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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圣张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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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过张良?问了好一歇功夫,碰上曹参才告诉他,沛公开始巡游阿房宫时,张良已支撑不住了,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如今正沉睡不醒。

    樊哙找到张良的住处时,见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身体十分虚弱。他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他知道张良体弱多病,又加上鞍马劳顿,疲惫不堪,但沛公目前这个样子,确实非要张良才能够劝解他,于是他轻轻摇醒张良对他说:

    “子房先生,你快去看看沛公,他已经在宫中做起皇帝来了,醉得不省人事,如何是好?”

    张良大吃一惊,挣扎着想坐了起来,刚一坐正,又倒了下去。樊哙不知如何是好,焦急地上前大声说道:

    “来来来,干脆让我老樊背你!”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把张良扯来背在背上,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一路上,将士们见状都大吃一惊,以为张良出了什么事?赶紧上前询问,樊哙也不回答,只顾大步往刘邦下榻的寝宫奔去。

    张良有气没力地伏在樊哙的耳边说:“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别动,我把你背到他的床跟前去!”

    “快放下,我有话给你说!”

    张良使劲挣扎,樊哙才把他放了下来,扶他坐在一把椅子上。

    “樊将军别急,我自有办法,你只须前去通禀,说张良前来与沛公辞行,问他见还是不见?”

    樊哙转身进去,来到刘邦的卧榻前,大声禀报道:“沛公,张良前来辞行……”

    刘邦果然大怒:“好你个樊哙,三番五次前来打扰!你不就会杀狗吗?有什么了不起!来人呐!”

    樊哙一点也不动怒,依然平静地说:“禀报沛公,张良前来辞行,见还是不见?”

    “你说什么?”刘邦听得倒明不白。

    “张良前来辞行,见还是不见?”

    “张良辞、辞什么行?!”刘邦酒醒了一半。

    “子房说,他要回韩国去了,特地来向沛公辞行。如果沛公不愿见,就让我代为告别。”这次樊哙即兴发挥得很好,别看他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还真说得恰到好处。

    “真是岂有此理,谁叫他现在就回去?你请他立刻来见我!”

    樊哙暗自好笑,连忙转身出来扶张良进去见沛公。

    张良进来,见沛公正坐了起来,两个宫女正在替他穿鞋。刘邦推开她俩站了起来对张良说:

    “子房,谁叫你现在就走?”

    “沛公,当初韩王让我随沛公入关,如今沛公已受降秦王,进入秦宫。大功告成,只等继位登基,我已无事可做,应该回到韩国去了。”

    刘邦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说:“秦王虽降,如今各路诸侯正待入关,我只有十万军队,而项羽却有四十万大军,正向关中杀来,鹿死谁手,尚难以料定,子房怎弃我而去呢?”

    刘邦吩咐樊哙扶张良坐定,又命他派人去清宫中御医来为张良看病。张良喘息了一阵之后对刘邦说:

    “沛公令将士就在宫中驻扎,就好比将一块泥土投入水中,片刻功夫便成了稀泥,再也拿不起来。沛公还不知道,这些将士如今只顾各自在宫中抢夺财宝,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刻,只需有一千精兵,就可以将这只队伍杀得片甲不留。难道沛公希望见这个结局吗?”

    刘邦的酒完全醒了,脸上沁出了冷汗。

    张良喘息了片刻,继续说道:“樊将军的劝告是中肯的。古人有言: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沛公应当采纳他的建议。秦王灭亡还不到一日,如此强大的一个王朝是谁人把它摧毁的?不是别人,而正是它自己!”

    “是它自己,难道非我等之力?”

    “如果秦王不构筑这百里阿房宫,不穷奢极侈,我们能战胜它吗?……”

    张良急促地咳嗽起来,正好樊哙端了汤药进来,让张良服下。他看刘邦的表情,知道他们的谈话已经有了效果,便开玩笑地说:

    “我为子房先生找来疗疾的良药,也请了子房先生为沛公开一剂醒酒良方。”

    张良一笑说:“我倒有一方,不知沛公肯采纳否?”

    “子房请讲!”

    “还——军——霸——上!”

    “好!樊哙传令,立即还军霸上!”

    “遵令!”

