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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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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知道墨子是实干家,于是蹲下来从冰凉的地面上抓了一把沙土,虚握住手掌,让沙土轻轻从留出的缝隙中落下。
  不多时,沙土全部流出,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圆锥的沙堆。
  “先生,沙土这样落下,形成这样的沙堆就是必然。一千次,一万次都是这样的沙堆。”
  墨子点头,适又低头,将刚才那个沙堆抓在手中,重新落下流出。
  “可是,先生,同样是刚才的砂子、同样是相似的沙堆,可是每一粒砂砾的位置是一样的吗?任何一粒砂砾换了位置,那么我们不让沙土自然流出,而是想要摆动每一粒砂子,却未必能做出最简单的沙堆。”
  墨子盯着落下的砂砾,思索一番后问道:“这是他们两个告诉你的?”
  “是的,赛先生说,既然沙土慢慢落下最终都会形成沙堆,那又何必去干涉呢?百年达不到乐土、或许千年就达到了。而如果人为的干涉,又怎么知道一定会快?或者说又怎么知道不会血流成河呢?”
  适的话音刚落,墨子放声大笑道:“迂腐!水滴而能穿石,一块好玉放在水滴下,千年之后定能穿孔。再好的匠人,钻孔于玉,也可能将玉损坏。可夏商之时的匠人可能十块玉就碎一块,如今却可能百块才碎一块。难不成担心玉石碎掉,就只能靠水滴去穿吗?”
  “这是杨朱的想法,砂砾如人,聚为沙堆;无数根汗毛与皮肤,构成手臂;所以最微小的毫毛般的事物也不该被损害,没有人可以主宰别人的命,自然之至便是最自然,天下大治……他想的是好的,可如今天下不就是那些不懂天志的王侯在主宰着吗?若无不懂天志的王侯,或可如此;若有不通天志的王侯,不可如此!”
  笑声过后,墨子双眼紧紧盯着适,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适也大笑道:“先生看这宿麦,听那《乐土》,难道还需要问吗?既然知道这些沙土将来要聚为沙堆,为什么我们不去做这双手?行天下大义,弟子百死无悔!请先生收我为弟子、请先生让我成为救济天下的墨者,也请先生让我用这天志让世间少几分饥馑!一人力微,聚众可成。”
  喊出几句口号般的豪言后,适躬身等待。
  墨子看着弯腰的适,回味着刚才那般热的话,想着这半年适的所作所为,看着那些绿油油的宿麦,听着远处弟子们或是惊呼或是好奇的说笑,终于将手搭在了适的肩上。
  “好。过几日回城后,再与你说说别的。你能有救济天下之心,这是最重要的。你能半年忍苦,想必心智也是坚定的。此事先不要再提,日后你再与我说说这推演必然之法,我也听听。”
  适心头掀起一阵狂喜,明白自己这半年所受的苦、晒的黑、挨的饿、遭得罪、吓的汗……全都值得了。
  这是一个鞋匠之子在这个乱世能够向上走的第一步,也是唯一一条路。
  至少,自己不用再担心随便一个人就能把自己绑在树上抽打,不用再担心随便一个人将自己以顺非而泽祸乱人心的理由诛杀,不用担心一两年后的围城战死于无名,不用担心两三年后的筑城累饿而死。
  活下来,这三个简单的字,直到这时候才算是真正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乱世命贱,贱命更贱。
  适为自己的命不再贱如草木而欣喜之后,觉得墨子一定会问更多的关于天志的事。
  可没想到墨子却道:“你蹲下来,我念一番话,你用那种文字写在地上。”
  适不知道墨子要做什么,觉得很不合常理,非常人行非常之事。
  也不多问,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在地上等待。
  “言必有三表。何谓三表?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何本之?上本之于古者圣王秉持天志之事;于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于何用之?废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此所谓言有三表也。”
  适按照自己的习惯,自上而下地将这一段话用他熟悉的文字写出来,也在上面加了一些竖行的标点符号。
  标点符号很重要,有了标点符号一些东西就不能胡乱解释了。
  没有标点,一句“民可以使由之不可以使知之”就会走两个极端,点出不同标点的人会彼此仇视,怒斥不止。
  等墨子念完,适也写完了,仔细品着这句话,知道墨子是在夸自己。
  这句话大致是说,做事要有三个标准:有本源的,有推究的,有实践的。
  本源的,就是知晓了事物的普遍规律而做出的;推究的,是做出之后询问百姓,依靠百姓的反馈知道好还是坏;实践的,就是要在本源和百姓反馈之后,制定法律政令,观察国家是否富强、人民是否得利。
  除此之外,那些天命啊、注定啊之类的言辞,都是不必要的。就拿这三条去判断一件事做的对还是不对。
  是否符合了天志和事物的普遍规律?是否让百姓拍手称赞并且认同?是否能让国家富强百姓得利人民安康?
