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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苹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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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相反锦衣卫拿此事说事,倒有越权之嫌。
“卑职听到的消息是说……鞑子兵特意绕开大人的庄园,并不加以袭扰,左右的田地村庄都被鞑子兵祸害过,却偏偏放过大人的庄园,这件事……嗯……”
方大同似乎在自言自语,听在王旦的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惊得他目瞪口呆,话中之意便是傻子也能听的出来,一股怒火从王旦心头升腾起来,他伸手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那对价值百两的花瓶咕噜噜滚下桌案,哐当连响,摔得粉碎。
“方百户,你说话可小心着些,有些话可不是你这样的人扛得住的,我道你今日来干什么,原来是来找老夫的茬子来的,罢了,老夫会将你今日所言上奏朝廷,我看便是牟指挥使也不敢随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来人,送客!”王旦拂袖转身掉头便走。
方大同冷笑一声道:“王指挥使,何必反应如此剧烈,您不想解释解释么?卑职可是早跟你说过,我锦衣卫衙门干的便是刺探纠察之事,更何况没有证据,我又岂敢信口开河,用不着您老上奏朝廷,卑职这便回去写了公文上奏。”
王旦一怔停步,缓缓转身道:“证据?笑话,你还有证据?老夫孤陋,倒想见识一下你有何证据。”
第二十九章蚍蜉撼大树(下)
方大同缓缓伸手入怀,慢慢的掏出一封信来,递给王旦:“大人过目,这里是两份口供,大人看过之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王旦伸手过去三把两把扯开封皮抽出厚厚的一沓纸张来,展开仔细观看,脸色逐渐变得煞白,看完一份再匆匆看了第二份,终于不可遏制的大吼起来:“这是诬陷,这是诬陷,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老夫,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
方大同静静道:“大人息怒。”
王旦怒目盯着方大同喝道:“证词从何而来?这花不温和达鲁赤是何人?”
方大同道:“卑职也是今日上午才接到贵属江彬江千户的消息,他邀我去黑山堡审讯两名鞑子俘虏,我也觉得好奇;到了黑山堡之后,才知道昨夜江千户率部突袭了鞑子盘踞的寨堡,杀了几十个鞑子游骑抓获了这两名鞑子军官;江千户本想宰了他们了事,却不料鞑子军官为了活命,说愿以绝密情报换取性命,于是便得了这两份口供。”
王旦怒道:“江彬?口供是从他处得来?”
方大同道:“是,江千户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擅专,所以便叫了卑职去核查清楚,卑职这才得知此事。”
王旦冷笑道:“这可好笑了,江彬得了口供不来问我,倒叫你去核查,是何道理?”
方大同淡淡道:“大人莫忘了,我锦衣卫的职责便有暗查大小官员行至这一条,卑职可没有越权;再者说了,江千户此举并无不妥之处,毕竟……毕竟……”
王旦怒道:“你是想说,一旦报于我知,我会有所防备,抑或是杀人灭口是么?”
方大同静静道:“总之,江千户此举并无不妥。”
王旦怒极反笑,伸手将两份口供扯得稀烂,怒骂道:“然则你们便真的以为老夫跟鞑子勾结是么?陈肃是我帐下偏将,又是老夫的妻弟,此事与他有关则必然与我有关是么?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嗯?”
方大同肃容道:“卑职正是因为不信,所以才站在这里,按照江千户的意思,此口供早已呈报上去;不过刚才大人扯碎口供之举倒让我觉得有些意外,幸而这两份口供只是抄录副本,否则大人恐有毁坏证据的嫌疑了。”
王旦怒不可遏道:“可笑!我堂堂蔚州卫指挥使会去和狗鞑子勾结?稍有常识之人便知道此举来栽赃之举,江彬,嘿嘿!江千户,老夫倒是小瞧你了;两名俘虏现在何处?老夫要亲自提审他们,问明是谁指使他们栽赃陷害?”
