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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贵见他这般模样，好声安慰道：“老四还很年轻，凡尘俗世尚未彻底看透实属正常，等彻底尝到心法的好处，心性就变了。”

“这小子运气好，正赶上上任尊者离世，否则尊者之位哪轮得着他？栖霞宫后起之秀简正论修为天赋比他强太多！”慕容飞宇动了真气，有些口不择言。

“再怎样也是天机门出来的，总比栖霞宫突然冒出来个尊者强。”朱世贵扭头看看亲手栽种的枫树，感慨道，“深秋过后便是寒冬，希望这个冬天咱们能安然无恙的过去。”

深秋到了，每到这个季节，清洁工总特别忙碌，尤其是垓下老城区，由于两旁栽了法国梧桐，从树上掉落的毛球颇难处理。

尤大姐跟往常一样结束了上午的工作，走进租住房间小院，正好看到女儿凌溪正站在二楼隔壁租户房门前摆弄手机，当即有些冒火，急匆匆上楼将她拽下来不停数落：“玩手机，整天玩手机，玩手机能考上大学吗？”

凌溪很是委屈，小声解释道：“妈，我不是玩手机，是有道数学题不会，想从网上找找解题方法。”

从网上找解题方法？你当我眼睛瞎？明明看见你在跟人聊天。尤大姐恨铁不成钢的道：“学习不咋样，歪门邪道一大堆，真那么用功早考上普通高中了，而不是上职高！”

这话正正击中凌溪的软肋，她低垂着头，小声嘟囔：“哪有聊天，真是在找解题方法。”

“别嘴硬！你啊，就是不省心！这么大的姑娘了，除了给我添麻烦就是添麻烦！跟我下去！”尤大姐走进一楼房间，见儿子和小女儿正老老实实写作业，气又不打一处来，冲凌溪道，“看看弟弟妹妹多认真，你当初要有他们这股劲儿，会上不了高中？除了玩就是玩，还笨手笨脚，以后找了婆家有你罪受！”

照这节奏下去，肯定唠叨个没完没了，早就摸准尤大姐命门的凌溪选择屡试不爽的应对方式——沉默，她坐在床上揉着衣角，那模样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尤大姐看她这幅模样，心里不由得一疼。相对于同龄人，凌溪非常不错了，平常不仅要学习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家务活自从上初中之后便扛在她的肩膀，虽然成绩不怎么好，却不是那种贪玩的孩子，平常不仅不跟同学比吃比穿还知冷知热。再加上最近丈夫三天两头跟尤大姐说读完这学期便不让凌溪继续读了，尤大姐对凌溪更愧疚了。

而今这个年代，大学毕业都不一定找到工作，高中还没读完，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总不能跟自己一样做个清洁工，找一个在工地忙活的水电工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吧？由此尤大姐一直坚持着砸锅卖铁也要让凌溪继续读下去的理念，不说考上本科，最后能对口招生考个专科也不错。

但是最近尤大姐动摇了。二女儿和小儿子渐渐长大，开支随之加大，凌溪若能辍学去附近的工厂务工，肯定会大大减轻经济压力。所以他们夫妻俩已经做了决定，让凌溪这学期读完就出去打工，只不过怎样跟凌溪说，尤大姐还要找机会。

“饭菜都做好了吗？”在愧疚心理的作用下，尤大姐语气比先前好了很多。

“半小时前就做好了。”凌溪小声应道。

“做好了你就上楼玩手机了？”尤大姐伸出中指朝凌溪额头点了下，语重心长的道，“先前我跟你怎么说的？社会乱着呢？楼上的住户多古怪啊，一个大男人整天窝在家里不出去，来路不明的，你站在他门口玩手机，万一他心怀不轨怎么办？”

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里租住的人鱼龙混杂，白天见不到几个人，二楼住户真对凌溪下手，叫破天恐怕也没人过来相救。

凌溪还是个高中生，即便对社会阴暗的一面有所了解，警惕性还是偏低，听尤大姐这么一说，漫不经心的道：“我那天见楼上的叔叔了，人挺好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不靠谱。”

“人好坏还能看出来？好好看看新闻报道，西北的那个变态杀人狂抓到了，像坏人吗？楼上那位论相貌比那个变态杀人狂还像坏蛋。”尤大姐想到跟二楼男人在校小院碰到的场景，恨不得将女儿锁在房间不让她出去，“以后别站在那里蹭网了，开流量，一个月能花几个钱？”