  此便是墨者之三表。
  这是在说墨者的不信天命的非命观,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夸奖适。
  适说,他悟出了一些天志和事物的本源。是为本之。
  适做,他在村社中的这些事得到了村社的认可。是为原之。
  适教,他教人种植宿麦、种植墨玉地瓜鬼指、教一些孩童识字,自然有利于人,推广至国家也可富强。是为用之。
  正合三表。
  墨子用这种方式表达了赞赏,也用这种方式观察着这些写在沙土上的字。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番话,而是盯着那些字,终于看出了一些门道。
  “所有的这些方方正正的字,都可以拆成六七种小字?”
  说完捡起一旁的木棍,在字的旁边画了一个点、一个横、一个竖……


第四十一章 八笔吏书贱体字(下)
  适侍立一旁,看着墨子在地上画着横竖撇捺。
  此时的文字有些扭曲,横平竖直不以为美,墨子的手纵然常年劳作有力,写起来还是有些疲惫。
  等画完了一个捺后,回身问道:“一共几种?”
  将木棍递给适,适低头又补完了其余几笔,回道:“先生,共有八笔。唐汉先生称之为点、横、竖、撇、捺、提、折、钩。”
  边说着,便将这八笔写在了地上,最终化为一个永字。
  一字,八笔俱全。
  汉字是二维文字,这八笔就是汉字的字母。
  但这八笔“字母”不是一维直线排列的,而是在一个方块内形成了二维的字,读音又由这些笔画所构成的词根来决定。
  适此时写的这些文字,源于秦字,又最终在汉晋演化完成,是凝聚了诸夏千年智慧的产物。
  论及成熟,肯定是比现在的各种篆字、金文要成熟。书写起来更方便,学起来也更容易。
  适说是一人所改,借用最辉煌的汉唐之名。
  但归于一人,仍旧惊世骇俗。
  墨子顺着适的手,重新写了一遍那八笔,点头道:“是,确是八笔。八笔可写万字。你学会这么多字,用了几年?”
  适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先生,我在村社半年,最聪慧的孩子认识了百五十字、会写六七十字。”
  “了不起!”
  墨子大声称赞,毫不吝啬。
  半年时间,聪慧的孩子竟然能认识百字,可谓难得。也可以证明这东西学习起来确实比他所熟悉的那些文字容易。
  墨者之中很多人文化水平不高,学那些竹简上的字,可谓是难上加难,有些人学了数年仍旧不过认得百余字,写字的时候还是会写错、或多或少。
  此时已经有墨,但是写字还是用蘸签。
  毛笔当然不是传说中蒙恬做出的,但最早出土的文物也要到战国中后期的古墓中,此时距离三家分晋正式战国尚有两三年,主流书写还是用蘸签。
  适用之前的兔子毛曾做过几支小毛笔,用来教人蘸水在石板上写字。
  此时让墨子稍等,自己去村社房中拿出那两支简单的木头和兔毛做成的粗制滥造毛笔,拿出了教孩子写字用的河中冲刷平整的小石板。
  将石板和毛笔递给墨子后,稍微解释了一下。
  墨子心道:“《诗》中曾说,未雨绸缪。适就是这样的人啊。他说的草木之帛,此时我还未看到,他也没有做出。但他做出的毛笔,难道不就是为了《乐土》中所唱的草木之帛吗?”