方大同正色道:“卑职以为,大人不该提出这个要求,大人应该即刻传唤陈肃,至于鞑子俘虏嘛,还是避避嫌不见为好。”
王旦手脚发抖,强自告诫自己镇静下来不能乱了分寸,在怎么说方大同是锦衣卫身份,他来告知自己此事,难保不是来试探自己,抓自己的破绽,越是慌张便越显得心头有鬼,冷静思考对策才是正经。
花厅内静的吓人,王旦从没想过竟然有人敢把歪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很大的可能是江彬那厮背后捣鬼,不过目前麻烦的是人家有证人和口供,自己只有想办法证明清白才成。
静谧中,王旦缓缓的开口了:“方百户,老夫认为,此事是有人暗中陷害老夫,老夫根本不需传唤陈肃前来问话,因为黑山堡遇袭前后,陈肃压根不在蔚州,老夫差他去京城办事去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去给鞑子送信。”
方大同眼中的狂喜一闪而没,语气却很惋惜道:“哎呀,大人呐,那可不好办了,陈将军不在蔚州,亦即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他当日在做什么,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王旦摇头道:“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有人蓄意诬陷于我,这件事要查个水落石出。”
方大同摇头道:“口说无凭,大人可有证据?需知卑职今日来见大人便是相信大人是清白的,我也担心是鞑子的反间之计,抑或是有人蓄意陷害;可卑职来你这里也是冒着风险的,原本我根本不该来此,江千户说了,此事若不及时上报,恐生变故,现在证据和证人都在他手里,难保他不会直接上报啊。”
王旦咬牙骂道:“江彬,白眼狼!这件事若于他无干老夫把脑袋割下来当尿壶,定是这厮背地里耍阴招。”
方大同诧异道:“江千户?不至于吧,他和大人有何冤仇?岂会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来?”
王旦不好明言,只摆摆手道:“你不知我军中之事,江彬早就对老夫不甚恭敬,老夫对他也比较严格,定是怀恨在心了。”
方大同道:“军中之事卑职不便相询,卑职对大人尊敬之极,自大人坐镇蔚州,鞑子只敢小股滋扰,不敢越雷池半步,卑职是怕大人受了冤枉,所以才冒险前来告知;这件事须得赶紧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一旦传出去必然惹来无尽的麻烦,既然大人说这是有人蓄意而为,卑职认为索性由大人上报上去,着朝廷派员来彻查此事,还大人以清白。”
王旦嘴角抽动一下,连忙摆手道:“且不忙,容我理理头绪,仓促上报必然流言满天,反倒不好。”
王旦心道:这事要是上报,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老子落马,证据证人都有,不免有人乘机推波助澜,自己这蔚州卫指挥使的位置不知多少人眼馋,就等着这个肥缺,主动报上去?,开玩笑不是?再说了,就算自己清白,世人都会以为空穴来风必有原因,皇上岂肯让我继续呆在边陲重镇?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拱卫京师的重地,只要有半分的怀疑,自己也必不能保住位置了。
方大同转了转眼珠子,看着王旦眯着小眼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咬牙切齿,心里爽翻了天,老家伙平日眼高于顶,自己这个锦衣卫百户从没受过他礼遇,这回亲眼看着他受煎熬,也是一桩快事;若非方大同也心里明白王旦绝不可能勾结鞑子,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证人证据呈报上去。
“方指挥,你看这么着成不成?此事暂不上报,容老夫暗中调查一番,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查明了情形在做计较也不迟。”王旦的语气变得很柔和,隐隐有求肯之意。
方大同挠头道:“这个……不太好吧,卑职已经是多走了一步,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卑职就完了。”
王旦咂嘴道:“你这还是怀疑老夫和鞑子有勾连嘛,老夫对天发誓,若与鞑子勾结,叫我全家老小死无葬身之地!老夫明白你有你的难处,就算是帮老夫一个忙,老夫会记着方兄弟的通融之谊,老夫保证会尽快查明真相。”
方大同踌躇不已,王旦拍拍手掌,厅门推开,管家老仆快步走了进来,王旦低语几句,那老仆转身出去,不一会提了个沉甸甸的大包裹进来放在桌子上转身又出去了。
王旦提起那包裹往方大同面前一放,轻声道:“方兄弟,你帮老夫这个忙,这三千两银子便当是老夫先感你的情,带待事情查明了,老夫另有重谢。”
方大同忙摆手道:“这可不成,这不是教卑职难做么?要说平时,大人赏赐银子卑职必欢天喜地的领了,今日却无论如何不能拿。”
王旦叹息一声道:“方兄弟这是怕我拉你下水了,也罢,人之常情,我也不怪你。”
方大同想了想道:“银子是断然不能收的,不过卑职确实相信大人不会做出勾结鞑子的事来;此事也非我一人知晓,江千户更是知情人,光我替你拖延时间也不成,江千户万一将事情上报岂不是还是要糟糕;这么着吧,我这里暂且不报,江千户那里便要方大人自行摆平,就当我不知其事,如何?”
