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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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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滕乡的建立,更像是明目张胆地告诉越人,墨家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滕国。
  况且,墨家需要更多的优秀干部,需要更多的实践过的干部,地盘越大历练的机会越多,而且也可以让天下游士更愿意接近墨家——毕竟可以出仕啊。
  适在楚国和牛阑邑的折腾,只是为了谋求墨家更完美的外部环境,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也让天下诸侯更加认可墨家的特殊地位不敢轻动。
  会上,适说完自己的想法,以及对天下局势和将来走向的判断后,众人也都面露兴奋之色。
  禽滑厘见无人先声,作为当年射伤不杀滕叔羽的人,他先道:“我觉得,适的想法可行。”
  “齐、越的局势他已说了。现在楚人正在攻郑,晋人与楚争霸,数年内不会关注泗水。这是天时。”
  “我们在沛县发展数年,滕地口音与沛地相似,习惯相近,相距不过百余里,这是地利。”
  “而我们多在近滕乡渗透活动,诸多滕国农夫逃亡至近滕。滕叔羽等人又在滕地联络贵族,越人习俗又与中原大不同,这是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均有,正该行此事。”
  实际上,这人和除了禽滑厘所说的之外,还有一个重要条件。
  这几年墨家快速扩充,人数从原来的四五百人,已经扩充到了全天下拥有一千四百余正式成员、七百余后备候补,里面不乏一些怀着利天下之心前往沛县的游士。
  不算彭城那里,沛县义师也扩充到了七千,已经操练了一年半之久。
  这里面既有沛县本地人,也有一些从各国“诱骗”过来的贱民或者无地者,还有适从牛阑邑带回的三百多使用过火器实战的人。
  这里面墨者和原本的三百名沛县义师都作为基层军官司马长,可以说是此时精锐,正好可以锻炼一下军队。
  越国在滕地的情况,因为距离太近加之七八年前就做好了将来控制的准备,可谓是了若指掌。
  只有不过两千人的驻军。
  滕叔羽等滕国本地落魄贵族又在内部活动,越国也根本无法动员足够的农兵,甚至很可能内部反水。
  因为墨家一直在渗透滕国内部,近滕乡内就有很多逃亡过来的滕人。
  基于此时天下规矩的大义名分,墨家也有:帮姬姓复国。
  以沛县七千义师,攻打越国的两千驻军,加上滕国内部民心所向和贵族活动,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只不过作战时机必须要掌握好,要保证攻下滕国之后,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一系列变革,同时加强滕地的防御,修建新的城防体系,预备越国的反扑。
  这期间,还需要前往齐国活动,利用墨家内部齐国弟子甚多的优势,接触田氏兄弟,让他们做好摇旗呐喊的准备就行。
  只要能够做到撑住一波越国的报复,那么局面就会大为改观。
  一则齐国没有三晋威胁,发现越国战败,田氏内部暂时安稳,也不会放过威胁越国的机会。
  二则一旦守住了越国对滕地的反击,那么在吴地活动的墨者、在吴地的吴国旧贵族很快就会做出反应。
  所以,整个问题也就变得极为简单:攻下滕,利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巩固城防,可能面对三万左右的越军反扑。
  守得住,整个泗水的局面就彻底活了。那些被越国灭亡的缯、郯等国也就等于在墨家的控制之下了。


第三二三章 借力复国岂如前(二)
  依靠对越一战解决泗水彭沛等地的掌控权,关键不在于控制滕国,而在于随后越国的反扑中将越国的机动野战兵力打残。
  依靠齐国威慑和吴地贵族逼着越国南撤,不南撤就要在失掉根基老家的情况下和墨家以及齐国对抗,越王翳亦算是明主,他不可能选择这条必死之路。
  墨子聆听了适的计划之后,赞许道:“端的是好谋划。以滕国旧贵复国的名义,解救滕国的民众使他们得利。越人又不能直接攻打宋国,所以就算出兵也只会猛攻滕地。”
  “以你在牛阑邑的守备方式,以沛县这里的工具和人力,加强藤地的城防,需要多久?”
