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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档六码，三十八秒。在口袋撕破、擒杀在即的危机情况之下，陆恪用自己的双腿跑出了首攻，完成了足足十七码的推进，这是今天比赛之中，两支球队合起来，最长的一次跑球，不是由跑卫创造的，而是由四分卫取得的，一名传统的口袋四分卫。
　　解说席都已经炸开来了，每一个人——字面意义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惊呼着不可思议，就连ESPN的查尔斯·戴维斯都不例外。
　　不仅因为陆恪这名口袋四分卫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选择，石破天惊地选择用双脚带领球队继续前进；更因为陆恪成功地完成了一次十七码的跑球推进，将整个达拉斯牛仔的防守组搅得腥风血雨、兵荒马乱！
　　重点就在于，陆恪的持球跑动动作着实太过笨拙，和口袋移动脚步比较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持球跑动过程中的闪避和推挡，那笨拙的脚步和别扭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是正在跳舞的马戏团小丑；高抬腿的动作使用也明显过度，双腿抬得太高了，反而不协调地影响了推进速度。
　　但偏偏，就是如此糟糕的跑动，却总是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躲擒抱，继续推进。达拉斯牛仔的防守球员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切都是那么近，触手可及，可恰恰就是这一根头发丝的距离，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福克斯电视台的演播厅之中，柯克再次说出了他的经典名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你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柯克连连感叹着，如此简单的话语，却将所有解说员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倒是想要爆粗口。但，不行。所以，“不可思议”，这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了。
　　汹涌而炙热的亢奋一股脑地冲上脑袋，肾上腺素犹如氢弹一般“轰”地一下炸裂开来，陆恪只觉得浑身血液再次开始加速起来，皮肤表面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息。
　　膝盖微微有些发软，小腿微微有些紧绷，指尖微微有些颤抖。跑球，终究不是陆恪的长项，选择子弹时间，但所有动作都必须自己完成，比起绝对步伐来说，难度更大；但同样，成效也更大，五秒时间之内，球队已经迫近了端区前沿。
　　酣畅淋漓的嘶吼过后，陆恪快速镇定了下来，将橄榄球抛给了裁判，招呼着自己的队友们，来到了二十七码线上，抬起头看了看时间，二十九秒。刚才的进攻足足消耗了九秒，于是，比赛时间只剩下二十九秒。
　　果然，跑球还是太消耗时间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陆恪根本不愿意选择跑球。但，此时不是后悔的时刻，他们来到了二十七码线，这意味着牛仔队的防守强度将成倍增长，今天，牛仔队的传球防守始终表现出色，留给陆恪和接球球员的空间着实不多。
　　重新制定战术之后，陆恪选择传球给凯尔·威廉姆斯，这是一个六码的短传，威廉姆斯完成了接球，但三名达拉斯牛仔防守球员的及时补防，猛烈冲撞。
　　“砰！砰砰！”那沉闷的撞击声着实太过强烈，甚至可以听到头盔碰撞的脆响，直接将威廉姆斯怀抱里的橄榄球撞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形成掉球。
　　全场观众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刹那间停止跳动。
　　幸运的是，站在旁边的洛根反应及时，第一时间扑了上去，抢到掉球；紧接着，周围其他所有球员都飞扑了过去，犹如叠罗汉一般，层层叠叠地将洛根压在了最下面，每个人都在试图抢到掉球，谁抢到，就是谁的球权。
　　如果达拉斯牛仔在这里抢到了球权，那么比赛就此结束。
