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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苹果)-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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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督主,什么风将您老人家一大清早便吹来了?”

范亨看也不看那锦衣卫百户一眼,坐在马上勒着躁动不安的坐骑的缰绳,身边一名番子亲卫冷声喝道:“废什么话,我家督主亲自前来拜会牟指挥,还不前去通报?”

锦衣卫百户忙道:“牟指挥还未到衙门,请督主入内先喝口茶,牟指挥一会便会到。”

范亨‘哼’了一声,一摆手,二十余骑纷纷下马,大摇大摆的往锦衣卫衙门走去,那锦衣卫百户赶紧吩咐人在大厅看座沏茶,同时命人赶紧去通知牟斌。

盏茶过后,衙门外马蹄疾响,牟斌一身戎装带着一阵冷风从厅外进来,远远便拱手叫道:“范督主怎地有空来我锦衣卫衙门清坐?也不派人通知一声,我也好提前迎接呢。”

范亨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淡淡拱手道:“岂敢劳动牟指挥大驾,贵属能让我范亨进门便算是天大的待遇了。”

牟斌一愣,范亨说话阴阳怪气,脸色颇为不善,也不知捣的什么鬼,但牟斌沉的住气,哈哈笑道:“范督主说的哪里话来,咱们厂卫一家,锦衣卫衙门之内,范督主畅行无阻,谁敢不让范大人进门?”

范亨冷笑道:“好个厂卫一家,如今你锦衣卫衙门可是硬气的紧呢,今后怕是我范亨都不敢在你们锦衣卫衙门随便说话了,没得挨你们手下兄弟的拳头;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些年轻人的拳头。”

牟斌一愣道:“范督主怎地越说,本人越是迷糊了,范督主怒气冲冲,想必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范亨嘿嘿冷笑道:“牟指挥,这样做戏有意思么?蒙着瞒着也不是办法,是脓疮总要出头,我看你还是不要做戏为好。”

牟斌道:“怎么回事,我着实不知范督主来意,坐下慢慢说,是不是下边的人有出言不逊惹怒了范督主了?”

范亨道:“你当真不知?”

牟斌摊手道:“全然不知您所指为何。”

范亨冷声道:“不管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希望牟指挥能给个说法,田规,跟牟指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鼻梁依旧肿胀的田规走上前来,将昨日下午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将自己描述为无辜之极,被锦衣卫校尉们欺负的欲生欲死,就差扒了衣服当众晒出身上的瘀伤了。

牟斌听的暗自吃惊,昨日在宫中当值,侍奉了皇上一整天,衙门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打人的还是那位新进提拔的正南坊副千户宋楠。

“果有此事?”牟斌道。

范亨道:“我还能造谣不成?一大清早的我便来你这衙门里,你当我吃饱了撑的么?”

牟斌招手吩咐旁边的校尉道:“着郝同知和陆佥事来见。”

校尉忙入后堂,不一会,两名官员由后堂公房进入大厅,正是锦衣卫衙门的二把手锦衣卫同知郝大通和锦衣卫指挥佥事陆满堂。

牟斌劈头便问:“昨日正南坊可曾有事端上报?”

郝大通忙行礼道:“昨日傍晚,正南坊副千户宋楠来衙门送来一份呈报,叙述昨日午后锦衣卫与东厂的兄弟发生误会双方言语不合互殴之事,昨日指挥使大人在宫中当值,我和陆佥事见天色已晚,便打算今日一早禀报大人。”

牟斌皱眉喝道:“果有此事?宋楠现在何处?”

郝大通道:“昨夜我见天色已晚,便要宋副千户先行回去,要他今日一早来跟牟指挥详述此事;可能他一会儿便到了。”

范亨冷笑道:“一会便到?怕是畏罪潜逃了吧,这厮胆大包天,不仅阻挠我东厂番役抓捕人犯,殴打我东厂番役,还口出污言影射我内廷太监,这等大罪,他岂会乖乖认错,还不早就逃了;你们锦衣卫办事可真是够呛,早该昨日晚间便抓捕控制住此人才是,真是笑话。”

牟斌脸色难看,忍住气道:“范督主,事情还没弄清楚,岂能断言谁是谁非,若是我锦衣卫之过,本人定不姑息便是,何必说这些话,那宋楠家眷在京城,就算是有罪,也绝不会轻易逃走,督主稍安勿躁。”

范亨扬手道:“笑话,什么叫谁是谁非尚未定论?你瞧瞧我手下役长田规,这脸上青紫的跟猪头一般,足见你手下下手狠毒,我说牟指挥啊,到底咱们东厂跟你锦衣卫有何冤仇,你的人这般的下狠手?该不会是有人暗中指使吧,是不是瞧着皇上对咱们东厂信任和气些心中不忿吧。”

牟斌气往上撞,冷冷道:“范督主扯这些作甚?厂卫办案,往往相互重叠,产生摩擦也是难免的,况且目前只是听贵属一面之辞,岂能得知来龙去脉?”

