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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苹果)-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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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北上,等不到宣府兵马到达,便可直逼京城之外,到那时后果可不堪设想了。”
正德惊得酒意醒了大半,愕然道:“京城中不是有团营么?十二团营兵力十多万,外加三千营神机营等京师兵力,贼兵岂会得手?”
宋楠点头道:“皇上说的是,京师兵力足以自保,但皇上可别忘了,那时候的贼兵正处于盛势,一路上能增加多少兵力且不估计,贼兵的手段皇上却是不知道的,贼兵所到之处皆为焦炭,即便贼兵攻不下京城,京师以南的大片地方也将沦为焦土。团营又扎根于京师,除非是救驾否则不可能出京城与之交战,那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贼兵在京郊州府撒野么?”
正德眉梢跳动不言不语。
宋楠续道:“再说谁也不敢保证贼兵便破不了京城,毕竟那是六七万贼兵之众,京营的战力如何我不敢妄言,但臣所知的贼兵却并非是乌合之众,臣此次剿贼死伤近万兵马,这还是在朝廷发布了废除什伍连坐之法,废除强迫耕种土地之策等诸般安民措施之后,亦是在贼兵因极力渡黄河而不得不分兵守护后路的情形之下。西路贼兵据守太行山中,臣差点沦于贼手丢了性命便是明证。”
正德舔着嘴唇道:“然则你之意是……?”
宋楠道:“臣想了许久,京城安危皇上安危乃是天大之事,臣认为须得加强京城兵力,十二团营之外,还需增加机动兵力,京畿若有乱起,这只兵力不仅可守城,还可机动出城御敌,这样便可给地方都司的兵力来援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第四三五章神枢营
正德沉吟不语,宋楠的建议不是随随便便便可答应的,在京城中增加兵力,不但涉及到兵制的合理,更涉及到京城的安全,随随便便的增加一个兵力建制,有时候不但不是保障,反而是威胁。
当然宋楠建议此举的弦外之音正德还是听得出来,宋楠说的两全其美之策,恐便是新增一只兵马在让宋楠统领,即可不用跟团营勋戚抢夺职位,又可合理的安排宋楠的职位。
宋楠知道,这时候到了关键的时候了,想握有军权,想取得自己应该取得的赏赐便看能否说服正德了,于是趁着正德犹疑不决之际,添上了一把猛火。
“皇上,臣说话一向直率,今日臣掏心窝子跟皇上说话,若是有不当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正德道:“你说便是,这里又无外人。”
宋楠谢过,缓缓道:“皇上,臣对京中团营并无偏见,但臣却是真心实意的不打算进团营当什么提督。但凡武将无不以如团营领军为荣,但在我看来,这并非荣耀。”
正德愕然道:“此话怎讲?”
宋楠道:“臣以为,军队效忠皇上是第一要素,第二要素便是要有能效忠皇上的资本。”
正德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京营没有效忠朕的资本么?”
宋楠道:“若说装备饷银之类,京营自是超过其他军队何止数倍,京营士兵盔甲兵刃三年便换一套新的,饷银更是高达每月二两,而地方卫所官兵盔甲十年一换尚且不足。可笑的是有的人甚至还没有盔甲,打仗的时候便用两块木板绑在前后胸口,真是滑稽又辛酸,饷银待遇更是少之又少。臣从蔚州来,知道蔚州兵的饷银只是每月八钱外加十斤玉米面,军户之家若非戮力屯田开垦,连父母妻儿都要饿肚子。”
正德皱眉道:“你说这些做什么?朕何尝不想我大明兵马个个武备齐整,饷银充足,但财政吃紧,朕有什么办法?”
宋楠道:“臣不是要求皇上做什么,臣只是做个对比;京营在待遇装备超过地方卫所许多倍的情况下,其战力又若何?以新平堡之战为例,此战我大明大获全胜,参战的有蔚州卫六千边军以及京营奋武营神机营一万三千余人。此战皇上亲眼目睹,蔚州边军六千余人在京营未达之前面对数倍于己的鞑子骑兵是何种姿态?纯以血肉之躯抗住鞑子大军,六千人仅余数百存活,硬生生歼鞑子上万人,拖到京营兵马到来。而京营兵马在战斗中的表现臣不评价,皇上自知。”
正德心里自然明白,张仑的奋武营和神机营都是京营之中的精锐中的精锐,战斗中的表现却并不出彩,若非蔚州兵马重创鞑子在先,加上火器的强大,单京营和鞑子兵面对面的硬斗,取胜与?胜与否殊难预料。”
“这还是张仑统领的京营,小公爷算是个带兵勤力的将领了,操练京营也算是尽心尽责,即便如此依旧不能令人满意;设想一下,若是同等装备,同等兵力,以蔚州边军对京营,何者可胜?”
