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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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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意,还是本能,都证明了这位商人,爱的是本色。”

“好像有点儿……诡辩。”

“诡辩天生就是升旗的强项。”升旗另起一行,“猜猜范蠡爱穿哪样服色?我猜他携越国第一美女泛舟五湖穿的一定是白色。皎皎者易污,若非范蠡,哪个商人敢穿白?范蠡者,中国之仙商也,仙商之色,白也!田中君又笑,想说——时下中国穿白的商人满街可见。此言不谬!那算仙商么?那叫先声夺人之商!白礼帽、白礼服、白皮鞋,镶了金鞋头。场面上一出现,抢尽众人眼球,敢与周璇、赵丹争宠夺色——那叫经商么?为区别于仙商既定的白色,在升旗版的商色学中,将此类先声夺人之明星商人定为银色——雪花花白银堆出来的颜色。”

“这种商人远望去是浑身银灿灿的!”田仲补充道。

“没错!再说胡雪岩,他的服色不用猜,上红下黄。左宗棠煞费苦心为他从西太后那儿求来的红顶子、黄袍马褂。雪岩者,官商也。至今‘红顶子商人’依旧作为官商的同义词。”

“宋子文与国营招商局的徐地九就是。”田仲又接话。

“错!宋、徐者,国商也。国家就是他家。国商经商,不过是让本国国库的黄金储备、让本国商人的利润、让国人荷包的铜板,一点不违反宪法与现行法律堂而皇之流入自家保险柜的手段。含金量百分百,在升旗版的商色学中,国商属金色。”

“下面该说到灰商了。”

“错!升旗既要创立一门商色学,必穷尽古往今来西国东国一切商人。尤其是研究当今中国,莫遗漏了一种商色——黑色。顾名思义,黑道之人经商之色。一切在黑幕后操作,摆在明处的商业公司,不过是为了洗黑钱。综上所述,无论黑道商人、仙商、国商、官商、明星商,均可以色名之——曰黑商、曰白商、曰金商、银商、红顶子黄马褂之商。可是,白马非马,能以色名之的商人,也非商人,非本来意义上的商人。言归正传,田中君猜到最后我要说到哪一种商人了——灰商!灰者,非白非黑非金非银非红非黄非色,却是本色。唯有守此色之商,才算本色商人。”

“卢作孚?”田仲问。

升旗正色曰:“通常治商学者,只见卢作孚白手起家,查云阳、斩万流、三段式航行、十年而聚四十船于旗下,便呼为奇迹,称之船王。见其重服务、善管理、知经营,便名之良商。殊不知,这只是卢作孚表象。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几人见出,孚本来面目。”

“本来面目?”

“不染红。不沾白。不恋红顶子,不贪金银,不绷脸面,不嫖不赌不吃喝玩乐……”

“这,一辈子有何乐趣?”

“可知中国老子一句话——披褐怀玉?褐者,麻布也。其色灰,所谓褐灰色也。外观如此,内心却一辈子揣着块温润之玉。非金玉满堂之玉,乃得道之玉也。田中君要问卢作孚,然则何时而乐也?其必曰,实业,便是事业。生意,便是生计。生计,求的是生活的意义,生而有意,计而有益,卢作孚做生意,就这么简单。这便成就了一个腰无分文的百万富翁!”北向的窗外,远远近近,响起几声汽笛。升旗凝神听罢,道:“我在想,一觉瞌睡睡醒,听得小河大河远远近近自家的轮船这么叫唤着,卢作孚是怎样心情?男儿生能如此,复何求也!”升旗陶醉遐想中,“胜利后,班师回国,田中若还有意于本土生意界,只要看到一个这样的商人,哪怕其人一袭灰衣,灰头土脑,来往商场灰不溜秋,也敢断定他便是日本一等一的本色商人。唯其如此,才合商道!真正商人本色,便是卢作孚披在身上、刷在楼前的这一个——灰!”

“‘老地方’的酒,见了你我这样的老客,不加水就端上桌。感谢老师借这酒意,为田中讲授商色学。这节钟,田中是口服心服。”

“那,我就为这节钟做个小结。”

“请讲。”

“一句话:三河寡妇清的清酒一坛!”

