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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昊远)-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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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肠欲断,正是青春半。

连理分枝鸾失伴,又是一场离散。

掩镜无语眉低,思随芳草凄凄。

凭仗东风吹梦,与郎终日东西。

这是后唐仁寿籍诗人孙光宪写的一首《清平乐》,其中“连理分枝鸾失伴”一句,勉强可作为孙可望命运的注脚。

仁寿位于嘉定府北面一百多里处,属于平原过度到山区的丘陵地带,仁寿籍最有名的人不是孙光宪,而是虞允文。

虞允文在采石矾一战,挫败了完颜亮灭亡南宁的意图,还间接导致了金国的内讧,使南宋得以延续了一百多年。

他去世后谥忠肃,在老家仁寿有祠。

此刻李定国就站在虞允文的祠前,缅怀这位前贤。

李定国平时熟读史书,知道完颜亮兵临采石矶时,虞允文其实当时并不是宋军将领,而是以督视江淮军马府参谋的身份前去采石矶犒军的;

当时的大军主帅李显忠还未赶到采石矶,敌势甚众,宋军无帅,军心惶惶,虞允文这位军马府参谋见形势危急,毅然挺身而出,鼓舞士气,指挥战斗,以不到两万的兵力,一举击败金军十五万人马,在青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定国对虞允文打心眼里佩服,他袭取仁寿后,严令士兵遵纪守法,不得行抢掠之事。自己还亲自带着香烛,来到祠堂拜祭虞忠肃。

他刚刚焚香拜完,祠堂南面的溪边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狂奔而来,远远就嚷着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李都督。

李定国的亲兵把人拦下带了上前来,李定国想起这是见过一面的秦兆明。

秦兆明行踪一向很诡秘,李定国也只知道他是夜不收的人,至于具体是什么职务李定国也不得而知。

秦兆明风尘满脸,胸腹起伏,喘着大气抱拳道:“李都督,快。。。。。。。。。发兵嘉定府,孙可望突然暴毙,其手下大军群龙无首。。。。。。。。李都督快些前往嘉定。。。。。。。”

“什么?”一向处变不惊的李定国,听了这个消息,也不禁露出震惊的表情来,“你说什么?孙可望突然暴毙?此事可属实?”

“李都督,这。。。。。。。这样的事在下岂敢谎报?李都督,迟疑不得,快快发兵嘉定府,控制住局势再说。”

李定国虽然对夜不收内部的情况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不亚于明朝锦衣卫的神秘组织,是秦牧的耳目,秦兆明提供的消息应当不会是假。

只是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孙可望还不到三十岁,一向龙精虎壮的,怎么会突然暴毙呢?

李定国狐疑地扫了秦兆明一眼,鉴于事有轻重缓急,他不及多想,带着亲兵匆匆回营,然后亲自率领三千骑兵先行,让副将李百慕带着步兵随后赶往嘉定。

黄尘漫漫,蹄声如潮,三千骑兵只带两日干粮,在北风中轻装狂奔,寒冷的气流扑面生痛。。。。。

李定国之所有敢带三千骑兵就直奔嘉定,是因为孙可望手下三员大将冯双礼、白文选、马唯兴以前与他关系都不错。

冯双礼、白文选都是陕北人,早年就跟随张献忠起事,是大西军的老将,其中又以白文选与李定国关系最好。

白文选从小放羊务农,体大食多,膂力过人,生性好弄刀棒。他从火头军做起,升到士勇,每次作战,冲杀在前,累功升至前军都督。

现在孙可望突然暴毙,李定国要招降冯双礼、白文选、马唯兴三人,还是有些把握的。

关键就是时间,别让孙可望所部另起变化才好。

为了赶时间,李定国入夜不停,打着火把继续南奔。

实际上,孙可望与龙望宝、徐以显喝完酒回后衙时,还不到寅时,他的死迅速在一个时辰之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到了百里外的仁寿。

而作为孙可望手下最重要的三员将领,冯双礼等人却是第二天日上三竿,左等右等不见孙可望起床,派人去后衙促请三再不闻回应之后,推门进房才发现孙可望被毒死在床上的。

孙可望暴毙的消息经后衙的丫环一路惊叫奔出来报信,顿时就弄得人尽皆知,想掩饰也掩饰不住了,一时间,孙可望所部军心大乱。

冯双礼、白文选、马唯兴三人匆匆找来徐以显商议,还没等几人商议出对策,就有士兵冲进衙并报说李定国率军到了岷江对岸的五斗冲。

“三位将军,安西将军请三位将军到江上相见。”

“安西将军?”