正德挠头道:“恐是蔚州兵大胜。”
宋楠起身一礼道:“皇上烛照圣明,说话也不袒护搪塞,这正是贤明之君所为,诚如皇上所言,蔚州兵将胜利,而且是大胜。臣之意便是要说,当京城有难之时,京营兵力虽众,但能否承担守住京城之责,谁也不敢打包票。而皇上的安危,京城的安危却是半点含糊不得的。”
正德终于明白宋楠的苦心了,新建一只能打仗的军队可以不必将宝完全压在京营上,危急之时有一只能打甚至能赴死的兵马守护在侧,会更加让人放心。
“宋楠,你的用意朕已经明了了,但朕想说的是,既然京营战力糜烂,你为何不愿提督一营去加以改造呢?”
“皇上,改造京营自然是一劳永逸的上策,然而臣自问没这个本事,单单是训练士兵不是难事,难的是京营自上而下的将领不是侯爵便是伯爵,要不便是勋戚子弟,都有爵位皇恩在身,臣要是去指手画脚,岂非自讨没趣?臣做不到,臣也不想做众矢之的。”
正德仰身一叹道:“是啊,朕知道这件事难办,可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朕的京营若是不能负责京城安危,朕还养着这十几万人作甚?”
宋楠道:“皇上也莫要担心,建立一支新营正好可以刺激到京营之中苟安的将领们,皇上若是真想改造京营,臣愿做马前卒,替皇上分忧解难。”
正德精神一振道:“你先还说无法下手,怕收到众勋戚的抵制,现在又有何种高招?”
宋楠道:“只要皇上同意建新营,我便有办法,明年寻个契机,咱们来个京营大比武,若是新建之营能横扫十二团营以及神机营的话,皇上再下令整饬京营,还有人敢说半个不字么?”
正德愕然看着宋楠道:“你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宋楠傲然道:“臣虽不才,但京营还是打的过的,否则臣又何必杞人忧天要建立一支新营保护皇上和京城的安全,因为说老实话,臣对京营的战力根本就是嗤之以鼻。”
正德沉思片刻道:“朕被你说服了,但此事朕不可专断,若是廷议的话朕恐会招致不少人的反对,怕是行不得。”
宋楠道:“皇上放心,臣自去斡旋,若是群情激奋的反对,臣便再也不提便是;臣此举非为自己考虑,臣也并非想当这个新营的提督,臣愿举荐江彬和许泰两人统领此营;臣可以不要皇上的赏赐,但不可伤了其他有功之人的心。”
正德摆手道:“廷议之后再说,这件事恐不容易。”
宋楠道:“臣恐内廷刘公公他们会反对,刘公公若是不理解臣的苦心,臣难以说服他。”
正德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朕担心的是内阁大臣以及兵部和勋戚们的反应,此举未有先例,外军入京均为班直练兵,数月便返,但这可是常驻京中之兵,诸多事情不甚合规矩。”
宋楠笑道:“皇上说的是,但皇上手中为何不能立新规破旧例呢?实在不成,便老瓶装新酒,堵住他们的嘴巴便是。”
正德道:“怎么个老瓶装新酒法?”
宋楠道:“京中可不止只有团营和神机营的,还有其他名目的军营,以此番号为老瓶,只要不触动侯爷们的逆鳞,当无人会执意的跟皇上较真。”
正德想了想道:“京营只有之中只有个三千营了,不过,让你领三千营实在太委屈你了,三千营原是永乐年间以蒙古降兵组建的三千骑兵,这么多年来已经在京营中无甚地位;刘大夏在任时曾上书要朕将其并入团营之中。要你去领三千营……这个……不太合适吧。”
宋楠笑道:“那有什么不合适的,臣有信心将重振三千营雄风,只要能替皇上领兵护卫,这些算得了什么。”
正德负手走了几步道:“朕不能让你这么没面子,这一次朕要让朝廷上下明白一件事,凡是忠心替朕效力之臣,朕绝不吝啬给予奖赏,朕想好了,御马监的三千羽林军乃禁卫身份,将其一并并入你手中统帅,你看如何?”
