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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田弦次郎要回文件收好，神情严峻：“将军，我也不瞒你，据小泽见明大佐的报告，合围他的联队的支那军大概是一个师，一万人出头，就这么一点人，一夜之间向他倾泄了两万发炮弹，将他打得全军覆没！而你要面对的是整个盐淮地区的中共军队，精锐何止十万，你有任何胜算么？”
　　　掘井二郎不服气：“那他们为何一退再退，始终不敢跟我的师团正面交战？”
　　　菱田弦次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支那军在大丰跟小泽联队交手的时候也是一退再退，然后小泽联队在一夜之间就全军覆没了，阁下，请静下心来想想，眼前的支那军的表现，真的是这支部队的真实战斗力体现么？”
　　　掘井二郎沉吟良久，虽然有点儿不服气，但还是摇头：“不是！他们明明拥有比我军先进得多的武器装备和机动能力，却始终不肯跟我军正面交锋，一退再退！”
　　　菱田弦次郎说：“诱敌深入，聚而歼之，这是支那共军最喜欢用的战术，在过去几年里他们已经用同样的战术给帝国陆军制造了无数麻烦。现在他们已经不甘心停留在制造麻烦的阶段了，他们正试图吃掉你的师团……别瞪眼，这是真话。也许你都没有留意到，你的师团已经被他们诱入死地了！宁安县方圆数十里一马平川，确实很适合大兵团产开，但是对于拥有强大炮兵力量的支那军来说，这样的地形尤其有利，如果他们拿出对付小泽联队的炮兵力量来对付你的师团，你的师团抵挡得住么？”他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最可怕的是，你的师团后方完全被大运河分割开来了，只有数量有限的几道桥梁可供通行，一旦这些桥梁被摧毁，十几万支那军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掘井二郎骇然，跳起来叫：“这不可能！支那共军没有组织这种大会战的魄力，更没有这样的能力！”
　　　菱田弦次郎苦笑：“四年前华北派遣军也认定八路军没有组织大会战的能力和魄力，结果转眼之间他们就组织起一百个团，将华北地区打了个一塌糊涂！”
　　　掘井二郎面色阴晴不定，瞪着菱田弦次郎，又瞪着不断喷吐着稠密的火舌收割日军生命的宁安县城，拳头捏得啪啪响。半晌，他恶狠狠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231章。二三一　战争之神的狞笑

　　撤退的命令一下，整个师团顿时炸锅。掘井师团此番扫荡，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倒是损兵折将，吃尽了苦头，还创下了首次被中国军队缴获联队军旗的耻辱纪录，整个师团都怒火冲天了，好不容易在宁安县城咬住了敌军主力，眼看就可以飞机大炮一起上将他们轰成渣渣了，师团长居然下令撤退？神经搭错线了吧？他们怒吼着拒绝执行这道混账命令，非拿下宁安县城，杀他个鸡犬不留不可！掘井二郎不得不下令处理好几个带头跳得最凶的官佐，这才镇住了那帮脑子还没有勋章大的白痴，掘井师团后队改前队，迅速撤退。
　　　本来，按照日军的设想，见势不妙就撤固然丢脸，却是万全之策，新四军顶多追在屁股后面咬几口，牺牲几小股断后的部队就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盐淮地区早就不是他们一个师团能横冲直撞的了，想撤？没那么容易！
　　　跟大丰之战一样，利用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先进计算器和先前就掌握了的日军军用密码，第12军的情报部门轻松地破译了日军的电文，撤退的命令还没有传达到各大队，就先摆到了第12军指挥部的案桌上。黄克成看完电报，冷笑：“都把脖子伸到我们的砧板上了，还想跑？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粟峪手里还有另一份电报，是淮安发过来的：中央已经同意了第12军的计划，并且调动第1军两个师准备予以配合，跟掘井师团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会战。