“我认。只怕还须再等上几年,胜利后,班师回国,田中专程回老家为老师买了来。”

“再等上几年?”升旗哑然失笑。

“老师十年来对卢作孚的这番专题研究,肯定超过同时期的中国同行,足够著书立说的了,接下来几年,田中就帮老师做这事。”

“军方派你来,是给我当编辑帮我写商学专著的?”

一句话,田仲愣在当下。

“我军登陆上海,炮艇开路,运兵船随后,空军陆军在空中与沿岸同步,沿江向上推进,那时的长江,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就像一只粗大无比的注射针管,抽满液体,活塞头被一只强大无比的手推进着,那液体是什么,就是长江流域的中国军队、中国工业、中国经济实业,中国能够行走的民众……是中国赖以维系生命的血液,赖以垂死抵抗的活力。升旗必须提前向推进的我军预告,在这支针管内,那些被挤压推拥的中国血液与活力,其中有多少,会被我军截获在针管内,又有多少,得以顺着针管另一端的针头,流泻出去。”

“针头?”

“是。就是注射管突然变窄的地方。”升旗找不到注射器,随手抓起一只空酒瓶,对田仲比划着,“喽,像与宽大的瓶肚连接的这瓶颈,像与人的躯干连接的咽喉。”升旗还怕田仲不懂,索性弃了瓶子,用双手顺着宽大衣服下自己宽阔的胸部向上摸到颈部,十指扼住咽喉,还在向田仲讲解,“喽,就这儿。”

田仲追随升旗多年来,头一回见升旗如此亢奋,便应道:“万里长江上,倒真有这种地方。”

“你又误会了。我说的是战争打起来后,长江突然变窄的地方。”升旗解释道。

“战争打起来,长江会有某处地方突然变窄?”

“有。”升旗毫不含糊,“还用注射器作比,皇军向上推进如针管内的活塞,其速度,一定比中国人撤退——也就是这充满针管内的液体流泻的速度来得快吧?”

“快得多!”

“推得快,流得慢,会不会形成堵塞?”升旗引导着。

“肯定会!”

“中国经济界、实业界、工业、兵工业那么多辎重与人才,就会在无力再撤时堵塞在长江沿岸某个从战争意义上讲的——狭窄处。当然,它也完全可能本来就是长江的地理上的狭窄处。”

“这地方会在哪儿呢?”田仲寻望着升旗书房壁上的长江航运图,“老师的预测是……”田仲在这方面早已对老师养成了依赖性。可是这一回,他失望了。

“无从预测!战争充满变数。战事未开,谁能知道我军的活塞以多大力度、多快速度沿这根针管向上推进?”升旗也望着长江图,“谁又能知道,中国人能以什么样的力度与速度向后撤退?所以,这才是最叫升旗费猜详的问题。”升旗的目光从长江航运图逆流上寻,“上海?显然不可能。南京?过早了点儿。武汉?要是沿江而上战事进展如愿,能把中国的血液与活力大部堵死在此处……”

“那就太理想了!”田仲叫道。

“是啊。理想。”升旗干巴巴地应道,完全没有田仲语气中的兴奋激情。他的目光还在向上游徘徊,在武汉以上沿江一个个码头重镇停留片刻,陷入沉思。

“当这一处出现的时候……”

“胜负子!”升旗高声打断田仲,“就跟围棋一样,要点出现,我当毫不犹豫投下胜负子,一举毁灭壅塞在这针管变窄处的所有中国活力液体。那时,战争虽未终结,胜负却再无悬念。”升旗头也不回,便知道田仲的神情,“别兴奋得太早了,还有另一种可能……”

“哪一种可能?”田仲忙问。

“知道针管为何总要设计这么个狭窄处么?为了让充满针管内的液体在活塞的推挤下,以高压高速喷射出去。”升旗道,“战事一开,那些未被截获在针管内的活力液体,万一流泻出去……”

“会怎么样?”

“会撤退向我军一时鞭长莫及的中国大后方?这大后方,很可能就是此时踩在你我脚下的这方土地。”升旗摇头道,“那样的话,这盘本应当中盘胜的棋,就会演变为一盘漫长的细棋……”

“流泻出去,有这可能么?”