  此时没有纸,但是有丝帛。
  在丝帛上写字,这毛笔定然方便。
  至于那些学会写六七十字的孩子,让他们在木简上写字或许还难,可既然在石板上学会了写字,一旦草木之帛出现,那便是未雨绸缪了。
  有便能写。
  至于刚才适写的那段加了断句标点的话,更让墨子确信这些标点也是好东西。
  讲书、讲义,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断句。这是教授弟子最重要的一环,也是需要浪费许多时间去背诵的一环。
  如今有了这样的标点,只需要讲清楚标点是如何用的,那么读文字的人就不需要再有人告诉他们怎么断句。
  此物一出,再无人敢于胡乱断句,篡改文意。
  这正是授人以渔网。
  再联想到之前适曾和他说过的……要让天下小吏均识此字、不学此字便不可能精通小吏的种种技巧的话,墨子慨然。
  这就像是在为渊驱鱼,为从驱雀。
  在网中的鱼,根本不知道遥远的四周已经布满了网,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仍在嬉戏游动。
  那些网离的很远,很远。
  远到这些鱼和鸟觉察不到,以至于认为根本不存在。
  但当有一天那些布网的人收网的时候,它们才会后悔为什么没有在最早那些网距离他们百尺之外的时候就从缝隙中逃走。
  墨子沉吟许久问道:“凡物,总有名。这字,是何名?”
  适早已想到。
  “先生,凡字,均可八笔。故可称之为八笔字。”
  “凡小吏,日后欲晓天志,必习此字,故可称之为吏书。”
  “凡氓隶,若将来富足,也可以学习此字,故可称之为隶书。”
  “凡下贱,若想贵不恒贵、贱不恒贱,必习此字,学而优则仕,故可称之为贱体字。”
  “凡世人,若均习贱字,则无贵字。若无贵则无贱、若无贱亦无贵,故可直接称之为字。”
  “如何称呼,不在于这字,而在于这天下。”
  墨子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可以讨论光的直线传播、逻辑学充必条件、时间相对与无穷、定动滑轮等等问题的人。
  所以简单的相对概念,对墨子而言并不晦涩。
  相反,正是符合他思考方式的说法,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适的意思。
  如今,当然要称之为八笔字,以区分各国文字。
  十年后,当天志之名渐显,小吏必学此字,到时候或可称吏书。
  真到某一天贵族们察觉知识不再被垄断,氓隶也开始学字的时候,或可被怒斥为隶书、贱体字。
  而如果真的有一天乐土实现,人人兼爱平等的时候,那便可以直接称之为字了。
  贵没有了,贱便不存在了。
  正如光影。
  墨子心想:“凡有光,必有影。若天下俱墨,则不再有高高在上之光。这文字不也是一样吗?若天下均习此字,又何必再分八篆?又何必识字者必有高贵之血?”
  若是这些文字真的如适所说的,一个孩子半年也能学会六七十字,那么大可以让适教众墨者这些字。
  反正墨者如今聚集在一起,还要在商丘住上很久,处理齐国之事和胜绰余波。
  待这些文字学会后,再传授给那些没有回到商丘的墨者,就先以这种文字作为墨者的内部文字,正合心意。
  至于说天下小吏这样的心思,墨子也动了心。
  适没说自己准备怎么做,但在一些问题上肯定是和墨子有分歧的。
  但他不会在这时候就把分歧说出来,相反还要隐藏自己的真正目的,顺着墨子的想法来,稍微在一些不涉及到根本性的问题上施加一些影响。
  既然墨子相信墨者秉持墨者之义,作为官、吏,最终影响王侯和封君,那么前期也可以这么做。
  天下想要求学为吏之人极多,春秋的井田制军事制度解体后,官僚、集权与贵族、分权之间的争斗是上层斗争的主要方向。
  况且主动权掌握在墨者手中,垄断着新时代适用的知识,总可以培养出一大批可以成为小吏的墨者。
  至于这些作为小吏的墨者,在墨子逝后会怎么做,墨子没想,适也懒得想。
  适清楚,自己刚才在沙土上写的那番话,已经证明了三件事。
  自己会写字,而且写的有标点符号,不容易引起误读。
  自己会教字,而且教的手段尚可,连村社孩子都能学六七十个字。
  自己写字很快,而且十分快特别快,可以作为记录墨者言行、或是记录墨者大义的人。
  至于自己和公孙泽比九数那样的事,想来墨子也早已知道。
  怎么看,此时的自己都是个人才。可堪大用,他是这么想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重要性比自己想的还要沉重。
  胜绰与齐国的事之后,墨者群体急需一个样板,一个与胜绰和那些为了俸禄而忘记墨者大义的人截然相反的样板。
  更难得的,这个样板竟然还不是正式墨者,而只是听了墨子的几番话后就信守大义,更是一身不弱于别人的本事。
  墨子虽有理想,却并不是那种没有心思的直白之人,适对此时的墨者真的很重要。
  他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关于适种种不可思议之事的问题,作为终结。
  “那赛先生与唐汉,现在在哪?”
