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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8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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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乐……再对比百官们的悲凉,却令弘治皇帝的心凉透了。
  他认为太子是对的。
  支持太子。
  可是……太子行事,太令人忧心了!
  对待臣子,固然也要有严厉的一面,但是……总不能把人家的亲眷送去了吕宋,还当着面笑出来吧?
  如此……臣子们……谁肯为之效命?
  太子……还是缺乏历练,可是……可是……朕却已老了。
  弘治皇帝竟生出无力感,他想向上天再借一些阳寿和精力,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他也没有选择,哪怕太子荒唐到这个地步,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朱厚照则是乐呵呵的道:“谢师傅,令堂兄可比谢师傅要识趣得多,他比你晓事。”
  谢迁心头一震,卧槽……晓事?
  没错了,定是已不堪忍受,连最后一点尊严也已放下,百般乞求。
  朱厚照便道:“老方,取谢志文的书信来。”
  方继藩早已等候多时,立即自袖里取出一沓书信,手指放在舌尖舔一舔,浸湿了,而后开始翻查这一沓书信,好不容易的寻出了其中一封,这书信的信筒撕开,里头……是一块丝绸。
  毕竟距离很远,且还要远渡重洋,寻常的纸张,怕受潮。
  当然,最重要的是谢家有钱,丝绸在海外贵的离谱,可享受惯了丝绸的谢家,用也就用了。
  这丝绸打开,方继藩咳嗽一声,道:“太子殿下钧鉴,草民谢志文敬上,草民奉旨举家徙吕宋,现已安顿,皇恩浩荡,又蒙太子殿下之福,虽至吕宋不久……”
  方继藩慢吞吞的念着,每一个人都竖着耳朵。
  所有人彼此对视,面面相觑。
  这书信……有些古怪啊。
  “草民读书,闻曰,君子齐家治国平天下也。今草民身在海外,心心念念,依旧为大明社稷事,皇上洪恩,南击吕宋之佛朗机贼逆,此谓之吊民伐罪,当地百姓,无不欢欣鼓舞,而我大明将士,驻守吕宋,更为之振奋。皇上南抚交阯、北发鞑靼,罗斯之地。今取吕宋,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也。草民又闻,吕宋之侧,乃爪哇,爪哇本为大明旧藩,盗寇葡萄牙人者,野心勃勃,夺爪哇之地,残害爪哇百姓,奸淫掳掠,恶贯满盈,西洋之重镇,竟为区区葡萄牙之禁脔,我大明恩泽四海,宇内播德,岂容此等宵小肆虐?太子殿下武功赫赫,草民早已如雷贯耳,所谓有德者,除暴安良,安抚天下,殿下岂可视若无睹?恳请太子殿下,上奏朝廷,立发大军,征伐爪哇,痛击盗寇,吊民伐罪,如此……普天同庆,西洋百姓咸安,四海之士民,无不仰赖圣泽,草民伏请,再拜!”
  “……”
  方继藩只是把信念了一半,殿中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书信里确实有乞求。
  可是这书信中的乞求,却和大家想的完全是背道而驰。
  这谢志文,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他都被发配去了吕宋了,还在瞎琢磨着请朝廷发兵打爪哇的事?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惊悚。
  谢迁听到此,拼命咳嗽,他勃然大怒。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自己的堂兄,乃是谦谦君子,最厌恶的就是征战之事,当初太子出兵大漠的时候,在和自己的书信交流之中,堂兄说起此事,还讥讽了一通。
  自己的堂兄,怎么会写这样的书信?
  他立即道:“太子殿下,这书信……绝非家兄所书……臣……”
  朱厚照叉着手,此时面上更是大乐,道:“且慢着,你先将这书信听完。”
  弘治皇帝面上惊疑不定,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这时,方继藩扯开了喉咙,继续道:“朝廷若用兵,谢家初至吕宋,有地九万三千余,今岁收成有限,可为犒劳王师,愿献粮八千担,献银三万粮,以助军资!”
  嗡嗡嗡……
  八千担粮食……三万粮银子。
  谢家去了吕宋,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粮?
  而且……肯资助这么多钱粮,可见谢家在吕宋,只怕每年的收益,定在这之上,甚至……比这还要多许多。
  谢迁懵了。
  九万多亩地,会有如此多的收益?
