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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昊天铁青着脸，扭头便走：“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按照计划来，我在寒烟山等你。”

对着陈昊天的背影，紫莫愁柔声道：“我手中这朵野花还有根，知道它属于哪里？你只能随风四处游荡。”

她的手轻轻松开，黄色野花随风而去，在山谷飘扬，不知飞向何处，似乎也不知来自哪里。

陈昊天身子一颤，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笑得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花来自于天地，天下之大，哪里都是家。”

紫莫愁拍了拍手，笑得妩媚至极，眸子却冰冷至极。

“原本我还想轻轻动一动计划，给某人留条活命，现在来看是我想多了。”

“原本以为你需要朋友些许安慰，让悲催的人生看起来并不那么悲催，现在看来我还是想多了。”

陈昊天撇撇嘴，眼眶微微泛红，奚落道：“我承认你先前的路走得顺当，事儿干的也漂亮。”

“但是莫要忘记，你不是神仙，不能掌控所有，先前的计划够冒险了，再玩得悬点儿，你我能不能活真是未知之数。”

“天元山作为顶级门派龙头老大，温鹏没那么不堪的。”

紫莫愁吸了吸鼻子，柔声道：“谢谢你的话，我记住了。”

第2024章　寒烟山的细雨

粉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东方的云朵红得如火。

紫莫愁走后，陈昊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朝阳穿透云层冉冉升起，直到金色的光华砸向大地。

抬头看向红艳艳的太阳，陈昊天的眉头依然紧锁。

“温鹏，走到最后你跟劳资玩这一出，小看人了吧？”

陈昊天扭头看向紫青竹的墓地，话语很是轻松，转身而去的步伐，却沉重无比。

“亲生父母？我陈昊天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紫霞山庄，圣女宫。

吴青笛面色非常不好看。

高杰恭恭敬敬站在一边，见吴青笛久久不发一言，小心翼翼地问道：“尊主，我们暂时是不是要瞒着圣女。”

吴青笛没回答，而是问道：“你确定情报没出问题，天元山的陈昊天就是来自商隐城的陈昊天？”

高杰点点头，小声回道：“属下也觉得不可思议，专门派人查了又查。”

“属下用项上人头保证而今仙法联盟盟主正是商隐城的陈昊天。”

见吴青笛黛眉越蹙越紧，高杰赶忙躬身请罪：“对不起尊主，属下当时竟没看出他的真正修为，若看出他的修为……”

“看出他的修为你能怎样？你有多少把握击杀天元山的温鹏？”吴青笛打断高杰，厉声问道。

高杰耷拉着脑袋，顿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回答：“属下无能，若竭力拼杀，应该能跟温鹏战个平分秋色。”

吴青笛嘴角微微上扬，挂着淡淡的不屑：“跟温鹏战个平分秋色，你能怎么着陈昊天？”

“地级仙修巅峰，却有结界之能，跨越时空之刀，我独孤家族历史上最强修士，也没到这个境地吧？”

吴青笛一番奚落让高杰再也没敢抬头。

他如何都想不明白，陈昊天的修为怎会如此之强？

既然修为如此之强，为什么在白桦林任由自己将圣女带走？

难不成他从一开始便知道独孤雪雨的真实身份？这……这也说不通啊。

高杰想不明白，吴青笛更想不明白，她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方才苦苦一笑。

“说不定陈昊天跟雪雨一般，是司空飞扬一系选出来的人物，用独特的法门短时间内冲到目前阶段。”

想了一会儿，吴青笛又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当真如此也不会整什么仙法同盟大会。”

“罢了罢了，想多也是无用，知道他是我们的敌人，必须死就行了。”

“只是……她要如何面对陈昊天，如何面对这番缘分？”

吴青笛扶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轻轻拉开房门，入目的是淡淡的雾霭和刺眼的青翠。

她提着裙角，踩着青石铸就的地面，向着独孤雪雨闭关的密室一步步走去。

高杰几步跟了上来，轻声问道：“尊主莫不是要将这个消息告知圣女？”

“这么大的事儿瞒着她，合适吗？”吴青笛皱了皱眉，淡淡问道。

高杰看看前方，忧心忡忡的道：“圣女正在闭关，这般做会不会影响她修行？”

吴青笛低头看着脚下的青苔，问道：“雪雨的修为若不能超越独孤家族历史上的最强者，拼得过陈昊天？”

