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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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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什么。”方继藩摇头。
  方继藩显得有些心虚,忙是哈哈一笑,掩饰过去。
  温艳生笑吟吟的道:“这些日子在西山,感触良多啊,原来这世上,什么都可以通过作坊来批量生产,真是大开眼界,于是老夫在想,所谓的作坊,不过是批量产出现成之物,既予人方便,也使西山挣来了钱财,这银子真是好东西啊,从前读书的时候,都说钱财乃阿堵物,可成了一方父母官,活了大半辈子,方才知道,说这钱财如粪土之人,实在是该杀,向人倡导仁义之人,却不分别人是穷是富,是贵是贱,人都饿昏了头,婆娘和孩子连一件新衣都没有,家徒四壁,你却还和人说钱财无用,仁义才有用,此等人,不但虚伪透顶,且还不知所谓。”
  “朝廷年年说教化,结果教化不彰,便是这些家伙们捣的鬼,可笑、可叹。”
  方继藩拍案,将这边炉震得哐当作响:“此言甚得我心,没错,这些该死的伪君子,最是讨厌,今得温先生良言,本侯自先吃三片羊肉,以资鼓励。”
  卷了三片羊肉,烫了烫,入口。
  这温艳生调的料,便是好啊。
  “至于这作料作坊的事,温先生先寻一个老少咸宜的配方出来,咱们再进行尝试。”
  温艳生乐了:“如此甚好,那么就说定了,老夫倒很想试试,我与侯爷,也算是一见如故,如伯牙与钟子期也。”
  “什么……”一旁的朱厚照听到伯牙和钟子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怎么就成了伯牙和钟子期了呢?”
  方继藩理直气壮道:“这是当然,温先生擅烹饪,而我擅吃,这岂不是相互弥补,是知音识曲吗?”


第0545章 我们赢了
  朱厚照睁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可本宫也爱吃啊,这又是啥?”
  温艳生觉得有些为难,扶着额头:“诶呀呀,头竟有些晕,酒不醉人人自醉。”
  方继藩咳嗽一声:“那太子殿下快来吃点东西。”
  “再等等。”朱厚照目光又落回舆图上:“本宫再看看,你们先吃,留着点肉我呀。”
  朱厚照是个执拗的人,一头犯了倔,九头牛都拉不回。
  明明这等事,盯着舆图看也是无济于事,可他偏偏,还是茶不思、饭不想,非要从中看出点端倪不可。
  方继藩便懒得理他了,不免和温艳生商议起作料的事。
  “而今,有了土豆和红薯,接下来,西山屯田所还将推广各种作物,百姓们大抵吃饱饭,想来是不成问题的。人吃饱了,就会希望能吃好,温先生说的对,这作料,未来有利可图,温先生,这作料要求的是,色香味俱全,当然,这还不是紧要的,紧要的是其携带方便,还需不易霉变,只要做到这几点,还怕卖不出去?先生放心,工坊的事,包在我方继藩身上。本钱我方继藩也出了,总而言之,温先生只负责研究配方,这工坊里一成利,我方继藩拱手相让。”
  温艳生颔首点头:“要鲜美,要有滋味,还需……”
  他似已开始琢磨起来。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表面上只是一个配方这样简单,可要容易储存,不会轻易变质,且还要味道比之寻常厨子的配料要好,甚至还可能要利于生产,要符合这么多条件,可不容易。
  他涮了一片羊肉,喝了一口黄酒,放下酒盅,手指头轻轻的叩着案牍,不发一言,若有所思。
  方继藩便也不打扰他的思绪。
  却在此时,这西山之外,却有飞鸽而来,王金元为了买卖,特意训练了不少的信鸽,这信鸽传输消息能力极快,不过鸽子毕竟不及人,传递消息虽快,可出的差错却是不少。
  这鸽子乃是特别恋家的鸟类,且对地球磁场的感应特别的灵敏,极有方向感,为了培养这些信鸽,是花费了大价钱的,不但要挑选优良的信鸽,还需专人对其进行训练。
  天上,那信鸽盘旋,养鸽人一看,朝那信鸽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信鸽便落地,养鸽人取了绑在其腿上的小便条,随即,这小便条就落在了王金元的手上。
