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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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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昨日上午几名斥候靠近城门,冲着城内用滕地的语言呼喊了几句,越人便关紧了城门,不敢再开。
  适也不提什么兵贵神速之类的话,越人想要救援,人数少就是来送的,人数多今年都不可能完成出征准备。


第三三二章 破城有术血未沾(二)
  二十三日誓师东征,二十八日已经抵达藤地,骑兵重新集结归建,派出七八十人就足以控制全部场面。
  越人很难知晓墨家出动了多少人,因为按照此时各国的算法,那些跟随出征的民夫也算是农兵,这数量也就难以统计。
  靠近滕地三里的地方扎营后,斥候散出,三旅旅帅与孟胜等有建议权和决断权的人物们齐聚。
  适拿出之前自己在滕地见滕叔羽时候绘制的建议地图,指着滕城东北角的荆河与小荆河的垭口处道:“计划一如之前,你们也都知道。孟胜便提一旅,在此列阵等待。骑兵散与荆河外侧,若是越人溃退泅河逃窜,就将他们捕获。”
  孟胜笑道:“他们也未必逃走,只恐在内城拒守,这一旅士卒白白等待。”
  适摊手道:“若是围三缺一,他们不逃,那也容易。墨家善守,自然善攻城,小小内城不过两里,攻破易如反掌。”
  其余人也都笑,并不会觉得此次攻城会有什么意外。
  滕地百姓多知墨者名生,不少滕地人逃亡到沛县谋生,与留在滕地的家人亲戚多有交流,民心在墨者。
  越王翳好战,那分封守卫滕地的越人贵族既在边缘,甚至不知道将城外数里之内的木料砍伐,显然这人并非名将。
  再者城内不过两千越人,义师即便去除一旅仍有三千余,且破城手段远超此时的攻城十二法。
  怎么看,破城都不是问题,虽都说未虑胜先虑败,可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之下,再多考虑那就如同列御寇所言的杞人忧天的。
  商量已毕,直叫一些善用火枪的靠近城墙,另派三百余名善于近身搏杀的勇士或是游士在旁保护,夜里对城内射击,让城内不安。
  当夜扎营,天未亮之时,孟胜便带一旅人马外加那些骑兵,绕过荆河,朝东北角悄悄迂回。
  第二日天一亮,击鼓列阵,又取两千民夫为左翼虚张声势,缓缓靠近城墙。
  昨夜一夜,枪声不断,虽几乎没有造成伤亡,但也让城内的守军不得安眠,白日一到更加不敢出城。
  适帅两旅靠近后,只在城外二百步外列阵,正好在守城弓箭的射程之外。
  鼓手先行击鼓,震撼城内,那两千民夫便分发了铁锹铁镐之类的工具,先行挖了一道营垒。
  营垒只有胸口高,不到中午便已完成。
  又堆积沙土,夯土成为一个部署大炮的阵地,将所有的火炮全部部署在阵地上。
  这些炮的口径小,只适合野战,并不适合攻城,也不可能靠只有三两斤的铁丸子轰开城墙。
  但二百步左右,这些铜炮正可以轰击城头。
  如果此时火炮已经普及,靠这么近就是作死。
  然而越人并没有炮,也没有墨家守城用的床弩和转射机之类的长距离大型弩。
  铜炮布置完毕后,从两个铜炮镇定的中点处开始挖掘壕沟,鉴于城内无炮,这种壕沟的挖掘也就容易的多。
  动员的农夫基本都有挖掘沟渠河道的经验,工具也很顺手,而且还有几名专职的大冶山铜矿出身的矿工墨者在前引导。
  以十人为一组,两个人带着柳条筐,挖掘一个可以容纳一人的狭窄壕沟,然后讲泥土装入柳条筐中,堆积在前面当做胸墙,尽可能减少城头弓箭的抛射。
  虽说城头的弓箭抛射基本可以无视,但适希望能够将伤亡降低到最小,以让天下知道墨家攻城的手段,也为了自己能够在军中扬名。
  当两个人挖掘出可以容纳一人通行的壕沟后,其余人开始跟在后面,将壕沟进行拓宽到大约四米左右,这样可以让士卒从容通过壕沟接近城墙。
  抛射的羽箭几乎很难造成伤亡,尤其是在前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只有运气极差才可能被羽箭擦中。
  在夜晚降临之下,这些民夫们已经挖掘到距离城墙只有百步的距离,再往前二十步就是护城河,但是并不深。
  夜里,所有人撤出最前面的壕沟,在第二道壕沟内提防城内的反扑。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早,依旧按照这样的手段接近到护城壕沟附近,距离城墙只有六七十步的距离了。
  所有的火枪手全部就位,就在第一道壕沟的胸墙后,采取直射的方式瞄准城头,等待命令。
  火枪手和炮一样,都是在城门的两侧列阵,中间留出的一个两道四米宽的壕沟,用来让士卒通行。
  就位之后,适却并没有命令开火,而是叫一些滕地的本地人出面,在前面胸墙附近高声喊话。
  “墨家为利天下,攻不义之越。守城的滕地百姓听着,墨家的传闻你们也都听过,也有亲戚在沛县知晓沛县农夫的生活。这一次公子特返回滕地复国,全权委任墨者进行变革。”
  “守城的滕地百姓,墨家不日攻城,届时城门如遭雷击,顷刻化为齑粉。墨者复滕,为滕地百姓,不忍杀伤。也知道你们被越人强迫守城,难以反抗。”
  “记住,一旦城外木杆上升起靛蓝旗帜,立刻远离城门,到时候雷击之下,万物皆死!越人若是阻拦,大可厮杀,墨者顷刻便能破城!”