“要想超越独孤家族历史上的最强者，这道坎儿再难迈，也得跨过去。”

“尊主，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吗？比如说，让圣女去说服陈昊天……”

吴青笛扭头冷冷一笑：“好歹也是紫霞山庄门主，用脑子好好想想，换成你你会这么做？”

高杰老脸一红：“对不起尊主，我犯糊涂了。”

轻轻叹了口气，吴青笛不紧不慢朝前走，喃喃自语：“现在犯糊涂还行，以后犯糊涂要命。”

“天意弄人啊，原本一切好好的，怎么突然冒出那么多的幺蛾子？”

在独孤雪雨闭关的密室徘徊许久，吴青笛还是打开了密室的门。

独孤雪雨提着长剑走到吴青笛身旁，面色很凝重：“怎么了？”

“你跟我出来一下。”吴青笛扫了眼密室内几名天级仙修巅峰好手，转身便走。

独孤雪雨跟在吴青笛身后走了许久，吴青笛还是一言不发，又道：“妈，女儿可以上阵厮杀了，他们说，我现在的战力并不弱于司空飞扬。”

吴青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你的身手不弱于司空飞扬，跟陈昊天相比呢？”

独孤雪雨蹙蹙黛眉，不解的道：“他怎么能跟司空飞扬相提并论？”

“他当然能跟司空飞扬相提并论，情报显示，陈昊天是仙法同盟盟主，要不了多久，便会跟我独孤家族兵戎相见！”

吴青笛看向远处的青山，紧跟着又道：“不要怀疑情报的真实性，为了获取最准确的情报，我们损失了不少好手。”

当啷！

长剑落在山道上，独孤雪雨的小手微微颤动，周身上下的气力被现实抽空了。

见她这幅模样，吴青笛心骤然一疼，轻轻抚摸着独孤雪雨的面庞，柔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事实摆在面前，要挺住。”

“独孤家族能不能大仇得报，看你，独孤家族能否恢复先前的荣耀，也看你。”

独孤雪雨轻轻弯下身来，将地上的长剑捡起来，沉默了许久之后，咬着红唇道：“妈，我想出去两天。”

吴青笛背负双手，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任性，但我真的很想出去，就两天。”独孤雪雨又道。

“安然无恙的走，安然无恙的回来，别说两天，二十天都行。”

吴青笛通红着眼眶，背对吴青笛，颤声道：“别对男人抱太多幻想，关键时刻，他们比女人很多了。”

“我知道了，妈！”独孤雪雨双手捧剑，躬身行礼。

吴青笛看看这柄代表着独孤家族尊严与荣耀的长剑，接了过来，快步离去：“早去早回！”

寒烟山每到这个季节总有如丝细雨从空飘落，轻轻的山风摇曳着漫山遍野的小苍兰，美不胜收。

陈昊天站在烟雨中，看着这番美景，扭头冲天雪笑笑：“现代社会，她领着倩雪找我和秦如烟的时候，也飘着这样的雨。”

“只是，那天的雨没寒烟山的细，风也没寒烟山的柔，花坛里的小苍兰，也没寒烟山的绚烂。”

天雪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任凭细雨抚摸着面庞，轻轻言道：“这里是美，却没有她。”

陈昊天嗯了一声，看着蜿蜒曲折的山道：“紫莫愁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只要独孤家族发起会战，讨不了好。”

天雪想到温鹏从她手里接过丹丸的场景，笑得很复杂。

“原本我以为你提供的九仙炼神丹和九仙修神丹太少了，未曾想他们觉得多。”

陈昊天撇撇嘴，淡淡言道：“九仙炼神丹和九仙修神丹一枚都是无上至宝，每个门派一炉，不多才怪。”

“加持类丹丸有眉目了吗？”想到即将到来的第二场会战，天雪略有些焦虑：“第二场会战仙法同盟若占了大便宜，最终决战便近了。”

“没有加持类丹丸，紫莫愁的局即便做成，意义也不大。”

陈昊天叹了口气，言语间略有埋怨：“原本都有些眉目了，你这一打岔……”

“我不打岔行吗？不管怎样你们也有一段情，这个节骨眼儿她过来，怎么着都要见上一面的。”

天雪瞟了眼蜿蜒曲折的山道，推了陈昊天一把。

“去接接她，找个没人的地方说会儿话，如有可能，让她退出这场厮杀。”