三人都有些疑惑,李定国在大西国时受张献忠封为安西将军,这一点没什么好疑惑的;

让冯双礼三人疑惑的是,李定国怎么会刚好在此时出现岷江对岸,这是巧合,还是。。。。。。。。。

ps:突然记起以前有书友说在书里看到“参谋”、“总参”这样的词语,很反感,因为它是现代的词谓,查了一下,虞允文在采石矶一战的官职刚好就是“参谋”,可笑咱们孤陋寡闻,还以为是现代才有“参谋”这样的词语。

突然想起新闻上经常出现的“东京都知事”一职,似乎传承的就是宋朝的知州(知某州事)的称谓,中国的市长才是传自西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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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沦亡之因

绿蚁新醅酒,泥红小火炉。檐前飘白雪,窗下绽红梅。一钩帘幕红尘远,半室琴书韵味长。

秦牧穿着一身黑色绣边的常服,与司马安、傅青主、顾炎武三人围坐在火炉边,炉上酒香弥漫,炉边几碟小菜,简单而随意。

在坐的四人,年纪最大的司马安也不过四十来岁,傅青主四十,顾炎武三十三。这冬日的黄昏,几人随意的围坐在一起漫谈。

傅青主在哲学、儒学、佛学、道学、诗歌、书法、绘画、金石、考据等方面皆有精湛的造诣。不过秦牧更感兴的是他对武术方面的研究。

傅青主的武功秦牧没有亲眼见过,不过知道他练的是道家的气功。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一身道袍,那萧然物外,自得天机的风采,着实教人难忘。

傅山本名傅鼎臣,父母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具有浓厚的封建政治理想和传统礼教色彩。后来他自己把名改成了傅山,字青主。

这一改就充满了山林气,他自己有诗云:“既是为山平不得,我来添尔一峰青。”从这诗中不难感受到在他的思想中透出一种超然物外的自得。

秦牧随口问道:“傅学士,到了我这年纪,可还能练气?”

傅青主、司马安、顾炎武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秦牧身上,一直以来,秦牧出入皆佩剑,连上朝也不例外。颇有些春秋战国时王侯贵族之风。

《说苑。善说》中记述楚国的王族襄成君“始封之日,衣翠玉、带玉佩剑,履缟,立于流水之上”。

由此可见,佩剑和玉在春秋战国时期还是一种册封贵族仪式上必不可少的物件。

剑和玉,有着特别的意义。

君子如玉,佩戴玉石是要时时警醒自己,道德修养与品格应像玉石一样,外带温润,内具坚韧;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光华内敛不彰不显。

如果说玉代表的是君子的品质。那么剑代表的就是君子的志气。

古之君子皆佩剑,剑者,兵之君子器也,系于腰间。用之则行。不用则藏。以身养剑,由此成灵,或威武、或仁爱、或刚正、或机巧、或朴素无华、或气冲斗牛。莫不发君子之志气!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秦牧好佩剑的为行不仅颇有上古君子之风,也正在慢慢影响着整个秦国,现在金陵城里,读书人不再是人手一把折扇,摇来摇去,附庸风雅。不少人已经将折扇弃之,在腰间配上了宝剑。

这些行为司马安等人可以不管,但秦牧突然问起练气之术,却让司马安警惕了起来,可别变成嘉靖皇帝,沉迷在道术里不理政事才好。

司马安当即劝道:“秦王身为一国之主,当以军政大事为重,这练气寻丹之事,非明主所应问询。。。。。。”

“呃?”秦牧愣了愣,洒然一笑道,“司马先生想多了。本王问练气之术,非为成仙,只为健体。”

司马安毫不回避地看着他的双眼,以确定他的话的可信度。

秦牧懒得多解释,干脆转开话题道:“两宋之前,中国再积弱,也未曾全境陷于异族之手过,两宋之后,前有辽金元,今有满清,皆是咄咄逼人,使中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诸位觉得这是偶然还是必然,或者是我们的政体出了问题,以至于屡有沦亡之险?”

