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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樱殿外，桃花林中。

　　　　方诚离开洗剑湖后，神识扫过整个九夷山，很快就找到了兮云所在的位置，然后便降临在她的身前。

　　　　“师兄，你看这桃花开的多好啊，我把它们摇下来给你酿酒可好。”

　　　　兮云发现方诚的到来之后，原本眉宇间的忧愁顿时不见了，仿佛雨后初霁。

　　　　这么多年过去了，兮云早已闯下了偌大的名声，巾帼不让须眉。

　　　　但在方诚的面前，她似乎还是那个单纯又爱笑的小师妹。

　　　　“也好，师兄可是好久没喝你酿的酒了。”方诚大袖一挥，桃花树下便多了一张玉桌，两张狼皮木椅。

　　　　兮云见此，便从虚空中取出一壶酒和两个高脚杯，高脚杯却是方诚送他的。

　　　　“可惜，没有下酒菜。”兮云坐下之后，拖着腮道。

　　　　“有桃花啊，切几斤下酒岂不是更妙。”

　　　　方诚抬手朝着桃花树轻点，然后满树的桃花便落下了大半，汇聚成一条粉色的光带，最后一一落入他准备好的菜碟之中。

　　　　“师妹，我先敬你一杯。”

　　　　“多谢师兄。”兮云豪爽地一饮而下，然后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师兄，你这次来找我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喝酒吧。”兮云放下酒壶后，低声问道。

　　　　大概是饮酒的缘故，她的腮膀子看起来有些红润。

　　　　方诚这时双眸紧盯着她的瞳孔，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师尊让我来当个说客。”

　　　　“那你都知道这些事了？”兮云别过头去，心情十分复杂。

　　　　这些年来，起初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晋升万劫之后，方知个中因果。

　　　　“嗯，不过我没有答应师尊，我想尊重你的选择。”方诚诚挚道。

　　　　“我答应她，这一切本来都是她给的，虽然能见到师兄你，我很欢喜，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兮云轻轻地伸出一只手，跨过玉桌按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方诚感觉到她的手心冰冷，犹如万年寒冰一般，这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

第六十六章　不负卿

　　　　说服兮云之后，又过了三天之后，昆墟真人正式卸任，方诚成为了无尘剑宗第二十六任宗主，也是无尘剑宗有史以来修为最高的一位宗主。

　　　　接任之后，他便开始大刀阔斧地对无尘剑宗进行各项改革，放开了招收弟子的限制，可谓有教无类，并全面推广万象真经。

　　　　宗门上下虽然对于他的种种政策不太理解，但迫于他如日中天的威望和无敌的修为，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万象真经的传播随着无尘剑宗弟子行走天下，逐渐开始涉足五域，修行者很快就突破了亿级。

　　　　而无尘剑宗的声威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辐射到整个北域。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之时。

　　　　自从无尘剑宗的发展进入正轨之后，方诚便回到了洗剑湖畔修行，每日与长生饮酒高歌，好不自在。

　　　　这一日清晨时分，方诚一如既往地取来露水煮茶，却见长生从枫叶林外匆匆赶来。

　　　　“师兄，有仙盟来使求见。”

　　　　“不见。”

　　　　方诚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火候，似乎仙盟来使的分量还不如他的茶水。

　　　　“这样只怕不妥吧，仙盟特派来使，向来都不是什么小事。”长生也没有预料到他会一口回绝。

　　　　“无非是借兵而已。”方诚显然见怪不怪，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仙盟来使。

　　　　“借兵？”长生并不参与宗门内部管理，自然也不知道何谓借兵。

　　　　“仙盟这是要打压我们无尘剑宗，修真大世界每一年都在对外发动战争，为了保证源源不断的兵员，就必须征调各大宗门的人手。”方诚解释道。

　　　　“那仙盟为何不发一道敕令？”以长生对仙盟一向的处事风格了解，仙盟任务向来都是强制颁发的，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当然是因为我，你以为地仙和地仙之间就没有差距吗？”

　　　　方诚这才意识到长生对他的实力还缺乏了解。

　　　　他突破无劫地仙的那天，长生恰好被打成了重伤，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后来也一直没有和长生过多的解释，长生也只知道他已经掀开了底牌，却并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师兄，难道你已经……”长生这时候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没错，我已经突破了第二境。”方诚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啊，我早该想到的。”长生发出了一声惊呼，脸色都忽然间变了。