范亨哼了一声道:“好,那咱们就等着那宋楠前来,我把话说在头里,今日若不给本督一个交代,可别怪我将此事禀报皇上,请皇上主持公道。”

牟斌冷然道:“范督主放心,必给你个交代便是,又何必拿这样的小事去烦皇上。”

范亨道:“在你而言是小事,在我范亨看来,这事可不小,你……”

话说了一半,就见一名校尉快步入厅,来到牟斌面前禀报道:“牟指挥,正南坊锦衣卫衙门副千户宋楠求见。”

牟斌站起身来,面容冷峻道:“叫他进来。”

校尉往外跑去,不一会,衙门口进来数人,当先一人布衣散发步履从容,身上还缠着数条锁链,每走一步,锁链便发出哗哗之声,不是宋楠还有谁?

宋楠来到厅内,冲牟斌施了一礼道:“牟指挥,属下宋楠带罪来见。”

牟斌指着宋楠身上的布衣和锁链道:“你这是作甚?”

宋楠道:“属下昨日犯下大错,自觉愧对牟指挥,故而自革冠带,负枷请罪,请牟指挥发落在下。”

宋楠摆了摆手,身后跟随的李大牛将抱着的一只木托盘送上,托盘里是锦衣卫的官服和兵刃腰牌等物。

牟斌皱眉喝道:“宋楠,上官尚未发落,你自己玩这一套作甚?”

宋楠道:“不用牟指挥发落,属下也知道今次绝无幸免,我锦衣卫跟东厂动手,也不用去看谁有理无理。”

牟斌喝道:“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不用管有理无理?既有纠纷,自然是无理一方负责,你说这话便该掌嘴。”

范亨冷笑道:“瞧瞧这家伙的一张利嘴,还负枷带锁来请罪,这场戏做的可真不错。牟指挥,本督倒是蛮佩服你的,知道本督要来,居然让这小子跟你演双簧,佩服佩服,这场戏该让皇上看看才是。”

牟斌怒道:“范督主,你这话说的刺耳,什么叫我和宋楠一起做戏?这件事我压根才刚刚知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是事实。”

范亨冷笑连声道:“好吧,既然宋楠已经来了,本督便看你如何处置此事,我可等着听信呢,今日皇上要我巳时陪同游西苑,本督可没时间耽搁。”

宋楠这才知道,坐在右首椅子上的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便是东厂提督,司礼监掌印太监范亨,原来一大早这家伙便带人来兴师问罪了,在看看范亨身后,昨日被自己痛殴的役长田规正怨恨的盯着自己,脸上一副残忍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牟斌心中也极为恼火,宋楠此举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锦衣卫和东厂在皇上面前的争宠正落于下风,自己又不愿像范亨那般为了邀功而不择手段的罗织罪名制造冤案,本想徐徐扳回局面,不料宋楠竟然来了这么一处;看着田规鼻青脸肿的摸样,牟斌心里也很是解气,但这件事如何了局,倒是棘手之极。

“宋楠,你和东厂番役因何而起冲突?还不从实招来?”牟斌很想知道实情,于是沉声问道。

宋楠拱手道:“指挥使大人,卑职所领锦衣卫旗校和东厂的兄弟们并无恩怨,这次冲突也是事出偶然。”

田规忍不住叫道:“你说的倒轻巧,近月余时间,我东厂兄弟每在正南坊拿人均受你锦衣卫阻挠,还说事发偶然,分明就是早有图谋。”

宋楠微笑道:“照田役长这么说,正南坊中只许你东厂拿人,便不许我锦衣卫拿人了?田役长不如请范督主上个折子,请皇上解散我锦衣卫算了,大小事务全由你东厂包办,岂不干净?”

范亨喝道:“放肆,小小副千户,狡诈诡辩伶牙俐齿,莫以为你在正南坊玩的那些花样无人知晓,我来问你,我东厂在正南坊的眼线受你锦衣卫衙门滋扰恐吓,吓得不敢通报情报,你这么做是何居心?难道你想包庇那些出言不逊诽谤朝廷居心不良之人么?”