  王金元打开便条一看。
  他乃是方继藩的心腹,甚至许多方继藩的书信,都是直接由他进行处理。
  他既是商贾,因而养成了极敏感且谨慎的性子,而今,随着方继藩的水涨船高,他这原本一个贱商,地位也水涨船高了,不是他吹牛,走在京师里,寻常的官,他都未必放在眼里,从前哪怕是一个都头,都可以隔三岔五的寻他来讨要一点茶水钱,现在……从前那些人,见了自己都得躲得远远的,哪怕是见到了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听说是西山王老爷押的货,也没人会来刁难。
  这才是真正的做买卖啊。
  在西山,他几乎做任何事,都不必去考虑官面上的问题,只需一心的打理买卖就可以了。
  这种愉悦感,是从前挣再多的银子,都得不到的。
  他只看了字条一眼,顿时喜上眉梢,接着匆匆的带着字条到了镇国府。
  “少爷,少爷……”
  匆匆进了去,少爷和温先生酒过正酣呢。
  朱厚照似乎也饿了,端了一个大碗,里头都是将就着熟谙出来的菜,一面扒着饭菜,一面低头看着舆图发呆。
  所有人都抬眸,看着王金元。
  王金元喜滋滋的道:“飞球队,来信了。”
  朱厚照啊呀一声,摔了手里的饭碗,一个箭步冲上来,夺过了字条,双手颤抖,紧张兮兮的将字条打开。
  这字条上写着:“幸不辱命,大捷!”
  短短的六个字,朱厚照身躯一颤。
  这些日子,他感受最大的是压力。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发了一通脾气,虽然父皇没有责罚,可他清楚,那百官们怎么看待他。
  不就是还是个孩子吗。
  不就是太子殿下太不懂事,太鲁莽了吗?
  这些老家伙们,对于所谓好坏的判定,实是可笑。
  朱厚照要的,就是一场大捷,一场飞球队带给他的大捷。
  他手里拿着字条,不断的颤抖,脸色先是苍白,随即慢慢恢复了血色。
  方继藩也激动道:“殿下,里头写了什么。”
  朱厚照一脸沉痛的样子:“飞球队……完了。”
  “啥?”方继藩忙是先吃下一块羊肉,匆匆吞咽进肚子里,因为他知道,趁着自己懵逼的时候,若是不吃掉这块辛辛苦苦涮了的羊肉,待会儿情绪要崩溃,就没心思吃了,能省要省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口肉下肚。
  方继藩悲伤的情绪才涌上来:“啥意思?杨彪呢,沈傲呢?我看看。”
  “不看,不看,都死了。”朱厚照将字条要塞进口里,吞咽进肚子。
  方继藩手快,一把将这字条抢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直了。
  幸不辱命!
  大捷!
  呼……
  方继藩方才还满怀着悲伤,毕竟是自己的徒孙,是个好孩子,另一个家伙,叫啥来着,对,叫杨彪,这人虽是个彪子,可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呀。
  可现在,他方才知道,是朱厚照这厮,在糊弄自己。
  方继藩龇牙。
  朱厚照乐了,却是一把将方继藩抱住,激动的道:“胜了,哈哈,咱们胜了,那些该死的家伙们,只知道动嘴皮子,吃着君禄,却不干一点人事,可是咱们镇国府……大胜,哈哈,老方,你开心不,你开心不。”
  “我……我……”方继藩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被勒断,脸憋得通红,呼吸不畅:“我……我也很开心呀……呀……呀……”
  朱厚照一挑眉:“他娘的……那些混账东西,没错,他们就是伪君子,是伪君子!”放开了方继藩。
  方继藩弓着身,大口喘着粗气。
  朱厚照却激动的在衙堂里来回踱步,团团的转:“一群老狗,看本宫怎么收拾你们!”
  温艳生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口粗鄙之言的朱厚照,楞的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摇摇头,哎,罢了,不想、不管、不停、不看,吃肉!
  朱厚照正色道:“老方,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收拾东西,咱们……进宫!”
