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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8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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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皇帝一愣,不解道:“喜从何来?”
  方继藩便道:“陛下……儿臣所虑的,就是吕宋新附,士绅们抵达了吕宋,可谓是一切从头开始,这其中需多少血泪和艰辛,虽然未来,他们今日的披荆斩棘,能够遗泽子孙,可儿臣虽远在千里之外,心里却依旧记挂着他们,可现在,这些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倘若陛下委派一名吕宋布政使,专职负责士绅们的安置,为他们排忧解难,如此……不但朝廷心安,士绅们也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方继藩露出真挚的笑容,随即道:“而现在,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刘公仁厚,最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弘治皇帝看向刘义。
  刘义……懵了。
  去吕宋做布政使?可……
  我是户部尚书啊,哪怕是南京户部尚书,那也是尚书。
  方继藩你这狗东西,如斯无耻,居然想让老夫去吕宋,做一个布政使?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疼的厉害,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立即道:“陛下,陛下……老臣年迈……”
  “这个无妨,可以多派一些家丁,婢女沿途好好照料。”方继藩立即道。
  刘义深吸一口气:“老臣刚刚生了孙子……”
  方继藩乐呵呵的道:“这个就妙极了,本来地方官上任,是不该带着家眷的,不过凡是都有例外,可以将刘公全家一起带去,岂不是好?如此一来,刘公到了那儿,就可以安心的办公了。二来,刘公做了表率,其他士绅举家搬迁,也就干劲十足了。陛下……刘公饱读诗书,最是明理,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以刘公这般的为人,当然不会拒绝的。恳请陛下恩准。”
  “噗……”刘义觉得自己的喉头一甜,接着,自口里猛地喷出一口老血来,他是气急攻心了。
  这一口殷红的血喷出,刘义猛地身躯一震,眼睛亮了:“陛下,您看,老臣吐血了,老臣都吐血了啊。”
  他的声音,带着激动。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刘义还不够明白吗?弘治皇帝和方继藩这一对君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自己不过是仗义执言,哪里晓得,方继藩这狗东西,立即便开始报复,这狗东西……他丧尽天良哪。
  想到自己要去吕宋,而且还是带着一家人去,刘义感觉自己要疯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死了干净,至少不必拖累家人。
  可这一口老血,却仿佛证明了什么,他虽是尽力做出痛苦的样子,可声音之中,难免带着欣慰,这是及时血啊。
  弘治皇帝刚刚温和的脸上,顿时又露出了惆怅的样子。
  方继藩心里冷笑,随即又美滋滋的道:“有时若上火,吐血也是正常的,我也经常吐血。”
  刘义刚要开口驳斥。
  方继藩随即道:“不过,此事还需慎重,毕竟刘公身体要紧,依我看,还是请西山医学院的大夫们,亲自来看一看,刘公放心,一定是最好的大夫,若是刘公的身体有些许的妨碍,也是绝不肯让刘公去吕宋的。”
  刘义:“……”
  弘治皇帝脸色缓和了,便道:“不错,理当如此,继藩所言,很有道理,吕宋新附,不可小看,只有朕信得过的人在那里,朕才放心放心一些,明日就让医学院驻南京的大夫来给刘卿家看病吧,若没有问题,早一些出发,也免得朕担心。”
  刘义心更痛了,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倒过去,可似乎又想到,就算是昏倒,以方继藩这狗东西的为人,也定会说自己高兴的晕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没了气力,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想说点什么……
  却见方继藩笑吟吟的看他,道:“刘公是不是还舍不得列祖列宗?要不……”
  “不,不……”刘义条件反射一般的打起了精神,连忙道:“真……真是一派胡言,先祖的遗骸,岂可轻动?”