她吐出厮杀，独孤家族还混个屁！陈昊天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也要试试，毕竟他是你在仙法世界的女人。”

天雪说完，转身朝寒烟大殿走。

山道落着细雨，悬崖一侧吹来的风都带着小苍兰的芬芳。

身着白色衣裙的她缓缓朝山上走，任凭细雨润湿长发，清冷的面庞之上，难得浮起甜美的笑容。

走着走着，她停下脚步，看着从山上缓缓而来的陈昊天，清声道：“寒烟山的景色不错。”

陈昊天看看四下，笑道：“比商隐城好很多。”

独孤雪雨走到陈昊天身前，抬眼看着无比熟悉的面庞，摇摇头道：“冬天的商隐城就像梦境中的城市，干净透明。”

“不像这里，飘着永远散不去的雨雾，深处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陈昊天做了个请的手势：“看不见摸不着才好，人生在世，有多少东西能看的分明呢？”

独孤雪雨看着前方曲曲折折的山道，朝不远处努努嘴：“寒烟大殿就不去了，陪我到山上走走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尝尝寒烟山的茶水？”

“我不怎么喜欢喝茶，你知道的。”独孤雪雨埋头前行，走到岔道口，直奔山顶而去。

风渐渐有些大了，细雨还是细雨，不过比先前密了些许。

一男一女站在细雨中，对着这片大好河山，沉默不语。

终于还是陈昊天忍不住了：“有什么话说吧，老这么站着不是事儿。”

独孤雪雨扭头看向陈昊天，清冷的眸子带着些许悲伤：“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陈昊天皱着眉头问道。

“明明知道我是独孤家族的圣女，还要出任仙法同盟盟主。”独孤雪雨面无表情的问道。

第2025章　刚刚好

陈昊天觉得独孤雪雨有些好笑：“都到这时候了，问这些有用吗？”

“有用！”独孤雪雨一把攥着陈昊天的领口，咬牙切齿的道：“这对我很重要！”

陈昊天看看紧紧攥着领口的小手，静静问道：“若是我告诉你缘由，你会脱离独孤家族？”

独孤雪雨娇躯一颤，愣了一会儿，她松开手：“不可能！独孤家族的仇我不能不报，尊严我不能不维护，我不能辜负父亲和先辈对我的厚望！”

你还好意思提独孤家族的仇？陈昊天毫不客气的叱道：“独孤家族的仇？独孤家族称霸仙法世界到底做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多少家族因为独孤家族的私欲妻离子散？稍有悖逆，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全部为奴，连三岁婴孩都不放过……”

“闭嘴！”独孤雪雨娇喝一声，细雨中绕着陈昊天走了好几圈，差点笑出声来。

“多少家族因为独孤家族妻离子散？陈昊天，好好想想在商隐城，郑家让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再想想仙法同盟，多少顶级门派让人家破人亡？”

“强者为王亘古真理，在我面前数落独孤家族的不是，仙法同盟好得了了？”

先前你好像并不这么认为，走到现在，怎么就变了呢？陈昊天笑而不语。

独孤雪雨见其这般，歇斯底里的嘶吼：“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

陈昊天耸耸肩膀，双手一摊：“无话可说，你的观点是正确的，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干净的，没有任何势力是干净的。”

独孤雪雨通红着小脸，眼眶泛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站在独孤家族的对立面？”

“郑家人再坏，也没对我的未婚妻下手，仙法同盟再恶，也没有杀了秋水寒全家老少一共一百六十七口！”

陈昊天深吸一口长气，面无表情的看向独孤雪雨，开门见山。

“仙法世界的事儿我问不着，秋水寒的仇我不能不报！没有她我来不到这个世界，没有她我活不到今天！”

独孤雪雨瞪大眼睛，僵硬在原地。

陈昊天将目光放在远处绚烂的小苍兰上，从牙缝中挤出七个字：“独孤家族必须亡！”

原来如此！独孤雪雨向后退了两步，声音变得比云朵还要柔软：“若我现在跟着你走，你会放弃仇怨吗？”

陈昊天低头看着脚下，摇摇头道：“不可能，每个人都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儿，独孤家族就是那个坎儿。”

蒙蒙细雨渐渐停了，山风带来的芬芳越来越清雅，独孤雪雨走到陈昊天身前，轻轻摩挲陈昊天的面庞，笑得如此娇丽如此甜美。

“我原本以为冒冒失失到了寒烟山便回不去了呢。”