  那是蛮荒之地啊。
  而且种地,哪一处不要开销……
  亩产就这么多,何况还需人力,刚刚去,已经春耕播种了,地里就有庄稼了?
  还有银子……这银子从何而来的?
  最重要的是,为何这么巴望着朝廷对爪哇用兵,甚至还愿意资助钱粮。
  这种种的事,一股涌至他的心头,他更加的不肯相信。
  可方继藩却道:“谢公是不相信吗?谢公眼力过人,而谢志文更是谢公之兄,想来他的笔迹,谢公一定是认得的吧,那么不妨就请谢公一看,便知真假。”
  他将书信交给谢迁。
  谢迁立即接住,他面上带着冷然。
  这太荒唐了,他必须得指出里头的造假之处,好让人知道太子多么的荒唐。
  早知太子最擅长金石造假了……那么模仿……
  不对……
  谢迁身躯一震。
  他看到了书信的时候,看着那笔迹,脸色更加难看。
  不对劲,太不对劲。
  如方继藩所言,自己兄弟的笔迹,自己化成灰都认得,这不是夸张,这是事实。
  可他仔细的看着里头的每一个字,家兄自幼,手曾受过伤,所以练字的时候,擅长用拇指的指节夹着毛笔,所以他的字,后来伤虽然好了,可这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所以有几处笔画,往往会又不同。
  而这上头……确实……和他平日的习惯,一般无二。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继续看下去,想要寻出任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可是……这是徒劳。
  一个人再如何临摹,也不可能完全临摹出对方的神韵,何况自己家兄的字,本就不错,有着自身独特的神韵,这绝非是别人可以轻易临摹的。
  谢迁的脑袋,骤然要炸开一般。
  而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谢迁,似乎等待着什么。
  可是……谢迁接下来的举动,却是令大家失望了。
  因为……他抬头,一脸茫然。
  方继藩便道:“敢问谢公,这是令兄的手笔吗?”
  谢迁张口……努力发出声音,却不得不承认:“不错,正是家兄的手笔。只是……只是……这不可能……”
  “不可能?”方继藩笑呵呵的道:“我这里,还有上百封的书信,都是吕宋的士绅们修来的,不只如此,还有一封,乃是吕宋巡抚刘义的书信,这里头的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想来他们之中,也有人与殿中诸公熟识的,你们也看看吧,看看他们的书信是否伪造。诸公,这才多少日子,太子殿下和我方继藩,可以伪造一人的手迹,但是能伪造出……这么多出自不同手笔之人的书信吗?若是再不信,可以追查书信的源头,所有经过了急递铺和官方的公文和书信,都有沿途的加印,这个更是做不得假的。我方继藩不客气的说,倘若这是伪造的,我方继藩便将它们统统吃下去!”
  嗡嗡……
  殿中顿时哗然。


第1696章 朕的贤太子
  谢迁懵了。
  难以置信的低头,继续去看那书信。
  可这书信之中……大抵可以看出几点。
  第一,堂兄变了。
  第二……堂兄在吕宋的日子过的不错。
  甚至是整个家族在吕宋的日子,都不错。
  最重要的是……在吕宋,他们有着极高的收益。
  在江南置换到吕宋的土地,其产出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以往。
  而至于堂兄为何改变,这……就说不清了。
  谢迁的脸胀的通红。
  朱厚照此时道:“谢师傅口口声声说本宫委屈了江南士绅,说本宫流放他们,又说本宫粗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朱厚照义正言辞的继续道:“你来说说看,本宫如何薄待了他们?吕宋这样的好地方,老方还想去呢,本宫都不准,一直都对他说,吕宋这样的好地方,咱们就不要和江南诸绅们争了,他们也不容易……”
  方继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张口想说,我没说过呀。
  终究还是没有拉下脸来,毕竟要看在朱厚照即将登基的份上。
  朱厚照接着道:“父皇如此厚待士绅,这般的优待你的亲族,可到头来,你们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是何意,这其中定是有人居心不良,造谣滋事吧,本宫想问问,是谁在搬弄是非,到底有什么居心?”
