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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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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却只是淡淡笑道:“幡然醒悟,断指明志,投身利天下之业。”
  很随意的回答,很淡然的讲述,可却听的旁边许多的人两眼放光,猜测着这背后是怎样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西门彘便叹息道:“你们墨者的身上,总有许多的故事,叫人听之振奋。那样的生活,才是生活啊,我们现在这样的生活,了然无趣。”
  那中年人没有直接讲道理,而是笑着问道:“是吗?你说说,你都知道墨者身上的什么故事啊?”
  说到这,几个不少觉得生活空虚、闲的发慌、却又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极为羡慕墨家那些故事中浪漫激情色彩的小贵族子弟们如数家珍地说道:“太多了啊!”
  “墨子劝齐王、胜绰叛义助项子牛、禽子登泰山与墨子饮酒而得守城术、适用奇技杀害天下之巫祝、公造冶轵城剑聂政、公尚过游越斩蛟、胡非子临淄五勇说屈将……”
  一个个听起来颇为浪漫激情的故事说出口,西门彘听的心中又痒痒了,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生活,自己如今活着,真是毫无意义。
  可说完这些,那个断指的中年人哈哈大笑道:“这些故事,听着心里都很向往,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是吧?”
  西门彘以为这是要劝说他投身墨家,他本已有意,此时急忙点头。
  那中年人却笑个不停,许久才道:“这些故事之后的人,我都见过。我给你们随便说个人吧。”
  “嗯……就说适吧,用奇技毒杀害天下之巫祝。你知道他干完了这件事之后十几年,还干了什么吗?”


第一百零七章 新生(中)
  西门彘赶忙摇头,想要知道这背后的故事。
  那中年人笑道:“吃饭、拉屎、睡觉。看书、写书、教学。前年一整年,半数时间都在学堂里,每天说几乎一样的话,和不同的人说……”
  “这么一听,是不是就很没意思了?和你们也差不多,对吧?”
  西门彘一怔,心想这也没错,那也是人,肯定也要吃饭拉屎睡觉,可是……可是怎么这么一说,仿佛那样的生活,便真的没自己想的那样有趣有意义有激情?
  那中年人又笑道:“我听说,你们中的很多人,想要成为墨者,加入墨家。不排除你们这的有利天下之心,但要我说,你们中的一些人,只怕就是衣食无忧,又听了墨家的道义觉得自己活着毫无意义,又听了我们墨家这些墨者这么多人身后的故事……你们身上都没有。”
  “于是便觉得,哎呀,成为墨者利天下,行大义,这可真是一件很激情的事,多有意思?对吧?”
  西门彘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不得不说这个中年人看人看的很准,西门彘原本自己都没想这么多,可这中年人这么一说,就像是自己之前眼前蒙了一层雾水被这中年人擦去了一般,一些自己都没有想清楚的事,变得极为清晰。
  这中年人看着西门彘,眼神中闪烁着一些戏谑之意,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这样的贵族子弟,年纪虽不大,可是想来都和女子睡过吧?便不是家中婢女,也只怕也和乡野女子野合过。”
  西门彘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倒不是说这是什么私密事或者说这是不光彩的而不好意思,而是他发生这些事的年纪相对于圈子内的人来说有些……晚了。
  不过到底还是发生过。
  那中年人便用了一个比喻,粗俗却又优雅的比喻。
  “这些事啊,和你们睡女子或是娶女子一同生活有些类似。”
  “你们以为成为墨者,每天的生活都是《野有死麕》,动辄来一场欢快淋漓的野合之爱激情无限,正是‘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酣畅淋漓,面红耳赤,经久难忘。似乎只要入了墨家,每一天的生活都像是这样。”
  “实际上成为墨者,每天的生活都是《氓》,正所谓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没有那么多故事,也没有那么多激情,平淡而又生活着,做着事,吃着饭,可能有时候都毫无激情毫无兴致,有时候甚至可能就像是《氓》中婚后三年一样,连交合都觉得没了意思。”
  “如果你们是因为生活无趣,听了那些故事便想着入墨家,我劝你们也不要去。去了你们会后悔的,因为那不是你们想要的生活。”
  断指的中年人最后像是总结一样,摊开手掌道:“利天下,按你们现在来看,其实是一件很无趣很无趣的事。”
  “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稼穑百工……并不是整日都有那样畅快的事。谁都没有。”
  “况且,你们想要自己的一生如此故事,又凭什么呢?”