宋楠呵呵大笑道:“范督主,您这顶大帽子下官可受不起,下官按照锦衣卫职责办事,东厂可设暗椿眼线,我锦衣卫同样可设,至于选择了同一个暗椿,这只能说咱们两家的眼光相同,都认为何人合适何人不合适,叫做英雄所见略同。督主可去打听打听,我属下之人可从未逼迫任何一人不准给送东厂通报消息,也未曾逼迫一人不准为东厂眼线。”

范亨怒道:“狡辩你倒是有两手,我只问你,既然双方并无恩怨,为何动手殴打我东厂番役?是否有人背后撑腰指使?说!”

第一零二章援手

第一零二章

范亨声色俱厉,气势慑人,他已经下定决心,今日不将这宋楠整的生不如死决不罢休,更要逼迫牟斌低头,借用此事让牟斌心中的最后一丝争强之心打压殆尽;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也不能让牟斌蒙混过关。

宋楠面对咄咄逼人的范亨表情平静,倒是牟斌有些慌张,拱手道:“范督主不必动怒,本官御下不严,也有责任;这件事我认为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好,免得伤了你我两家的和气,闹到皇上那里,免不了各打五十大板,大家面子上无光。”

范亨傲然道:“我自然是给牟指挥面子,但不知牟指挥打算怎生处置此人,我手下伤了十几个,有两人肋骨都断了三四根,可见下手之狠;我这里倒是好说,但手下兄弟总要有所交代,不然岂不寒了大伙的心。”

牟斌沉思半晌问宋楠道:“你们先动的手是么?”

宋楠点头道:“确实是我先动的手。”

牟斌道:“罢了,你这回大错特错了,有错便要受罚,怪不得本指挥了。”

宋楠道:“卑职别无怨言。”

牟斌微叹一声,对范亨道:“依督主的意思,该如何了解此事?”

范亨脸有得色,缓缓道:“很简单,这宋楠滋事,即便或有人指使,本督也不愿追究,只拿这宋楠说话;随意殴打我东厂番役,影响恶劣之极,本督要牟指挥将涉案之人尽数交给我东厂处置,本督要问清楚他们的动机和叵测居心,再行处置。”

牟斌心头一沉,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范亨说的好像很平淡,但深知范亨为人的牟斌明白,一旦人交到东厂手里,吃些苦头丢些锦衣卫的面子还在其次,凭东厂的一贯做法,定会多方攀附罪名,最终指不定会捏造出什么样的罪名来,搞不好会牵连到自己;范亨口口声声说幕后有人指使,那便是含沙射影的说自己纵容宋楠和东厂番子作对,那么很有可能会动私刑逼着宋楠承认此事,到时候自己可就麻烦了。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这样,本人下令将涉及此事的校尉官员尽数查办,宋楠降职为校尉,其余人各加惩罚,这样如何?”

范亨冷笑道:“你倒是会做人,此刻革职,过个一段时间照样官复原职,当我是傻子么?”

牟斌道:“范督主,你我协商此事,相互退让一步,才是和气之道,何必闹得满城风雨。”

范亨道:“此事早已满城风雨,不消半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你锦衣卫衙门如何威风,打得我东厂番役鸡飞狗跳,现在你倒想大事化小了,早干什么去了?”牟斌无语。

范亨撇着嘴道:“也罢,我便让一步,免得你说我不给面子,得理不饶人。”

牟斌拱手道:“洗耳恭听督主良策。”

范亨道:“很简单,人我也不要了,宋楠我也不罚了,既然你大包大揽的要袒护,我也理解你当上司的心情;本督只需你一人出面致歉则可,要求也不高,烦请牟指挥抽空来我东厂衙门替本督牵马一日,此事便可做罢。”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厅中众锦衣卫官员怒目相向,气的咬牙切齿;东厂一干人等则满脸得意,嬉笑不已。

锦衣卫指挥使替东厂提督拉马一日?那锦衣卫可彻底别在京城抬头了,锦衣卫立衙七十年来,跟东厂争斗不休,或有时落于下风,但气势上却从不示弱,若因此事沦为替东厂提督牵马,不仅是牟斌之耻,更是整个锦衣卫衙门之辱。

“范亨,你休得欺人太甚!”牟斌虽然是个忠厚人,但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岂是庸才;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面对这裸的挑衅,牟斌也爆发了。

