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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学道问：“有股权激励，有信任放权，有内部高压线，有反腐部门，应该可以保证企业顺利发展吧？”
　　傅采宁说：“只能说应该可以。”
　　边学道问：“为什么？”
　　傅采宁说：“四个字，欲壑难填！”
　　“在利益面前，人们总能找到制度的漏洞，贪念一起，办法总比困难多。所以，你不要指望能找到一个‘完美解决方案’，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要寻找的，只能是‘最优解决方案’。”
　　边学道问：“你上学时教授没讲到过管理上的成功案例？”
　　傅采宁说：“恰恰相反，教授讲的全是失败案例。再厉害的商人，他们造得出最精密的产品，却造不出最精密的制度。他们可以严于律己，却改变不了四周密布的潜规则。”
　　“不论一个企业怎样对外宣扬团结一心，风雨同舟，事实上在企业之中，一定是员工有员工的算盘，经理人有经理人的算盘，老板有老板的算盘，人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这几把算盘可能算同一个账吗？”
　　边学道听了，咬着牙说：“我执行零容忍政策，只要违反纪律，严惩不贷。”
　　傅采宁轻飘飘问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李裕违纪了你怎么办？”
　　边学道：“……”
　　傅采宁笑着说：“这么问有点难为你，换个问题，公司辛辛苦苦培养出一个核心员工，要是他犯了错误，一旦处理，他拍屁股走人，会直接损害企业利益，你怎么办？”
　　边学道：“……”
　　傅采宁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夜色说：“我说这些，不是想打击你，而是想让你清醒。”
　　边学道说：“我现在很清醒。”
　　傅采宁说：“不，从你刚才万丈雄心的语气里我听出了你的自大。”
　　“自大？”
　　傅采宁说：“你可以监控人们的行为，却无法监控人们的欲望。你可以设计一套‘天衣无缝’的制度，却很难找到那些能为企业所用，而又能不折不扣地执行这套制度的人。另一方面，企业整体利益和个人利益的冲突，是普遍而不可避免的。任何行业、任何企业都有自身的潜规则，很难通过‘自律’和‘监管’的方式去完全杜绝这种现象。所以说，企业反腐，这是一道无解之题，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万能钥匙。你能做的，是尽最大可能扼制住内部腐败，进而保证企业利益的最大化，仅此而已。”
　　一时间，拿着手机的边学道靠在椅子上，久久无言。
　　足足一分多钟，两人隔着手机，谁都没说话。傅采宁知道边学道在消化她刚才说的话，她给他消化的时间。
　　终于，把已经有点发热的手机换到右手，边学道说：“效果怎样暂且先不考虑，我如果组建一个监察部，你给点建议。”
　　傅采宁俏皮地说：“别忘了我现在也是你的下属，告诉你了，我岂不是作茧自缚？”
　　边学道说：“贪腐无非为钱，你是我的智囊，我不会让你缺钱的。”
　　傅采宁巧笑说：“你可说准了。”
　　边学道说：“说准了。”
　　傅采宁说：“好啦好啦，不逗了。我个人觉得，你组建这个监察部，带队人很关键。”
　　边学道：“继续。”
　　傅采宁说：“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现在的有道集团管理层已经存在‘老派’和‘新派’了。”
　　边学道说：“我知道。”
　　傅采宁说：“老派是跟你打江山的，基本都手握重权。新派多来自大公司，是国际化管理那套。他们是两种不同的文化和风格，难免有冲突。所以，你组建这个监察部，要在监察部里平衡好两派的力量，不能让监察部成为哪一派手里的刀。”
　　整个有道集团，只有傅采宁会跟边学道说这样的话。
　　因为她一直秉持一个理念，工作时间是同事，私人时间是朋友。