  “昔年,治徒娱、县子硕问于子墨子曰:‘为义孰为大务’?子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
  “你们能干什么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中年人的脸上带着一种仿佛玩笑似的笑容。
  他说的意思是说,当年县子硕问墨子说行义什么才算是大务?墨子说,能辩论的就去辩论,能宣传的就去搞宣传,能做事的就去做事……
  而现在,他在问西门彘这些人,你们会干什么?如果你们什么都不会干,将来行义天下的时候,你们还想着有如同公造冶剑聂政、适毒杀巫祝、胡非子五勇说屈将这样精彩的故事,那实在是太难了。
  问出这个问题后,西门彘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若论九数几何,听说泗上比他强的人比比皆是,他才学了多久?如何能和泗上那些自小接受了教育的新生代相比?
  若论剑术打斗,墨家非斗,认为比剑斗殴报仇杀人这样的义是小义,而且墨家也基本上不用什么刺杀的手段,真要用西门彘觉得自己这半吊子剑术也比不上墨家的诸多高手。
  论稼穑百工?这个更是一窍不通。
  论治政治国,貌似这个更难,年轻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可以治国,西门彘之前被西门豹喝问斥责之后,才明白治国理政其中的东西太多,自己想的太简单。
  论战场万人敌,墨家有自己的军校,有自己的晋升体系,有自己的战术体系,西门彘这些贵族子弟可能从小在家族学过一些车兵时代的战斗,可时代变了,他们学的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论天志技巧,他们学的这点东西,实在不能与泗上那些跟随适从小学习的孩童相比,而且他们知道的也就是个皮毛。
  到头来,西门彘发现,自己唯一能够胜过泗上多数人、能够在泗上脱颖而出的,竟然还是那些他根本不屑于学的“五礼”、“六乐”。
  可是,泗上这边即便修正了《非乐》,说是要等到天下人皆可乐的时候再可兴乐,那是乐土的未来,然而五礼、六乐这些东西现在泗上,根本也没什么用。
  断指的中年人说完之后,西门彘觉得,似乎……自己以为自己很不一样,能够出生于贵族家庭,却觉得耻辱和内疚,有一番利天下万民之心,这和旁边的人真的不一样。
  可除了不一样之外,真要是去了泗上,大家都是这样的,那么自己唯一的不一样也就成了一样。
  在泗上之外,在邺地,这样的格调很高,与人一说:我心怀天下。众人皆赞,这贵族出身居然还心怀天下万民,实在是与众不同。
  可若到了泗上,与人一说,我心怀天下万民,有利天下之心。众人可能会点点头,说好巧,我也有。
  现在,那中年人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西门彘自己以为的与众不同的外壳一点点地削下去,让西门彘第一次发现,除了贵族出身,自己实在是平凡到了极点。
  断指中年人所说的这些话,其实很难听,但却直指他们这些人的心灵深处。
  你们觉得墨家这些人故事很多,人生精彩,你们吃饱喝足觉得无聊,便觉得人生毫无意义,于是想要参与墨家,实际上是想也有那样传奇的故事,然而事实上墨者的生活……也是生活,没有那么多故事。利天下这种事,其实很枯燥。
  你们觉得自己很有能力,到了泗上,说不定就能乘风而起,让自己的才能发挥出来,毕竟泗上那里尚贤为任,不分老幼贵贱。可是其实你们的本事实在稀松,到了泗上你们这点学识别说想治国理政,只怕当个村社的村长、乡长,都根本不够资格。
  你们因为贵族出身,觉得加入墨家会与众不同,飘然于众人,带着一种格调和优越。可其实你们到了泗上,那真是泯然众人,你们在这里与众不同的一切,在那里最是平常。
  这是在扒皮,扒每个人内心隐藏的、那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自以为是实则不是的皮。
  断指的中年人最后问道:“这样的墨者,你们还愿意当吗?这样的墨家,你们还愿意加入吗?这样无趣的利天下之行,你们愿意做吗?”