  “切记!切记!”
  扯着嗓子喊了一下午,傍晚又来临的时候,适只留出部分士卒继续警戒,其余人照常休息。
  一名旅帅奇道:“适,中午何不直接越过壕沟攻城?”
  适指着城头道:“不急。骑兵斥候四出,越人孤守一城,孟胜那边也已传来消息,十里之内骑兵完全控制的过来,越人不会知晓。”
  “壕沟想要突破,需要填埋。下午填埋,到傍晚又不能攻城,万一越人夜里反扑,也不得不防。时间既多,也不差这一下午。”
  “明日一早,便令农夫从中间预留的通道以柳条筐担土靠前,填塞护城壕。炮兵和火枪手猛轰城头,从两侧掩护那些担土的农夫。”
  那旅帅咂舌道:“火药可是昂贵啊。”
  这旅帅并不知道火药的配方,但却知道火药对外销售的价格,也知道这东西的配置如何麻烦。
  单单一个沛县撑不起这么多的火药,墨家将火药作坊安放在大泽之内的无人之地,严密管护,每日还往里面假装运盐,具体的配方只要不说,短时间内各国都不可能知晓。
  为了能够有足够的原料,墨家倒是不吝啬养硝的手段,将刮厕硝的办法在宋地传播。
  一来可以普及厕所,二来也可以让沛县获得源源不断的硝石。
  硝土可以换铁器,换墨家发行的钱。
  可以买铁、油、酒、盐、种子、木器、耧车、犁铧等等,根本不需要什么强制措施,以利而导,宋地已经有专门沿城邑或是村落收购硝土的商人。
  实际上,墨家自己用,火药并不算是昂贵。
  适倒是没说太多,只道:“人命无价啊。火药用的越多,流的血越少。这是义师成旅以来的第一场大战,需要打出士气。”
  那旅帅点头记下。
  次日一早,军中的滕人再次喊话之后,适挥了挥手,示意火炮和火枪手做好准备。
  鼓声一动,所有的火炮、火枪、弓弩一齐朝着城头射击,城头上的越人弓手不敢露头,顿时被压制。
  数百名背着柳条筐的民夫从两条预留的中间通道靠近护城壕,寻机将那些装满沙土石子的柳条筐填塞到护城壕内。
  这期间城头竟是一箭都不能放,既是被火炮吓住,也是因为有几个露头的迅速就被下面的火枪手压制过去。
  越人两千,可弓手训练不易,数量本就不多。
  短短两个时辰时间,护城壕沟已经被填塞,完全可以通行,炮火却未停歇,依旧轰鸣。
  十余名挖矿出身的墨者带头,越过护城壕,两侧的人举盾防备城头的箭,这些精锐的墨者用着趁手的工具,迅速挖开了几道壕沟。
  后续的民夫按照之前那样,将壕沟拓宽,从后面运送过来木料,开始按照矿山那样挖掘坑道,用木料支撑。
  半数的火炮这时候停歇,不再射向城头,而是对准了城门,一旦越人出城反击,即刻压制。
  越过了护城壕的坑道朝着城墙下延展,墨子《备穴》篇中,如何挖掘地道那都是有技术指标的,墨者之前守城也经常考挖掘地道来反击攻城一方的地穴,因而挖掘的速度极快。
  正常来说,挖掘到城墙下,其实可以用木料支撑,然后挖掘城墙的夯土地基。
  到时候撤走,一把火把那些支撑的木料烧毁,城墙就会坍塌。
  但是这样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不够震撼,于是这一次坑道直接挖掘到城门下。