　　傅采宁想了想又说道：“这个监察部，最好从外面新招一些人，比如在纪委干过的，在检察院干过的，干过警察的。另外这个监察部必须具有高度的独立性，在进行内部腐败案件调查时，可以不必经过相关业务部门领导即可直接展开调查，直接向最高管理层汇报工作。”
　　边学道点头说：“这点可以放心，就算有一天我什么都不管，这个监察部也一定要攥在手里亲自管。”


第802章　浮出水面
　　第二天，事件有了新进展。
　　就在边学道结束跟傅采宁的通话一个多小时后，网名“伤心的男人”在后半夜里发了第三个帖子。
　　第三个帖子内容之曲折，助推整个“身体换装备”事件向更火爆的方向发展。
　　所有看了“伤心的男人”前后三个帖子的人都能感觉到，这次他是真的伤心了。
　　前两个帖子里，尽管“伤心的男人”语气很悲伤，但多少还包含一些自责，比如反省自己工作太忙对老婆关心不够，比如反思自己没能更多地帮老婆分担照顾孩子的重担，比如他会在帖子里模糊掉一些关键信息，不让丑事直指现实中的某个人。
　　可是在他的第三个帖子里，“伤心的男人”彻底爆发了，他丧失了理智一样不管不顾地爆料各种照片，曝光手里的各项证据。
　　看了他第三个帖子的人都懂为什么他会这样。
　　因为帖子里面说……
　　“身体换装备”女当事人知道了丈夫发在网上的帖子，觉得丢人，特别是因为游戏里的极品号不敢上线了，在家里跟丈夫大吵大闹。
　　从老家来帮着照看孩子的奶奶把三岁的孙子哄睡着，就掩上小卧室的门，到另一间卧室劝儿子儿媳。
　　老人不知道儿子和儿媳到底为什么吵架，她只是觉得当着她的面这么吵，是对她的不尊重。
　　怕声音吵醒睡着的孩子，老人关上卧室的门，问儿子是怎么回事。
　　儿子忍着没说实话，不然跟自己妈说老婆出轨，和游戏里的人偷情，还不得把老人气晕过去？
　　卧室里的三个人，谁都不知道孩子没睡熟，被声音吵醒后，因为抗拒卧室里的吵闹哭泣摔东西声，三岁的男孩爬上塑料板凳，望着阳台外面的世界，不知他看到了什么，把腿跨出栏杆，整个人翻了出去。
　　孩子家是三楼……
　　是邻居敲门，卧室里的三个人才知道孩子从阳台上摔下去了。
　　孩子的奶奶一下就蒙了。因为是她觉得家里供暖太热，不适应，才把阳台窗户开了一条缝。
　　在楼下时孩子还是清醒的，等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了。
　　医院CT显示，外伤导致孩子颅骨骨折，大脑中线移位，医生诊断孩子会昏迷48到72小时。
　　最让家长难以接受的是，孩子右脑受损严重，即便醒来，他的左边肢体活动肯定受影响，未来需长时间康复治疗。
　　换言之，孩子可能会残疾。
　　听到这个结果，孩子奶奶当时就瘫倒在地，她狠狠地抽自己的脸，骂自己为什么要开窗户，为什么不看着孩子睡觉。
　　更劲爆的还在后面……
　　在医院里，“伤心的男人”无意中发现，孩子是B型血。
　　B型血！！！
　　“伤心的男人”是A型血，孩子妈妈是O型血……
　　但凡上过生物课的人都知道，A型血和O型血无论如何也生不出B型血的孩子。
　　这尼玛……
　　在医院走廊里，把手里的化验单甩在女人脸上，“伤心的男人”扶起椅子上自责得六神无主的母亲转身就走。
　　当天半夜。
　　“伤心的男人”不在乎名誉，也不在乎是否涉及个人隐私，把手里关于老婆出轨跟人偷情的各种资料一股脑发到了网上。
　　他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他红着眼睛发誓，就算被周围的人嘲笑，也要让那个女人身败名裂。
　　事情闹成这样，实在是个悲伤的故事。
　　人们从第三个帖子里读出了男主角心里万念俱灰的滋味。
　　从看热闹，变成深深的同情。
　　不能不同情啊，这哥们实在太惨了点。老婆不上班在家玩游戏，跟游戏里的“老公”玩真的，孩子从楼上摔下去可能成残疾，没成想，到医院一检查，还不是他的。大家觉得必须得给他点温暖，让他知道人间自有真情在，不然这哥们极有可能失去生活的信心，一个想不开，又是一桩人间悲剧。
　　怎么给男主角温暖呢？怎么让他感觉人间自有真情在呢？
　　帮他人肉搜索。