宋楠心头大动,御马监的三千御林军可是内监之中的主要力量,担负皇宫禁卫之责,不属兵部和都署,正是凭此身份,内廷才得以参与兵事,和兵部和都督府平起平坐,若是能从刘瑾手中攫取得来,那将是巨大的胜利。
但宋楠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是不是正德在试探自己的心思还是真心的要将禁卫之责交予自己之手,但就御马监三千御林军的特殊身份而言,自己决不能得到统领这只军队的机会;大明朝的皇上需要这种内外廷相互牵制的政治机制,不仅是司礼监相对于内阁的‘内相’身份,还是御马监于兵部和督署之外的领军之权,都是对外廷的一种制约和平衡;正德再信任自己,也不至于一股脑的将这么重要的权利交予己手,自己能谋求的也仅是京营的军职罢了。
想道这里,宋楠忙摇头道:“皇上,此事臣不敢答应,御马监三千御林军乃是皇宫内卫,一直以来都是内监中官统领,臣非内官不能领此重责;此举也有逾制之嫌,非但臣要反对,朝中上下也都会反对,臣断不能同意。”
正德露出笑意道:“唔……你说的也在理,那你就先委屈在三千营?哎,朕着实过意不去,立了这么大的功,朕却没法子赏你,这样吧,朕许你改造三千营,兵额也可扩充,希望你能重振三千营的威名,给朕长长脸。”
宋楠赶紧谢恩道:“臣定不负皇上所期。唔……既是准臣扩军,这三千营的名字须得改一改才成,请皇上赐个名目。”
“改头换面么?也成,改个什么名字好呢?”
“神机营这个名字挺威风的,不过已经被占用了,不如效仿之改个叫神枢营如何?机枢机枢,都是保护皇上的中坚力量之意。”
“好名字,就叫神枢营了。”
“臣还有一事奏明皇上。”
“说吧。”
“此次出征,监军张永表现出色,替臣出了不少好主意,臣有一句说一句,张公公在御用监实在是埋没了,内廷事务臣本不能插言,但臣着实感谢他的襄助,请皇上替我转达向张公公的谢意。”
“唔,朕知道了,朕会告诉张永的,话说内廷终于有了个争气之人,朕的身边好歹也并非全是废物。”
“那是自然,都是皇上调教有方。”
……
告退出宫,宋楠通体舒泰,仰望天空中繁星如织,空气清冷而新鲜;京城之中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笑语欢声,年节将至,普通人家睡得也越来越晚,白日应付越来越繁忙的生意,晚上则要准备过年的食材,杀鸡宰猪灯下裁衣,都在晚饭后进行。
宋楠感受着这真实的一切,心中很是感慨,一路牵马信步而行,脑子里却一直没停下,这件事的关键还在于廷议之上外廷内阁和团营诸勋戚的态度。
当然宋楠心中有数,勋戚们的反对不足为虑,宋楠不跟他们抢团营的职位已经是他们的底线,需要担心是外廷,三千营如今归兵部代管,虽不是什么重要力量,但毕竟是从他人手中抢了过来,怕是会引起外廷的反对。不过宋楠自有办法对付他们,明日将会是忙碌的一天,除了要去跟老公爷摊牌之外,还要去跟杨廷和做个交易。
不过那都是明日的事情了,宋楠现在急于想回到家中,搂着妻妾过上一个旖旎之夜,唯有在她们温香绵软的怀抱中,才能真正的得到安宁。
第四三六章其实我是来找茬的
杨廷和的府邸坐落于小时庸坊,环境优雅安逸,内城地皮贵如黄金,以杨廷和的出身能跻身于此殊为不易,但其实也不难理解,与杨廷和的宅邸一墙之隔的便是李东阳的宅邸,太仆寺之南李东阳的宅邸高大华美,相邻的杨廷和的宅邸便小了许多,看上去倒像是李宅的附属建筑一般。联系到两者之间的师生关系,杨廷和的宅子来路可谓不猜便知。
不过这并不影响杨廷和的声誉,杨廷和相貌修硕俊美,言语行为也淡然适宜,入内阁之后历练数年,身上又多了一层隐隐的威严,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很不一样。在外廷之中,杨廷和已经隐然为文官之首,人送‘镇静持重’四字考语。
杨廷和的宅院面对一方方塘,因杨廷和喜荷,故而方塘之中种有荷花,杨廷和曾自言:春看尖角,夏赏荷花,秋鉴擎盖,冬品残雪,公事之余,杨廷和的一大爱好便是站在门前的方塘边上,看着一方池塘之中的四季轮转,品味着其中蕴含的不同美景。