“太有了!不过,到那时,谁有力量实现这种可能?唯有长江上的轮船。外资轮船能在多大程度上帮中国完成撤退?日清公司不论,美国捷江早已全军覆没,沦为民字轮。英国太古、怡和,还有法国的几条船,他们或许会帮中国,但亦有限。升旗真正要预测的,就是这个一统川江、横行长江的中国船王,到时候,对我的国家,对他的国家,会取什么态度?”升旗笑开了,“现在升旗已经敢大胆地对这位船王做预测,只消一句话!”

“原来老师您十年如一日,研究卢作孚,就为了这桩事?”田仲惊道。

“我还能为哪桩事?要当教授,我何苦舍近求远?毕业时,帝国大学便劝我留校,为我专设一席教职。”

“原来这就是老师来中国搞川江航业研究的真正使命。军方想得也真够远的。”

“军方?”升旗冷笑,“那帮只懂穷兵黩武的老爷们,能想到这上面来?”

“原来老师为祖国民族,甘做浪人,异国他乡,埋名隐姓,老师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哟……”田仲哽咽道。

升旗凝神北向的窗外,再不答话。

“老师又在听卢作孚的汽笛?”田仲问。

“听枪声。”

“枪声?”

“信号枪。”

“哪来的信号枪?”田仲疑问道。

“萨拉热窝青年,行刺奥匈帝国皇储……”

“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开打的信号枪。”田仲虽这么应道,同时却上前,要搀扶升旗上床,老师肯定醉了。近前,才见窗前升旗,双眼映着北辰的星光,正执拗地望着天边说:“我听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大东亚主战场全面开打的信号枪!”升旗哽咽道,“田中君,追随升旗,委屈了你。你若投在河边正三少将旅团长帐下,今夜此时,你一定已经潜行到那座桥上。以你的气质与身手,这一枪,或许就该你来打响!那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痛快哇。升旗像你这么大就来到这个国家,数十年浪人生涯,夜夜入梦,都在为日本打响这一枪……”

田仲看清了,老师北望的眸子里,不是星光,是泪光,怕老师太伤心,他把话岔开:“老师,您刚说的是哪座桥?”

“马可波罗。”田仲听得升旗喃喃自语,完全进入遐想……

田仲此时完全相信老师这话绝非酒话梦话,一定有着确实的依据。听得挂钟敲响,他便默默数数,数满十下,顺便看清了钟旁的挂历,要记下这个日子,日后好印证。好在,这日子特别好记:1937年7月7日。“奇!奇!奇!”田仲在心中默念。

1937年7月7日夜10时,日本华北驻屯军第1联队第3大队由大队长清水节郎以士兵志村菊次郎“失踪”为理由,在距北平十余公里卢沟桥(西方人称作马可波罗桥)向中国驻军挑衅……史称七七事变。

7月7日,卢作孚返成都,正式辞去四川省建设厅厅长职务并办理移交,由于战事爆发,卢作孚到南京抗战大本营任职后来改任交通部职,欧洲之行也取消。

在省城,卢作孚见到了七七事变之后离开山东乡村建设基地辗转来到四川的梁漱溟。两个同年生的人头一回见面,卢作孚将蒋介石邀请梁漱溟的请帖交给了他。

“两年前,蒋介石先生在武汉曾托一位在山东齐鲁大学当校长的朋友给我捎口信,说蒋想约见我。我没有理他。我不能因为他让人传这么一句话,就跑到武汉去见他。”梁漱溟说。

“这一回呢?”卢作孚笑望着梁漱溟,早听出梁漱溟的态度。

“这一回不同!”

在南京中山陵园丛林中的蒋介石临时办公室里,“最高国务会议”的“参议会”正在举行。会议时间总在夜间,因为白天日本飞机要轰炸。

蒋介石未参加会议,却找梁漱溟个别交谈。除乡村建设、抗战民众教育外,梁漱溟听出,蒋介石委托他的是一桩较实际的任务——赴山东说服韩复榘。因为梁漱溟在山东搞乡村建设,一住七年,与韩相熟。

“难道他们还想守山东吗?”在山东省城,韩复榘一听梁漱溟来意,直摇头冷笑,提高嗓音叫道:“我认为山东是守不住的,我们打不过日本人!唯一的办法是保存实力,把军队撤到平汉铁路,等待国际上的援助,然后再反抗。别的出路没有,欧美是不会让日本独吞中国的。这些道理蒋介石肚子里比我明白得多,还装什么样子!”