秦牧的话题转变得有些突兀,不过几人对他天马行空的想法都比较习惯了。

柳如是以侍女的身份,站在厅门边,洗尽铅华的她,有一种回归真我的秀丽,玲珑有致的身材有着少女的一样的窈窕,又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韵味。

听了秦牧这个问题,她不禁悄悄望了秦牧一眼,凝神细听。

司马安想了想说道:“在臣看来,与其说中国是被异族打败,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的文化所打败。两宋之前,强大如匈奴、突厥,都没有国家概念,自辽国占领燕云十六州开始,他们大量吸引了我汉人文化,有了国家概念,不再象原来的游牧部族那样,兴也勃然,败也忽焉。加上他们生于苦寒之地,依然保存游牧民族的彪勇,因此他们具备了沦亡我汉人江山的实力。”

秦牧淡淡地说道:“这也就是说,游牧民族在不断进步,而我汉人却凝滞不前,失去了文化的先进性,所以我们一再面临亡天下的危险。”

对此,傅青主不予苟同,他辩解道:“秦王言过其实了,异族所能学到的,只不过是我汉人文化的一些皮毛,说咱们失去了文化上的先进性,这未免有些言过其实。”

秦牧举杯自饮一口后说道:“在本王看来,不管他们是学去了我汉人文化的精髓,屏弃了汉人文化中的蝇营狗苟,还是如傅学士所言,只学了点皮毛。但有一点却不容置疑,他们一直在进步,而且是在快速进步,而我汉人却停滞不前;

与唐宋相比,大明无论是学术、科技、再到最基本的民众生活,有多大改变呢?别跟我说咱们的火炮比唐宋利害,大明的鸟铳是仿日本人的,佛朗机炮、红夷大炮是跟夷人学的。

在文化层面上,汉唐的朗朗大气不见了,剩下的只是女人臭不可闻的裹脚布。从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情趣上,就可以看出咱们的思想扭曲成了什么样子,诸位认为这也叫进步?”

秦牧的话,让在坐的三人惊愕不已,三人虽然都不是腐儒,但秦牧这话似乎有把儒家文化比着女人的裹脚布的嫌疑,这太让他们震惊了。

秦牧接着说道:“如今不光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在进步,全世界都在进步,而我们呢?时至今日,儒家学说,朱程理学,已经到了不容挑战的地步,谁若说一句不好,就是离经叛道;

不管何种学说,一但它被奉上了神坛,他就失去了进步的可能。儒家学说越来越封闭,越来越尊大,不容挑战,唯我独尊。这本身其实就是对儒学的一种糟蹋。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儒学如果不能吸纳其他学说,不断完善自我,超越自我,迟早会被别人超越,被人屏弃。

儒学渐趋于封闭,导致了我汉人的思想整体也日趋僵化,所以汉唐之后,咱们进步越来越小,甚至连生存的空间都遭到了巨大的威胁。

常言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看如今的读书人,成天就知道在秦淮河上风花雪月,做了两首无病呻吟的诗词,便洋洋得意,有几个读书人真的去行万里路了?

睁开眼睛看看,西夷从万里之外,都打到咱们家门口来了,咱们汉人有几个走出过国门?有几个知道中国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秦秋时期孙子便留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名言。到时今咱们汉人却关起门来妄自尊大,再这样下去,我中国今日不亡,明日也必亡。

各位想想吧,知道汉唐之后,中国一次次面临全境沦亡的根本原因在哪里了吗?傅学士、顾学士都是学术方面的精英,本王希望你们能负起这个负责,引导国人放眼看世界,别再总是将目光盯在女人的小脚上,”

本来一场平和的交谈,司马安三人万万没想到最后秦牧竟然说这样一番话来,这番对他们的冲击可用石破天惊来形容。

之前,所有人都将中国的沦亡归罪于天灾,归罪于君昏臣庸、土地兼并,归罪于吏治败坏、士族残酷剥削。

从来没有人把天下沦亡的原因归罪到儒学的保守封闭、思想的僵化上面。

秦牧的话给了他们极大的震动,以至于三人沉默着,久久不能语。

柳如是则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她有着一双三寸金莲,走起路来弱柳如扶风,以前她曾为此颇为自得。

然而秦牧刚才那番话,一下子将女人的小脚定性为文人士大夫审美情趣扭曲的产物。

她读书破万卷,有自己的辨知能力,感觉秦牧的话非常有道理。不管如何,她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裹脚了。

他抬起头来时,看到司马安、傅青主、顾炎武三人正起身,神情恭敬向秦牧施礼。

ps:这些天也太冷清了,心里不得劲。加上我母亲这两天头疼发烧,每天要带她去吊针,侍奉汤药。以至于我迟迟不敢动笔去写本应到来的战争场面,总感觉缺少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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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远顿首再拜!