第1662章 报喜
  刘义想死。
  他甚至在一刹那之间,有那么好几次,都想索性将自己的脑袋砸在地上。
  可很快,他又想到……
  方继藩这狗东西,如此的心狠手辣,自己死了,固然一家老小不必去吕宋了,可依着此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自己的妻儿,也绝不会安宁,鬼知道到时候面对的是什么。
  刘义这样的人,其实一点都不怕皇帝。
  毕竟……到了他这个地步,虽非名臣,可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哪怕是惹皇帝不喜,大不了就致仕,告老还乡,回家颐养天年便是。
  何况皇帝也是要脸的,总不至于成心的和一个臣子去为难。
  可他怕方继藩这样的人啊,这样的人,你永远不知道,方继藩这狗东西,他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会用什么手段来针对你。
  弘治皇帝的心里倒是没有打击刘义的意思。
  只是简单的觉得,刘义这个人,与其留在南京碎嘴,不如索性就送去吕宋了,至少……眼不见为净。
  除此之外,方继藩说的不错,那些士绅,不是和刘义关系很好吗,他们既是彼此惺惺相惜,那么……有刘义为吕宋布政使,就再好不过了,反正吕宋的移民都是士绅,也没其他人,刘义不是爱民如子嘛?
  对于士绅们而言,他们想来也知刘义之名,有刘义做了表率,其中有不少人和刘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刘义在那,多少能让他们心安。
  弘治皇帝要做的,乃是天下人的君父,固然此番对士绅们打击沉重,可并不代表他将士绅们视为化外之民,只要士绅们不影响他的大策,该给予照顾的还需照顾。
  弘治皇帝道:“继藩这个提议,令朕如释重负啊,诸位卿家。”
  他看向南京诸官:“诸卿以为如何?”
  “……”
  大家先是没有吭声,这个时候,还能如何呢,难不成跟齐国公作对?可……大家都不想去吕宋啊!
  弘治皇帝反而很高兴大家的沉默,就含笑道:“看来,诸卿对此,都没有意见……嗯,那悬梁自尽之人,派人去抚慰吧,总归是死了人,不可小看,他的家小,也给予一些照顾,至于丧事,责令地方酌情处置。”
  弘治皇帝说完这番话,便算是议定了,道了一生乏,自去休息。
  方继藩则和六部尚书一道出了行在。
  那刘义面如死灰,万念俱焚,心口堵得慌,其他诸人,都不禁同情的看了刘义一眼。
  方继藩却大剌剌的,一出行在,外头早有上百个侍卫候着了,前呼后拥的请他登车。
  就在此时,在方继藩的身后,刘义叫道:“齐国公……齐国公……”
  方继藩驻足,回头道:“何事?”
  刘义上前道:“能否请齐国公代为禀奏,到陛下面前去求求情,让下官留在南京,下官……家里略有薄财,少说也有三五千两……还望齐国公……”
  到了这个地步,刘义已是六神无主了。
  方继藩的脸色顿时变了,眼眸一瞪,厉声喝道:“狗一样的东西,你还想贿赂我?莫说是三五千两,便是六千两,七千两,我方继藩看也不看,我方继藩为官,一心为的天下苍生,尔这狗才,竟拿这些东西想要侮辱我吗?这么多人去得了吕宋,何以你刘义去不得,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贪生怕死?朝廷要你何用?快滚,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更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些家里略有薄财之类的话,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不要以为你是尚书,便了不得,我身上养着浩然正气,似你这等魑魅魍魉,我打死你又如何?”