186认为到了这个阶段，想闷声发大财隐藏实力是不可能的了，不如乘着日军还不清楚他们的实力，出其不意给日军一记狠的，将他们打痛，让他们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反而可以争取到几个月的时间————按岗村宁次那小心谨慎的作风，每次要发动大规模战役都要用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时间去研究对手的装备、后勤、军事部署、战场地形甚至将领之间的关系，无微不至，并且针对性的作出大量部署，直到他认为胜券在握了才会发动，这段时间足够新四军七个军完成换装、改编、整训了。因此这一仗必须倾尽全力，将日军打痛，打怕，打得越狠，越能争取更多时间！
　　　所以……掘井师团就别跑了，留在这里吧！
　　　“骑兵团出击，沿运河北岸运动，不要理会小股鬼子的纠缠，给我直插宋家集！”粟峪斩钉截铁的下达命令。
　　　本来这种任务应该由装甲营来完成，因为装甲营行动更加迅速，冲击力也更强，出其不意发动攻击的话要给日军一个教训很容易，但是喜欢剑走偏锋的粟峪显然并不打算过早使用手中这支数量极为有限的装甲部队，所以他首先将骑兵团撒了出去。
　　　骑兵团领命，每人带从马两匹，85式高射机枪、无后坐力炮、120毫米迫击炮等等重型装备都会解开来由骡马驮运，经距离宁安县城约十五公里处的桃花渡渡过京杭运河，沿着运河迅速南下，像一把利剑，直插掘井师团的大后方。
　　　“第11师第32团和炮兵团向县城西北平安镇的日军重藤联队发动进攻，不要跟他们客气，出手就用全力，炮火有多猛就拿多猛出来！”
　　　“第23师第67、第68团向雷公渡发动进攻，那是鬼子的右翼，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的右翼摧毁！”
　　　“第69团和第10炮兵团充当战略预备队！”
　　　“命令第10师结束大丰那边的战事之后尽快南下与我军会合，要打鬼子一个师团，两个师加一个炮兵旅不够！”
　　　一道道命令飞快的下达，蓄势已久的第12军各部像一台被灌入了充足的燃料的机器，飞速运转起来。由于没有这等规模的大兵团作战经验，行动的时候免不了有点磕磕碰碰，不大流畅，各种意外时有发生，让各级指挥员手忙脚乱，但是各部队还是坚定不移的按照命令，扑向各自的目标，整个第12军如同一头初次扑向猎物的棕熊，虽然笨拙、缓慢，但坚定不移。
　　　拉开反击序幕的是被部署在十二公里之外的130加农炮营，随着一声“开炮”，十二门130毫米加农炮去掉伪装网，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烟焰翻滚，十二发威力巨大的弹丸顺着膛线高速旋转着冲出炮膛，冲向苍穹。当达到抛物线的顶点后它们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之下疾冲而下，速度极快！很快，一排排戴着钢盔的脑袋出现在炮弹群下方，钢盔下面是一张张惊愕的脸……负责断后的日军惊愕的看着成排炮弹火球般从天边飞坠而下，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中国军队居然在这附近隐藏了这么多重炮，而他们居然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也正常，由于单兵肩射导弹频频发威，让日军航空兵损失惨重，现在日军航空兵已经不敢再在第12军头顶转悠，次数有限的空中侦察也跟走过场差不多，时刻提防着来自地面的致命打击，在这种状态下，空中侦察能发现第12军精心伪装的重炮才叫见鬼！至于地面侦察就更别提了，日军前出的小股侦察部队更是肉包子打狗，放出去一支就没一支，空中和地面侦察都无从开展的结果就是日军连隐藏在十几公里之外的重炮都没发现，这顿炮轰他们是挨定了！
　　　十二发炮弹在日军头顶几米高处轰然爆炸，冲击波撞在地面再弹起，地面为之剧震，被冲击波撞中的日军士兵不是瞬间粉碎开来就是变成焦炭，死状惨烈。不过更惨烈的还在后面：每发炮弹爆炸释放出一万支钢箭，犹如倾盆大雨狂泄而下，一瞬间便覆盖了十几万平米的面积！在这个范围内的日军浑身喷血，在一声凄厉之极的哀嚎中滚倒在地。昨天晚上他们也修了一些防炮工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没有顶盖的工事在箭霰弹面前根本就没有办法为日军提供任何掩护，不管是在工事外面还是在工作里面，钢雨泄落，都是死伤一地！