　　裁判们不断鸣哨，足足花费了将近一分钟，这才将球员一一分开。就连牛仔和49人的球员们也都密切关注着球权的情况，最后，洛根狼狈不堪地站立了起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橄榄球，所有球迷的呼喊声山呼海啸地宣泄而下。
　　裁判举手示意：旧金山49人的球权！
　　第一档进攻，等同于传球未完成；第二档进攻，十码，十七秒。因为掉球的问题，比赛时间消耗得有些多，留给陆恪的时间越来越少。
　　“现在比赛还剩下最后十七秒，旧金山49人还有两次暂停在手，但问题就在于，他们应该如何进攻？牛仔队的防守组今天没有犯错！”
　　“十七秒时间，二十七码，49人的四分卫会选择长传吗？牛仔队的二线防守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比赛进入了最艰难的阶段，49人差一点就直接在这里输掉了比赛，还好，掉球由纽曼捡到了，维系了一线生机。但，这区区一线生机也不容乐观。”
　　“悬念继续，十七秒的时间，这场比赛真正进入了刺刀见红的阶段。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达拉斯牛仔，而在于旧金山49人的四分卫。这名一年生四分卫，面临如此紧绷的时刻，面临如此紧要的关头，他敢传球吗？传球准度又将如何？”
　　“我简直不敢相信，旧金山49人的命运现在掌握在了一名新秀四分卫手中，难度太大，风险太大，希望正在越来越渺茫。现在，所有人都必须提出同一个问题：一传致命的时刻，这名新秀的传球准度和战术选择，还能够保持冷静吗？”
　　“十七秒，最关键的十七秒来了！”
　　……
　　解说席之上熙熙攘攘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一名解说都在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现场那紧绷到极致的气氛，让人几乎就要窒息。
　　但对于陆恪来说，这一切却丝毫没有影响，大脑反而越来越清晰起来，无数的战术选择安排一遍一遍地闪烁而过，耳机里传来吉姆·哈勃布置战术的声音，世界的嘈杂全部都沦为背景，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重新稳定下来的心跳声——
　　刚才那一次跑球之后，紊乱的心跳重新回到了轨道上来。
　　抬起头，陆恪看向了气喘吁吁的凯尔·威廉姆斯，“你还好吗？”刚才的撞击着实太过猛烈，让人恐惧。
　　不过威廉姆斯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耸了耸肩，“抱歉，刚才抱球没有抱住。”
　　陆恪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这是强迫制造掉球，一名球员对阵三名球员，不能责怪威廉姆斯；如果要责怪的话，陆恪的防守阅读没有到位，这也是原因的一部分。更何况，现在不是追究失误的时候，他们必须集中注意力，打好最后一档进攻！
　　快速布置完战术之后，陆恪拍了拍手，没有多说什么，示意大家可以上前列阵了，似乎这是一档再平常再简单不过的进攻般。刚才，陆恪布置了五条不同跑动路线，看看哪一位球员可以撕开空档，他见机行事，完成传球。
　　五条路线，马库斯也包括在内。
　　连续两次跑球的撕破防线，而且还是在二十七码线，达拉斯牛仔势必需要分出兵力防守跑球，尤其是陆恪看起来似乎也具备了跑动能力的情况下，那么传球防守必然不是铁板一块。这是陆恪的机会。
　　旧金山49人完成列阵，烛台球场刹那间安静了下来，甚至可以听到风声的那种安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屏息凝视。
　　陆恪站直身体，细细地打量着对面的防守阵型，然后缓缓地弯下腰，视线死死地锁定住德马库斯·维尔和肖恩·李两个人，尖锐而犀利的目光强有力地撞击了上去，风声，突然就停住了，似乎整个时空也都停住了。
　　“攻击！”
　　陆恪宣布开球，双手感受到了橄榄球的触感之后，一边调整着手部的持球姿势，一边快速后退，眼前的整个区域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所有球员都散落了开来，空档，似乎无处不在，却又似乎没有任何间隙。
　　红色球衣的跑动轨迹尽数收入眼底，达拉斯牛仔选择了传球防守，再次回到了上半场的熟悉模式，没有突袭，仅仅留下了三名球员防跑，其他球员全部散落开来，全面覆盖狭窄的传球区域。
　　洛根·纽曼似乎跑出了空档，在右前方六码处；凯尔·威廉姆斯似乎也跑出了空档，在正前方八码出；马库斯·林奇依旧在相对平行的右侧位置上，准备接住横向短传。
　　但，陆恪选择了迈克尔·克拉布特里！