“本督欺人太甚?你也不想想,谁先欺负的咱家?”范亨一拍桌子起身叫道,嗓音也变得尖细刺耳。

“你分明就是借此事来滋事,本人绝不会答应。”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牟斌,你是打定主意要包庇到底了是么?很好,本督本就怀疑是你指使,咱们话不多说,皇上面前见真章,瞧瞧你指使手下打人,干扰我东厂缉拿人犯到底是何居心。”

牟斌气的跺脚,见范亨拔脚要走,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真要闹到皇上那里,皇上虽不至于相信自己有什么居心,但以皇上玲珑心思,难保不猜想此事是自己指使。

正踌躇间,就听门外有人叫道:“见皇上么?算我张仑一个,我还正想求范督主引见见见皇上呢。”

宋楠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之所以忍到现在一言不发,便是算着小公爷快要露面了,范亨撩脚要走,宋楠还正打算说两句刺激的话留住范亨拖延时间,幸而小公爷来的还算及时。

范亨和牟斌都是一愣,小公爷张仑怎地会来此倒是怪事,英国公府上下和东厂锦衣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熟识,但两家衙门却从未登门过,此时现身不知为何。

牟斌上前施礼道:“小公爷,你怎么来了?有公务么?”

张仑恭谨还礼道:“我不是来找牟指挥的,我是来找范督主讨个说法的。”

范亨皱了皱眉头,他压根没将张仑放在眼里,便是英国公张懋,自己内心也是不怵的,只是表面上要表示尊重罢了。

“小公爷,你寻本督讨说法?讨什么说法?”

张仑礼数不缺,拱手道:“范督主,你何必明知故问。”

范亨摸不着头脑,疑惑道:“确实不知,请小公爷明言。”

张仑皱眉道:“范督主,既然你装糊涂,我便明言了,你的手下番子们如今可跋扈的很呢,连我英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竟然出口便辱骂,我正是要来问问范督主,该不是范督主平日教导他们这么做的吧?”

范亨一惊,牟斌却是一喜,这下好了,范亨找自己麻烦,小公爷找范亨麻烦,倒也有趣,但听范亨不悦道:“小公爷,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教唆他们跋扈?小公爷说话可要主意言辞。”

张仑冷声道:“我倒要注意言辞么?瞧范督主这架势是要不认账了,也罢,我本来就是替老爷子打前站的,既然范督主不屑于跟我说话,便跟我家老爷子在皇上面前说道说道吧。”

张仑调转屁股迈步便走,范亨又恼又疑惑,忙道:“小公爷,你总要把话说明白了吧,说了半天本督什么都没明白,番役们如何得罪小公爷了?”

张仑停步道:“你当真不知?”

范亨气恼道:“我知道还跟你打什么哑谜?”

张仑探头朝厅内望去,忽然伸手指着田规道:“就是此人,这个没卵子的狗东西,昨日在正阳门外酒楼内见到本人劈头就是一句骂,我英国公府先祖跟随太祖爷征战四方,为大明立下无数功勋,名扬天下,谁不知道我祖上英名,便是这厮居然问我是哪根葱,还诬赖我替锦衣卫护短,没卵子的狗东西,给我滚出来。”

小公爷身后跟随的几名家将也齐声呼喝,‘没卵狗,死太监’之类的脏话骂个不休,范亨和所带来的人手倒有一半以上是太监,被人‘没卵狗死太监’一顿乱骂,个个脸上青白,怒不可遏。

范亨冷冷道:“小公爷嘴上积点德。”

张仑装作忽然醒悟,忙道:“啊呀,忘了督主你也是……罪过罪过。”

宋楠和一众锦衣卫官员差点没笑死,个个低头忍住笑,身子一抖一抖的活像抽风。

张仑继续道:“我英国公府为朝廷世代效力,不说功劳,亦有苦劳,今落得被一个番役指着鼻子骂哪根葱的地步,何其悲哀!我回去跟老爷子一说,老爷子当即气的要进攻见皇上,我劝老爷子先别动气,或许其中有些隐情,于是便来寻范督主问问情形,这事儿范督主你管不管?不管我可回去告知咱家老爷子了。”

范亨当然要管,英国公府以及一干勋戚虽然式微,但皇上对勋戚们的信任却一直没变,否则为何京营尽数掌握在勋戚手中,军权交给勋戚,这便是最大的信任;自己虽不怵他们,但当真要跟勋戚撕破脸,那还是无异于找死。

“你,过来。”范亨伸手朝田规一勾,田规顿时三魂去了两魂半,连滚带爬的来到范亨面前跪下。

“小公爷所言可有此事?”

“这个……属下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小公爷,只见他跟那小子在一起,便认作是锦衣卫的人了。”田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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