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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6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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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京师已经在望。
  李东阳人等,方才又带着留守的文武大臣,前来接驾。
  弘治皇帝这一日都坐在车里,深居简出,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忧心忡忡的样子,萧敬看在眼里,心知陛下的性子,擅长隐忍,他一定在思虑着大事。
  莫非……
  萧敬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是要废太子……
  早知如此,陛下狠狠的打太子一顿,或许……这气还容易消解一些。
  可现在根据萧敬对陛下的了解,这打又不打,骂又不骂,如此的沉默,岂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宁静吗?
  萧敬心里颇为感慨。
  我萧敬,终于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啦,平时太子和齐国公就看不上咱,可现在看来……皇孙当立,皇孙性子好,见了咱还算亲切,且好似对太子不太看得上,或许……
  他心思开始转动了。
  事实上,抱着这个心思的人不少。
  一个和萧敬平素关系不错的刑部侍郎曾杰将萧敬拉到一边,二人是同乡,表面上,好似大家没有任何瓜葛,曾杰还曾弹劾过萧敬,可事实上,私交极好。
  曾杰道:“萧公公,昨夜,我思来想去,一宿没有睡着。”
  萧敬看着他,乐了:“这是何故?”
  “陛下昨日甚是古怪,我为天下计,心里有些担心,萧公公认为,陛下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这……不敢说。”
  萧敬气定神闲:“你一定是在想,帝心难测吧。”
  曾杰汗颜:“萧公公素知陛下的心思,您认为呢?”
  萧敬云里雾里道:“可能要出变故了。”
  “是吗?”曾杰心念一动:“你的意思是……陛下需要一个契机?我看皇孙也和李公来了,陛下高兴的不得了,忙让皇孙和陛下同车,只是……太子又是皇孙的父亲,这……”
  萧敬意味深长的看着曾杰:“太子是太子,皇孙是皇孙。”


第1317章 恭迎陛下回京
  曾杰听罢,也同样意味深长的看了萧敬一眼。
  他对萧敬是有所防备的。
  这是一个死太监。
  可是……
  他是员外郎。
  说实话,未来的前途有限。
  除非……抓准了时机。
  这天底下,哪一个位高权重者,不是恰好,赌对了那么几次呢?
  陛下将内帑视为性命,现在居然没有惩罚太子和齐国公,这让他联想到,一场大风暴在酝酿。
  越是有大事发生,事情可能就越微妙。
  太子已经证明,他并非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此时……难道陛下在等一个刚直的大臣,一番仗义执言吗?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萧公公,陛下对太子如何?”
  “舐犊之情,自是与众不同。”
  曾杰听罢,心虚了。
  对啊,陛下喜爱太子,人所共知。
  “这么说来……”
  萧敬颇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他笑吟吟的看着曾杰:“可陛下更看重的,乃是祖宗基业。”
  噢。
  明白了。
  父母爱孩子,可以让他无忧无虑的过一生。
  可祖宗社稷,不是好玩的。
  曾杰定了定神,朝萧敬行了个礼,走了。
  萧敬心情好了一些。
  背着手,哼着小曲儿,从另一边离开。
  听说京师要到了,弘治皇帝出巡数月,阔别已久,便牵着朱载墨下了车。
  朱载墨已有十三四岁,显得很稳重,小小的年纪里,让人无法一眼看穿他。
  只有在弘治皇帝身边时,他才会显出几分少年的促狭。
  见弘治皇帝下车。
  朱厚照、方继藩二人不见了踪影,百官们却都围拢过来。
  弘治皇帝亲昵的拍了拍朱载墨,不禁感慨:“载墨长大了,此次大父回来,再见你,不知该有多高兴。”
  朱载墨行礼如仪,正儿八经道:“大父这一路千里迢迢,想来疲惫了,理应在车上多歇一歇。”
  弘治皇帝挥手:“这不妨事。”
  他定了定神,接着道:“朕无论走去哪里,心里惦记着还是京师,这是命哪,祖宗的社稷在此,真是一刻,都放心不下哪。”
  朱载墨笑一笑,没说什么。
  刘健和谢迁在弘治皇帝身后,也是感同身受。
  不错,他们在外头,不也是放心不下吗?