  后续的民夫推着两辆装满了火药的棺材,从四米宽的坑道内进入到城门下,两名善于鼓捣火药的墨者留下断后,其余人迅速撤走。
  预留了足够的引线后,回去知会适一切准备就绪。
  两日围城,消耗火药甚多,众人也流了不少汗,正常挖掘坑道靠近会很麻烦,但是越人无炮,这就简单的多。
  这两日内,只有三人不幸被羽箭击中,但都未死,只是受了些伤。
  适看了看城头,笑道:“让火炮停了吧。准备升起靛蓝旗,步卒整队靠近壕沟,一旦城门炸开,立刻攻占城门。”
  “在城门处列阵,攀附上倒塌的城墙,火枪手掩护。不要冲击,不要追击,虚张声势,暂不继续进攻。”


第三三三章 破城有术血未沾(三)
  城内越人听着那些如同惊雷并绽放出朵朵白云的声响终于停歇,心有余悸地在城墙上露出了头。
  两天时间,城中越人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城外这些人如同老鼠一样挖掘着坑道不断接近城墙,毫无办法。
  就算城下没有火炮的压制,守城的越人也难以对城下的人造成伤亡。
  从二百步的距离开始挖掘,整个坑道呈现出“之”字形靠近,上面铺着柳条筐和木料,正好挡住了城墙的视野。
  抛射的话,鬼知道百余支箭会有几支落入坑道内。落进去,也只有更小的可能会射中人。
  靠近护城壕的地方,终于出现了面向城墙的缺口,不再是曲折的之字形。
  若有强力弓手,正可以对准出口攒射便能压制,然而城下的炮又在不断轰击,火枪从两翼掩护,根本不能露头。
  只能眼睁睁看着城下的人将壕沟填平,越过壕沟之后几人以盾掩护挖掘,更是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城下不断靠近城墙。
  出城反击是断然不敢的,越人若是派遣自己人出城,担心伤亡不能归来,城内有变。
  派遣滕地农夫出城,又怕他们反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坑道不断延伸。
  昨日城下高声叫喊,说是靛蓝旗帜升起的时候,只让滕人远离城门。
  越人已经见识到了那些奇怪的武器,之前捕杀滕叔羽等人的时候也曾听过轰轰的雷声,心中将信将疑。
  而那些滕地民众则很相信墨者的话,眼见城下靛蓝色的旗帜升起,知道这城门附近的城墙很快就要遭受雷击倒塌,哪里还敢停留。
  外面的旗帜又摇晃了一下,城外高喊道:“在城门附近就是死。若反越人或是逃亡,兴趣能活。城门一破,墨者顷刻入城,不用担心越人杀戮!”
  连续叫喊了几声,城墙附近的越人官长见农兵躁动,心中也慌。
  若是下令弹压,只恐这些农兵顷刻就反。
  他倒是也担心墨家真的可以直接轰开城门,这样一来自己在城头也是死。但又感觉城下这些人或是用诈,为的就是让城门混乱,从而破门。
  滕地民众顾不得多想,夺路而逃,只叫喊道:“在城门附近必死,墨家即刻入城,逃下去就能活!”
  有几人一马当先,率先跳下城头,将兵器一扔向后逃窜。
  有人带头,剩余的人也根本不愿意守城,既是越人必败,自己又何必为难这些想要让众人过上好日子的墨者呢?
