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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昊远)-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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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神色一整,终于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十二个,秦牧一扫余下的十一个,颔首问道:“你们也都是因田地被侵占而来告状的吧?”

“回县尊大人,正是,县尊大人可要为草民等作主啊,”

一次来这么多人,事涉上万亩土地,这确实算得能特大案件了,击鼓鸣冤倒是说得过去。

只是此事恐怕不象表面这么简单,分田分地也不是今天的事了,之前没有人来鸣冤过,现在一来就是十多个,显然是串通好了,他们之所以有胆来,秦牧料想十有九是王拱在背后指使,虽说如此,秦牧也并没有武断地下结论。

给灾民分田分地这是他和杨廷麟商定的治本之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赣州民心安定下来,难民有了田地之后,便有了盼头,便不会再轻易造反。

可以说这才是他平定赣南叛乱的核心策略,之前的军事行动只是治标而已。

这条政策实施得如何,将关系到赣南的长治久安,秦牧到会昌后虽然在第一时间就把这条政策推行了下去,但具体工作都是田一亩等吏属以及会昌千户所的兵丁在做。

此事办得怎么样,之前秦牧一直是以听田一亩和刘猛他们的报告,自己因忙于找盐矿,未能亲自到田间地头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强抢官绅田地,秦牧觉得有必要亲自下去巡察一番,才好下定论。

如果乡绅能拿出地契,证明某块田地确实是他们的,秦牧是绝对不容许胡乱瓜分这一部分田产的,他要瓜分的是那些“黑田”,那些被乡绅富户通过不法手段侵吞,而皇册上没有记录的“黑田”。

“嗯,各位都是我会昌的乡绅,也是我会昌的支柱,若真有人以不法手段瓜分了你们的田地,本官自当还你们一个公道,此事大可不必在公堂上扯皮,这样吧,待本官用过早饭,立即同你们去实地察看,若是真有人枉法,本官定会严惩不贷。”

听到秦牧要亲自去察看,吕谦等人反而有些犹豫了,一个个左右而言他,秦牧权当没看到他们的表情,大喝一声“退堂!”自己先回后衙用早饭去了。

此事要说谁最着急,非田一亩不可,秦牧没空,分田分地的事一直由他在主持,现在被人告上衙门来了,他哪里还坐得住,匆匆赶过来要随秦牧一起出城。

会昌形胜,闍山峙于前,明山拥于后;左右群峰,排列云障。绵水东来,湘水南下。山围四固之险,水横玉带之清。秦牧带队出城后不久,就要翻山越岭,好在珠兰镇离县城只有十来里路。

沿途所见,百姓住的还多是临时搭建的窝棚,满脸菜色,生活还极为艰苦,很多人是靠少量的赈济粮和野菜充饥;

然而百姓的精神状态却都很好,甚至可以说人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状态之中,这种亢奋的精神状态和艰难的生存环境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反差,让人难以置信。

之所以形成这种诡异的反差,关键便在“土地”二字之上,秦牧的分田分地举措,使大多数百姓都分到了田地,现在生活虽然还很辛苦,但有了田地,百姓就看到了希望。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辛勤地在自家刚分到的田地上翻耕播种,就连房前屋后都种上了番薯;

蕃薯自万历年间传入大明后,因其种植简单,适应性强,产量高,可充谷食之半,经过几十年时间,在福建、广东、浙江、江西、山东等地传播已经很广,民间种植本已不少,只是之前没有由官府推广,如此大规模种植过而已。

由于番薯诸多优点,正是灾后最理想的过度作物。不光是会昌,如今整个赣州府都在大量栽种。

为了早些有收成,有些百姓甚至夜里也不歇息,趁着月色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劳作,秦牧听说此事后,很是感动,特别拐往寻访,除了口头表扬之外,还给了一两银子以示鼓励。

有如此勤劳的百姓,只要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环境,什么苦难不能撑过去呢?