  生怕这京里发生什么,这一路来,都是心惊胆跳。
  百官们开始细细的咀嚼着陛下的话。
  揣摩上意,乃臣子们的本分。
  虽然天子都不喜欢臣子揣摩自己的心思,可不揣摩的人,要嘛前途黯淡无光,要嘛就一生默默无闻。
  “陛下……”突然,有人道。
  弘治皇帝看去,却是一个陌生人。
  他记不起此人是谁。
  弘治皇帝依旧微笑:“卿家有话要说吗?”
  此人却是曾杰。
  曾杰出列,不禁看了萧敬一眼。
  萧敬则一副讨厌的模样,脸别到了其他地方。
  他觉得这个曾杰有点不太牢靠啊,怎么冒冒失失的。
  曾杰拜下,道:“陛下,臣随陛下大驾,登泰山,祭孔庙,游孔林,一路感慨良多,今皇孙随李公前来接驾,臣观皇孙,器宇轩昂,锋芒内敛,举止大度,臣实在为陛下高兴,陛下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许多人听罢,大惊失色。
  曾杰说的乃是官话,可谓是花团锦簇,狠狠的夸耀了皇孙一通。
  可问题的根子,就出在了陛下后继有人这六个字上头。
  须知此等君前奏对,字字都需斟酌,句句都需推敲,半分都马虎不得,因为说话的都是极聪明的人,则科技树,可都点在揣摩人心上头呢,稍稍一定点字句不同,都可能生出无数的遐想。
  曾杰此言,故意忽略掉了太子。
  他……莫非这是……
  有人授意?
  一个小小的曾杰,不过是个员外郎,他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背后指使了。
  于是乎,大家下意识的看向刘健,看向谢迁,看向李东阳,或看向马文升、张升人等。
  背后撑腰的人,是谁呢。
  又或者,更有人骇然的看向弘治皇帝。
  莫非……这是陛下纵容,有意而为之。
  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时候,是极微妙的。
  固然有巴望着想要上位的人,瞅准了这样的时机,想要一飞冲天。
  可更多心不够大的人,却最害怕这样的局面。
  储君之位,绝非只是一个册封这样简单。
  而是围绕着储君的身边,宫中会布局一个围绕在储君身边的班子,一旦储君易位,这就意味着,一个新的班子,要形成。
  一场腥风血雨,也就扑面而来了。
  人们更是骇然的看向朱载墨……皇孙……莫非等不及了?
  太子固然是皇孙的父亲,可天家的情感,是极微妙的,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弘治皇帝微笑,他看了曾杰一眼。
  心底,弘治皇帝也暗暗诧异。
  此人何以敢如此大胆,当着朕的面,议论朕的家事。
  越是这样不起眼的小人物,弘治皇帝心里越是警惕,他笑吟吟的扫了刘健等人一眼,依旧含笑:“是吗?”
  曾杰有点心虚了:“正是。”
  “借你吉言。”弘治皇帝轻描淡写的点点头,说着,左右看了看:“太子去何处了?”
  萧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陛下的反应,让他有点猜不透,忙道:“方才还见着,此后,便不见踪影了。”
  弘治皇帝亲昵的拍了拍朱载墨:“孙儿,你听见了吗,有人在夸奖你呢。”
  朱载墨道:“陛下,孙臣当不得夸奖,孙臣年纪还小,只谨记着好好读书学习,孝顺大父和父亲。”
  弘治皇帝笑了:“是啊,人……要谨守自己的本分。”
  这话,却不知是对谁说的。
  似乎话里有太多的玄机。
  莫非是说,太子没有谨守本分,是以陛下出巡,才一下子闹出这么大的事。
  又或者是在警告曾杰,让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不要多事。
  甚至是敲打曾杰背后的人?
  弘治皇帝道:“上车吧,回京。”
  他一声令下。
  众臣才松了口气。
  只有曾杰一头雾水。
  ……
  弘治皇帝牵着皇孙朱载墨上了御车,在车里,弘治皇帝靠在了沙发上,脸色阴沉。
  朱载墨见状,低声道:“大父,不开心?”