　　　　“你怎么了？”方诚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师兄，我求你一件事。”长生立即上前几步，紧握着他的手臂。

　　　　“你想清楚了吗？”方诚自然看出来她的所思所想。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长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改变过去，但你的未来也不再有我和无尘剑宗。”方诚继续补充了一句。

　　　　长生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惨白，她沉默了片刻，竟落下泪来，但她只是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不后悔，还请师兄成全。”

　　　　“傻姑娘”方诚抬起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满头长发。

　　　　这正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乱因果不负卿。

　　　　……

　　　　仙盟使者最后吃了闭门羹，他在无尘剑宗呆了整整三个月，也无缘和方诚一见。

　　　　无尘剑宗桀骜不驯的名声也由此传播出去，但无尘剑宗的门人似乎毫不在意，还以此为荣。

　　　　送走了长生之后，方诚也终于等到了公孙婴出关。

　　　　不过他们这一次会面，却是约在落樱峰顶的那片桃花林下。

　　　　“弟子拜见师尊。”方诚这一次见到公孙婴，虽然总感觉有些违和感，大概是因为她的脸太像兮云了。

　　　　“免礼，你我之间不必拘泥以此。”公孙婴见他这般固守礼数，似乎也有些不太适应。

　　　　“礼数不可废，弟子身为宗主更该如此。”方诚依旧坚持。

　　　　公孙婴闻言，却是有些惊讶：“你已经接任宗主之位？”

　　　　“不错，全宗上下唯有弟子德才兼备，当仁不让”

　　　　噗嗤

　　　　听着他这么不谦虚的说辞，公孙婴忍不住笑出了声，看起来倒是少了几分高冷，多了几分人情味。

　　　　“师尊，现在有一件事恐怕还需要你帮我。”方诚见她笑个不停，便抛开闲话不提，直接切入主题。

　　　　“你且说来。”公孙婴顿时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意。

　　　　“我助长生她回到了过去，同时也改变了她的未来，她这一世与我再无瓜葛，还望师尊你前去搭救。”

　　　　“原来你是为了她。”大概是因为兮云的缘故，公孙婴对于长生一直有着莫名的亲近感。

　　　　她们两人常常结伴而行，互相引为知己，而且一走就是两百年，可谓情比金坚。

　　　　“那你是答应了？”方诚追问道。

　　　　“嗯，不过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公孙婴眨了眨眼道。

　　　　“师尊你尽管开口，哪怕是十件弟子也通通答应。”方诚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你别的想的太过简单，我的要求你可不一定能满足。”公孙婴摇了摇头，并不看好他的承诺。

　　　　“师尊但说无妨。”方诚不以为意道。

　　　　“若是兮云想与你结成道侣呢？”公孙婴冷不丁开口道。

　　　　方诚闻言，顿时愣住了。

　　　　他想过许许多多公孙婴可能的说辞和计划，却没想过会是这样。

　　　　“你现在到底是谁，师尊还是兮云师妹？”迟疑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与她本是一体双魂，你还有何顾虑？”公孙婴嗔怒道，看起来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方诚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请辞道：“弟子还想再考虑考虑，请师尊成全。”

　　　　公孙婴也没有强求：“既然如此，你何时想明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方诚便离开了桃花林，心头没由来地产生了重重密云。

　　　　公孙婴此刻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靠谱。

　　　　一旦地仙涉及到私人情感之事，拥有无限寿元的他们只会比寻常普通人更加沉沦，所以也更难以处理，稍有不慎便会产生心魔作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地仙们早已绝情弃性，不履凡尘。

　　　　“看来该想个办法，帮她去除心魔才是。”方诚暗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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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桀骜