对于秦牧来说,断案还是其次,巡视地方上的“土改”工作才是重点,每过一地,都会仔细了解情况,所以这十几里路,他竟走了近三个时辰。

到达珠兰镇南田村后,秦牧立即对吕谦被侵占田地一案进行实地详察,昌谦是珠兰镇最大的地主,家中有田地六千三百二十亩,现在有上千亩被当成无主之地分给了灾民。

秦牧在县衙说来实地查看时,吕谦等人脸有犹豫之色,秦牧本以为他拿不出地契,但令秦牧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拿出了地契,证明那些被分掉的田地确实是他家的。

这让秦牧一下子便陷入了被动之中,一大群乡绅在看着,此事一但处理不好,必定会引起极大的风波。

问题是上千亩田地已经分给了灾民,灾民已经种上了作物,现在要强夺回来,同样会引起全县刚分到田地的百姓的恐慌。

秦牧把地契扔给田一亩,冷声问道:“你立即给本官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田一亩脸色大变,冷汗直下,作为这项政策的主要实施者,发生这样的事他责任无疑是最大的;

此事一但处理不好,整个会昌县的“土改”工作将会受到严重的打击,他根本背不起如此重大的责任。

第056章乱世用重典(求收藏)

具体负责珠兰镇南田村土地分配的小吏计三多和一什兵丁很快被找来。

一见这些人,有些发福的吕谦扑嗵一下跪到秦牧面前,大声控诉起来:“县尊大人,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他们刚到南田村,就到草民家要吃要喝,草民都尽心供应着,不想他们竟是得寸进尺,向草民索贿一千两;

草民举家刚刚逃难返乡,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勉强凑出了一百两给他们,他们心怀不满,硬将草民家一千亩良田给分掉了,县尊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草民作主啊。”

其他跟来的乡绅也纷纷跪下不住叩拜,同声喊道:“县尊大人,您可要为草民等作主啊!”

“起来,起来,都起来,大家放心,此事本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将不法之徒明正法典。”

秦牧刚说完,这边又轮到计三多和一什兵丁仆嗵跪下,急声辩解道:“县尊大人,他们血口喷人,小人等冤枉啊!小人等奉大人令,重造皇册,分无主之地给灾民,一直尽职尽责,不敢有丝毫私心杂念,更不敢贪赃枉法,实在未曾向人索贿过,请大人明察。”

吕谦一指计三多,怒声说道:“大人,他撒谎!他们明明向小人索要了一百银现银,分文不少,再说这一大片田地,小人明明有地契,县尊大人也是看过了的,如今却被他们硬给分了,这事实具在,岂容他们抵赖,请县尊大人为草民等作主,请县尊大人为草民等作主。。。。。。。。。。”

吕谦不住地叩拜着,声泪具下,满腔郁愤尽在声声的控诉中流露出来。

“大人,我们没有索贿,我们真的没有。。。。。。。。。。。”

“那这这片田地是怎么回事?”秦牧一脸肃然,将那一千亩被分掉的地契扔到计三多面前。

计三多连忙捡起田契,查看了一下后神色大变道:“大人,您听我说,事情不象他们说的那样,这些田契小人也是昨夜才见到的,已超过大人定下的七日期限三日,按大人的规定,七日之内不拿田契来登记造册的,一律当作无主之地分给灾民,小人都是照规矩办事。。。。。。。。。。。。。”

吕谦顿时跳起来,打断计三多说道:“你撒谎!五日前,吕某明明将家中所有田契都拿给你造册了的,其中就包括这千亩田契在内,县尊大人,他撒谎,他撒谎,他是为了掩盖贪赃枉法的事实,县尊大人,草民拿这些田契给他登记造册时,有多人在场,这些人可为草民作证。。。。。。。。。。”

“住口!”秦牧冷喝一声,目光凌厉,让争持的双方一下子伏在地上不敢再作声。

在地里耕作在百姓见这边发生争吵,很多人好奇地围了过来,站在一二十丈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事情是越闹越大了,若不能迅速处理,必定会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后果难料。

看来这世间的事,并不是光有强权,光用铁血手段就能解决啊,象这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要查明谁真谁伪并不容易。

一千亩田地不是小数目,先不论吕谦背后是不是另有目的,光为了这一千亩土地,他请人作伪证也很正常。

另一方面,谁又敢保证不是计三多等人被贪欲驱使,铤而走险贪赃枉法呢?