  弘治皇帝阖目,随即眼神猛张,眼眸里掠过了一丝锋芒,不客气的道:“区区一个员外郎,竟敢间吾父子。”
  这个间字,是离间的意思。
  朱载墨倒是显得很平静,他一点都不担心,大父怀疑自己有什么企图,朱载墨道:“既然如此,大父为何不立即治那员外郎的罪,以正视听。”
  弘治皇帝摇头:“载墨,你还太小,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区区一个员外郎,有这样的胆子吗?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可偏偏,朕方才面上不露声色,却细细观察了诸卿的脸色,见他们面色如常,心里便更生出了疑窦了,到底是何人,主使了这个员外郎,倘若此人,不在庙堂之中,又会在哪里,莫非……是宗室……”
  “或许,只是此人临时起意呢。”朱载墨笑吟吟的道:“大父,只不过是想借此揣摩大父的心思,想要一飞冲天也是未必。”
  “没有这么简单。”弘治皇帝溺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儿:“所以朕才没有露出什么声色,且先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你的父亲。”弘治皇帝不禁气恼:“苍蝇不叮无缝蛋的啊,你看看他,不在御前伴驾,招呼不打,又不知去哪儿了,他一丁点都不知道人心险恶,成日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有方继藩,也不知跟他去哪里胡闹了。哼,等朕不在了,他们两个,迟早被人给害死还不自知。”
  朱载墨一脸惭愧:“父亲和恩师有错,孙儿自是也有错在身,父债子还,孙臣……”
  弘治皇帝挥挥手:“你歇一歇吧,朕有些困乏了,等过几日,或许,那员外郎的事,就可水落石出。”
  “是。”
  ……
  方继藩和朱厚照气喘吁吁的飞马到了新城。
  这一条道,乃是皇帝回宫的必经之路。
  放眼看去,这新城的边缘,是连绵不绝的棚户区。
  朱厚照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却来不及歇息,不停道:“父皇的御驾就要来了,赶紧,赶紧的,却不知那些该死的家伙,准备的如何了。”
  方继藩道:“殿下放心,肯定稳妥的。”
  说着,又飞马朝前狂奔数里,而在此……却是无数人涌了出来。
  数十户为一个小组,三个小组为一个小队,小队之上,还有大队。
  这曾经数十上百万的灾民,就这么井井有条的组织了起来。
  这学员和差役深入了灾民之中,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将民户组织起来。
  大清早的时候,大家到食堂吃过了粥饭,所有人都没有去上工,跟着自个儿带队的学员,便先凑在一起做好准备了,哪一个小组在哪个位置,学员们都是烂熟于心。
  得让陛下花了银子,听到一个响啊。
  这是方继藩的宗旨,谁有钱,谁就是大爷,陛下掏了七千万两银子,那更是大爷中的大爷,灾民们得了实惠,现在能吃饱穿暖了,不该向大爷有所表示,那还是人吗?
  ……


第1318章 陛下,你看那百姓他有密又多
  这些灾民,本就是组织来的。
  对于每一个小组的学员,可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虽然事先由所组织。
  可对于接驾,他们是满心欢喜。
  一方面,是还没见过皇帝老子呢。
  说不准,自己真瞧见了呢?
  另一方面,就在数月之前,他们还是一群衣衫褴褛,濒临饿死之人,那种绝望和饥饿,在脑海里,永远都挥之不去,正因如此,他们才知道眼下这生活的来之不易。
  有饭吃,有衣穿,有工作。
  孩子未来可以读书,甚至还可以攒下一点余钱,甚至更远一些,他们将会住进水泥罐子的宅子里去,听说里头暖和,干净。
  他们的生活,是真正的实现了跨越。
  这个跨越不无代价,足足七千万两纹银,这是大明数十年的现银国库岁入啊。
  无论庙堂上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何被安置在了这里,对于这些最淳朴的灾民而言,他们或许曾经有自私自利的心思,也有人曾游手好闲,又或者,曾有过偷鸡摸狗的经历,可他们内心深处,是真正感激的。
  大家兴冲冲的听着小组的学员号令。
  甚至学员组织不及,还有饭堂的师傅,有医馆的大夫。
  这些人,平时接触灾民们最多,一个是给人治病,一个是给人分发米饭,是灾民之中最有威信的人。
  他们一咧咧,本组的灾民们,便纷纷聚拢来,寸步不离。
  学员便端着一个铁皮子喇叭:“圣驾到了,知道该咋做吗?”