  飞球队,大捷了。
  一场大捷,足以让朱厚照吐气扬眉,他想要看看,那些个在那满口黎民百姓的大臣们,该怎么说。
  和方继藩收拾了一番,随即入宫。这一路,他兴奋极了,眉飞色舞的样子,将这字条,拿出来看了又看。
  ……
  崇文殿。
  今日乃是筳讲的日子。
  从前筳讲的时候,太子是必须到场的。
  而翰林官会同东宫的讲官们,则俱都出席,既为陛下讲授经学,也为太子殿下讲授学问。
  不过……朱厚照上一次拂袖而去,和翰林们闹的很是不愉快。
  尤其是一群年轻的翰林,以及东宫以杨廷和为首的一群讲师们,几乎被太子殿下狠狠的驳了面子。
  这些翰林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闹了一通,也没什么结果。
  陛下对于太子殿下,果然还是有点放纵啊,居然没有处罚太子殿下。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这一点,陛下做的很不好。
  只是……此时他们也不好继续追究,还能说啥,太子是国本,可陛下不做声,就算再苦口婆心的劝说,那也是枉然。
  杨廷和到了崇文殿,只看到太子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再赌气,索性,压根就不来了。
  而陛下呢,面带常色,他照例,带着欧阳志来。
  这位越来越经常伴驾在陛下左右的欧阳侍学,简在帝心,在众翰林之中,恩宠异常。
  这足以让人心里生出妒意。
  不过对于欧阳侍学,几乎没有人挑出任何一丁点毛病,论人品,有君子之称;论才学,是状元;论功绩,曾都督锦州军事;且少言寡语,从不胡言乱语,这一点,和他恩师,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弘治皇帝似乎对于太子的事,没有任何的交代,只是道:“诸卿开讲吧。”
  翰林大学士沈文颔首点头:“今日讲的是:子路问强。陛下,可否?”
  子路问强?
  弘治皇帝大抵知道,这个典故出自《中庸》,弘治皇帝道:“朕早读过,不过倒想知道,诸卿,有何看法。今日,就讲此篇吧。”
  沈文道:“可否请翰林院侍讲学士刘毅开讲。”
  弘治皇帝道:“刘卿家文章,素来花团锦簇,其人,更是稳健,由他来讲,再好不过。”
  那刘毅出班,先是诚惶诚恐的行礼:“臣惶恐,臣学无所成,当不得陛下谬赞。”
  弘治皇帝朝他颔首微笑。
  刘毅方才清了清喉咙:“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第0546章 真是大捷啊
  刘毅先是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一通,将子路问强的原文念了出来。
  随即开始发表自己的议论,道:“子路问孔子,何为强。圣人的回答可谓精辟。所谓的强,有南北之分,用宽容柔和的精神去教育人,人家对我蛮横无礼也不报复,此乃南方之强也,品德高尚之人具有这种强。
  而若用兵器甲盾当枕席,死而后已,这是北方之强,勇武好斗的人就具有这种强。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和顺而不随波逐流,这才是真强啊!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这才是真强啊!国家政治清平时不改变志向,这才是真强啊!国家政治黑暗时坚持操守,宁死不变,这才是真强啊!”
  刘毅说到此处,许多人暗暗点头。
  不错,南方与北方孰强,已经很明显了。
  北方之强,不过是勇武好斗之强也,这样的强,是真的强吗?不,这是不对的,真正的强者,理应具有高尚的品德,能做到公平公正,坚守自己的信念,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圣人所推崇的强者。
  刘毅道:“就如当今之世,历来胡人强横,好勇斗狠,而关内王化之土,远不如胡人甚矣。可我大明上下,义者以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胡虏纵强,汉亦不更其所也。”
  众翰林纷纷点头。
  是啊,胡人的强,不过是一时的,而我大明,却是忠信礼义之强,此圣人所言之强,即便胡人猖獗一时,可忠信礼义,不是依然还在流传吗,这说明什么?
