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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罗巴英雄记(马伯庸)-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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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加布里埃拉嬷嬷二指点在公爵身上,表情忽喜忽惊,头顶微微有雾气升腾,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嬷嬷又寻了一阵,觉得孤力难撑,缓缓转头对普罗文扎诺道:“首座,请来助我一臂之力。”普罗文扎诺知道嬷嬷轻易不会求人,一定有些怪事,便走过去,用手掌贴在公爵背后。
内学高手,无须言语,普罗文扎诺只运气流转数周,便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对嬷嬷道:“我催您罩。”嬷嬷点点头,大为赞许。西门福音的内力森严强硬,正合驱赶那团活气,把它赶入圣母玛利亚万福神功的柔慈罗网之中。
当世两大高手有了默契,便同时在老公爵体内运力,一刚一柔。刚强内力沿着双子两支分线游遍全身一百四十四处星命点,长枪大戈,一路扫荡;而阴柔慈力在天秤宫内编织起绵软密网,专等它来投。
他们神色凝重,全力施为,这一运气便运了近半个小时。老公爵忽然双腿一屈,脖子骤然一直,张口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随即又不动了。亚诺什和他母亲又惊又喜,喜的是公爵居然死而复生,惊的是他只出气,却再无别的反应。
加布里埃拉嬷嬷与普罗文扎诺同时撤了掌,两人各退了一步,微微喘息。亚诺什急切问道:“两位前辈,我父亲怎么样?”加布里埃拉嬷嬷道:“公爵大人不愧是上帝宠儿,幸运至极,赞美上帝!他本来猛毒入腹,是活不了,但公爵身罹美杜莎之泣,内脏俱有石化之症,反而因祸得福,保得处女宫内一丝活气未被侵袭。刚才我与普罗文扎诺大人已把那团活气护在天秤宫,可暂且保住公爵性命。”
亚诺什大喜若狂,倒头就要叩谢,加布里埃拉嬷嬷把他扶起来,又道:“先莫急,如今这活气如风中之烛,我和普罗文扎诺大人须得每日合力灌输真气,才能勉强维持,不算救回公爵。”亚诺什知道加布里埃拉嬷嬷是贝居因会的院长、普罗文扎诺又执掌异端审判所,两人都是忙人,今日能来赴宴已是难得,更不要说日日呆在贝尔格莱德为公爵续命了。只是父亲性命攸关,亚诺什硬着头皮泣道:“请两位前辈看在我父亲一生为主的份上,救他一命!”
普罗文扎诺与加布里埃拉嬷嬷对视一眼,一时均大感为难。让他们倾己所能去救治公爵,这本无问题,但若是日日驻在此地,却又不同了。罗慕路斯看老师面有难色,便开口说道:“亚诺什少爷,还是先把公爵大人抬回房去,其余的再议不迟。”他一句话提醒了亚诺什,连忙吩咐几名精干的仆役把公爵抬回到自己房间里去,公爵夫人紧紧跟随其后,一时都走了。
等到一切安顿好了,见父亲暂保无恙,亚诺什才算恢复了些精神。他转动头颅,见到赛戈莱纳在一旁沉默不语,心头怒火又涌起来。他知道这小子与加布里埃拉嬷嬷有些渊源,不好直接上前训斥,便大声道:“今日我父亲中毒之事,嬷嬷和普罗文扎诺大人,您们可得为我做主!”
普罗文扎诺先开口道:“这是自然,老公爵乃是我欧罗巴屏障,山岳之重。竟有人敢在寿宴之时当着我和加布里埃拉嬷嬷的面下手,实在是欺人太甚!”加布里埃拉嬷嬷见他拔了头筹,只得拐上一拐,说道:“如今那塞壬琴姬和使者走的不远,应该多派人手去追赶,他们身上应当带着解药。”
亚诺什恭敬道:“我已派了精锐铁骑去追赶了,这个无须前辈担心。只是咱们城里还有他们的内应,须得抓起来好好质问一番。”屋里无人不知他是指赛戈莱纳,只是未说出名字来。赛戈莱纳被人冤枉,早含怒在胸,这时听到亚诺什如此说话,索性站出来大声道:“你说的便是我吧?!”