　　视线轻轻一扫，没有思考，没有犹豫，没有停顿，抬起右手，看似轻轻一抛，橄榄球划出了一道扬起的抛物线，犹如彩虹一般，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越过了进攻锋线和防守锋线的头顶，越过了短传区域球员们的头顶，又越过了中传区域的上空，准确地瞄准了端区左侧下角的位置——
　　这是一记二十七码的彩虹长传！
　　可是，抛物线看起来似乎有些太高了，远远地、远远地超出了身高极限；而且抛物线下坠的弧度似乎也不太急促，难道是传球失误？直接飞出底线和边线？
　　等等！不是！
　　视线里，只见克拉布特里高高跃起，竭尽全力地伸出双手，半空之中，试图抓住那一颗橄榄球！


第175章　那个接球
　　“攻击！”
　　迈克尔·克拉布特里耳朵里炸响了陆恪的声音，没有迟疑，埋头前冲，一个朝左的小斜线，他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仿佛重新回到了新秀训练营，重新开始测试四十码冲刺，用力挥舞着双臂，耳朵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
　　右手边可以窥见一个如影随形的身影，奥兰多·斯坎德里克，一对一盯防自己的角卫，犹如甩不掉的影子一般，始终紧紧跟随。
　　克拉布特里却没有尝试摆脱，只是提速，再提速。二十七码，不长却也不短，脑海里甚至可以听到滴答滴答的秒针走动声响，快点，他需要再快一点。
　　焦急紧张之中，但意识却再清晰不过了，脚步迈过了五码线之后，一个转身，速度就放慢了下来，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正在渐渐下落的橄榄球。果然，陆恪将橄榄球传了过来，几乎没有耽搁任何时间，以彩虹传球的方式，顺利出手。
　　在开球之前，陆恪如此说道：迈克尔，你的身高具有优势。
　　克拉布特里6。1英尺（185厘米），而斯坎德里克5。8英尺（178厘米），两个人的身高足足相差了三分之一手掌，这是绝对身高差吗？不是。但，克拉布特里215磅（98公斤），斯坎德里克只有195磅（88公斤），整体而言，克拉布特里比斯坎德里克大了一个尺寸。
　　于是，克拉布特里聚精会神，双眼死死地盯着橄榄球，捕捉着飞行轨迹；他可以感受到斯坎德里克整个人欺压了上来，体重的推挡和挤压让他的脚步开始混乱起来，不过，克拉布特里早就有所准备，一个大跨步，错身避开了斯坎德里克的贴身卡位，然后……
　　高高跳起！
　　冲刺，跳跃，伸手。这是训练之中重复了百次、千次的套路，克拉布特里整个人腾空而起，却发现橄榄球的弧线还是稍稍靠后了一些，于是，身体舒展到了极致，犹如鲤鱼跃龙门一般，以腰部为中心，后仰，再后仰，划出了一道优雅的弧线。
　　双手伸出去，猛然抓住了橄榄球，下一秒，他的双手就感受到了橄榄球的皮革质感，牢牢地、牢牢地抓住，脑海里只闪过一丝念头，“不能放手，不能放手！”身体在凌空状态之下的一个扭转，双脚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紧接着浑身肌肉都紧绷了出来，“不能出界！不能出界！不能出界！”
　　克拉布特里竭尽全力控制着双脚的肌肉，确保自己双脚都落在端区之内；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猛烈的一股推力，重重地将他推了出去，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克拉布特里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此时才回过神来，及时地控制住身体，避免受伤。
　　但，达阵了吗？接球合法吗？双脚界内吗？达阵，成功了吗？
　　“散弹枪阵型，开球之后，陆恪快速后撤步，仅仅只是观察了一圈，迅速出手！出手速度非常快，几乎没有给牛仔队留下太多反应时间，瞄准了端区左侧的下角位置！”
　　特洛伊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一丝一毫的精彩瞬间。
　　“传球弧度稍稍有些高，似乎准度出现了一点……不！不！没有问题！克拉布特里利用身高和体型的优势，高高跃起，力压斯坎德里克，空中摘月！干脆利落地接到了传球！接球成功！那个接球，那个接球（The　Catch）！1981年，乔·蒙塔纳连线德怀特·克拉克的‘那个接球’，今天再次出现了！那个接球！耶稣基督！那个接球重现！”
　　特洛伊的声音达到了极致，尖锐地随时都可能破音，但他却浑然未觉，整个人慢慢地站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偶像的少女一般，疯狂尖叫着。