  “知道。”
  众人异口同声。
  “都别坏了规矩,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不要推挤。”
  “知道。”
  “要解手的先去解手,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一下子,人就溜了一小半。
  “都听清楚了,在自己的原位,不要莽撞,不要推挤,时刻都跟着我。”
  这道路两侧,漫山遍野,统统都是人,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尽头。
  哪怕是官军,要聚集数十万人,都是极困难的事,哪怕他们曾有过操练,可一旦有任何的差错,都可能产生连锁的反应,最终相互践踏,闹出天大的乱子。
  可这些灾民,倒也还好。
  预案在半个多月之前,就已敲定,每一个小组的位置,都已经通知了个个小组,而小组之间,也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行了演练。
  朱厚照放眼眺望,不禁道:“老方,给这些人每人发一支短铳,本宫能带他们杀到西班牙去。”
  方继藩瞥了他一眼:“别闹。”
  王金元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太子殿下,少爷……准备妥当了,都准备妥当了。”
  朱厚照坐在马上,道:“没出什么岔子吧。”
  “除了孩子们管不住,四处游走,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的差错,小人命人将那些熊孩子都逮起来了。”
  朱厚照便颔首点头。
  方继藩道:“那些送伞和送花的百姓都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妥当了。”王金元拍着胸脯:“送伞的都是老叟,个个都是白花花的胡子,送花的都是漂亮的大姑娘,个个都标志的很。”
  朱厚照举起鞭子就要打:“你还想让人勾搭我父皇,打不死你这老狗。”
  王金元吓得面如土色:“换,换,小人这就换。”
  “待会儿给本宫送花的,都要小姑娘,给父皇送花的,多请一些老妪。”朱厚照咧嘴,开始嘿嘿的笑,接着道:“他们晓得怎么说话吗?”
  王金元信誓旦旦:“放心吧,都让他们学过几遍了。断然不会有差错,太子殿下放心。少爷……”王金元掏出一个小本子,用手指头沾了沾舌尖,而后很认真的翻了几页:“小人有一件事,还得请少爷拿主意。这儿……这个小姑娘……不,这个老妇当面,她的词儿是臣下有礼,见过陛下,吾皇万岁。小人觉得,这太文绉绉了,不像寻常百姓哪,是不是该改一改。”
  方继藩咦了一声,王金元很有匠人精神嘛,莫非是上辈子说相声的那位?
  方继藩皱眉:“你看该怎么说?”
  王金元道:“既是老妇,该叫老身见过陛下,陛下……”
  方继藩听着头大,挥挥手:“你自己拿主意,给我滚!”
  王金元不敢逗留了,将簿子收回怀里,笑嘻嘻的道:“小的告辞。”
  一溜烟的跑了。
  ……
  时候已不早了。
  朱厚照和方继藩互相给了一个眼色,都是贼贼一笑。
  接着,二人便打马朝御驾的方向而去。
  走了十几里,御驾迎面而来,已有前头的骑兵和朱厚照和方继藩错身而去,朱厚照和方继藩则一副好似没事人的样子,骑马到御驾一旁,徐徐而走。
  百官们在后步行,终于又见到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太子和方继藩。
  经过了曾杰那么一闹,许多人都意味深长的看着二人的背影。
  方才发生的事,实在是一丁点征兆都没有。
  这让无数人不断的揣摩和猜测。
  不过料来,这一次太子和齐国公,可能惹来大祸了。
  亏得这太子和那个狗东西,还一副神气活现的东西,我若是他们爹,不抽死他们?
  那曾杰远远的落在后头,一时也是无言,怎么陛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歹陛下透露出一丁点什么哪。
  又或者,陛下还在等,等其他人的反应。
  他是亲眼看到陛下牵着皇孙的手,亲昵的进入了御车的,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本想走上前去,和萧公公说点什么。
  可萧敬压根就不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
  刘健与谢迁、李东阳三人也坐在后车之中,三人各自落座,这宽敞的车厢里,三人默默相对。
  透过玻璃窗,谢迁淡淡道:“太子和齐国公在外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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