秦牧也不回县城,当即将涉事双方分开,首先他要弄清索贿之事是否属实,这事弄清楚了,其它事情也就容易弄清了。

他就在地头的一株桑椹树下摆开了公堂,遂一地提审那十个兵丁。

第一个兵丁张开被带上来后,一口咬定没有索贿之事,秦牧也不动刑,和颜悦色地与他聊了一会儿分田分地的工作情况,然后让吴旺财将他带到一边。

其他兵丁站在远处,听不到秦牧和张开说什么,但能看到秦牧的神色,见他与张开之间谈得愉快,都松了一口气。

到第二个兵丁钱四被带上来,秦牧问他索贿之事,钱四同样是一口否认。

秦牧一蹙双眉,冷冷地沉喝道:“钱四,你可想好了,坦白者可以从宽发落,若是谁执迷不悟,据不从实招供,那只有死路一条;

钱四,本官不妨告诉你,你不招也无所谓,张开方才已经招了,一但等会儿再有一个人招供,本官印证二者的供词无误之后,不管你们招不招,皆一律问斩。”

钱四听了心中咯噔一下,神色大变,方才秦牧审讯张开时,和颜悦色,根本不象是在审案,难道是张开一开始就招了,秦牧才那么善待他的?

“你招,还是不招?”秦牧冷不防大喝一声,霍然拔剑,杀气腾腾。

正在天人交战的钱四全身一哆嗦,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个人,万一还有一个招供,自己就完了。

当初秦牧就曾言明,谁若干下贪赃枉法的事,不会等到秋后,立即就让贪赃枉法者人头落地,在这特殊时期,连军饷都是秦牧发的,钱四可不敢怀疑他的话,秦牧惯于杀人立威,这一点大家都是早有耳闻的。

“大人,我招,我招。。。。。。。。。。。。。”足足过了两三分钟,望着秦牧手上那寒气森森的宝剑,在生死之间决择的钱四全身已经汗湿,最后支撑不住,终于松口了。

听到钱四要招供,秦牧眉头反而锁得更紧,他这种使诈的审案手法很平常,却一向管用,只是他没法到,真诈出了猫腻来,那也就是说吕谦并非恶意构陷了。

这下问题大了,那一千亩田地已经分给了灾民,灾民已经在翻耕抢种,这个时候再强行收回,只怕会导致民心尽失,百姓对他这个父母官所有的政策都会产生怀疑。

“快招,若再有半句虚言,本官第一个拿你问斩。”秦牧心中怒极,他当初再三警告,又多方监督,不想竟然还有人敢铤而走险,而且一下子强分了一千亩土地,在会冒来说,这无异于把天给捅破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事全是计三多和什长季大光的意思,小人只是听从他们的吩咐,一百两银子计三多和什长各得了二十两,我等十人各分得六两,具体是谁向吕谦索贿小人根本不得而知,大人,小人知道的就这么多,大人饶命啊。。。。。。。。。。”

“什么时候分得银子,谁给你的,当时有谁在场,都说了些什么,赃钱现藏在何处,都给本官交待清楚,一字不许漏。”

“回大人,银子是五月二十九夜由什长拿来分给小人等的,当时大家都在,什长说有钱大家赚,但要把口风把严,谁人泄露了风声,就让谁全家不得好死。。。。。。。。。。。”

钱四被带下去后,秦牧又审了一个兵丁,得到了情况与钱四说的吻合。

这下秦牧也懒得再审余下的兵丁了,先让吴旺财到他们的住处搜出了赃银,然后让刘猛将计三多和季大光押上来。

在人证物证具在的情况下,季大光还百般抵赖,秦牧勃然大怒,大喝道:“本官警告过你们,谁敢贪赃枉法、假公济私,就让他见识什么叫人头滚滚,你当本官的话是说着玩的吗?刘猛!”

“在!”

“乱世用重典,斩。”

“锵!”的一声,刘猛大刀出鞘,寒光疾斩而下,季大光一颗人头瞬间滚出两丈多远,喷出的血液洒了计三多一头一脸,吓得这厮全身脱力,裤子也尿湿了,整个人象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的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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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快刀斩乱麻

秦牧斩什长季大光,用的是最严厉的军法,秦牧对军人的要求,是绝对服从命令,如果连这一点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你如何指望他去保家卫国?