陈昊天看着面前这张绝代风华的容颜，笑着回道：“即便动手也不会拿你先开刀，独孤家族做那些事儿时候，你不在场更不知道。”

“此外在寒烟山，除了我和天雪知道你来，没人知晓紫霞山庄的圣女前来拜访。”

独孤雪雨摇头苦笑，想到郑家大院那些日子，幽幽言道：“我不是以独孤雪雨的身份来的，是以郑雪雨的身份来的。”

“我来也不是拜访寒烟山，而是看看昔日的老朋友……不！我们俩好像没分开多少天吧。”

陈昊天对此并不否认：“确实没多少天，却仿若隔了多少年。”

独孤雪雨搂着陈昊天的腰，贴在他的胸口，呢喃道：“真的很怀念郑家大院那些日子，若时光停留在那一刻多好啊。”

“纵然日子过得清苦，却也不是不能过，纵然被人冷眼相待，至少心里还是暖的。”

“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不再是先前的大小姐，你也不是郑家大院的仆人陈昊天。”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变得如此之快，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陈昊天闭上眼睛，嗅着她的发香，缓缓言道：“我也想时光停留在商隐城那段时间，即便当时尽是茫然，看不到前方的路。”

“至少离我最近的那名女子，她已厌恶了强者为尊的仙法世界，而不是助纣为虐。”

独孤雪雨面色一变，推开陈昊天，面色变得无比冰寒：“你怎么知道我对那个世界不充满向往？若是我向往，你会放过独孤家族吗？”

陈昊天有气无力的道：“看来有些话题我们俩之间终究谈不下去。”

“没错，不可能谈下去，你心中有个坎儿，我心中也有个坎儿，你不能放弃你的坚持，我也不能放弃我的血脉！”

独孤雪雨竭力压抑内心的烦躁，对着薄雾缭绕中的寒烟山，一时有些出神。

她想到那些相依为命的岁月，想到两人在一个小院相处的种种。

原本不曾重视的东西，回过头看是如此珍贵，就像时光，不经意间它走了，要想再将它拽回来，绝无可能。

陈昊天看着独孤雪雨的侧面，她的容颜还如先前一般美丽，她的性格其实跟先前也是一样。

变得是她的身份！

命运将他和独孤雪雨走向了对立面，仇恨和信念是阻隔两人的鸿沟。

换成先前的陈昊天，肯定会为他们俩一定能跨越那条可鸿沟再次走到一起，现在他清楚的认识到，这没有一丁点可能。

面如寒霜的面庞微微荡漾着甜美，那是对昔日的缅怀。

悲冷又带着喜悦的眼神中，有着太多太多的故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独孤雪雨扭头冲陈昊天妩媚一笑。

这笑容就像穿透层层乌云的阳光，很温暖。

又像雨过天晴挂在天边的那道彩虹，美得让人心颤。

遗憾的是，从红唇吐出的话语带着些许伤感和凄迷。

“郑家大院我欠你的，还了，用我的身子还了，还有我誓死的心。”

“白桦林事件之后，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对吧？”

陈昊天重重点头，强调道：“你我之间，原本就不存在欠不欠一说。”

独孤雪雨甩了下长发，颔首轻点：“不错，你我之间，应该是那份难舍的情，对吧？”

陈昊天对此并不否认：“我承认我喜欢过你。”

“我也承认，我爱过你。”独孤雪雨落落大方的承认，双腮泛起两朵红晕，羞涩的就像少女。

两人站在山峰，就这般四目相对，过了许久之后，超然的笑挂在独孤雪雨的嘴角。

“这份感情来的不迟也不早，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暖了我的心，也为你在前方点了一盏灯。”

“这份感情的份量刚刚好，跟仇恨和信念相比，不那么沉重。”

“你我之间的距离也刚刚好，爱了不是难分难舍，不爱了也不会悲痛欲绝，挥刀相向纵有迟疑，却也不会下不去手。”

“我们之间的故事也刚刚好，太漫长了是悲情，太短暂了是敷衍，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刚刚好。”

陈昊天轻轻点头：“如此说来，郑雪雨这个人，应该彻底消失了。”

“当你决定与独孤家族为敌的时候，郑雪雨这个人就消失了。”

独孤雪雨抚摸着长发，手腕一抖，一缕青色到了手中。

陈昊天盯着这缕青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