　　想“人肉”三岁孩子的B型血生父，这个难度有点高。万一“伤心的男人”的老婆结婚前在莞东工作过，把网友累吐血也“人肉”不出来那个生父啊。
　　不过换成人肉与他老婆勾搭成奸的游戏里的老公，多少还是有点线索的。因为那个人的号是游戏里很有名气的号，同时还是游戏里某商会的组织者，跟他聊过天、买过装备、上过床的女玩家不只“伤心的男人”老婆一个。
　　果然，只用了不到12个小时，那个神秘人就在大家的抽丝剥茧之下浮出水面了。
　　此人姓冯名东，系智为科技游戏项目部员工，东森大学社会学2005届本科毕业。
　　咦……
　　网上人肉出来的这个信息，很快被智为微博的几家竞争对手捕捉到了。
　　首先呢，冯东是社会学本科毕业，可是他的工作是在游戏项目部。这玩意，专业和工作岗位明显不对口。有人不禁要问了，一个学社会学的，是怎么混进以开发和维护为主的游戏项目部的？
　　其次，冯东是东森大学毕业，智为科技的老板边学道也是东森大学毕业，这事经过媒体报道，好多人都知道。
　　再次，冯东是东森大学2005届毕业生，智为老板边学道也是2005届毕业生，也就是说，两人是东森大学2001级校友。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冯东是因为认识边学道，才进入智为科技工作的呢？
　　如果冯东是通过边学道的关系进入智为科技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丑事，边学道是不是得负一点责任呢？
　　……
　　边学道是看到邮箱里冯东的简历，才发现王一男嘴里的冯东，竟然就是他前世社会学的室友冯东。
　　在边学道的记忆里，对这个冯东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好感。
　　前世大学四年里，农村出身的贫困生冯东外在表现只是人比较滑头。等到毕业后进了北江广电口的下属单位，冯东靠会来事儿、肯送礼、能喝酒混得不赖，再跟这帮同学见面，人就猖狂起来了。
　　曾经当着一帮老同学的面，冯东挥动着100块小费，找茬骂了饭店的小服务生一顿，以显示他现在今非昔比。
　　而最让边学道不爽冯东的，是前世边学道婚后一次同学聚会上，冯东借着酒劲，半疯半真地说边学道娶到徐尚秀是走狗—屎运，话里话外透着“我比你混的好，徐尚秀这样的女人怎么瞎了眼看上你”的意思。


第803章　“地雷”王文凯
　　前世边学道婚后一次同学聚会上，冯东借着酒劲，半疯半真地说边学道娶到徐尚秀是走狗—屎运，话里话外透着“我比你混的好，徐尚秀这样的女人怎么瞎了眼看上你”的意思。
　　冯东说第一遍，边学道当他是醉话，忍了。
　　后来冯东又说了一遍。
　　边学道当场就摔了杯子，拉开椅子要动手，被其他人拉开了。
　　今世……
　　边学道记住了一些人前世的恩，抹消了一些人前世的怨。
　　如果这个冯东不在他眼前出现，或者只是在智为科技安分地工作，他可以“既往不咎”。不会提拔冯东，但也不会赶他走，毕竟今世边学道的层次和眼界不同了，不会在意冯东这个小角色。
　　怎么也想不到，冯东居然以这种方式登场了。
　　瞪着显示器里冯东的简历看了几秒，边学道按下内线，让秘书进来。
　　很快，人力资源部主管康华来到边学道办公室。
　　边学道点了几下鼠标，然后指着打印机说：“我打印了一个东西，你看一下，这人过试用期了吗？”
　　“吱吱吱吱！”
　　康华守在打印机旁边，伸手接着打印出来的冯东的简历。
　　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康华捏着简历说：“这人是去年11月底招进智为的，因为招的人不多，而且招的不是什么重要岗位，当时是智为那边自己做主招的，集团人力这边只派员观察，没具体参与招聘。”
　　精通职场之道的康华显然消息很灵通，知道智为科技出事了，他猜到手里这张简历里的人八成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所以一开口，就把集团人力资源部给摘干净了。
　　见边学道脸色不变，似乎还在等他回答，康华赶紧言简意赅地说：“集团所有子公司都执行三个月试用期的入职规定，这人目前还在试用期间，要到2008年2月末才可以申请转正。”