  说罢,方继藩带着一脸怒容拂袖,扬长而去。
  登上车后,他心里还愤愤不平,方继藩所住的地方,正靠着相国寺,那里有一处方家购置下来的宅院,说实话,方家到底有多少的宅院,方继藩自己都记不清了,也只有到了南京,才能勉强想起这里有自家的宅院。
  走了片刻,方继藩在马车上,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人们正围着他指指点点,而此人蓬头垢面,浑身血淋淋的,看上去甚是吓人。
  这是……
  方继藩立马让人停车,匆匆下去,走到人群跟前,直接一脚踹了前头围观的看客。
  这挤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顿时混乱,被踹之人凶神恶煞的回头:“谁,谁敢踢……”
  方继藩身后数十个护卫便立马涌了出来,大喝道:“齐国公在此,无关人等退下。”
  那人的话戛然而止,惊骇莫名的四处张望,噤声之后,连忙钻入了人潮里,其余看客,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方继藩显得有些尴尬,他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有人喊自己的名啊,毕竟他方继藩并不是一个喜欢打着自己名头扰民的人。
  而在这里,就只有那衣衫褴褛的人没有走了。
  这个人,只愣愣的站在原地,痴痴呆呆的看着方继藩,无数的人在他的眼前鸡飞狗跳一般的穿梭而过,他的眼珠子,也一动不动,晃也不晃。
  方继藩则是疾步上前,而后一把将衣衫褴褛的人抱住了:“萧公公,你还活着,好极了,好极了,还活着便好,我日思夜想,天天挂念着你啊……”
  萧敬身躯打了个颤,那浑浊的眸子,似乎才变得少许的清明一些。
  被方继藩这么一喊,麻木的脑壳里,瞬间涌入了无数的画面。
  是齐国公……是齐国公……
  萧敬感动的流了泪。
  人就是如此,在这最艰难的时刻,见着了任何一个故人,这情感都会不断的放大。
  哪怕此前,大家彼此有些勾心斗角,偶尔会有一些嫌隙,可在此刻,萧敬的脑海里,只有方继藩扶老人家过马路的画面了,何况还是一个经历了生死的人。
  萧敬一下子钻入了方继藩的怀里,他哭了。
  呜咽的声音道:“是啊,是啊,还活着,幸好还活着,咱……咱的命苦哪,陛下和齐国公您前脚刚走,客栈便遭贼了啦,咱……咱……”
  他拼命吸鼻涕,可咧着的口角,唾液却又不争气的流出来,闭着眼睛,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死死的拉着开始有些嫌弃他的方继藩,继续道:“齐国公……齐国公……他们折磨了咱不知几天几夜,咱是死一次,又被他们拉回来一次,接着又继续将咱往死里去打。能见着齐国公……这便再好没有了……皇上呢,皇上无碍吧?咱要见皇上,要见皇上。”
  方继藩便立即命人将萧敬安置上车,让马车载着萧敬先行,还不忘安慰他:“你放心,马上就可见着皇上了,萧公公,不怕,好日子要来了,你安心在车上,很快就到行在。”
  接着,方继藩麻溜的下了车,吩咐车夫道:“多绕点路。”
  于是,骑上了马,一溜烟的先往行在而去。
  ……
  “陛下……陛下……大喜……”方继藩兴冲冲的去而复返:“萧公公他……还活着。”
  弘治皇帝正披衣,批阅着奏疏,听到这话,不禁龙躯一震。
  他错愕的抬头,看着已冲进来的方继藩,手中的朱笔,啪嗒一下落下,而后惊道:“他还活着?”
  方继藩便道:“是的,还活着,只是浑身遍体鳞伤,哎……儿臣见了,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儿臣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被许多人不怀好意的围着,也不知有没有贼子,陛下也知道,儿臣历来见义勇为,又见是萧公公,二话不说,便冲上前一脚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踹飞,这才叫萧公公救下来。现在是非常之时,到处都是图谋不轨之徒,若不是儿臣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萧公公他……受伤极重,儿臣怕他受不得颠簸,便让他在马车里躺着,很快就要到了,儿臣先来给陛下报个喜,免得陛下惦念。”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嘴唇嚅动了一下,喃喃道:“还活着。”
  此次来江南,弘治皇帝最遗憾的,便是萧敬没了。
  弘治皇帝几乎已经认定,萧敬必死无疑。
  这个人,历经数朝,在成化年间时,便一直看着他长大的,这主仆之间的情感,远非寻常人可比。
  何况,萧敬相比于其他宦官,还算是本分,可辛劳了一辈子,哪里想到,临到老来,还没有真正跟着他享福,却是被贼子所害,这对于弘治皇帝而言,是多大的遗憾啊。