回来后,梁漱溟原话照转。据梁漱溟所知,当时,在从南京的蒋介石,到类似韩复榘这样的国民党的上层人物中,大家都认为由于经济实力弱,武器装备差,在军事上中国是打不过日本的。其差别在于,有的人深明大义,为守国土,抗敌寇不惜牺牲,有的人则为保存实力,而不敢拼命,不战而退,丧失守土之责。

南京沦陷,撤退武汉……为抗战全国奔走的梁漱溟越来越感到失望。“国民党方面令人失望了,共产党方面又怎么样呢?我产生了赴延安见毛泽东的念头。在客观上,国共两党已经合作。由于我是国民参政员,首先把这个愿望和要求向蒋介石提出,他同意了。”蒋介石一点头,梁漱溟立即去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接洽,告诉了中共方面。1938年1月5日,梁漱溟由西安往延安去。

1937年7月7日,“失踪”的志村菊次郎给了东条英机一个理由,百万日军向中国开战。

——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红军将士,咸愿在委员长的领导之下,为国效命,与敌周旋,以达保土卫国之目的!

7月8日,中共中央通电全国同胞。

这个月,宋庆龄在上海寓所接待周恩来、博古和林伯渠,拥护共产党共同抗日的主张,紧接着发表《中国是不可征服的》一文。

四十四年前一同降生这个世界的四个人,十八岁时曾不约而同一起推翻中国最后一个皇帝。二十六年过去,1937年7月7日清水节郎的那一声信号枪打响,四人同时开始呼号、奔走,以充足的理由唤醒四万万四千万。如此惊人一致的认同,在四人一生中,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七七事变前十天,蒋介石提笔写下:

作孚兄,接书欣悉赴俄考察一事,涉苏俄法党关系……兄等取道仍须由欧转俄为妥,且不必多带人,免人注目。

中正六月二十六日

这天,卢作孚才读到蒋介石给他的这封信。

夜已深,黄炎培在上海家中与卢作孚促膝谈心。收音机里传出蒋介石发表的庐山讲话:“我们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绝不求战……如果战端一开,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去苏俄考察他们的国家现代化建设,是你多年心愿,作孚,你真的准备就这么放弃?”黄炎培问。

“明天我必须赶赴南京参加起草《抗日战争总动员计划》,这种时候……”有人敲门,突然将卢作孚打断。黄炎培看一下钟,正指着零点:“这种时候,谁还来敲我这门?”

卢作孚听着一声紧似一声的敲门声,似乎有不祥预感。听得黄炎培开门后,与敲门人低语,卢作孚更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恐怖。

不速之客是张澍雨,他来到卢作孚身后,手捧一份电报,与黄炎培交换眼色,二人都面有难色。

卢作孚强自镇定,头也不回:“念!”巨大的恐怖感几乎令他窒息,他只好用强悍的动作与语调来找回自信。

张澍雨:“重庆民生总公司急电上海分公司,火速报告总经理卢,母亲……”

卢作孚突然转过身来,瞪着张澍雨。张澍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卢作孚一把夺过电报,看清了。卢作孚几乎站立不稳,张、黄二人赶紧扶住他,让他坐下。

卢作孚呆呆地盯着电文:“母亲脑溢血。病危。母亲脑溢血……”

黄炎培拉张澍雨退向一边。张澍雨低语:“总经理这样,我是头一回见到。”黄炎培望着卢作孚,低语:“国难当头,慈母病危,作孚啊,人生最难的事一齐冲你来了!”

“上海公司已经为总经理订了去重庆的飞机,明天就可赶回去。”

黄炎培摇头道:“只怕他要你订的是明天去南京的飞机。”

“为何?母亲病危,这种时候,对一个做儿子的,还有比这更大的事?”

上一回离开母亲走出家门,是哪一天,卢作孚记不清了。只记得离家前,母亲唠唠叨叨给自己摆了多少闲龙门阵。那天,好像摆到了父亲,摆到父亲当年从肖家场逃来杨柳街来的那段往事。母亲说,“那阵,你爸爸还是个肖家场放牛的小崽儿,那个牛的主人家,是肖家场的大户人家,好多田,好多土,牛儿赶出来有好大一群,他屋头有个小少爷,跟你爸爸差不多岁数,少爷每天有事无事爱打你爸爸,抓到啥子,就用啥子东西打,最后有一天,你爸爸挨打不过,反把那家少爷打了一顿,这才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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