    “且慢!”张良补充说:“请樊将军派一支队伍,立刻将秦宫的珍宝、财物、府库全部封存,并派重兵把守。”

    “好,出发!你去找一辆车来,子房不能骑马。”

    落日的余辉照在阿房宫高大的殿宇楼阁上,虽然仍是金碧辉煌,但王气已经黯然。沉沉暮霭升起在殿宇间,到处是黑沉沉的一片,没有往日灿灿的灯火和悠扬的弦歌……

    苍茫的暮色中,咸阳的百姓惊奇地发现白天在沛公率领下接受秦王投降后进入阿房宫的这只队伍,此时又浩浩荡荡地向霸上撤还……

    他们还发现,这只队伍怎么来的,如今又怎么去了。没有看见他们从阿房宫抄没的大箱大箱的财宝器物,也没有看见他们押走大群大群的嫔妃宫女。

    这是历史上少有的奇迹,能做到这一点相当不易。

    他们又抬起头来向阿房宫望去,那边的天际依然那么平静,在晚霞即将熄灭的空间,看不见燃烧的火光,看不见一丝狼烟。

    沛公的队伍为什么要撤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边夹道围观的百姓愈来愈多,开始那种震恐畏惧已全然荡尽,人人已由缄默不语变为笑叹自如。

    只见樊哙骑着马走来,吆喝着走得慢的士兵赶上队伍。街道旁边,一位胡须皓然的老叟大胆上前拱手相问:

    “敢问将军,沛公为什么进了秦宫又退了出来?”

    樊哙大声爽朗地笑道:“沛公不愿做第二个秦王,所以退出!”

    “真是仁义之师啊!”老叟高兴地点头说。

    街道两旁燃起了一两只火把,为撤退到霸上去的沛公大军照路。火把越燃越多,逐渐燃成了两条火的长龙,照得大道明如白昼,伸向远方……

    一天,刘邦在霸上举行盛宴,请关中各县的父老豪杰前来作客。刘邦带领着张良、萧何、曹参、樊啥、周勃等恭恭敬敬地在营门口迎接客人。

    各县的父老豪杰来到营中,神情紧张地入席坐定,不时地环顾四周,总觉得大营中暗藏杀机。席间没有一人出声,一派肃静。

    刘邦见宾客到齐,全都已经入座,便下令斟酒。等到每位客人面前的酒都已斟满,刘邦端起酒来。豪爽地说:

    “请关中各县的父老乡亲,共饮一杯!”

    突然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哇地哭了起来,他的神经因过度紧张而变态,他用嘶哑的嗓音哭着喊道:

    “大家不能喝,这酒中有毒!”

    樊哙刷地抽出剑来怒吼道:“你怎敢在此胡言乱语!”

    这老者更吓得厉害,咚地一声跪倒在地,象捣蒜一般向刘邦叩头乞求道:“沛公,千万请高抬贵手,留给我们一条活命吧!求你了……”

    张良走到老者席前,端起酒来说:“关中各县的父老豪杰,今日沛公宴请大家,决无歹意,不存半点害人之心,而是有要事宣告。如果大家不相信,让我先饮了此杯。”

    张良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刘邦扶起老者坐回原席,站上一张桌子上对大家说道:

    “今天请来关中各县的父老豪杰,秦苛刻的刑法使得大家吃了很多的苦,有诽谤官府朝廷者,一族人都要受株连。就连两个以上的人相聚谈话,都要被押到市上杀头。当天下英豪起来反秦的时候,各种诸侯曾经有约,谁先入关,谁就称王。今天我最先进入关中,我当然应当称王,这里我当着关中父老的面,宣布三条规矩:一、凡是杀人的,必须偿命;二、凡是伤害别人者和盗窃者,一定要根据犯罪的轻重,给以应有的处罚;第三、从前秦朝的苛法,从今天起全部废除。请官吏和百姓,都和平常一样相安勿躁,不必惊惶,共同遵守这三条约法。我率领队伍进入关中,是为父老废除苛法,决不会伤害大家,请大家一定不要恐慌!现在我之所以还军霸上,是等待各路诸侯的到来,然后共议天下大事。”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约法三章”。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得那么专注。刘邦的一番话,使大家疑云顿散,放下心来,开怀畅饮,席间开朗的欢笑声此起彼伏,一直喝到红日西沉,大家才醉醺醺地踏着落日的余晖归去。