  这里是墨家的老巢,与牛阑邑那种地方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要人有人,要工具有工具,要民心有民心,要组织度有组织度。
  适大致盘算了一下,说道:“三个月足以。越人无炮不说,他们攻城的手段……也就那么回事。”
  墨子微笑,当年公尚过游越,越王如此重视墨家,就是因为公输班改进的武器和战舰以及攻城手段,打的越人在淮水下游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越国的车兵水平很差,精锐的是君子军步兵,墨家就算在选择与越人在平原决战,也未必就输给越人。
  真要是可以依托滕地,修建城防,越国应该不能讨到便宜。
  禽滑厘闻言道:“既这样,现在就需要囤积粮食,准备兵械,抓紧操练。此外,还要联系那些滕国旧贵,同时还要出使齐国面见田氏兄弟。”
  “这一切准备下来,也要明年春日出兵。这期间好要看晋楚相争的情况,如果晋人依旧坚持入王子定,那么晋楚郑都不会关于齐人,齐人也可以威慑越国。”
  适点点头,说道:“只有一样,我们需要清除。复国之事,未必就有利于天下,而是要把墨家的规矩和技术在滕地推广,才算是利于天下。”
  “滕叔羽在滕地联络旧贵,这些人既要接触,毕竟还需要借用他们的血统。但也需要提防……暂不和他们说复国之后怎么办,总不能我们帮他们复了国,还要他们拥有封地禄田,这何以利滕地百姓?无非是把越人换成了滕贵,也无区别。”
  众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区别,纷纷笑道:“这是自然,若是这一点都分不清楚,我们墨家岂不是和那些好战之君并无区别?”
  墨子思考片刻,说道:“既这样,沛县事如今也算安稳,并无意外。适又早说‘晒盐法’可以利天下,同时又使我墨家得利。”
  “再者,既然说那璆琳需要海边海草烧灰取碱,这一次出使齐国,便让适带人前往。如何?”
  晒盐法这件事适已经说了几年了,只是之前并无机会施展,加之早就定下与从越国手中争夺泗水淮上的想法,不可能选择在越地做这件事。
  齐国的经济发达,田氏兄弟又破坏了管仲时代的官山海政策,管子学派又在齐国很有势力,正适合墨家去搞“官分三而豪民得七”这样的时大型手工业。
  虽说有传闻夙沙氏在神农氏时代就开始晒盐,但估计这应该是传说,此时人们并不怎么太懂得利用太阳能来减少柴草的消耗。
  即便此时荒山众多,可是煮盐法依旧昂贵,墨家既需要自己的盐,也需要后续发展璆琳玻璃等的海草灰,向海边发展也需现在就做准备。
  只不过,适并不愿意去做这件事。
  若是游于齐国,少说又要一年时间,他不想要离开墨家的根基之地太久。再者……墨子的年纪有些大,这时候离开,适也担心墨子去世自己并不在身边。
  虽说都知道这件事意义重大,但是相对于直接参与对越开战和后续建设,终究知道的人太少。
  这件事既是墨子建议,也有墨子的考虑,游说出使随机应变,以及技术变革,适正是最佳人选。
  适想了想,便道:“巨子,此事我去并不合适。我建议,由胡非子去。”
  “首先,胡非子齐人,与陈田有旧。当年胡公满与公子非之后,便以胡非为氏,与陈田也算是本家。陈国被灭,胡非子的先祖迁徙到齐国,胡非子在临淄也有名声。”
  “其二,晒盐草灰这些手段,并不需要我亲自去做,可以与工匠讲清楚原理,培训一些墨者,他们可以做好这件事,而且也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其三,火器运用,马镫骑兵,这些如何配合?如何结阵?我略有所知。我留在这里比前往齐国做这件事要好。”
  理由讲出,墨子想了想道:“嗯,也对,只是胡非子辩才并不如你,说起这个我就先想到了你,竟忘了这边的事似乎少了你也不行。”
  听到墨子这样说,适暗暗欣喜,又急忙补充道:“胡非子此去临淄,他也经历了牛阑邑之战,有些事也可以顺便做一些。”
  “前往临淄,可以走的慢一些。从滕地过越国,经越都琅琊,大张旗鼓入齐。”
  “当年公尚过游越,也有不少墨者见过越王,正好可以试探一下越人虚实……也可以,让越人以为……滕复国之事,是齐人与我们合谋!”
  他说完,墨子顿时明白过来,笑道:“妙!”
  这一次前往齐国,根本也不是说动齐国出击越人,齐国现在暂时没能力外扩,只能是“威慑”。
  墨子心想,如果按照适说的那样,让墨家大张旗鼓地从越国都城琅琊经过,进入齐境,然后墨家在这边忽然出击滕地,越国会怎么想?