  “两人均逝。”
  既然终结,那死便是最好的终结。
  “葬于何处?”
  “他们认同先生节葬的说法,火烧其身,化为滋润万物之泥。”
  死总有尸体,但火烧之后就什么都没了,这是终结的归宿。
  “除你之外,还有别的弟子?”
  “唯有一长兄,才胜我十三亿倍,名曰共和。他听了唐汉先生与赛先生之学,自觉这世间已无不可知之事,于是乘桴而游,要看遍星辰大海,再不履岸。他已知必然之未来,这世间万物在他眼中已是必然之过去了,再无留恋,只探星辰大海。”
  十三亿之说,在墨子看来定是虚指。传闻当年勾践二十年生聚,带甲之士亿又三千,墨子便以为这十三亿是亿又三千的化用。
  饶是如此,听适说此人才智远胜于他,飘然入海追及星辰,心说这样的人终究站得太高脚不落此时之地啊。
  墨子是相信有这三个人的,也相信这三人均已不在此时人世。
  如今这世上精通这些学问的,也只剩下一个适,还一心想要行大义,或许真是万幸之事。
  更多的问题,墨子也知道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问清楚的,于是不再问。
  “等回商丘后,你就先教那些人写字认字,若有时间再将那些竹简上的文字写成这隶书。”
  适点头同意。
  墨子又道:“鸟兽鱼虫乃至家人国政,都有名目。我墨家有巨子,如头。也有专管财货的、专管内部赏罚的、专管各处消息的、专管木器制作的、专管守城之械的。正是我说的,人尽其用如筑墙,各显其能。”
  “你既精通这隶书,写字又快,日后便负责记录墨家之义、众人之行。我既是巨子,你也该有个名目。”
  墨子考虑一番,琢磨着各种名目,缓缓说道:“日后等回到商丘,你就是墨家的书记——以隶书记我墨家之义、众人之言行,故称书记。”
  适一听这话,心道我一个鞋匠之子,刚刚加入墨家,怎么就成了书记?
  不过此时他也不谦虚一番,知道此书记非彼书记,至少此时不是。
  于是躬身,欣然领命,于这村社之间,就第一任墨家书记之职。


第四十二章 参星晦暗虚亦危(上)
  村社间,适就墨家第一任书记之时,几辆从晋国来的马车,穿过了宋城的城门。
  这些马车名义上是依照晋烈侯之命,邀请宋国国君会盟于任,共商伐齐大事。
  但如果真的是晋烈侯的邀请,没人会听。
  这些马车中,当然还有韩、赵、魏三家,这才是晋国真正的力量。
  此时尚未封侯,无论是对外还是祭祀的铭文,还是要写韩宗、魏宗、赵宗而不能称之为赵魏韩三侯。
  后世人常说,晋亡于公室太弱、楚弱于公室太强。
  连续六十七年的曲沃代翼事件,让晋国的公族死伤殆尽,外姓六卿掌权到现在韩赵魏三家势力已成。
  晋烈侯的父亲当年悄然出城。私会妇人淫乐,被一个觊觎财货的普通盗贼在城外所杀。到晋烈侯的时候,只剩下两处祭祀之都,完全依附魏宗。
  以上犯下杀害家主这种事,本应该是周天子出面,会盟各国共同征讨,以维护周礼。
  但是这年月周天子只是摆设,先打了再说,打完了再去汇报周天子。
  量周天子也不敢吭声,说不准还要因为多年没人朝觐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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