今日从公房归来之后,杨廷和换了公服依旧习惯性的出了宅子来到门前的荷花塘前观赏雪后的残荷,残破的荷叶和茎秆顶着一撮撮的白雪,在旁人看来这是萧索肃杀之景,但杨廷和却不这么认为,他知道,在残荷枯茎之下,另有新的生机在萌发,水面上的一切都是假象,水下的一切才是真谛。
“哎哎,你是何人?此处是内阁大学士私宅所属,速速绕道而行。”一阵喧哗声从东首传来,杨廷和被打断情绪,眉头不仅皱起。
杨府门前的青石道路往东通往坊间干道灰厂街,灰厂街往南数里便与西长安街相连,因为是大明首辅和大学士的宅子所在,在青石道和灰厂街的尽头设有关卡,有衙役把守,以防有不法之徒骚扰两位内阁大臣私宅。
马蹄踏的青石板路咔咔作响,喧闹中,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从东面直冲过来,后面跟着一群守着街口的衙役正自大叫大嚷,杨廷和身边的侍卫赶紧现身出来,按着刀柄迎上马头喝问。
“什么人,骑着马乱闯什么?这里是大学士私宅属地,速速离去,否则抓了你去见官。”
马上那人头戴毛绒绒的兽皮帽子,一只大口罩将脸捂得严严实实,身上是一件普通的棉袍,闻言非但没停下,反倒纵马飞驰而来。
守卫头目大叫道:“护着大人进宅。”一面叫,一面带着另几人抽出兵刃扑了上去,马上那人根本没搭理迎上来的杨府守卫,马儿飞速奔到几人面前,一提缰绳,黑马纵身跃起,呼的一声从吓得脸色发白的几名护卫的头顶跃了过去。
众人吓得发呆,但见黑马以迅雷之势奔到杨廷和面前,眼看便要将?要将杨廷和撞得飞去,马上的人却一带缰绳,大黑马猛然停步,人力而起稀溜溜一声嘶鸣立在原地,嘴里喷出的热气喷了杨廷和一头一脸。
杨廷和心中惊惧,但表情却极为镇定,退后一步喝道:“大胆,来人,拿下这厮。”
缓过劲来的几名守卫哇哇叫着冲了上来,马上那人哈哈而笑,伸手缓缓取下脸上的口罩,拱手道:“杨大人,有礼了。”
杨廷和一看那人的面目,惊愕之后便是愤怒,摆手制止了守卫的冲上,皱眉斥道:“宋楠,你这是作甚?身为朝廷大员,学纨绔子弟长街策马闹得鸡犬不宁么?”
宋楠哈哈笑着一偏腿跃下马来,再施礼道:“杨大学士勿恼,我这也是没法子啊,谁叫这街口的守卫不放我进来呢?不得已,要见你杨大学士,只能硬闯进来了。”
杨廷和拂然道:“怎么可能?你要见我还不简单?内阁公房、宫内宫外还有你宋指挥见不到的人?巷口的守卫若是见了你宋指挥的腰牌还不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谁敢挡着你的驾?”
宋楠哈哈笑道:“杨大学士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我宋楠便是你口中所言的人见人怕的阎罗王么?”
杨廷和冷笑道:“阎罗王好说,牛头马面难缠呢。”
宋楠不以为意,扬着手举着马鞭和缰绳对着一旁发愣的杨府守卫道:“怎么,你们杨大学士没教你们待客之道么?难道要我自己去牵马拴马不成?”
守卫看了看杨廷和,杨廷和道:“还不牵了马去?叫人花厅看座上茶。”
宋楠呵呵笑道:“这才像话。杨大人,你刚好在府外,否则我还打算着策马冲进你府中呢,这倒是省了事了。”
杨廷和耐着性子道:“本人刚刚回府,正在赏残荷雪景,晚饭前出门散步赏景乃是我的习惯。”
宋楠四下看了看道:“你这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赏的什么景?你是说这一片乱七八糟的荷塘么?这也算景?可笑掉大牙了。”
杨廷和鄙夷一笑道:“景由心生,因人不同,宋大人瞧着乱七八糟的景色,杨某却认为很有意境;宋大人喜欢春花秋月,难道不准他人喜欢残荷落雪么?”
宋楠嘿嘿笑道:“这话说的,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杨大学士风流儒雅,在我心目中当会喜欢些花花草草鱼虫鸟兽之类的玩意儿,却没想到喜欢一塘烂七八糟的玩意儿,当真是内阁重臣,天下文臣之首,行事喜好也是别具一格。”
杨廷和不愿跟宋楠多扯,他只想尽快弄清楚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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