亚诺什冷笑道:“我在说谁,谁心中自知。三日之前你去偷虫,西门福音的三位朋友俱可作证。当时被你侥幸逃了,你还敢来寿宴!”加布里埃拉嬷嬷沉吟道:“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其实今日带他来,也是想让他与公爵道个歉,乞他宽宥,没想到竟有了这样的事。”
亚诺什道:“嬷嬷您心怀慈惠,自然把人往善处想。试想他与那魔手画师放着圣帑卫队和礼拜堂里的大批珍宝不偷,却只偷走了四叶三叶草,却是为了甚么?我方才已想透彻了,定是他们与土耳其人勾结,先偷走四叶三叶草,好教我们单用一味巴兹利斯克虫配不成药。他们算定我亟需此草,便拿来作饵,假意挑起赌斗,再故意诈败给这个小子。我们拿到这草,便再没有了疑心,殊不知人家早在里面下好验不出来的猛毒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分说,都觉大有道理,连赛戈莱纳也心中疑道:“那魔手画师怕不真的是与奥斯曼人勾结?”亚诺什又道:“这个赛戈莱纳初时与艾比黛拉交手,还喝破她身份,好似满腹仇恨,怎么后来得胜的时候,却轻轻放过?如今细细推来,无非是障眼法而已——他怎好真的对同伙下手!”
加布里埃拉嬷嬷道:“倘若他有心要害公爵,为何自己还留在城里,岂不是自蹈死路么?”亚诺什还未回答,萝丝玛丽在一旁淡淡道:“这没什么奇怪的。他们本以为公爵大人会在寿宴之后再从容服食,届时早逃开远远了。只是人算不如天主算,这个赛戈莱纳便没料到公爵大人拿到叶子,立刻服下,当场毒发,这才不及逃走。”
她这一番推理辞锋滔滔,条理分明,加上少女嗓音清脆,竟说得象是赛戈莱纳处心积虑一般。众人皆暗自赞叹西门门下无弱手,连这么一个小姑娘都如此精明。加布里埃拉嬷嬷想替赛戈莱纳说上几句,被这小姑娘一说,不知该如何辩驳才好。普罗文扎诺道:“如今看来,事情已昭然若揭,你这贼子,为异教徒作伥,还有什么话说?罗慕路斯,与我拿下他!”
普罗文扎诺自矜身份,不愿出手,便让弟子上前。罗慕路斯知道他内功利害,屋里狭窄人多,便伸出手去点他的二宫回廊。赛戈莱纳眉头一皱,手肘一偏,两个人竟自拆起招来。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名门才俊,一个是荒谷逸才,此时斗将起来,竟是个难分轩轾。罗慕路斯久在欧洲,不知赛戈莱纳用的乃是津巴布韦大擒拿手,见他的手法古怪,招招狠辣,一时不敢太过缠近,只用本门的招式跟他打。
普罗文扎诺见自己的首徒竟战不下这个毛头小子,大为不满,沉声喝道:“切丽、萝丝玛丽,去帮帮你那不成器的师兄。”这一句话听在罗慕路斯耳里,真比被人在胸口锤上几拳还难受,手里招势旋即加快。此时两人皆催动了体内真气,这种距离之下,就如同拿着把巨剑在斗室里乱挥乱舞,稍不留神便是重伤毙命的局面。
加布里埃拉嬷嬷见状,长袖一拂,一股袖力无声无息,两人均感到呼吸一窒,生生被这股力道分开。普罗文扎诺皱起白眉,怪道:“嬷嬷,我敬您是贝居因会的院长,本该礼让的。只是这人命官司,不该有甚么偏袒才是。”加布里埃拉嬷嬷道:“既是人命官司,就不该偏听一面之词,连个抗辩的机会也不给。”她看了赛戈莱纳一眼道:“孩子,你与公爵毒杀,可有关系?”
赛戈莱纳收敛了招式,举步向前道:“三日之前我前去礼拜堂偷窃不假,但我所要的,却并非是巴兹利斯克虫,而是要取回我这一柄栗木杖。”他拿出身后背的木杖,普罗文扎诺何等眼力,一眼便看到木杖上的五环节疤,双目精光大盛。这是托钵僧团的长老木仗,怎会落到他手里?再回想起这少年身上露出马太福音的功夫,他疑虑更浓,便不再插话,由得赛戈莱纳说下去。
随即赛戈莱纳便把自己如何在普拉霍沃结识魔手画师、如何代他受过被比约齐擒住、如何逃出监牢与凡埃克合作等等约略一说,只避去自己身份不谈。听他说完,亚诺什质问道:“你不是与那阿拉伯舞姬有仇么?如何最后又放她走了?岂不矛盾?”
赛戈莱纳踌躇一下,说道:“我与那塞壬琴姬有血海深仇,恨不得手刃此女。只是她手里握着我父亲的行踪,我便难以下手——个中情由,不便多言,加布里埃拉嬷嬷尽知此事,她可为担保。”普罗文扎诺冷冷道:“凭你这几句话,恐怕难以服众。”切丽刚才见师妹出了风头,也想露露脸,此时见老师先行发难,便大着胆子尖声抢道:“你连贝居因会的嬷嬷也骗!还有甚么不敢与那女魔头作的?”