　　“旧金山49人的十四号四分卫陆恪，一记二十七码的传球，成功连线迈克尔·克拉布特里，两个人完成了那个接球！散弹枪阵型之下，陆恪的传球出手时间仅仅只有1。86秒，以绝对的战术优势完成了这一次传球！在对位球员之中，充分利用了克拉布特里的身型优势，压制住了今晚表现出色的斯坎德里克，不仅完成了那个接球，而且还实现了达阵！”
　　特洛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耳麦已经掉落在地上，他整个人已经站立起来，双手抓住了话筒，犹如摇滚巨星一般，狂热地嘶吼着，浑身上下所有的激情，澎湃而汹涌地喷薄而出。
　　“三十年后！在NFL赛场上，时隔三十年，达拉斯牛仔对阵旧金山49人的比赛之中，那个传球重现江湖！陆恪，联盟历史上第一位华裔四分卫，复制了名人堂四分卫乔·蒙塔纳的传球！精彩！真的是太精彩了！精彩绝伦！”
　　特洛伊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但激情和亢奋依旧源源不断地上涌着：十七秒时间，二档十码，旧金山49人需要一个达阵，于是，陆恪就完成了一个达阵！这几乎是逆转不可能的时刻，恰恰也是体育比赛最具魅力的时刻。
　　“上帝！我们正在见证历史，历史！”特洛伊滔滔不绝地说着，哪怕声音已经彻底沙哑，他也根本不在乎，“联盟第一位华裔首发四分卫！创造了历史！在我们的见证之下！这是一场伟大的比赛，这是一次伟大的传球！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但我正在说：这名一年生新秀，再次证明了自己，他具备成为一名优秀四分卫的潜力，又或者说，伟大四分卫！”
　　“哇哦！哇哦！”连绵不绝的话语终于暂时到了一个段落，除了感叹，还是感叹，特洛伊不由自主的身体前倾，“裁判正在确认刚才这个接球的合法性，让我们看看回放。左脚、右脚，控制球，没有问题，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是一个合法接球，这是一个达阵！”
　　裁判的动作也仅仅只是落后了片刻，随即他们就给出了安全接球的手势，然后高高举起了双手，示意：达阵成功！
　　“啊啊啊！”克里斯·威尔森高高地跳跃起来，隐藏在身体里的所有力量都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双手紧握成拳，咆哮着，疯狂地咆哮着，“啊啊啊！”
　　即使如此，情绪依旧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打开，尽情地呼吸着、尽情地尖叫着，然后加入全场的呼呼啸声之中。
　　“那个传球！那个传球！”克里斯转过身，看着隔壁的陌生人，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经典再现，三十年之后，旧金山49人与达拉斯牛仔的联盟死敌对决之上，最后十七秒，那个传球再次现身！
　　邻座的陌生人也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无法自已，“那个传球！”
　　重复，再重复，不断重复，犹如死循环一般，一遍又一遍。不仅仅是克里斯和邻座的球迷，烛台球场里的资深球迷们，纷纷都在呐喊着同一个词汇，犹如咒语，也犹如信仰，一声接一声，最后浩浩荡荡地连成一片，全场五万名49人球迷都在齐声呐喊着：
　　“那个传球！”
　　区区两万名达拉斯牛仔的球迷们，面色铁青、双眼通红，憋屈，耻辱，痛苦、愤怒！输掉比赛，这不是最可怕的事；那个传球，这才是最糟糕的事。三十年犹如一个轮回，他们又一次经历了这场噩梦。
　　难道，这一次的噩梦又要持续三十年？
　　“那个传球！那个传球！那个传球！”全场集体欢呼呐喊，惊天动地、石破天惊、震天撼地，整个烛台球场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犹如经历了十级地震一般，连带着不远处的湾区也掀起了惊涛骇浪，穿云裂石的海浪轰鸣在苍穹之下悠远回荡，似乎整座城市、整个湾区都在响应着号召。
　　此时此刻，站在球场正中间，就放在站在了世界之巅，陆恪握紧双拳奋力咆哮着，“啊！啊！”目光落在了眼前犹如岩浆迸发一般的狂热球迷，嘶吼着，“谁是国王！谁才是国王！啊！”汹涌的吼声从丹田深处，源源不断地迸发而出。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激情，所有的情绪，彻彻底底释放！
　　“你就是国王！你就是国王！”不远处，洛根·纽曼冲刺了过来，双眼赤红、青筋暴突，狂热地大喊着，然后狠狠地、重重地跳到了陆恪身上，不断挥舞着右手，仿佛他才是完成了“那个接球”的功臣一般，“斑比！斑比！”
　　其他球员也纷纷蜂拥了上来，狂热地将陆恪围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