    第二天,刘邦又请张良找人将“约法三章”写成告示,到各县、乡四处张贴,并讲解给老百姓听。关中百姓知道了“约法三章”,都高兴地奔走相告。

    关中百姓知道,三秦大地是秦国六百年来的根基,秦始皇也正是从此出发,率领着三秦子弟踏平六国的。如今各国诸侯复起,必定先后杀入关中,也必定会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因此,关中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等待着血洗的劫难降临。

    “约法三章”一公布,终于云开雾散。百姓开始扶老携幼,来到霸上观看沛公的队伍操练。有的百姓甚至牵着牛、羊,抬着一坛坛酒和食物来犒劳军士。刘邦知道以后,传下话来说:“仓库里还储存着许多粮食,不要花费老百姓的。”

    于是,老百姓更加地高兴了。

    关中百姓放心了,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担心了,就是担心沛公不能当秦王。

    这就是民心


第12章 鸿门宴

    “鸿门宴”三个字,成了中国文化语境中一个独具蕴含的闪光词汇。它意味着临危不惧、折冲樽俎、以弱制强、虎口脱险。它使张良列入了中华民族大智大勇者的光辉行列。

    一场初雪已降落在渭水两岸,骊山和原上已看得见一片花白的积雪。

    入秋以来沛公入关,秦王投降,“约法三章”颁之后所带来的欣喜,很快就被寒风刮得无影无踪。

    战云密布,如这冬日垂天的彤云,象要压碎这关中大地,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已经很久没有过征战了。只有从这里出发去攻打别人,没有人敢来进攻这片土地。可是如今颠掉过来了,各路诸侯都在向这里进军。

    刘邦的十万大军依旧屯兵霸上,仅仅相距四十里地,在如今陕西临潼北面秦时有一个县叫郦邑,它的东边就叫戏下,这里驻扎着项羽率领的各路诸侯的四十万大军。它的统帅部就设在如今临潼东面坂上叫项王营的地方,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鸿门。

    雪花飘落着,天黑得很早,项羽感到格外的冷。

    他请亚父范增来到帐中围炉饮酒,商量如何解决刘邦的问题。他心中嫉恨着怀王,本来约定他与刘邦一道西进入关,并约定先入关者为王,可恨怀王却又中途变卦,命他北上援赵,绊住了他的手脚,耽误了时日,以至让刘邦抢了先。虽然自己拥有四十万大军,消灭刘邦不费吹灰之力,但在各路诸侯面前,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气也不壮。毕竟那个名存实亡的楚怀王还在,还是不可过份放肆,等把刘邦解决之后就除掉他。

    本来项羽早就急于入关,在他荡平河北之后,秦军最后一只主力章邯的二十万大军向他投降。他仍然立章邯为雍王,司马欣为长史、董翳为都尉,让秦的降卒为他入关打头阵。大军行至新安,项羽得到报告说:二十万降卒多为关中人,想当年他们是何等威风,对六国降卒,对到咸阳服役的劳工,为所欲为,鞭笞凌辱。如今恰好又颠倒过来,当年受欺凌的人,如今又成了受降的六国诸侯将士,又该当年的被凌辱来凌辱当年的凌辱者了。于是这批秦军投降的将士,才知道他们上了章邯的当,悔之晚矣!他降项羽之后,不管怎么说还封了个王,而他们这批将士如今却左右为难了。如果被诸侯将士俘虏到江东去,不但自身将沦为奴隶,而且留在关中的家小还要被秦所杀;如果被项羽驱赶西进入关,去屠杀的不又正是自己的父兄吗?在这二十万降卒中,不满的情绪已一天比一天强烈,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有比这两种更为悲惨、更为恐怖的命运正悄悄地在他们的头上降临。

    在一个漆黑的深夜,新安的荒原上,这二十万降卒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他们冒着寒风跌跌撞撞地被押着走去,一夜之间全部被血腥地坑杀了。

    多少年后在这里的荒原上,夜深人静时,还听得见冤鬼的悲惨号哭。

    坑杀降卒之后,项羽令英布和蒲将军为前锋,一路无所阻挡,势如卷席,浩浩荡荡直往函谷关而来。出乎项羽意料的是,函谷关却关门紧闭,并没有开门迎接他。他愤怒极了,当今天下竟然还有敢阻我前进的军队!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项羽纵马来到关下,只见函谷关中飘卷着一面旗帜,上面大书一个“刘”字,他不觉一惊,厉声问道:

    “关上是何人的队伍?”