  “你们可能会从士卒做起,可能会被分到村社教授文字、可能会被送到作坊进行劳作、可能会被送到军中开始操训、可能会被送到极南之地稼穑耕种开垦……”
  “在那里没有你们在这里的一切优待,一切衣食住行。而且,到了那里,你们还失去了你们在这里引以为傲的与众不同,变得泯然众人……”
  “你们真的愿意利天下吗?”
  直指灵魂的质问,让许多人低下了头。
  那个中年人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神情,说道:“在你们决定可以承受这一切之前,你们还是在这里做一个同情墨家的人吧。这样你们既可以不用劳作,又可以与众不同,无趣的时候感叹一下人生,继续做翩翩的、有恻隐之心的公子。”
  那一天的对话,还有很多,但西门彘记得的就是这些,之后的许多他都忘了,因为他在思索。
  几日之后,那些曾经和他一起说着墨家故事的年轻人,都选择了沉默,唯独他下定了决心。
  他想,那一切如同新生。自己舍弃了现在的一切,重新开始成长,每个人都是从婴儿长起的,自己只当自己白活了十几年,去泗上从泯然众人开始做起。
  然后,他学到了许多之前所没有学到的东西,学会了另一种方式的思考,学会了另一种方式的生活。
  当今天西门豹问起这一年发生了什么时,他没有选择回答,只是笑了笑说发生了很多事。
  然后,他最后一次穿着华服,用最正宗的贵族礼仪跪在了父亲面前,行礼之后说道:“父亲,我要去泗上求学。”


第一百零八章 新生(下)
  西门豹并没有因为儿子要去泗上求学这件事而诧异,既然这一年发生了很多的故事,那么既然作出了这样的选择,只怕已经是心坚如铁。
  亦或许此时未必心坚如铁,只是一团泥。但最终会在泗上被烧成坚硬的陶、温润的瓷。
  西门豹没有多说一些别离之词,而是问道:“昔年吴起求学的时候,曾言:不为卿相,誓不返乡。你这样离开,难道要说些类似的话吗?譬若说,天下不利,誓不返乡?”
  “我今年已经六十又二,天下大利就算墨家说的都对,少说也要几十年时间。我想知道,当我丧礼的那一天,是不是要提前告诉你的兄长,让他不需要等你回来呢?”
  吴起的故事在魏国的贵族之中人人知晓,这一番言辞西门豹说的毫不悲凉,只是想要问问。
  西门彘躬身道:“父亲,墨者也是人。墨家兼爱,是说要像爱自己那样去爱别人。我如果不知道怎么爱自己、不知道怎么爱自己的父亲,又怎么能够去兼爱天下其余的人呢?”
  “只是……可能,我会用我所信奉的义、俗和礼,去爱您。”
  “曾有支持厚葬的人问过墨子,厚葬久丧,果非天道,说夫胡说中国之君子,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哉?”