  而现在得知……萧敬还活着……
  “苍天保佑啊。”弘治皇帝精神一振,略带激动的道:“好,好的很,继藩……”
  弘治皇帝面上有光,精神奕奕道;“这一次有劳了你,你是功不可没,快,快……先请大夫来,朕看看他,而后让大夫立即在这行宫里为他治伤。此次……他受的苦一定不小,中途还遇到了危险?这群乱臣贼子,哼,他们不敢在朕面前放肆,却还想谋害萧伴伴吗?真是罪大恶极,丧心病狂。”
  方继藩叹了口气道:“儿臣可不敢保证他们就是乱贼,说不定只是看热闹的,儿臣是个诚实的人,可不敢随意冒功,陛下说功不可没,实在太折煞儿臣了,儿臣担当不起。”
  于是弘治皇帝目光欣赏的看了方继藩一眼:“年纪轻轻,就晓得不能居功自傲了?你不要再谦虚了,你是什么性子,朕心里有数。”


第1663章 送皇帝
  萧敬见着弘治皇帝的时候,自是泪流满面,以至于连方继藩在一旁,都不禁唏嘘。
  总算找着了萧敬,弘治皇帝自然高兴,他踏实的在南京留了一些日子,而西山钱庄接收了土地,做好了一系列的安排后,开始挂牌免租。
  江南虽是鱼米之乡,却也是人多地少,不似北方那般,可以每户人家租种三五十亩,能有个十亩八亩便不错了。
  现在百姓们纷纷抢租,却也闹出了不少笑话和乱子。
  杭州府奏报,说是因为某村嫌弃自己所租种的田不及邻村,居然发起了械斗,死了两个壮丁。又有人抱怨自己的地太少,钱庄只以户来租佃,可是每户人口多少不一,自是不公。
  这样的闹剧,或许一个府一个县只有一两起,可积少成多,报到了弘治皇帝这儿来的时候,可就不少了。
  弘治皇帝见了奏报,也不禁苦笑起来。
  好端端的善政,也未必能人人如意啊。
  他叫来了方继藩,方继藩见陛下愁眉不展的样子,便道:“陛下,这毕竟只是少数,世上哪里有什么事,是可以尽善尽美的呢。这里头,自是有人无理取闹,可也有的,确实是西山钱庄的疏失,好生改过便是,只要大体没有乱子,便是好事。”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也只好如此,继藩,太子在京中做了什么,你可知道?”
  这话题转的不是一般的快,可是……
  方继藩一脸诧异,随即心里一紧,不会烧了我的宅子吧?
  “陛下,太子咋了?”方继藩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丝的紧张。
  弘治皇帝就绷着脸道:“朕还在问你,你还问起朕来,朕正是因为没有消息,这奏报之中,也无只言片语,所以才来问你。”
  方继藩总算松了口气,原来没有出事,没有出事便好。
  心情猛然又舒展开来了,于是方继藩堆笑:“陛下,太子殿下机智过人,爱民如子,今陛下远行,殿下监国,照旧还是四海升平,这无事,便是最大的善政,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便是如此。”
  弘治皇帝听罢笑了,道:“左右都是你有道理,只是朕离京这么多日子,心里……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江南这里,总算是除去了隐患了,朕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着,他继续打起精神:“过几日,回京吧,传旨南京诸部,告诉他们……朕此去,不必相送,也不必扰民。”
  方继藩也觉得在理,自是一一应下。
  而后他告辞出来,却正好迎面见英国公张懋走来,张懋老了,头上的银发,肉眼可见,宛如迟暮的英雄一般,虽还带着神采,可依旧无法抵御岁月的侵蚀。
  见了方继藩,英国公将手狠狠拍在方继藩的肩上:“魏国公已到了南京,他见了老夫一面,说是……此次多亏了你,若没有你在陛下面前美言……”
  张懋没有继续说下去。
  方继藩微笑:“美言是美言了,还说的口干舌燥呢,可没有法子,毕竟……小侄是有良心的。”
  “你呀。”张懋摇头道:“也不懂得谦虚,你瞧瞧我,谨慎甚微,这才是为臣,为子弟之道。别看老夫并没有伴驾在陛下左右,可这一次,陛下想要再祭孝陵,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老夫。”
  方继藩立即就道:“我又不打算成日去祭祀。”
  说着,很机灵的一溜烟跑了,张懋想追,却悲哀的发现,当初龙精虎猛的自己,总能一把将这小滑头提起来,是何等的眼明手快,这个小子,如何能逃得过自己的五指山。可现在……他的腰腿,却好似已经迟钝了。
  于是,他只好不断的苦笑摇头:“老了啊,老了啊,年轻的时候,他怎么跑的掉。”
  紧接着,他努力的打起精神,朝着弘治皇帝的行在方向而去。
  ……
  三日之后,天气已经寒了,江南的寒风,虽不似京师那般如刀割一般,却也冷的格外的别致,那湿润中的寒冽,总是无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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