“妈，而今都4G时代了，新闻图片啥的很费流量，与其开流量不如装宽带，恩，最好再买台二手电脑，我是学计算机应用的，同学都买了，这样有利于学习专业课知识。”凌溪好声跟尤大姐打着商量，偷偷观察着尤大姐的脸色。

“不是舍不得给你买，你弟弟妹妹还小，买回来了耽误他们学习怎么办？”尤大姐起身看看饭菜，将桌子搬过来，冲搭手的凌溪道，“你爸今天在工地忙，不一定能回来，赶紧让弟弟妹妹吃完饭，我一会儿还要出去。”

凌溪似乎料准了母亲会这么回答，也没多说，眸中一丝失望一扫而过。看着凌溪的背影，尤大姐心里很不舒服，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临走的时候才将凌溪叫到身边，将十块钱塞进她口袋，好声道：“到了时间先送弟弟妹妹上学，别让他们迟到，你也不能迟到。”

“我知道了。”凌溪将十块钱塞进口袋，看着母亲出了门，转过身来见弟弟妹妹又开始打闹了，好像大人似的板着脸道，“不好好吃饭，待会儿还给你们关禁闭！”

妹妹见凌溪这般，紧跟着站了起来，颇不服气：“你敢关禁闭，我就告诉咱妈你今天下午没课，跑到二楼上网！”

“你敢，我打你！”凌溪朝妹妹头上轻轻来了下，叱道，“赶紧吃饭，都几点了，迟到了你们老师骂死你们！”

小姑娘一听到老师二字，立马老实了。将家里收拾妥当就到了上学的时间，将弟弟妹妹送到学校后，凌溪得意的笑笑，丝毫不在意母亲的告诫，刚进小院就拿着手机冲向二楼。

这里是WIFI信号最好的地方，几斤满格！凌溪打开即时通讯软件，一边给朋友疯狂点赞，一边美滋滋的道：“快活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第1787章　孙亚衣

就在凌溪无比得意的时候，房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他看看门外的凌溪，很是不解：“你站我门口做什么？”

身高连一米六都不到的凌溪抬头看着男人，有些不淡定了，面前高大威猛的男人胡子拉碴的，阴沉着脸真不像善茬，不过楼上楼下，以后免不了要接触，于是没扭头就跑，而是装着胆子回道：“我在蹭网。”

蹭网？WIFI？男子指着女孩的手机：“没流量吗？”

“流量要花钱。”凌溪后退两步，小声回道，“我每个月话费很少。”

“哦，这样啊，那你继续蹭，不过别挡着门。”男子将房门关上转身就走，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凌溪。

这肯定不是坏人，要不眼珠子还不玩命儿朝不该看的地方看。凌溪也算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纵然对自己的容貌没什么信心，对身体某个部位还是极具自信的，于是冲着男子的背影自报家门：“谢谢你啊，大叔，我叫凌溪。”

现在的小姑娘都中了什么毒，但凡年龄大点儿都叫大叔，我就那么老吗？男子停下脚步，回转头看向凌溪，淡淡回道：“我叫孙亚衣。”

孙亚衣？这名字起的很时尚，就是人长得跟时尚不沾边，说难听点儿有点磕碜。凌溪不是以貌取人的女孩，冲男人挥挥手：“孙叔叔再见。”

孙亚衣静静出了小院，到了小吃铺要了碗面，便坐在老城中心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

来到垓下快一个月了，正像他先前判断的那般，凡尘俗世才是他的道，在垓下仙力提升的速度较之苍山强了不知多少。他也很喜欢孙亚衣这个名字，至少那些令人痛心的往事已随着那个陈昊天的名讳埋在了记忆深处。他现在叫孙亚衣，就叫孙亚衣。

在老城区中心公园待了两个小时，陈昊天站起身往回走，静静品味着路人眸中的酸甜苦辣，推开院门上了二楼，立马看到凌溪坐在地上，手指在屏幕飞快的触动，嘴角的笑很幸福很甜蜜。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不顾形象坐在地上，这种情景是很少见的。陈昊天将房门打开，从屋里搬了张椅子递给凌溪：“蹭网蹭到这个程度，也够拼的。”

“没法子，穷嘛。”凌溪从陈昊天手里接过椅子，很是感激的笑笑，“谢谢你啊，孙叔叔。”

“不用。”陈昊天转身正准备回屋，凌溪突然叫住陈昊天，“孙叔叔，你不用去上班吗？”