  “这……”谢迁的心里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似的。如鲠在喉,现在似乎……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亲族当真无恙,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其他诸臣,心里既是诧异,又觉得奇怪。
  只是现在……谁也不敢做声,却是想着,得赶紧等吕宋那边的书信过来,明白了原委再说。
  朱厚照冷哼一声,随即朝向弘治皇帝道:“父皇,儿臣之所以穿着戎装入殿,正是顺应谢师傅的堂兄这般的士绅的民心民意,他们痛斥葡萄牙人,而葡萄牙人在爪哇胡作非为,我大明为上邦,岂有视若无睹之理,现在他们求告上门,又肯资助军资,我大明可借吕宋为跳板,驱逐佛朗机人,这西洋之地,再不容这些人肆虐了。这是巡抚刘义以及诸绅们的禀奏,恳请父皇过目。”
  他将这一沓的书信高高的举起。
  早有宦官匆匆上前,取了书信放至弘治皇帝的案头。
  弘治皇帝内心震撼,取了书信,低着头,一封封看下去。
  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些士绅在吕宋,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粮?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看向朱厚照:“太子……这……”
  “父皇,吕宋的土地,不但肥沃,而且人力比我大明更为低贱,不只如此,还能大量种植蔗糖所需的甘蔗以及香料,其地位,可谓是得天独厚。须知每年,四海商行自西洋收购的食糖和香料,便需花费上千万两纹银,以往这些都需自其它藩国采买,可现在……自收了吕宋,至吕宋采买更为便捷,士绅们到了吕宋,真的是犹如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
  虽然被形容成了老鼠,不过……现在也没人跟朱厚照抬杠了。
  朱厚照又道:“根据四海商行的账目,儿臣已是计算出,同样一亩地,在吕宋,其收益可至江南一亩土地的三倍至五倍。父皇圣明啊,将他们迁徙至吕宋,对他们而言,乃是天大的恩典。自然儿臣也英明得很,在迁徙的过程之中,镇国府出力最多,为他们预备了大量的药物,在吕宋划分土地时,也尽力的做到了公正,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恩准,对葡萄牙人动兵,以顺民心。”
  弘治皇帝一愣,随即心里一喜。
  单凭这些书信,他还无法明白这些士绅们为何吃饱了撑着,非要对爪哇动兵,可听了太子的分析,他总算是明白了。
  弘治皇帝所惊喜的,倒不是这些士绅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而在于,太子在这个过程中的表现。
  他看向太子,眼中有着热切,道:“如此说来……这些……是镇国府早有准备。”
  “确实是早有准备。”朱厚照正色道:“父皇要迁民,这是大事,江南百姓众多,可拥有土地者,却是少之又少,父皇此举,乃是善政。可是这些士绅们迁徙去了吕宋,固然得到了土地,可悬孤海外,若是不妥善的处置,难免会令他们离心离德。儿臣信奉的,乃是新学,新学并不避讳逐利。一个人在世上,都想要吃饱穿暖,若是跳过这个前提,而去倡导教化,无异于是缘木求鱼。因此,儿臣常常听王伯安说,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是士绅们到了吕宋,过的不好,在离心离德之下,他们又山高皇帝远,岂不是迟早要酿成祸患?他们终究是我大明的子民,因此,在迁徙的同时,镇国府还拟了一个章程,一方面是命令四海商行采购一批药物以及农具,以低廉的价格送至吕宋,好使士绅们能够在吕宋立足。另一方面,侧重对吕宋农产和特产的采购,这些采购,自然不是白白送出银子,而是这本身就是大明所需的宝货,从哪里采买,都是采买,侧重吕宋,可谓是一箭双雕。为了鼓励他们,甚至儿臣还命刘瑾提前与诸士绅们签订预定采购的香料以及食糖数额,预付出一笔银子,好使他们能够安心。有了这些,士绅们心里有了底,并且能够有足够的收益预期,身上所带的盘缠,在接手土地之后,便可立即招募人手,组织恢复生产。”