　　　　方诚刚下山，就看见公孙胜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急匆匆而来。

　　　　“公孙师弟，怎么了？”他出声阻拦道。

　　　　公孙胜顿时吓了一跳，他原本确实没有发现方诚的存在。

　　　　“师兄，我们刚刚收到了仙盟的消息，路程已经成了万妖山的座上宾。”公孙胜喘了口气，便将收到的情报和盘托出。

　　　　“万妖山什么时候有这个胆子。”方诚闻言，冷笑一声。

　　　　世人皆知路程一直被无尘剑宗通缉着，如今无尘剑宗的声威如日中天，万妖山只怕是走了一步臭棋。

　　　　“据说路程已经修成万劫第五境，地仙可期。”公孙胜边走边说，勉强追上了方诚的脚程。

　　　　“区区一个第五境，还真以为他会成地仙？”方诚不屑道。

　　　　公孙胜却是有些无语，如果不是方诚崛起太快，他还真想反驳一句。

　　　　千年之内修为直达万劫第五境，怎么看路程都是一代天之骄子，地仙种子。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过几日我亲自去一趟万妖山。”方诚也打算了结这项恩怨，否则还真有些念头不通达。

　　　　“师兄你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公孙胜也只是因为方诚贵为宗主才向他汇报此事，却没想到他竟然打算亲自出手。

　　　　“当年我回山之时，这位路师兄对我十分不错，怎可怠慢。”

　　　　方诚的话让公孙胜感觉有些云里雾里，看不清他的真情实意。

　　　　但他转念一想，若是地仙大能的心思有这般好猜才怪，便释然了。

　　　　“对了，师尊她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你若是修行上有疑问，尽管来找我。”

　　　　“是，陈师兄。”公孙胜恭敬道。

　　　　对于方诚这位大师兄，他是十分尊敬的，一来处事风格很对他的胃口，二来一直都对他照顾有加，此外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多亏了方诚的大力栽培。

　　　　“长生的转世之身，三年以内就会上山，到时候她会拜在你门下，你替我好好指点她。”

　　　　“是，师兄。”公孙胜心头一颤，这才明白为何长生那天匆匆一别之后就再无消息。

　　　　“她这一世资质不错，地仙可期。”方诚又多提点了一句。

　　　　“那我一定好好教导她。”公孙胜这才真正上心了。

　　　　他对自己的资质很有自知之明，今世是无望地仙了，来生也不可知。

　　　　但有方诚金口一开，他便知道长生这一世成就地仙是十拿九稳了，不过这是她的福分，其他人羡慕不来。

　　　　“切勿用力过猛，顺其自然就好。”

　　　　“是，师兄。”

　　　　“还有最后一件事。”

　　　　“还有啊？”

　　　　“你还没有道侣，不过十年之内，她一定会出现。师兄今日先送你一件礼物，就当是贺礼了。”

　　　　“好吧，多谢师兄。”公孙胜有些不以为然，他一心求道对于道侣向来无欲无求。

　　　　方诚见此也不便多说，对于未来应该保持敬畏，即便是他也不例外。

　　　　……

　　　　几日之后，方诚便孤身一人离开了无尘剑宗，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公孙婴下次出关，又是一位无劫级数的地仙，无尘剑宗至少十万年内守住当下的基业不成问题，他也就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了。

　　　　万妖山位于西域极北之地，距离无尘剑宗大约有四亿五千万光年。

　　　　原本万妖山所在的那片星域是一个中子星坍塌形成的大型黑洞，直到四百六十万年前，鲲鹏大圣偶然路过时见此地格局不俗，对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自力山门、有教无类，吸引天下妖魔和魔道英才后，这才有了万妖山今日的气象。

　　　　此外万妖山一共有四位大圣主持局面，对于整个仙盟而言算不上什么大势力，但对任何一个仙道宗门而言可谓一方巨擘门阀。

　　　　不过如今方诚亲至，整个万妖山对他而言自然是不止一晒。

　　　　他刚一接近万妖山，便感觉到一位大圣从黑洞之中走出。

　　　　“来者何人？”那位大圣见到陌生的地仙靠近，直接就开启了本体，如临大敌。

　　　　方诚张开天眼，却发现这位大圣的本体是一头九头相柳，又称为九头虫。

　　　　单单是高达百丈，布满青色鳞甲被黑色瘴气缭绕的身躯，便看起来十分狰狞恐怖。

　　　　“无尘剑宗清理门户。”方诚冷笑一声，神识化作一道道诛神刺，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识海。