“挣的钱够花了。”陈昊天随口回了句。

凌溪哦了一声，看看手机上的即时通讯软件已经灰了的头像，想跟陈昊天说些什么，觉得似乎有些唐突，又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陈昊天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有话想跟我说？”

凌溪重重点点头：“想请教你些问题。”

“说吧。”陈昊天点燃一根香烟，背靠着护栏，干脆利落的道。

凌溪将手机放进口袋，鼓足勇气道：“那孙叔叔要给我保密，不许跟我父母说。”

陈昊天乐了：“我跟你父母说的话还没跟你多，恐怕他们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即便想告诉也没机会啊。”

“说的也是，不过也不排除你主动找我父母沟通的可能啊，这种事儿在你们大人眼里很严重的。”凌溪眨着大眼睛，笑眯眯的道。

若是先前陈昊天可能连转身都不会，更不可能跟凌溪扯这些丹疼的琐碎事儿，但现在他很有耐心，因为凌溪称呼他为孙叔叔，让他非常非常舒服，这个全新的身份让他放下了很多负担，既然放下了那些负担，就要迎接新的生活。

垓下是新的开始，至少在陈昊天自己看来，是全新的开始。

将香烟丢在地上踩灭，陈昊天给凌溪吃定心丸：“你孙叔叔这人优点不多，嘴巴绝对靠谱，人家都说若我在战争年代，铁定玩潜伏的料。”

“好了，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就冲你递给我的这张椅子，我信你。”凌溪拍拍椅子，大大咧咧的道。

一张椅子就信？你这信任也太不值钱了吧？陈昊天轻咳一声，正色道：“待人真诚没错，不过也得长心眼，而今太多女孩子吃亏的例子了，要从新闻报道中吸取教训，咱们没害人的心，也得防着点儿。”

“哎呀，孙叔叔，你别看我大大咧咧的，心里明镜似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凌溪自信满满的道。

“哦，那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陈昊天顺势朝地上一坐，又点燃一根香烟。

“算不上好人，也算不上坏人，很正常的一个人。”凌溪又将陈昊天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你不是什么好人之类的，我猜的对吧，孙叔叔？”

陈昊天觉得凌溪有意思，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到底向我请教什么问题？赶紧说，我忙着呢。”

凌溪哦了一声，徐徐言道：“陈大哥，我恋爱了，想让你参谋参谋我跟我对象合适不合适。”

陈昊天嘴里的香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仿若见了鬼一般：“其他问题我可能还能帮帮你，这个高深莫测的问题我觉得你还是请教别人比较合适，比如说你的父母或者你的朋友，他们的建议肯定比较中肯。”

凌溪见陈昊天要回屋，赶紧拉着他的胳膊，哀求道：“孙叔叔，听我说完好不好嘛，别人的建议能听早听了，我不是在拿不准嘛，否则犯不着找你。”

你身边的人建议你都不听，转而听我的建议，这不是瞎扯淡吗？陈昊天被这小丫头搞的很无语：“成，你说吧。”

“孙叔叔人真好。”凌溪开始丢糖果。

人好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陈昊天将地上的香烟捡起来，吹吹又衔在嘴里：“赶紧的，别浪费时间，到底怎么回事。”

凌溪赶紧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到来。原来凌溪去年回老家思川的时候碰到一邻村男人，两人年纪差不多少，也不知怎么就对上眼了，这一年两人用即时通讯软件谈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俨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这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故事，问题是这男人早就辍学务工，家里更是穷得叮当响。凌溪纵然外在条件非常一般，至少也在职业高中混，那男人初中都没毕业，在平常人眼里这是十足的渣渣，凌溪的父母即便脑子抽筋也不会将好好的闺女朝这种人手里送啊。

由此凌溪的爱情朋友根本不看好，凌溪也没二到将这事儿告诉自己的父母。原本这书能不能读下去还是未知数呢，早恋一旦曝光，这学铁定上不成了。

“孙叔叔，你觉得我们俩有戏吗？”凌溪丢了一个让陈昊天抓耳挠腮的问题。

从武门到仙门叱咤风云的陈昊天脑子乱成一团麻，思忖许久之后方才呐呐言道：“你问我没用啊，你们俩有没有戏得看你对他的喜欢程度，以及他对你是不是真感情，当然还有他肯不肯为你们的未来努力，呃，还有很多很多比较现实的问题，比如你现在年龄还小，等再长大一些感情会不会发生变化……”