　　边学道听了，伸手握住鼠标，“咔咔咔”连续点了十多下，扭头告诉康华：“这里是7个人的简历，人力资源部、集团办公室、财务部，联合审查这7个人入职以来的表现和财务往来，今天下班之前给我结果。”
　　康华重重点头：“我马上去办。”
　　“对了……”松开鼠标，边学道手指习惯性地在办公桌上弹动，开口说：“你跟杨恩乔说一声，在媒体上打广告，招人。”
　　康华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边总，马上过年了……不是招聘的时候。”
　　边学道转动一下椅子说：“没关系，先把招聘广告打出去，可以先报名，春节后再笔试面试，这次招的人估计不太好招。”
　　康华问：“招什么岗位？”
　　边学道说：“岗位先待定，要求应聘的人干过纪委、检察官和警察。”
　　纪委、检察官和警察……
　　康华听完，瞬间整个人都萌萌哒了。
　　……
　　康华出去后，边学道沉思一会儿，拿起手机，拨通了温从谦的电话。
　　在边学道眼里，这个温从谦真是个异类。
　　自从温从谦因为外挂的事进了一回看守所，整个人都变了。给人的感觉，他人还在红尘，但心已经在红尘之外了。
　　温从谦上一次回松江，是边学道昏迷的那一个月，温从谦回来帮他坐镇智为科技，以老大哥身份压着智为里的一帮人，避免发生变故。
　　那次之后，边学道出了一笔钱，帮温从谦在峨眉山修建了一个山庄，让他在那避世清修。
　　他今天打温从谦电话，是想跟温从谦最后确认一遍，王文凯到底知道多少边学道和当初那个外挂工作室的关联。
　　边学道已经下定决心，这次的事无论牵扯到谁，他都定斩不饶。
　　冯东和另外几个人不用说了，只要最后查出来的违纪金额达到司法规定的额度，他不仅要开除这些人，还要把他们移交司法机关。
　　唯一比较难办的是王文凯。
　　王文凯这个人，在温从谦的外挂工作室待过，有可能知道边学道的第一桶金来自于游戏外挂。
　　还有，王文凯参与了将陶庆逼退学的“闹事录音”事件。
　　这两件事，边学道都不想再被人提起。
　　可是杨恩乔和王一男的调查结果都显示，王文凯是智为游戏部这个“以权谋私”小圈子的核心人物。
　　如果因为某些原因放过王文凯，再怎么严惩冯东几个，也无法服众，无法形成内部威慑。
　　更严重的是，如果放过王文凯，边学道正在筹备的监察部会很难开展工作。未来再发生类似的事，别人会拿“轻饶王文凯”当挡箭牌，说集团办事双重标准。
　　所以，为了企业长远的大局考虑，王文凯必须严惩。
　　为了防止王文凯反扑，边学道要提前准备。
　　他已经反复思量过了……
　　外挂工作室的事，王文凯很难牵扯到边学道。
　　因为当初事发，有人曾试图拉边学道下水，可是温从谦抗住了审问压力，把外挂工作室的事一个人扛了。而且边学道在温从谦那里提钱一直都是提现金，在银行根本查不到两人有经济往来，没有经济往来就没有证据，这件事，王凯文做不了文章。
　　另一件事，“闹事录音”事件。
　　王文凯如果曝光这件事，对边学道最大的伤害不是名誉什么的，而是徐尚秀那里可能会再生障碍。
　　之所以说不会对边学道本人造成多大杀伤，因为王文凯说破天，也没法证明为什么边学道能预知那天晚上东森的学生会闹事。
　　录音不是关键，闹事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就算录音是边学道有预谋的安排，边学道没法安排突然断电，更没法安排全校学生闹事。
　　边学道反复推测，王文凯这颗地雷最大的杀伤性，不在自己这里，而在徐尚秀那里。
　　当时用录音逼得陶庆被学校开除，其后没多久左亨和闵传政就在食堂跟徐尚秀暗示是边学道搞的鬼。现在如果王文凯这个当事人也站出来如此说法，以边学道对徐尚秀的了解，徐尚秀有很大可能疏远边学道。
　　她那样做不是因为对陶庆余情未了，而是性格使然。
　　电话里，温从谦给了边学道确定的答复，王文凯手里拿不到任何能证明边学道和外挂工作室有关联的证据。
　　通话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