  越国必然会认为是齐国在后面做推手,至少也觉得齐国是知晓情况的。到时候即便齐国什么都没做,这个黑锅也背定了。
  琅琊就在齐国旁边,对于齐国的动向越人不可能不考虑在内。到时候便会分出兵力提防齐国,前往滕地的越人数量就不会太多。
  毕竟越王不太可能太过重视墨家,而齐国终究还是越人头顶压着的大国,又有几年前的参乘之辱与两城之怨。
  在场的其余人也咂摸出味道后,禽滑厘道:“嗯,适这样说,我也想到一策。”
  “胡非子既与适和孟胜一同守过牛阑邑,牛阑邑战况他也知晓。依靠咱们的书册这件事也早早传遍了临淄,齐国也必想要借此来防备边城。”
  “齐与三晋有盟,不得修平阴段的长城。但是对越人的威胁,齐人正想要用墨家的守城术和守城器械。”
  “自莒城到琅琊之间,齐人一直担忧越人北上。这也是一个可以说服田氏的说辞。”
  “倘若齐人只是修筑防御性的城墙,这在越人眼中,也正是与我们合力复谋滕地的证明。到时候越人必然恐慌,不可能倾其全力放弃琅琊前往滕地。”
  齐国长城修得早,之前廪丘三晋伐齐之战,盟约中就明确规定不得维护平阴段的长城,为了方便晋人下次讨伐。
  齐人现在元气未复,这个条件肯定是要遵守的,不敢违背。可是越国的都城琅琊那里,却不在盟约的范围之内,而且距离琅琊不过几十里就是齐国重兵防御的长城了。
  齐国哪怕只是防御性的动作,越人也会很难受。
  虽说在琅琊墨家并没有据点,越王也未必知道牛阑邑一战,但是……越王和墨家有旧,是可以说的上的话。
  他若不知道,那就告诉他。
  如此一来,齐国一修城墙,越人也会觉得这是墨者在帮忙,而且是在帮着齐人完成牛阑邑那样的防御,到时候焉能不恐慌?
  胡非子不论是出身、资格、还是经历,都足以完成这件事,适的提议也就被众人通过。
  确定了胡非子北上临淄后,适便先和一些人前往滕地,查看一下滕地的情况,顺便面见滕叔羽等滕国旧贵。
  攻下滕地对于现在的墨家而言不难,甚至不要说现在,就是几年前只有数百墨者的时候,只要滕地贵族配合,也很容易击败守卫的越人,只不过就是之前无法挡住越国的反扑报复而已。
  再者,在适看来,这些滕国的旧贵族,最好死光了才好,只留下几个最为个提线木偶那倒是可以的,所以这就需要墨家有足够的军力。
  滕国的都城距离沛县并不远,从近滕乡向东不过百里就是,语言相通,人情相熟,而且滕国也不过就是个百里之国。
  一行人两日内靠近滕城,适远远观望了一下,滕国的城邑不大,也不高。
  不说和商丘这样高达十米、在不违背礼制情况下将城墙扩张大极致的大城,就算是鲁阳也不是滕城所能比的。
  目测了一下,城墙的周长估计也就在八里左右,里面还有一个内城。
  城墙不算高,加上越人统治之下,贵族们也不太配合,十余年来也未曾多加修缮,夯土结构很容易攀附。
  滕城和此时大部分城邑差不多的制式,在西北角是滕国贵族的墓地,毕竟北方是魂归之国。
  荆河和小荆河从东北角环绕着滕城,西侧城墙外面有一条护城壕沟,别的也就没什么防御设施了。
  适看了看城墙土质,觉得要攻破这座城,实在是不费什么力气。


第三二四章 借力复国岂如前(三)
  这里墨者经常活动,近滕乡又不过百里,渗透之深以至于适穿着墨家的服饰,很多人看到后还跑过来打招呼,即便不认得。
  甫一进城,街头便有几个人远远地跑过来,适没有印象,一旁的骆猾厘小声道:“这是当年跟随滕叔羽一同去沛县的那些人。都是些市井之辈。”
  说话间,滕叔羽从远处赶来,与众人见礼,又说多年未见之类的话,颇多赞许。
  滕叔羽上次被射伤,而且还被直接吓跑,但是墨家给足了他颜面,又颇多合作,滕叔羽倒也不怎么恨墨家。
  主要是不敢恨。
  射伤他的是禽滑厘,那是墨家的二号人物,打不得打过不说,墨家上下数百人能打的多了,这仇根本不能报,也就只当不存在。
  适旁边跟着的,是当年把滕叔羽吓跑的骆猾厘,一柄剑在手,滕叔羽不敢与之对视。
  对于适,滕叔羽印象也极深刻,当年适是作为祭司出现的,头戴葵花冠冕的模样至今滕叔羽不能忘记。
  况且墨家本身在城内就有据点,在这里有一个磨坊和食铺,滕叔羽便主动引适等人前往。
  磨坊在荆河河边,食铺在城内。
  入得食铺,也是沛县的风格,是坐在木凳上的。
  这里是墨家控制的地方,交谈也就不需要小声,滕叔羽也知道这几年适在墨家内的地位陡升,先见礼于适后问道:“墨者这一次入滕地,可是要做什么事?”