凌溪赶紧打断陈昊天的话，言语间非常沮丧：“孙叔叔，你别说了，我明白了，你给不了我建议，恐怕你也不看好我们俩，更谈不上祝福。”

见凌溪一脸愁苦，陈昊天清清喉咙，缓缓言道：“我不是不看好你们俩也不是不祝福，是对这种事儿根本没经验，没有经验哪有发言权？作为长辈我要提醒你，感情这种事慎重为妙，如果他真喜欢你肯定会非常努力，你如果真想和他在一起也会努力，你们现在怎么表现就预示了感情的走向，没有无因之果，选择是自己的，路怎么走也是自己的。”

凌溪眨巴着大眼睛，似乎从陈昊天话里听出了什么，粉拳一握，铿锵有力的道：“对！路在自己脚下，从现在开始我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我相信他也会努力挣钱娶我过门。”

现在的小姑娘，太彪悍了，才上高中啊，恨不得立即将自个儿嫁出去，就如此急不可耐吗？陈昊天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对凌溪笑道：“这些话你每天在心里默念即可，没必要说出来，我瞅这时间段，你应该要接弟弟妹妹放学了吧。”

凌溪一声叹息：“哎，不仅要接弟弟妹妹放学，待会儿还要烧饭，我就是命苦。”

话是这么说，凌溪眼里却没有一点不情不愿的意思，看着她笑着离开，陈昊天将椅子搬回房间，想到凌溪平常的表现，笑得很开心。

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小女孩身上看似没多大可取之处，却处处洋溢着人性的闪光点。对于长女，凌溪的父母没有太多关注，他们的希望都在老二和老三身上，凌溪看似大大咧咧其实非常聪明，但她从不说什么，默默做着份内的事儿，帮家里减轻负担不说，还给予了弟弟妹妹很多他父母无法给予的爱。

陈昊天而今要感受的，正是人性的美好，只有人性的美好，才能化解灵魂深处的戾气！

第1788章　凌溪的伤

陈昊天关上房门，便跟先前一般再次盘膝静坐，专注修为。

一天又一天过去，蕴含在经脉中的仙力越来越精纯也越来越浓郁，种种迹象表明，他距离仙级高阶中段只剩一步。

对隐秘世界的高阶武者来说，这一步走过去便具备冲击仙级高阶巅峰的希望，对陈昊天来说一旦到达仙级高阶中段便是报仇雪恨之时。

不做掉邹九洲，哪具备冲击仙级高阶巅峰的希望？不到达仙级高阶巅峰，在她面前无还不是蝼蚁一只？陈昊天推开房门，抬头看看阴沉的夜空，心下小声嘀咕：如果能将空间规则搞清楚，恐怕修为不仅仅是冲击到仙级高阶巅峰那么简单，问题是这玩意儿凭哥们的脑袋瓜实在没本事弄明白，欧阳正欢啊欧阳正欢，若你能成功研制九天丹，指不定谜题能从丹道揭开，你身上的任务非同一般的重啊。

陈昊天很久没跟苍山联系了，苍山的慕容飞雪等人也没联系过他，不仅如此，天决好像也销声匿迹。情势看似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实际上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提升实力，迎接即将到来的尊者大战。

这是最凶险的一战，远离尘嚣的一战，也是最终一战。

陈昊天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不经意向楼下瞟去，那个叫做凌溪的小女孩应该起床做饭了。

果不其然，十五分钟过后，一楼的灯就亮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很快烧菜的喷香扑鼻而来。

“这小姑娘，菜是烧得越来越好了。”陈昊天嘀咕一句，正准备转身进门，微微觉得不对，用心神稍稍一探，脸色沉了下来。

初冬的天亮得总是很晚，尤大姐和丈夫出去工作的时候天还没大亮。跟往常一样，待他们走后，凌溪将家里收拾妥当便送弟弟妹妹上学，不过今天凌溪没有径直去学校，而是重新回到小院，那身影，落寞的就像一个无助的幽魂。

陈昊天犹豫了下，还是将房门打开，缓缓下了二楼，见凌溪坐在凳子上发呆，笑问道：“没去上学？”

凌溪赶紧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回道：“今天有些不舒服，请假了？孙叔叔，你要出去？”

“不是。”陈昊天摇摇头，朝屋里探探脑袋，“原本睡得好好的，结果被饭菜香熏醒了，准备到外面找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