第315章脉脉双含水蜜桃

在历史上,中国直到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才开始从思想文化方面作出反省。

在那之前,在思想文化方面,中国人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第一,一直走在世界的前列。

直到在东西方的碰撞中,被西方列强打得惨不忍睹之后,知识分子才开始全面反省。

先是象梁启超那样的改良派,觉得应该效法西方。后来到鲁迅为代表的一大批学者,更是对中国传统的思想文化作了全面的否定。在他们笔下,中国的的传统思想文化被批判得血淋淋的,孔乙己那样的迂腐之人,成为中国文人的形象。全中国人沉睡在一座纸糊的屋子里,麻木不仁。。。。。。。。。

这种批判在当时而言,是有必要的,不如此不足以唤醒国人。

秦牧把汉唐之后中国一次次面临全境沦陷的原因,归结为思想文化的日趋封闭和僵化,这个观念在清末之前是绝对没有,这对顾炎武和傅青主几人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之前,顾炎武本人对思想的僵化已经有一种隐隐的担忧,他反对八股取士,就是因为八股取士对读书人的思想造成了严重的禁锢。

只不过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他还没能把问题上升到这种高度,现在秦牧把问题进行升华之后,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澎湃的心潮久久难以平息。

在汉唐时期,中国遥遥领先世界。但是到了明朝,在天文历法、算术医学、物理化学等等方面,甚至连枪炮铸造。都开始要跟别人学习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原本遥遥领先的中国,开始落后于别的民族呢?

顾炎武三人也试图与秦牧辩驳,但当秦牧把这些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们面前时,顿时就让他们无话可说了。

秦牧觉得,要改变中国逐渐落后的局面,首先要从文化思想上加以改造,而不是从政体上着手。什么君主立宪制,搞那东西绝对是在找死。

一个国家要想迅速崛起,高度集权绝对不可或缺。一战前的德国和日本,二战前的苏联,他们之所以能迅速崛起,从破破烂烂的状态。一跃成为可以左右整个世界的强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的高度集权统治。

象美国那样搞什么共和制,看看他们崛起的时间,经过一百多年的自生自灭,没有外敌侵扰,最后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在一战中捡了漏才有崛起的机会。

有鉴于此,秦牧绝对不会去搞什么君主立宪制,至少现在不会去搞。那一套东西适合守成,不适合开拓。

咱就是要当皇帝。要高度集权,让整个国家凝聚在一起,才有可能迅速打开局面。

在以往的政治改革中,秦牧所触及的都只是些皮毛,而从未想过颠覆君主制。

一种制度的形成,首先要有思想文化的引导,贸然搞什么君主立宪制,不但不能把国家引向强盛,相反,下场只有一个,自己死得很惨。

制度不能改变,但思想方面一定要加以改造,取消八股取士,这就是他给读书人思想松绑的第一步。

接着,让顾炎武、傅青主这些精英去思考,去探索,去批判儒家唯我独尊所带来的封闭和僵化,慢慢引导人们思想上的转变。

同时适当地引进一些西方的思想加以碰撞,比如慢慢宣传一些“物竞天泽,适者生存”的天诞论。

总之,这将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想一天把国人的思想全部改变的念头,都是十分幼稚的、自取灭亡的行为。

“听秦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臣还有些问题需要思索,请秦王恕罪,臣先告退了。”顾炎武急切地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起身告辞。

秦牧也不留他,有些事得慢慢来,他自己能想通最好,口子一次开得太大了,会伤筋动骨的。

顾炎武一走,司马安和傅青主也相继离开,只剩下秦牧一个人坐在窗下,看冬日的小雪轻轻飘落在宁静的院落里,已是黄昏时分,高墙外隐隐传来大报恩寺的晚钟,清旷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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