  适来之前看了看书秘吏整理的材料,问道:“昔年越王朱勾灭滕,滕公之后多逃亡鲁地,两国都是姬姓,总要收留。滕地可还有滕公后裔?”
  当年滕薛两国前往鲁国朝见,争先后之礼,滕姬姓而先,这是记录于春秋中的。
  正常滕国是在越国南撤之后复国,而复国的一方并不是逃亡鲁国那一支,后来被“桀宋”所灭,这才断了祭祀。
  滕叔羽见适这么一问,顿时明白过来,说道:“考公之后,尚有一孙,就在本地,与人助耕。”
  考公是朱勾灭滕之前的滕国上任国君,既是孙辈,那肯定不是大宗的,估计可能应该是考公的某个庶子的后代。
  当年破城之时,一部分滕国贵族被杀,另一部分被俘,还有一些人逃亡到了鲁国、楚国,这些没逃走的估计都是旁支。
  宗法制下,这位现在正在与人“助耕”的这位,也算是有继承权的。
  适巴不得就是这样的人来担任滕侯,也没什么势力,正好可以做个傀儡。
  至于说民心所向,他又根本不想得到滕国贵族的民心,要得到的只是滕国百姓之心。
  找个滕公的后裔做傀儡,那不过是给天下诸侯一个说法,总不好占据了滕国之后,宣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选天子之前先选个滕侯,那就有些作死了。
  现如今滕地离得墨家太近,早已经被染的乌七八黑,墨家又在这里多活动,民心向背根本不需要去考虑。
  适又问了问朱勾灭滕之后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下。
  越国也喜欢各种分封,封君遍地不说,连在根基之处的吴越长江口一带,都是遍地封君。
  滕国被灭之后,这里封给了朱勾的四儿子作为食邑,有两千多越人驻扎,原本滕国的公田就成为了越国在这里的军赋。
  一部分贵族逃亡之后,那些贵族的封地也都成了越人的,那些没有逃亡的越国也没有动他们。
  当年破城之后,掠走了不少人作为奴隶,只不过越人势大,受损最大的还是贵族,贵族们不敢反抗,民众也就不反抗。
  到头来公田的赋只是换个人缴纳,逃亡贵族的封地变成了越人贵族的封地,除了被掠走当奴隶的那部分外,区别其实不大。
  被扔到滕地的越国“王子”,很显然不怎么受重视,越国是有内乱、弑父政变的传统的。
  如今的越王翳,晚年时候弟弟就弄死了他的三个儿子,最终又导致了一方弑父政变。
  现如今越国看起来极为强大,加上当年伐齐大胜齐侯做参乘,那些逃亡鲁国的嫡子一支根本不敢想复国之事。
  贵族们被越人吓得胆寒,有钱的基本都逃亡了,没逃亡的也都没落。
  滕叔羽大致说了说,适便问道:“那位与人助耕的,现在何处?叫什么?”
  滕叔羽道:“就在城中。越人来时,他还年幼,父亲破城时被杀,母亲被越人掠走,他又不能逃亡,也幸好他父亲平日也接近城中多有贤名,所以得以存活。”
  滕叔羽又说了一下,适知道这个与人助耕的滕侯后裔单名一个特字。
  倒不是说和适一样只有一个名字,滕国是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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