听到切丽这声喝叱,加布里埃拉嬷嬷面上如罩寒霜,这岂不等若当众说她年老昏聩、受人蒙骗?罗慕路斯悄悄拽了下切丽衣角,示意她说话不谨。赛戈莱纳听到这一声尖喊,突然忆起来那一句“贝居因会的老嬷嬷你怕,难道那女魔头你不怕么”,是自己在比约齐的船上时听到隔壁人窃窃私语。
忆到此节,他心中霎时一片透亮,便开口道:“亚诺什少爷的推断却也不是全错,我虽与此事无涉,这时却知道谁是内奸。”切丽冷笑道:“你理屈词穷,所以就拿这些话来敷衍,谁会相信。”赛戈莱纳不去理她,转头对亚诺什大着胆子道:“倘若您不相信,不妨试上一试。”
……
比约齐适才看到赛戈莱纳,心中颇不自安,自己的一干伙计在桌上纵情吃喝,他却手端酒杯斜靠廊柱,反复思索这小贼子怎么突然变成了座上嘉宾。他正垂头沉思,忽然过来一位小厮,对他说道:“这位爷,亚诺什少爷差我来唤您与圣帑卫队的弟兄们去后堂,他有要事相商。”比约齐心想定是老公爵吃下虫草,大病初愈,少主人这是要大行赏赐了,于是把手下人叫到一处。这些护卫个个大喜,挥拳吆喝。
他们一行十五、六个人被引到城堡内的一处后院。这里有一处开阔地,本是用来给马车队装卸货物的,当初圣帑卫队到贝尔格莱德,货物也是从此卸下的。亚诺什早已等在那里,他见到比约齐,上前搀起他的手说道:“这一次多劳诸位护卫。”
比约齐口中谦道:“这都是职责所在,没甚么辛苦不辛苦的,老公爵可还好吧?”亚诺什道:“他很好,还让我备下了一批赏赐,叮嘱要我当面致谢,每一位都要敬到。”说罢略一挥手,有仆役端来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摆好了十几个装满红酒的酒杯。
亚诺什先与比约齐干了一杯,然后挨个一路敬过去。圣帑卫队的人多是平民出身,见公爵之子竟屈尊来给自己敬酒,受宠若惊,纷纷双手捧杯。亚诺什每敬一杯,都会先询问对方名姓,再祝上一句“愿天主保佑你的福全”,这份细心让这些汉子大为激动,无不大声回答,唯恐声音小了折损面子。
这一路敬下来,亚诺什很快到了一个马脸汉子跟前,他先斟满酒,便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是哪里人?”那马脸汉子双手擎杯,恭恭敬敬答道:“小的叫法布鲁克,是萨尔茨堡人。”话音刚落,从附近的茅草堆里传出一阵飘渺的哨声,亚诺什眉头一皱,突然握紧那汉子的右手,厉声喝道:“我父亲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法布鲁克本来满心欢喜等着喝酒,哪里料到晴天里突然来了这一阵霹雳,一下子怔在原地。亚诺什冷笑道:“你这鼠辈,害死我父亲不说,还敢大剌剌地接我这杯酒?!”法布鲁克情急之下,急忙道:“公爵大人毒发身亡,与小人何干?”
亚诺什听到他这句话,瞳孔一紧,反倒笑了,“啪”地把酒杯摔了一个粉碎。后院一下子涌进几十名全身披挂的士兵,顷刻间围了个水泄不通。比约齐和圣帑卫士不明就里,个个张大了嘴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亚诺什手腕轻抖,如铁钳一般抓住法布鲁克肩膀,把他揪出了队列。
法布鲁克大是惊慌,连声挣扎道:“少爷您这是作甚么?”亚诺什道:“你害死我父亲,这杀父之仇,如何不报?”法布鲁克道:“我乃是圣帑卫队的卫士,您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比约齐见状,上前不快道:“少爷,他是我的部属,若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尽管跟我说便是。”亚诺什冷笑道:“这一次他可得罪了,毒杀公爵,你看这罪名如何?”比约齐听到这句话,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半晌方嗫嚅道:“公……公爵不是已经痊愈了么?”亚诺什道:“我父亲吃了那虫草混成的粉末,几乎死透彻了,都是这贼子下毒的缘故。”
法布鲁克狂喊道:“你有甚么凭据,指控我害死公爵?”亚诺什把他手臂一甩,飞起一脚踹翻在石板地上:“我适才诈你之时,只说我父亲身亡,却从不曾提及是药死的。你如何能知道是毒发身亡?嗯?”