　　　　九头大圣身为妖魔中的巨擘，原本并无弱点，但它的修为在方诚眼里却有些不够看，仅仅只是第一波冲击，就直接陷入了昏迷不醒。

　　　　眼看着九头大圣的身躯失去了控制被黑洞所吸引，方诚直接打开了体内的宇宙将它一口吞下。

　　　　“竖子敢尔！”鲲鹏大圣修为最高，九头大圣刚刚落陷，它便踏出了万妖山，直接冲到了方诚的身前。

　　　　方诚见此，心中暗道：鲲鹏大圣速度天下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万妖山虽然是在黑洞的另一面，实际上距离修真大世界尚且有一段距离。

　　　　九头大圣也只是因为驻守在万妖山与修真大世界的交界处，才恰好发现了直捣黄龙而来的方诚。

　　　　“鲲鹏，我敬你身为一代宗师，还请交出本宗叛徒。”方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该动手的时候却好不留情，直接挥出了数千道剑气，针对鲲鹏进行了覆盖式饱和性攻击。

　　　　“阁下修为盖世，又与我等无冤无仇，何必含血喷人。”鲲鹏显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它以己度人，自辩没有藏污纳垢，助纣为虐过。

　　　　“哼，那路程你又作何解释？”方诚冷笑一声，避开了鲲鹏压下的羽翼。

　　　　剑气最终落在它胸脯中的羽毛上，却仿佛金针扎在铜墙铁壁上一般，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路程？”

　　　　“不错，他判出宗门却被你们万妖山收留，本座清理门户又有何不妥？”

　　　　鲲鹏顿时哑口无言，它原本还以为只是莫须有之事，却没想到会真有此事，这就尴尬了。

　　　　不过他此刻却有一句话不便于说出口：好歹方诚也是个无劫级数的地仙的大能，已经站在无数个世界的巅峰，又何必揪着一位万劫修士不放。

　　　　这种感觉就像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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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狷狂

　　　　的“天君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带他来请罪。”

　　　　鲲鹏大圣很快就拿出了应对方案，他身为妖魔自然不会讲什么义气，活着才最重要。

　　　　“速去速回。”方诚很大方地让他回去，也不怕万妖山调集兵马对进行他围攻。

　　　　反正整个万妖山在他眼里，也只是土鸡瓦狗而已。

　　　　好在万妖山也没让他失望，半个时辰之后，万妖山鲲鹏、青蛮、烛龙三位大圣都到齐了，鲲鹏的手中抓着一位青衫修士，正是多年不见的路程。

　　　　“路师兄，一别多年，你还记得我吗？”方诚示意鲲鹏放开路程。

　　　　路程显然还有些不太明白，为何万妖山的几位大圣前几日还将他列为座上宾，今日就直接打破他的洞府，将他擒拿。

　　　　此时见到方诚，他也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对他并无太深的记忆。

　　　　“你是？”

　　　　“无尘剑宗二十五代宗主陈彦青”方诚自报家门，打算让他做个糊涂鬼。

　　　　“呵，原来是宗主大人亲至。”路程这时才明白过了，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鲲鹏大圣，本座清理门户，你们可有异议？”方诚冷冷地扫了一眼鲲鹏三位大圣。

　　　　“不敢，天君请便。”鲲鹏感应到他有些克制的杀意，心中便是一阵哆嗦。

　　　　青蛮和烛龙两位大圣也附和道：“天君请便。”

　　　　“可惜，可惜。”路程仔细打量了方诚一番，这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些许片段。

　　　　自从修行八欲封神录之后，他就已经完全和过去割裂，对于在无尘剑宗的记忆也逐渐开始淡忘。

　　　　假如再借给他一千年，路程未尝不可登临地仙，可惜方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真是时也命也。

　　　　“路程，你被判本宗与邪魔外道为伍，按律当诛。”方诚宣判道。

　　　　路程冷笑一声：“聒噪，要杀要……”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划破漆黑的太空，照亮了半片星域。

　　　　路程的项上人头骨碌碌地坠落在地，尚且不能瞑目，他那无头的身躯则直接炸成了万千星辉。

　　　　这一剑跨越了过去未来，让他的魂魄灰飞烟灭，不再落入轮回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