王旦拱手作揖道:“方百户义气干云,老夫感激不尽,有情后感,老夫不会忘了今日便是;老夫这便亲自动身去寻江千户,这边的事便请方百户多担待了。”
方大同笑道:“好说好说,大人可要抓紧时间啊,听说兵部考选巡抚来了蔚州,若是教他得知,那可糟糕了。”
言尽于此,方大同再无留下的必要,当下告辞离开,王旦亲自送到门口作揖告别,回到花厅中,心中的怒气不可遏制,噼里啪啦砸了几十个贵重的花瓶碟碗,撕碎数张名贵画作,踢青了好几名婢女的屁股,这才喘着粗气大吼道:“快去将陈肃给我叫来……”
第三十章何事惹人嫌
宋楠独坐在芳姑小店之中,面前摆着几碟酒菜自斟自饮,早间赶回蔚州之后倒头大睡,直到中午时分才起来洗漱,萍儿热了饭菜让宋楠吃一些,宋楠一口没吃便又出了门。
按照计划,上午方大同去了黑山堡验明口供和俘虏之后,会赶在王旦向兵部来人汇报江彬之事之前去王旦府中摊牌,事情顺利与否便在今日下午,要么是王旦翻脸拿人,要么便是他服软妥协。总之初步的结果便在午后揭晓;事情究竟如何发展,方大同会在芳姑的小店中和自己碰面详谈,所以宋楠提前赶到小店中等候。
不知为何,与前几次见面相比,芳姑对宋楠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没和他多废话,只问吃些什么酒菜,酒菜上桌之后便不知踪影;宋楠也无暇考虑芳姑为何会如此,独坐店内曼斯条理的饮酒吃菜,心中却焦急不已,外边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让宋楠怀疑是王旦的兵马前来捉拿自己,总而言之,这件事做得够冒险。
宋楠也在反思,为了得到军职,为了让江彬对自己感恩戴德为以后的升迁铺好道路,这样的险冒得是不是太大了些,但很快宋楠便否决了自己的犹豫,看起来似乎太过冒险,但实际上还是值得的,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年代,文不能以八股入仕,又无一技傍身,今后如何生存下去?
再者说,大明朝并非普通人的乐土,命运操控别人手中的感觉很是不好,经历了后世的风光,宋楠决不允许自己重获的生命在这个朝代浑噩渡过,夹着尾巴艰难苦恨的度日还不如不要再活这一世,所以归根结底一句话,要上进,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这样的冒险绝对值得。
店门外脚步悉索,青影一闪,一个俏丽的身影一阵风般的冲了进来,来人正是芳姑的表妹陆青璃,小丫头张着一张明媚的大眼睛左右偷看,小脸上紧张的红扑扑的,见到宋楠坐在店中惊讶的看着她,忙竖指于唇‘嘘’了一声。
“我表姐呢?”陆青璃蹑手蹑脚轻声的问。
宋楠摇头道:“上了酒菜便去后院了,不知在何处。”
陆青璃舒了口气一把抓过柜台上的茶壶喝了几口,伸手背抹去小嘴边的水渍道:“吓死我了,表姐不在便好。”
宋楠微笑道:“青璃姑娘这么怕你家表姐么?做了什么坏事了。”
陆青璃跺脚嗔道:“人家哪有做什么坏事?不过每日下午去街对面的茶馆听那老书官说书罢了,老头儿当真可恨,拖拖拉拉的不愿说完,每天挤一点出来,听得人家急死了;表姐不准我乱跑,被她看见又是一顿训斥。”
宋楠被陆青璃娇憨的神态逗乐了,喝了口酒道:“什么故事这般吸引人?害的姑娘每天都要去听?”
陆青璃瞪着大眼睛坐在宋楠的对面道:“很好听的故事呢,宋公子一定没听过,说的是个猴子的故事,猴子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路上很多的妖怪拦路,真的很有意思呢。”
宋楠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这说的不是西游记么?好像西游记确实是明朝人吴承恩写的,不过好像年头不对啊,记得吴承恩是嘉靖时期写的书,可现在是弘治年间,相差好几十年呢,吴承恩应该还没出生才是。再一想不禁释然了,吴承恩写西游记或许正是根据民间流传的这些故事加以润色整理,在他之前未必没有猴子取经的故事流传,倒也不用大惊小怪。
陆青璃兴致勃勃的道:“猴子真有本事,拿着九齿钉耙见鬼杀鬼见妖除妖……”
宋楠忙道:“等等……九齿钉耙?”