季大光身为军人,在他一再严令之下,还敢做下这等贪赃枉法之事,秦牧绝对不会姑息,否则他就是食言而肥,今后他的命令在军中将会被当成儿戏,因此他要用军法当场斩了季大光。

这等铁血手段,让众人有种错觉,秦牧治民如治军。

这不光吓得计三多尿了裤子,就连吕谦等人,也是浑身直哆嗦。

“县尊大人,小人愿招,小人愿招,求大人饶命啊。。。。。。。。。。。”计三多声泪俱下,象条软体爬虫瘫在地上。

“还不赶紧从实招来。”秦牧沉喝一声。

“县尊大人,小人一时鬼迷心窍,和季大光一起向吕谦索要了两百两贿银,答应将一百亩无主的良田记到吕谦名下,吕谦只给了一百两,此事便施着未办,小人原想等他补足两百两再办不迟的,小人有罪,小人该死;

只是大人,这一百两银子真的跟那千亩良田没关系,事实根本不象吕谦说的那样,他在大人的七日期限内确实没能拿出地契,直到昨晚,他才拿来地契;

小人昨晚还对他说,已经逾期三日,再拿来地契也没有用,便将他逐了出去,不想他反咬小人一口,大人,小的现在明白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根本就是吕谦给小人设下的一个套啊。”

听了计三多这番话,秦牧疑心又起,此刻的计三多吓得全身瘫痪,不象是还敢捏造事实的样子,如果他的话属实,那么这件事只怕还另有隐情。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不管是不是别人设下的套,你们主动向别人索取贿赂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光这一点,杀了你也不冤。”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说真招了,小人真的都招了啊。”

“先拖下去,带吕谦。”

吕谦两脚发软,已经没法走路,是被两个衙役半搀半拖过来的,两个衙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就将他扔在了季大光那狰狞的人头边,吓得吕谦惊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一桶冷水泼下去,吕谦悠悠醒来,未等秦牧开问,他就连滚带爬的向秦牧脚边爬来,“县尊大人,草民冤枉啊,小人那有设套坑害他们,那千亩地契草民在五日前便给计三多看了,草民有人证在场,证明草民没有说谎;

县尊大人,是计三多他们向草民强索银钱,草民刚逃难返乡,没法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就拒不将草民的千亩良田记入田籍,全都给分了啊,县尊大人,草民冤枉啊。”

秦牧听出来了,现在问题的关键落在了田契出现的时间上,当初秦牧贴出的布告中明确规定,凡家中有田产者,须在布告发布七日内持地契来登记造册,逾期不来登记的,将当作无主之地分给灾民。

当初把时间定得这么紧,是因为秦牧拖不起,田地必须迅速分下去,让百姓尽快翻耕抢种,多拖一天,将来就可能多饿死很多人。

现在计三多说吕谦是昨晚才拿来被分掉的一千亩地契,如果计三多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确实已经逾期,千亩良田被分掉吕谦只能自认倒霉。

而吕谦却说他是五日前就把田契拿来登记了,并有人证,是计三多为了索取更多银两,据不予登记入册,生生拖过了登记期限。

“吕谦,你说你有人证,人证何在?”秦牧冷喝一声。

吕谦连忙唤来几个人,一问之下都是他家族的成员,秦牧立即分开审讯。

第一个带上来的是吕谦的儿子吕同芳,秦牧详细地询问了他们拿田契去找计三多的过程,其间吕同芳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

接下来轮到提审吕谦的弟弟吕益,秦牧一改刚才只听不问的前作风,当先沉喝道:“吕益,现在本官来问你,每句话你必须立即如实回答,记住,是立即。一但让本官发现你和你侄儿的说法有出入,必将严惩不贷。”

“是是是,草民一定如实回答,一定如实回答。”

“你们拿地契去找计三多时,是雨天还是晴天?”

“晴天。”

“进门时你先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先迈的右脚。”

“谁先开口说话?”

“是草民的大哥先说话。”

“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他说。。。。。。。。。”

“答不出来了吧,大胆刁民,竟敢当着本官的面撒谎,你侄儿明明说是计三多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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