  弘治皇帝听着,暗暗点头。
  这一点,他是认同的,毕竟自幼便受鸿儒教诲,这忠信礼义四字,早已铭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刘毅道:“而今鞑靼人攻大同,大同岌岌可危,陛下定是忧心忡忡,却也不必担心过甚,胡虏即便入关,也无过是强弩之末矣,到时陛下下诏勤王,天下军马,势必云集燕云,此俱为忠义之士,鞑靼人不足为患。”
  不少翰林依旧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可弘治皇帝却是微微皱眉。
  讲道理,方才那南北之强,是有道理的。
  可这刘毅将这个理论,套进了当下的实际问题之中,作为天子,弘治皇帝也不是大傻瓜,倘若忠信的甲胄和礼义的干橹这般有用,当初,元为何灭宋,瓦剌人又为何能在土木堡击溃数十万明军,甚至俘虏了英宗先皇帝。
  大同的情况,不容乐观啊,此时瞎逼逼这个,确实很不合适。
  弘治皇帝心里忧虑重重,面上却是露出微笑:“刘卿家有些地方,说的也有道理……”
  有些地方……
  刘毅脸一红,这话细细一咀嚼,反过来说,不就是有些地方没有道理吗?
  陛下……这是在骂人哪,不过骂虽骂,却还是给刘毅留了一点面子。刘毅老脸羞红:“臣方才所言,不知哪里有错漏之处,陛下圣明,明察秋毫,还请斧正。”
  他较真了。
  对一个翰林而言,有些地方有道理就是砸招牌,所以刘毅有些不服气。
  弘治皇帝微笑:“圣人之言,都很有道理,可是实际情况,却不可一概而论。大同的战事,兹事体大,大同关内,有十万军民,一旦破城,则是生灵涂炭,鞑靼人一旦破了大同关,河北燕云之地,自此无险可守,无数百姓,便沦落虎口。忠信之甲胄,礼义之干橹,朕也希望他们有用,可朕以为,更需赖将士用命。”
  刘毅想说什么,可随即,却泄了气:“是,陛下之言,也有道理,不过……陛下,治国在于修德,而不在……”
  弘治皇帝压压手,似乎不想和他争辩下去:“刘卿家辛苦了。”
  刘毅只好拜倒,点了头,乖乖的回到了班中。
  弘治皇帝此时一点心情都没有,想要起身:“诸卿还有什么教诲吗?”
  沈文便看向众翰林。
  他这个翰林学士,其实是最难当的,因为翰林院和都察院一样,刺头尤其的多,很不好约束和管教。
  众翰林都默然无声,有人暗暗为陛下默哀,陛下最新心性有变,开始对圣人的道理,没有此前那般的信赖了,这不是国家之福啊。
  弘治皇帝便微笑道:“既如此,那么今日……”
  “陛下。”杨廷和此时站出班来:“臣有一言进上。”
  弘治皇帝看着杨廷和,对于这个詹事府的詹事,他是熟悉的,这个人是太子的老师,弘治皇帝极重视太子的教育问题,说起来,杨廷和还是弘治皇帝亲自挑选出来的。
  弘治皇帝道:“杨卿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廷和正色道:“陛下忧心大同之事,情有可原,大同之战,关系无数百姓安危,陛下宅心仁厚,此乃应有之理也。只是,臣以为,陛下更该关注的,却是太子的学业,太子,乃是国本啊,倘若国本有失,陛下难道不该忧心吗?太子这两年来,已不读书了,臣忝为詹事,却无法教谕太子,更有甚者,而今太子竟连筳讲,都已不来参加,这样下去,臣恐……”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弘治皇帝深深凝望着杨廷和。
  他能看得出,杨廷和对于太子,失望透顶。
  自然,杨廷和不可能是一个人,他所代表的,怕是不少翰林们的看法。
  不读书,怎么成呢?
  弘治皇帝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外头,却有宦官匆匆而来:“陛下,太子殿下,闯入宫……”
  这宦官还没把话说完。
  外头,便是急促的脚步,听朱厚照道:“让开。”
  霸气的开字落下,朱厚照已入崇文殿。
  他的身后是方继藩,方继藩觉得自己挺傻的,回回跟着朱厚照,迟早有一天,不会有好下场。
  弘治皇帝一愣,看着眉飞色舞的朱厚照。
  而朱厚照左右一看,见跪在地上的杨廷和。
  还有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翰林。
  朱厚照背着手,心里大抵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朗声道:“父皇,臣……有事要奏。”
  “……”
  这就有点没规矩了。
  弘治皇帝却是沉默。
  他居然觉得,自己的儿子,有时候,虽是没规矩,却是没做错什么。
  若是从前,他定会大动肝火,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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