　　　正在随指挥部一起撤退的掘井二郎骇然回头，看到的尽是血肉横飞的惨状。他面色大变，低声说：“他们……不打算让我们撤！”
　　　轰轰轰轰轰！
　　　宁安县城里也传出了闷雷一般的炮声，十几门160毫米迫击炮同时开火，重达四十公斤的炮弹以亚音速一路大吵大闹着飞过来，狠狠砸入已经被箭霰弹洗过一遍的日军阵地。恐怖的爆炸巨响压倒了战场上杂乱的枪声和怒吼声，地皮剧烈地抖动，全身插满钢箭瘫在地上的日军士兵被震得飞离地面十几厘米高。团团黑红色烟焰在日军中间绽开，巨塔般拔地而起，冲起十几二十米高，成百上千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弹片以爆速密密麻麻的向四周飞溅，死神的镰刀狠狠斩落！一发炮弹好死不死正好落在战壕里，生生将老长一段战壕震塌，三十多名趴在战壕里的日军士兵瞬间没了影，还有几个非常幸运地幸存了下来，但是衣服变成了一堆破布，捂着腹部趴在地上剧烈呕吐，在痛苦的抽搐中吐出大团血块和内脏碎片————他们的内脏已经被爆炸冲击波生生震碎了。还有一发炮弹落在两辆小豆坦克中间，轰的一声将其中一辆掀翻，另一辆倒没有翻，只是燃起了大火，里面却毫无动静，里面的车组成员没有一个逃出来————他们已经被击穿车体飞溅入内部的弹片给干掉了。重炮轰击除非直接命中，否则是很难对坦克构成真正的威胁，这是常识，但是这一常识显然不包括总重不到四吨的小豆，所以它悲剧了。
　　　掘井二郎手中的望远镜掉到了地上。他那双平时只有绿豆大的眼睛现在瞪得比猪尿泡还大，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团高高冲起的烟焰，失声叫：“这起码也得十五厘以上的重炮才有这样的威力吧，共军怎么会拥有这样的重炮？这不可能！”
　　　菱田弦次郎同样神情惊骇：“不可能的，绝不可能！只有欧美和大日本帝国才有能力生产这样的重炮，而欧美从来没有过向支那共军提供这种口径的重炮的纪录，他们怎么可能……”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片浆糊，这几个月来关于新四军用160毫米口径迫击炮拆除炮楼之类的违章建筑的报告早已屡见不鲜，但下面怎么报告是一回事，自己亲身见识160毫米重型迫击炮的威力又是一回事。现在宁安县里十几门160毫米迫击炮同时开火，那排山倒海、天崩地裂的恐怖威力着实把菱田弦次郎给吓着了，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他们的灾难就是第12军的快乐，以宁安县城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内都响起了隆隆炮声，第12军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82毫米迫击炮、120毫米迫击炮、160毫米迫击炮、85毫米加农炮、105毫米榴弹炮、130毫米加农炮……这些大杀器全部推了出来，照着日军猛轰！隆隆炮声震撼着天宇，此起彼伏的爆炸火光让天空亮得刺眼，而冲腾的硝烟又让天空变得晦暗，日军猝不及防，被轰得血肉横飞。在铺天盖地的炮火的掩护下，第12军两个步兵师以宁安县城为中心，在宽度接近三十公里的战场同时向掘井师团发动猛烈的进攻！
　　　战争之神神开始朝掘井师团狞笑。


第232章。二三二　压路机

　　天空中大片乌云像是被鞭子驱动的马群，从四面八方涌来，笼罩在宁安县城上空，云缝间蓝白色电弧乱窜，电光飞舞，一场暴雨迫在眉睫，隆隆雷声与地面的炮声相应和，电光与炮弹爆炸闪电交相辉映，使得战场上的情景更加恐怖。
　　　整个宁安县城现在已经变成了喷发的火山，遭遇炮击之后，掘井师团马上调集大批山炮、野战炮和大口径榴弹炮奋力还击，他们发射的炮弹冰雹般砸入城中，植出大片黑红的火柱，城墙被轰塌，房屋被夷平，整个县城火光冲天。而城里的两个团则用火箭炮和重型迫击炮回敬日军，160毫米口径迫击炮炮弹在沉闷的咆哮中一飞冲天，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挟以摧毁一切的威力猛砸下来，再一次在战场上引发了一场地震。炮弹落下，火光冲天，成丛的日军士兵仿佛一堆小小的蚂蚁被爆炸冲击波抛起二三十米高，再撕扯成十七八块，尸体碎片甚至飞出一百多米开外，在这种级别的重炮轰击面前，再怎么悍勇顽强的士兵也显得无比的脆弱，哪怕是坦克也是一样！