  顷刻间,城头附近的滕人已经逃亡多半,只剩下一些胆小或是就夹在越人中间的不敢逃窜,满脸绝望。
  越人倒是也射杀了几个逃亡的,却无济于事。
  城下,埋填火药棺材的地方已经封闭。
  靠近壕沟的出击点,两个连队的长矛手站成四列,就藏在之字形的坑道内。
  整个坑道就如同之,而之头上的一点,就是出击口,排成四列可以迅速从出击口冲击出去。
  此时这三百人正蹲伏在坑道内,按照命令堵着耳朵。
  适观望了一下城头的动静,估么着时间已经差不多,叫人击鼓,号令点火。
  片刻后,两人从城墙下的坑道快速地跑了回来,火炮也发出了最后一次怒吼。
  当炮声停歇后,一阵仿佛天塌一样的巨响从城门下传出,地面都在颤动,结实的木城门顷刻被炸碎,一小段城墙也就此倒塌,城门附近已经没有活人,剩下的也都是些被震的半死的。
  轰隆巨响就像是鼓声,那些捂着耳朵依旧被震得轰轰响的矛手迅速起身,在前面带队墨者的率领下,以四列的阵型快速从出击口冲出,朝着弥漫着烟尘的城墙缺口冲去。
  缺口两侧的火枪手也在向上攒射,压制两侧城墙的越人,然而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
  靠近城门附近的越人哪里见过这有如天神降罚一般的场面,巨大的木门与泥土四散飞溅,绝非人力可为。
  离得近的被震的七荤八素,离得远的更是不敢向前,早有人跃下城墙朝着内城逃窜。
  适站在二百步外,看着那两连队的矛手登上了塌陷的城墙,笑着对身边已经吓傻的姬特与滕叔羽道:“二位如今可以入城了!越人败矣!”
  姬特与滕叔羽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火药同时点燃,被吓得颤颤发抖,便是有什么别样的想法,也早已经被这一场爆炸吓没了。
  适回身命人击鼓,缓慢靠近城墙,只是占据城墙缺口,却不继续朝城内追击。
  众人执行命令,旅帅已知适的想法,这是要逼走越人。
  终究滕地还是要归属墨家的,适不想在城内打仗,打的乱七八糟还多有死伤,现在每一个户口都很重要。
  再者若是越人退守内城,宫室府库都要毁掉,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这一次炸开城墙,就是要让越人明白一件事:守内城是守不住的,赶紧逃吧!南北两侧都有河,桥在围城之前就已经被你们自己烧断了,想要逃往琅琊最好就是打开东北侧的大门从那里逃窜。
  大约两刻钟后,已经有四个连队的士卒登上城墙,还有部分火枪手,在城墙上列阵,守卫残缺的城门缺口。
  此时后续的步卒已经完全可以入城的,但是城内乱做一乱,适也根本不想在城内打仗。
  后续的部队不再需要走坑道,在城外列阵,预留了两个连队的士卒在城墙附近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后面跟随的那些挖掘的农夫看着残破的城墙,还有城门上高高飞扬的墨家旗帜,心中大喜。
  众人均想:“怎么说滕也算是诸侯都城,都说墨家善于守城,这攻城却也如此迅捷。一人不死,顷刻登城!”
  转念再一想,墨家众人可是在商丘做过数百人破楚阵俘楚王这样的壮举的,这种此时放眼天下必然神奇的事,在沛县民众眼中竟已寻常,反倒是若是死伤惨重才会奇怪。
  都说墨家善守城,天下却都忘了一件事:善守城,必然善攻城,因为守城要先学会攻城,然后再将攻城的手段一一破解。
  再加上适用了超出时代的、最大限度发挥火药效果的攻城法,击破小小的滕城当真是易如反掌。
  这种攻城法即便面对部署了火炮的棱堡,都是可以在一周内靠挖坑攻破的,况于越人连此时最基本的十二种攻城法都不能有效应对。
  实际上适清楚,这些坑道挖的很不好,若是将来天下火药普及,这样的简陋坑道很容易被城头的火炮封锁出击口。
  但越人既然没有,也就不需要那么死板,正如牛阑邑的城防根本算不上正规的棱堡一样——因为不需要,所以那些不合理也就成为了合理。
  适见缺口已经稳固,便令城下的士卒列阵,提防越人可能垂死挣扎反扑。
  又命令炮兵套上马匹,退入到步卒连队的保护之下,若是越人死守内城或是选择在街巷开战,那就免不得要用炮轰击街巷,最大限度减少己方的伤亡。
  他这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一则越人此时惊慌失措,滕人民心向墨,街巷战斗根本打不起来;二来只要越人的将军不傻,就会知道此时弃城逃窜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适不着急,只让城头的士卒稳固防守,列阵等待,给予越人足够的溃逃时间。
  他不着急,城内的越人却已经开始急躁。
  越人贵族鸷听到了刚才的那声巨响,不多久就有街上的越人回报,说墨家已经弄开了城门,城门已失!
  此时的组织力很难打街巷战斗,而城墙一般又是城内的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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