  “说如果厚葬服丧这样的事,不是天道天意,那么为什么中国的君子都要选择呢?因为中国的君子都选择,所以这一定是天道。”
  “可墨子说,楚之南的啖人国双亲死了要把头割掉再葬、义渠国人死之后,举火而焚。这不过都是习惯罢了,墨家认为厚葬、服丧三年这些礼,不是天道,只是习惯习俗,应该移风易俗。”
  说到这,西门彘见父亲似乎要说点什么,急忙道:“正如您当年治河伯娶妻。如果按照那些人的道理,为什么河伯娶妻很多人都要参与呢?那么这一定是正确的,所以不能够废除。道理不是这样讲的。”
  “可您也一样废除了,而且还下了法令,严惩河伯娶妻之事。这也是一种移风易俗,其实和厚葬、节葬;丧三年丧三日,并无区别。”
  “墨家之义,认为服丧三年是害天下的礼,是要废除的。墨子去世,其弟子只服丧三日,因为剩下的时间可以省下来做利天下的事。即便农夫,三年服丧,不能稼穑;即便百工,三年服丧,不能制器;这都是害天下的礼仪,应当移风易俗。”
  “所以,到时候我会回来,但我希望您能够知道,我服丧三日,亦是爱您。”
  此时的人,并不讳言生死,这也并不是诅咒。
  西门豹放声大笑,没有再多的表示,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斥责,而是挥挥手道:“如此,那就去吧。”
  西门彘再拜,退走。
  出了宅院,西门彘绕开街上开始纷乱起来的人群,以为官吏已经知会民众,在城门附近集合,准备出征。
  与吴起在西河的募兵制不同,西门豹在邺地实行的还是寓兵于农的政策,民众平日耕作生产,按时参加一定的军事训练,一旦战争开启,立刻征召民众服役。
  这是邺地的第二次大规模征召,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
  前去墨家据点的路上,西门彘在街头听到了很多关于出征的牢骚和不满,他笑了笑,便转入了远处的街巷。
  叩开那扇他经常出入的门,西门彘脱下了自己的华服长袍,露出了里面如今在底层很是流行的、因为织布技术进步而布匹宽大导致裁剪变化的、棉布的、一种源于泗上墨家的平民服饰。
  身上的贵族华服并不沉重,相反其实重量很轻盈,可是当他脱去的时候,仿佛是卸去了一个千钧的重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走进那扇经常听讲的门,断指的中年人冲他笑了笑致意,然后继续和在那里跪坐听讲的年轻人讲着一些东西。
  西门彘安静地走到边角一处空地跪坐下,等待结束后,中年人冲他招了招手,西门彘凑了过去。
  “你准备好了?你要知道,你踏出这一步,意味着什么?”
  西门彘点点头,并无半点犹豫说道:“是的,我知道。这意味着,我的贵族血统全无意义,在泗上只是天下人之一;这意味着我的恻隐之心,在泗上并不是与众不同;这意味着我可能要从最普通的事做起,因为我是新生之人。”
  中年人笑道:“看来你准备好了。后悔是将来的事,不是现在的事。至少,你现在准备好了。”
  “明日一早,会有商队的马车,和你一样的几个人要一同前往泗上。”
  “今天下午,我要带你们去看一些事。”
  西门彘没有问要去看什么,只是点头。
  这一年,他看了许多的事,完全猜不到这一次要看什么。
  他这一年看了农人的苦、百工的累、商人的怨,看得太多,便有所悟。
  至于有什么事,是非要在离开邺地之前的最后一个下午去看的,他却猜不到。
  等到下午,西门彘和几个人一同,跟在那个断指的中年人身后,走到了邺城的城门附近。
  西门彘有些疑惑地看了中年人一眼,这一处城门前的空地,正是征召民众以集结的地方。
  因为他的父亲西门豹穿着一身戎装,正在城门前矗立的一处大鼓之旁,在那里集结着私兵甲士,而许多邺地的民众也已经聚集在了空地上。
  这是西门豹治邺以来,第二次大规模征召民众。
  第一次征召,还是在文侯在世的时候,有人散播传言,说西门豹并不适合当郡守,没有盘剥民众以致府库空虚。
  邺地险要,正是扼住赵国咽喉的重地,文侯不能不察,便来此查看。
  西门豹便在城门前击鼓,三鼓未尽,民众尽数集结,各备粮食,爹娘欢送,以为郡守效死。
  文侯始知西门豹“寓兵于农、藏粮于民”的政策,又见民心可用,这才放心。
  历史上西门豹在邺地的名望极高,哪怕后来数百年后汉王朝建立,因为西门豹规划的水渠阻挡了御道,决定将三条支流合并只留其一。
  然而民众却根本不听当地官吏的话,认为邺地只有一个郡守,那就是数百年前的西门豹,而这些沟渠正是西门豹规划的,他们不会同意更改,最终当地也不得不采取变更御道的方式,没有激起民众的不满。
  从西门豹治邺以来,也就最开始“民不可与虑始”的时候被民众所怨恨过,之后漳河得到了治理、铁器和新的种植技术良种传入之后,邺地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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