　　　一枚枚箭霰弹在日军头顶十几米高处爆炸，冲击波直达地面，钢箭比大雨还密，打得地面浮尘直冒。这玩意的杀伤密度和面积是榴弹的几倍，每一发榴霰弹爆炸地面上都会多出一大堆呈放射状溅射开来的碎肉，令人作呕。面对这种在空中爆炸的重炮炮弹，不管你是站着跪着趴着蹲着，所有姿势都毫无作用，只要是在杀伤半径内，都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日军的伤亡直线飙升。
　　　在中国战场横行了七年的日军终于也尝到了剑短于人的痛苦。他们很快就意识到130加农炮营的可怕威胁，试图摧毁这些加农炮，但是一计算弹道，却痛苦地发现自己没有一门炮够得着那对方的加农炮营！是的，即便只是部署在十几公里外，也超出了日军师团部下辖所有火炮的有效打击范围，这也意味着他们只能被动的挨炸！
　　　掘井二郎暴怒：“八格！情报部门都是猪，连共军获取大批超远程重炮这么重要的情报都一无所知，我要劈了他们！我的兵啊————”他两眼血红，神色有些疯狂，这些远程加农炮给日军造成的杀伤实在太惨重了，这一炮轰过去，得死伤好几十啊，这样搞法谁他妈受得了！
　　　轰！
　　　一发高爆榴弹飞过来，砸向一门150毫米迫击炮，好死不死一头扎进炮弹堆里，马上引发连环大爆炸，整个炮兵阵地一片电闪，炮兵纸片似的在隆隆巨响中飘飞起来，一连四门150毫米迫击炮瞬间回到了零件状态，惨重的损失在掘井中将原本就在滴血的心口又狠狠的剜了一刀。而且看这势头，他的心口还得被惋很多刀————150毫米口径重型迫击炮是日军非常重要的师团级支援火力，这种迫击炮威力巨大，但是射程有点儿抱歉，不到六公里，别说跟130加农炮比，就算跟82毫米迫击炮比都有点儿差距，把这玩意儿摆出来，除了挨揍之外还能干什么？
　　　宁安城里，第31团和第33团都用点儿傻眼了，有没有搞错，我们是步兵，是战场的主角啊，怎么这场仗就成了炮兵的单方面表演了呢？这种诡异的局面让他们非常不爽！但不爽归不爽，看自己的炮兵痛扁日军还是很过瘾的，所以他们老老实实呆在战壕和防炮洞里，欣赏着炮弹赶集的奇观。不时有炮弹在空中迎头相撞，迸出骇人的火光，他们也当烟花看，看得是兴高采烈！当炮弹命中日军的弹药堆，将整个炮兵阵地变成火焰山的时候，他们的欢呼声几乎压倒了战场上的炮声，看着自家的炮兵毫不留情地蹂躏对手，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爽！
　　　他们倒是看得过瘾，可是日军觉得一点都不过瘾————估计也没有谁会奇葩到觉得自己的军队被敌军炮火炸得血肉横飞是件过瘾铁事情。日军集结在宁安县城附近的部队足有三个联队，大大小小的步炮、野战炮、山炮数十门之多，在亚洲战场上，这无疑是一件强大的炮兵力量，但是现在这支“强大”的炮兵力量却让第12军抽得满地滚，不管是射程、威力还是杀伤力，都让第12军吊起来打！不断有火炮被击毁，不断有炮弹砸进日军纵深为他们制造大量伤亡，这场炮战持续不到一个小时就变成了第12军炮兵单方面蹂躏对手，这一幕让掘井二郎和菱田弦次郎都为之惊愕。如果说此前掘井师团对第13军指挥部让他们撤退的命令还有些不满的话，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惊骇了：对手拥有如此虽大的炮兵火力，这仗根本就没法打，撤，赶紧撤！
　　　炮兵奋力将未被击毁的大炮推离炮位，收起炮架，开始撤退。这场炮战他们不打算继续打下去了，再说，打也打不赢！
　　　可惜为时已晚。一阵空前猛烈的炮火将试图撤退的炮兵给轰上了天，紧接着，一枚红色信号弹尖啸着升上半空，嘹亮的冲锋号响起，第31团和第33团从宁安县城内杀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二十多辆经过装改的八吨王三轮车，车身焊了厚厚的钢板，顶棚上架了一挺14。5毫米口径重机枪甚至23毫米机关炮，像发情的公牛一样朝日军那已经被炮火轰得一朝糊涂的阵地猛冲过去，高平两用重机枪和机关炮发出沉闷、迅疾的轰鸣，倾泄出去的弹雨排成一道道长达数百米的火镰，肆意扫荡着射界之内的一切活物，被打中的日军士兵跟个汽球一样爆炸开来，化作飞舞的碎片和喷溅的血雾。日军步枪机枪一起朝这些不伦不类但火力强大的“装甲车”拼命开火，子弹密似飞蝗，在车身上凿出团团火光，但是……没卵用，子弹打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