这一句话问得法布鲁克哑口无言,蜷缩在地上停止了挣扎。比约齐大怒道:“好你个法布鲁克,你本是个萨尔茨堡的破落户,我看你能干精明,才召入圣帑卫队!你,你竟背着我作出这等事……”他气得说不下去,右拳紧捏,雷神之锤赫然就要出手。
这时法布鲁克突然从地上弹跳起来,身法奇诡,几下起落,朝着后院门口蹿去。亚诺什似乎早已料到,当即从一旁兵器架上抽出一杆罗马标枪,枪头一抖,朝着法布鲁克点去。匈雅提家的一十三路罗马标枪乃是当年罗马大将贝利撒留传下来的,手中标枪可投可刺,又稳又快,蔚然有古典气象。眼见法布鲁克要逃出重围,亚诺什左腿前弯,右腿拽直,依着古罗马投枪手的姿势,手中标枪“唰”地飞出。待得法布鲁克听到破风之声,再要回避已是不及,整个人惨嚎一声,左边大腿登时被标枪牢牢钉透在了地上。
这时加布里埃拉嬷嬷、普罗文扎诺等一干人纷纷从隐蔽处走出,赛戈莱纳从那堆茅草里也纵身跃出。他刚才厕身草堆,偷偷透过缝隙去看,待到亚诺什敬到马脸汉子时,他便吹响翠哨,一试即中。众人围到法布鲁克身旁,亚诺什想到这人便是毒害自己父亲的元凶,不由得咬牙切齿,重重在他背后踢了一脚,骂道:“好贼子,你如今还是老老实实招来的好。”普罗文扎诺淡淡道:“倘若他不招,少爷可把他交给我。我们异端裁判所里的铁处女、拉杆床,有的是玩意给他享用。”
法布鲁克虽然大腿剧痛,精神倒还清醒,听到普罗文扎诺这么说,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异端裁判所是甚么地方,举洲皆知,里面种种刑罚,无不残酷惨然,比之路西弗的地狱亦不遑多让,落到他们手里,只怕求死都已是非份之想。
想到此节,法布鲁克便低声道:“不必费事,我招便是。”亚诺什道:“如此甚好!你说罢!若有半句假话,仔细你项上人头。”
法布鲁克垂头沉吟片刻,缓缓道:“此事塞壬琴姬早有筹划。早在朱尔山交割货物的时候,我便被她挟制,灌了一肚子的毒药。她说这毒药两月之内发作,我若听她的便给我解药。我有甚么办法,只得依她的计划行事。塞壬琴姬交代我一路伺机在四叶三叶草里下毒,我依言喂好,原想等把这东西送到公爵府邸,就了事了。谁料中途杀出一个魔手画师,把四叶三叶草偷走。此草一失,公爵必不会单吃那虫子。于是塞壬琴姬又找到我,说她又寻得一片四叶三叶草,自有办法送进贝尔格莱德,只是公爵府检验严密,怕不得手,让我把毒下到巴兹利斯克虫身上,还说公爵府里的人只会提防外人送的叶子,对这虫定是全无警惕之心。”
加布里埃拉嬷嬷道:“难怪公爵服下毒药,尚还有一息尚存——巴兹利斯克虫是活物,想来那琴姬便不敢下药太猛弄巧成拙。”众人至此方知原委,均想若非魔手画师横里来插了一杠子,只怕公爵此时已毒发身亡。
适才亚诺什指控之时,赛戈莱纳还在怀疑凡埃克是否与塞壬琴姬有些牵连,如今听到法布鲁克这么一说,心中一阵释然。他虽不耻凡埃克为人,对那疯疯癫癫痴迷艺术的劲头却有几分好感,如果那竟是装扮出来的,心下必会怅然不已。
比约克在一旁听着,想到曾有一日法布鲁克曾主动代他去换衬衫,必是那时候下手的。他行走护帑这么多年,竟被手下摆了一道,不禁目呲欲裂,恨不得上去拿雷神九打活活锤死这狗东西。
赛戈莱纳这时道:“那日我在船上隔间听到有两个声音,其中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我却听不出,他究竟是谁?”法布鲁克本还有些犹豫,他与普罗文扎诺四目一对,悚然一缩,只得道:“那也是咱们船上的一个弟兄,他叫……”
话未说完,突然不知从哪里钻来一道凌厉劲气,牢牢钉到了法布鲁克的喉咙上,登时气绝身亡。再去看时,原来插在他喉咙上的,是一枚调酒用的细小木签子。众人俱是大惊,法布鲁克离着那一队圣帑卫士有几十步远,中间隔着数人,这枚签子竟能钻过人群缝隙,正中喉头,该是得何等的手劲与准头。
普罗文扎诺与加布里埃拉嬷嬷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出手,两道劲气齐齐扑向卫队。两人都是耆宿高手,一眼便看穿了木签的来势方位。劲气还未扑到,却见圣帑卫队里有一个人高高跃起,在半空桀桀怪笑道:“两位真是好眼力,我已极力收敛气息,还是被看穿了。”
他凌空旋了几圈,身法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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