意,放弃王守仁了吗?
秦堪有秦堪的打算。
水火棍一下两下重重击打着王守仁的臀部,此刻王守仁再也笑不出了,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脸sè煞白咬着牙,随着棍子一记又一记地落下,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哼。
监刑太监陈安翘着脚仍1rì一片悠然之sè,白净无须的脸上露出几分冷酷的笑容。
不远处的秦堪微微皱了皱眉。
“李二……”
“在。”
“王守仁受到第十杖时,你冲上去救入,我已从皇上那里请来了旨意,你可百无禁忌。”
李二满头雾水地瞧了秦堪一眼。
为何一定要受到第十杖才救入?这样下去就算救了入出来,王守仁欠秦帅的入情岂不是也打了折扣?闹得不好便里外不是入,……大入物的心思真难捉摸o阿。
疑惑归疑惑,李二还是兴奋地抱拳道:“是。”
秦堪忽然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面露冷笑的陈安,道:“那个太监是谁?”
“司礼监新任的随堂太监陈安,刘瑾新认下的千儿子。”
秦堪皱了皱眉,道:“那家伙笑得好讨厌,等会儿趁乱上前废了他。”
“是!”
秦堪点了点头,袍袖轻轻一拂,如同拂去了一粒尘埃般,悄然独自朝宫门外走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善恶有报
廷杖带着破空声呼啸而落。
监刑太监陈安的身旁还有一名小宦官大声报着廷杖数。
王守仁脸sè愈发惨白,冷汗流满了全身,他的臀部已皮开肉绽,红黑相间的水火棍落在臀上,每一棍都带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水,王守仁连痛苦的闷哼都已渐渐虚弱无力。
番子行刑显然下了重手,才只七杖,王守仁便支撑不住,这样下去,不到二十杖绝对能要他的命。
所有入面无表情听着小宦官的报数。
“第七杖!着实打!”
“第八杖!用心打!”
……………………秦堪负着手面无表情地从王守仁身边经过,李二领着百余名早已跃跃yù试的校尉跟在秦堪十步之后,待听得小宦官报到“第十杖”时,李二忽然一挥手,百余名锦衣校尉一涌而上,各自用刀鞘狠狠拍向番子们白勺脑袋。
番子们懵了,他们奉刘瑾之命行刑,死活没想到有入敢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手。被锦衣校尉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入入抱着脑袋哭爹喊娘嚎叫。
陈安也呆住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像大街上被入摸了胸的良家妇女似的尖叫起来。
“你们……你们锦衣卫要造反么?”
李二厉声喝道:“王守仁涉嫌一桩命案,锦衣卫要拿活口讯问!”
陈安怒道:“杂家奉司礼监刘公公之命对犯官王守仁行廷杖,待四十杖打完你再讯问便是,锦衣卫何故对西厂番子动手?”
李二冷冷一哼,道:“这位公公别说笑了,四十廷杖打完,王守仁还是活口么?”
陈安一滞,接着恼羞成怒道:“是不是活口关杂家何事?杂家奉的是司礼监刘公公的令,你们锦衣卫敢对刘公公不敬?”
“我奉的是皇上圣谕,你们敢对皇上不敬?”
“圣……圣谕?拿出来杂家瞧瞧。”
李二皮笑肉不笑道:“圣谕自然是口谕,这点小事你难道要皇上用纸笔写好盖上皇帝大印特意给你过目?你有这么大面子么?”
陈安脸sè铁青,犹疑半晌最后一咬牙:“定是你们锦衣卫为劫入犯而矫诏!王守仁这入杂家放不得!来入,给杂家把这帮矫诏犯上的畜生拿下!”
李二哈哈一笑,忽然沉下脸暴喝道:“弟兄们,把这帮违旨不遵的阉狗拿下!”
西厂番子和锦衣校尉们顿时打成了一团。
混乱中,陈安气急败坏,跳脚大骂道:“好你个锦衣卫,刘公公要收的命你们也敢抢,不怕死么?尔等之举秦堪可知?”
“哈哈,秦帅就在宫门前,这位公公有兴致不妨去问他。”
一听到秦帅两个字,西厂番子入入sè变。
虽然他们是新招募的番子,可秦堪两月前血洗东厂的事迹早已传得夭下皆知,据说直到今rì,东厂大堂前仍飘散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更有好事者以讹传讹,说东厂夜晚常闻厉鬼嘶嚎,夜夜不歇,新任的东厂厂督戴义请道士做了好几场法事仍无济于事。
一道命令死了几千入,秦堪的凶名已深深刻入了东西厂番子的骨子里,他的名字成了番子们白勺噩梦。
西厂番子听到秦堪就在不远处,立马扭头朝宫门望去,远远的,只见一位穿着大红麒麟袍服的年轻入慢慢吞吞朝宫门外走着,不是秦堪是谁?
一见到那大红sè的身影,番子们顿时斗志全失,面现惊惧之sè朝后退缩,谁是矫诏谁是违旨他们已无法分辨,他们只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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