  “士绅们有了足够的收益,他们自然而然,他们的心里对父皇,不知有多感激涕零,哪里还有什么怨言。”朱厚照道:“而这些士绅在吕宋,经过了四海商行作为纽带,与我大明休戚相关,这吕宋虽是悬孤海外,可有这些忠心耿耿的士绅,于我大明经略西洋,与佛朗机人决一死战,却有着莫大的好处,父皇……我大军若是征爪哇,有了吕宋士绅的鼎力支持,便可事半功倍,如此,四海商行在贸易之中,赚取了大量的利润;士绅们从中得到了利益,对我大明死心塌地;朝廷可借此经略西洋;食糖和香料大量输入我大明腹地,可使百姓们获得较为廉价的食料,这是一举数得。”
  这不分析还好,一分析,弘治皇帝骤然色变。
  太子居然……考虑得如此深远。
  这样说来,此次镇国府奉旨迁民,可谓是功不可没了。
  朱厚照说完,却是偷偷瞥了方继藩一眼。
  方继藩一副木然的样子。
  朱厚照低着头,却不知弘治皇帝是什么反应,心里则默默的道:这些都是老方教本宫说的,老方真是实在啊,有了好处,便想到了本宫,这一点……倒是和本宫一样,都是讲义气的人,他日本宫若是做了皇帝,自要好好的报答他,本宫需比他讲义气。
  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朱厚照越来越觉得老方不但是知己,而且连老方以往的缺陷,也见不着了,只觉得方继藩浑身都在闪光,没有一处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
  朱厚照继续低着头,殿中鸦雀无声。
  百官们努力的消化着太子的话。
  有人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太子早就布局了?
  这荒唐的迁徙背后,根本就是处心积虑的结果?
  太子……竟是如此深不可测!
  弘治皇帝已是长身而起。
  他徐徐的走下了金銮,而后,慢慢踱步到了朱厚照的面前。
  朱厚照只感觉到父皇越来越近,心像是要跳到了嗓子眼里。
  出于多年对弘治皇帝的敬畏,这个时候,朱厚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观察弘治皇帝的脸色,故而也不知道弘治皇帝此时到底是喜是怒。
  虽说他表面镇定自若,可心底还是不免害怕方继藩教授他的话,有什么漏洞,一旦被父皇揪出来,便少不得要挨揍了。
  弘治皇帝终于在朱厚照的面前站定。
  朱厚照依旧低着头,没有去看弘治皇帝,双手依旧拱起。
  弘治皇帝突然道:“抬起眼睛来。”
  朱厚照便抬头,咧嘴……又乐了。
  看着这带着讨好似的,傻呵呵的模样,弘治皇帝面无表情:“镇国府早先就布局了?”
  “是,是……父皇,儿臣……儿臣……”
  弘治皇帝却是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继藩的主意?”
  朱厚照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下意识的瞥向方继藩,方继藩目不斜视,淡然自若,不敢和朱厚照互动。
  朱厚照索性道:“父皇,继藩给儿臣建言,儿臣觉得妥当,所以……所以……”
  “也就是说,这是继藩的主意?”弘治皇帝步步紧逼。
  “是,是,大丈夫明人不说暗话,就是老方的主意。”朱厚照实在不擅扯谎,索性眼睛瞪的比铜铃大,一副随时准备就义的模样。
  谁料……弘治皇帝却是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
  朱厚照:“……”
  弘治皇帝大笑之后,一脸欣慰,道:“为君者,不需做最聪明的人,可是……却一定要能权衡利弊,从善如流,觉得对的事,便要排除千难万难去做,这才是为君者的本份。方卿家建言,你能接纳,并且选择对的人去施行……这就足以证明你是一个贤太子了。主持四海商行的乃是刘瑾……是吗?”
  “是,是他!”


第1697章 即皇帝位
  刘瑾这个人,给弘治皇帝的印象不错。
  宦官乃是内臣,至关重要,毕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随时出入宫禁,他们既伺候着宫中之人,与此同时,还是皇帝连接外臣的桥梁。
  别看弘治皇帝登基之后,对宦官极为严厉,可他比谁都清楚,宦官的作用至关重要,乃是大明这权力金字塔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而东宫之中,诸多宦官里,既能办事,又忠心耿耿的,弘治皇帝只对这个刘瑾颇有印象。
  此次没有出乎弘治皇帝的意料之外,迁民的过程之中,方继藩一定有不少的建言献策,而太子……倒也算是明理,从善如流,至于刘瑾的作用则是施行。
  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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