    “是沛公的队伍。”

    “沛公现在在什么地方?”

    “沛公早已入关,现驻军霸上。”

    “我是项王,还不赶快开门迎接!”

    “沛公有令,任何军队不得过关。”

    项羽大睁着那有两个瞳仁的大眼睛,愤怒地叫道:“好个刘季,竟敢拒我入关!待我杀进关去,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回转马头退回军中,立刻下命英布与蒲将军攻关,将士有后退半步者,立斩不赦!

    顿时喊声四起,战鼓雷鸣,将士们见项羽亲自在身后督战,无不奋勇当先,冒死拼杀,很快便有无数士兵攀着云梯登城。关下飞箭如雨,射得守关士卒不敢露面,项羽的士兵攀上关口的雉堞,很快便见城楼火起,浓黑的狼烟冲天而起。一座险要的雄关,就这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项羽攻破。

    进入函谷关,就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四十万大军直抵戏下,只距霸上四十里了。

    “戏下”与“霸上”在默默地较着劲。

    形势骤然紧张起来,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只有雪花在飘飘悠悠地下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项羽为范增斟满一斛酒问道:“亚父,我屯兵戏下已经好几日了,刘季仅距四十里之路,也不来打个招呼。大家还同是怀王差遣西进的,他这般不吭不吱的是什么意思?”

    炉火映红了他本来就已经喝得通红的脸,他那双奇异的重瞳更加令人有一种恐惧之感。

    范增没有喝酒,他咳得很厉害,待他稍微喘过气来之后回答道:“还提什么怀王不怀王,如今子婴已降,争夺天下的人,不就是你项王和刘季?”

    “那么你说,我是先打他好呢,还是等待他先来打我?”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范增语气坚决,别无选择的余地。

    一位卫士进帐禀报:“外面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人,他不肯告知姓名,只说有十分重要的事,要面见项王。”

    项羽十分惊诧:“莫不是刘季派来的刺客?好生搜查,若带有武器便立刻杀掉!”

    “查过了,没有带武器。”

    “没有带武器就叫他滚!”

    “且慢!此时此刻,两军对峙,关系微妙,别因小失大,误了军机大事,带他进来。”

    少顷,那个人就被带了进来,与项羽见礼之后,不等项羽问话,便主动开口说道:

    “请项王摒退左右。”

    “不妨事,这是我亚父范增,什么话都可以讲。”

    “我受曹无伤将军的派遣从霸上来见项王。”

    “曹将军有何吩咐?”

    “曹将军要我禀告项王,沛公趁项王大战河北之机,抢先入关。他不仅将秦宫中的财宝抢掠一空,没有杀掉子婴,还准备立子婴为相,他自己则想当秦王。若项王要发兵攻打霸上,曹将军愿为内应,只要项王答应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待项王除掉沛公后,封曹无伤为王。”

    项羽看了一眼亚父,范增微微点了点头。

    “刘季究竟有多少队伍?”项羽问道。

    “十万人。”

    项羽放心地又与范增交换了一下眼色。

    “好吧,我答应曹无伤的条件,你立即回去转告曹将军,请他做好准备,近日内我就进军霸上。”

    来人告辞而去。

    项羽兴奋地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二人相视大笑。项羽道:

    “刘季这小子活不到几天了!”

    亚父说:“刘季这个人,素来贪财好色,我却听人说他入关之后十分反常,这说明他心中怀着大志。我日前远望霸上云气,五彩斑斓,如龙似虎,这就是王气!项王不可迟疑,即日内就可以发兵!”

    项羽当即传今,明日犒劳士兵酒食,让他们好奋力去攻打刘季。

    正在传令时,项羽的叔父项伯进到帐中,听到明日犒劳士兵,便顺口问道:

    “犒劳士兵干什么,又要打仗了吗?”

    项羽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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