“是啊,好几百斤重的九尺钉耙呢。”
宋楠一头瀑布汗,这是哪儿跟哪儿,孙悟空拿着九尺钉耙,英雄形象全毁了。
“这故事我倒是知道,不过和你听的有些不同。”
陆青璃兴奋的道:“你也知道这个故事?”
宋楠很享受和这小妮子谈谈说说,多少缓解了些紧张的心情,于是笑道:“知道,三打白骨精你听了么?”
“没有!”陆青璃摇头道。
“真假美猴王呢?”
“没有。”
“大闹天宫呢?”
“没有。”
“女儿国呢?”
“没……”
宋楠眼前一黑,这么多经典的桥段都没听过,还敢说这个故事好听?这小姑娘也太容易着迷了。
“这些都是那猴子的故事么?为什么那老头儿一个也没讲啊?”陆青璃睁着大眼睛无辜的问道。
宋楠呵呵一笑,心道:那是因为吴承恩还没出世。
“那个……宋公子,你说给我听好么?”陆青璃双目放光期待的看着宋楠。
宋楠微笑道:“倒是不妨,改日有空便说与你听。”
“别改日啊,现在你不是空的很么?说一段给我听听好么?大不了我去帮你加个小菜,再给你上一壶好酒,算你便宜点。”
宋楠还没说话,便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后门处传来:“青璃,莫要不懂规矩,姑娘家家的缠着客人攀谈成何体统?”
两人愕然望去,只见芳姑清丽的面庞上寒霜笼罩,一身劲装手握长剑站在后门口,显然刚才是去后院竹林练功去了。陆青璃吐吐粉红的小舌头,赶紧起身往柜台后面溜,宋楠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道:“芳姑姑娘,是在下的不是,不关青璃姑娘的事。”
芳姑冷哼一声淡淡道:“你是客官,客大主小,不与你相干。”
宋楠还待再说,芳姑已经扭身快步上楼去了,宋楠张口结舌,不明白自己到底因何得罪了这位俏丽的老板娘。
宋楠无趣的吃了几口酒菜,看看日光估计已经快到未时末了,方大同连个人影也没有,心头不免有些焦躁,站起身来探头从窗户向院门口张望,恰见一个壮硕的身影迅速的闪进半掩的院门,心中长舒一口气,正是方大同到了。
方大同神情谨慎,进了院门并不急于进屋,靠在院门后面侧耳朝外倾听了一会,半晌才轻手轻脚的将柴门掩上迈步朝小店堂中走来;宋楠轻轻招手,方大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宋楠面前坐下,双目在店里左右张望不休。
“事情如何?”宋楠开门见山的问道。
方大同做了个手势,目光落到柜台后托着腮不知在瞎想什么的陆青璃身上,出声招呼道:“店家小妹,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找个地方呆着去。”
陆青璃一怔道:“可是我要看着店啊,万一来客人了咋办。”
方大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抛道:“来了人也不伺候,爷包了你这小店便是,莫要啰嗦,本官和宋公子有话说,你呆在这里不合适。”
陆青璃睁大杏眼欲对方大同跋扈的态度给予反击,楼梯上芳姑的声音响起:“青璃,上楼来帮我做些针线,不要打搅客人说话。”
陆青璃不情不愿的离开柜台上楼去了,直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方大同才转过脸来低声埋怨道:“干什么要在这里见面,随便什么人闯进来见到你和我对坐说话都惹人怀疑,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宋楠低声道:“这里应该很安全,再说我也找不到什么好地方,这里僻静的很。”
方大同冷笑道:“僻静?这城里有僻静之处么?”
宋楠道:“怎地到现在才来,事情如何了?”
方大同道:“你当我想么?出了王旦的府门,身后便跟了几个尾巴,若不是老子机智甩了他们,根本没机会脱身来此;他娘的,王旦这个老东西居然跟老子玩这一套。”
宋楠皱眉道:“府中的谈话如何?王旦什么反应?”
方大同呵呵低笑,提着酒壶对着口咕咚两口道:“如你所料,气疯了,吓尿了,本来我还担心他会反应过激,却不料他很快就怂了,说起来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了。”
宋楠微笑道:“谁摊上这样的事都要发懵,不过还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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