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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重解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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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没有?”医生问道。
  “什么都没有。”巡警低声嘟囔着。
  那位自封的博士点了点头,然后又凝神看了看对面的垃圾桶。
  “也许在那里……”
  爱德华·瓦特肯走到对面的垃圾桶跟前,猛地掀开了盖子。那个盖子掉到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这个垃圾桶是满的。爱德华恼怒地翻动着垃圾桶里面的东西,但是这项工作太让人恶心了,巡警很快就放弃了。他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马库斯医生。“博士”这时已经掀开了第三个垃圾桶的盖子——就在爱德华检查的垃圾桶旁边。
  “奇怪,这个垃圾桶也是空的。”马库斯说道。
  巡警走过去亲自看了一下,发现马库斯医生并没有撒谎。马库斯医生俯下身子准备捡起地上的皮箱和手杖,巡警立刻走了上去。所谓的博士站起身子的时候,他发现巡警的手指正指向他胸口上挂着的小口袋。
  “马库斯医生,您能否告诉我,这是什么?”
  “当然可以。这个袋子里装着一些有香味儿的粉末,其中包含安息香、薰衣草和迷迭香。在处理某些尸体的时候,最好随身戴着这个袋子……”
  爱德华·瓦特肯没有说话,而是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疯子送回警察局。他能够闻到对面的医生身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爱德华很熟悉这种味道。
  “请允许我给您一个建议,马库斯医生,您最好赶紧回家,回到您自己的家里,好好洗个澡,除去身上的醋味儿。我相信在翻垃圾的时候,您曾经……”
  “警官,您搞错了!我在脸颊上涂了醋,是为了……”
  “好吧,好吧。别哕唆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回家去,马库斯先生!”
  “是马库斯博士。”他用最庄重的语气纠正说,“犯罪学博士。”
  说完之后,马库斯医生向巡警致敬,转过身,挥舞着手杖走远了。走到小巷人口处的时候,他又转过身说:“您最好再察看一下垃圾桶,我是说第一个垃圾桶……谁知道会有什么发现!”
  爱德华·瓦特暗想:如果这个家伙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要扑上去,立刻逮捕他。不过马库斯医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一转脚后跟,再一扬披风,消失无踪了。
  巡警倾听着医生的脚步声顺着国瑞街渐渐远去,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医生最后提到的垃圾桶。爱德华·瓦特肯耸了一下肩膀。医生比他预料的还要疯狂。马库斯医生想要让一名巡警相信刚才还空空如也的垃圾桶里会突然冒出来一具尸体。这不仅是疯狂的想法,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爱德华微笑着,随手掀开了那个垃圾桶的盖子。
  爱德华大惊失色,两眼翻白——在垃圾桶里有一具尸体,千真万确!


  



 

 


 
第一部分 八月三十一日的夜晚
 第02章 不可能性 
  爱德华·瓦特肯的第一个反应是掏出了手电筒,仔细地察看了一番,以确定不是有人在开恶意的玩笑。然后他冲到了国瑞街上,想追上马库斯医生。爱德华一直跑到了和博维斯马克大道交界的十字路口,但是看不到任何“活人”。他猛地停下了脚步。那个逃跑者比爱德华早出发了大概二十秒的时间,这足够让他轻易地逃走。刚才爱德华跑过的路段上有五六条小巷,他只是匆匆地往里面瞥了一眼,没有深入察看,逃跑者很可能从那些小巷逃走了。爱德华·瓦特肯一边拼命地吹哨子,一边顺着博维斯马克大道急急忙忙地往北面走。没有任何发现。他又转回头,往波瑞街里看了一眼,接着他察看了公爵街,同样一无所获。
  过了一小会儿,另一名巡警哈韦赶到了现场。哈韦平时负责在和博维斯马克大道平行的霍德斯蒂街上巡逻,他听到了连续不断的哨声,于是赶过来支援。爱德华·瓦特肯简短地向哈韦介绍了情况,然后两名巡警回到了国瑞街里的那个角落,借着手电光无声地审视着垃圾桶里的尸体。那是一个年轻男人,身子蜷成了一团,膝盖顶着下巴。爱德华·瓦特肯揪住了死者黑色的波浪形头发,以便看清尸体的面孔。死者的面色苍白,五官痉挛般地扭曲着,表现出一种极度的痛苦。他的眼睛周围有黑圈,眼睑也发黑。在尸体的脖子侧面有一个奇怪的伤口,两个脸颊布满了巨大的脓疱。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死前得过重病……”哈韦发表了评论,“他的脸色非常古怪。”
  爱德华·瓦特肯松开了尸体的头发,就好像是被烫到了手。然后,按照哈韦的要求,爱德华讲述了发现尸体的经过——一段怪异而恐怖的故事。
  “真够古怪的……”哈韦说,“你第一次朝这个垃圾桶里看的时候,里面没有尸体?你能肯定?”
  “百分之百地肯定。”爱德华·瓦特肯嘟囔着说,“我知道这个故事听起来很离奇,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说法……”
  “等一下。”哈韦打断了爱德华的话,“你曾经去检查对面的垃圾桶,那个垃圾桶里装满了东西,当时你肯定是背向那位马库斯医生……”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可能利用这个机会把尸体塞进这个垃圾桶里……也就是说他预先把尸体藏在了其他地方。”
  “没错。当时你在翻另一个垃圾桶里的东西,肯定有不小的动静,所以你没有听到他在背后的动作……”
  爱德华·瓦特肯摇了摇头。
  “唉!这不可能。你可以自己看看,这个地方的并不算昏暗。如果他预先把尸体放在垃圾桶外面,我不可能看不到。这里根本藏不了任何东西。还有……”爱德华抬起了头,“两侧的房子都没有朝向这个死胡同的窗户。如果考虑最极端的办法——我发誓他不可能这么做——他也许可以把尸体靠在墙上,藏在那个垃圾桶的后面。”爱德华用手指向了另一个垃圾桶,也就是装着尸体的垃圾桶右边的那一个。
  “也可能是藏在那个垃圾桶里面!”
  “这也不可能。我转过身的时间只有五秒或者六秒,不超过六秒,我可以保证。你也知道要搬运一具尸体有多么困难。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尸体装进垃圾桶里。更不要说把尸体摆成这种特殊的姿势……把尸体塞进去可不是轻松的活儿!”
  “这倒是没错。”哈韦用遗憾的口气表示赞同,“好了,我现在去找援军。”
  爱德华·瓦特肯陪着他的朋友一直走到了博维斯马克大道的拐角处。他刚才的哨声惊醒了附近所有的居民,很多窗户上都透出了灯光。在博维斯马克大道和国瑞街的拐角处有一座房子——离发现尸体的那个角落不到三十码,房子底层的窗户也亮起了灯光。爱德华能够清楚地看到两张脸贴在窗玻璃上。这种无法避免的、令人讨厌的好奇心惹恼了巡警,他朝那个窗户的方向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
  可是,刚走出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开窗户的声音。他转过身,准备打发掉两个不知趣的家伙。但是从窗框里探出头来的男人满脸都是惊慌的表情,爱德华打消了呵斥的念头。
  “巡警先生,您……”那个男人颤声说道,“您找到他了吗?”
  “您所说的‘他’是指谁?”
  “我是说我们的房客……戴维德·柯亨先生……他病得很厉害,而且……”
  “哎呀呀!”爱德华·瓦特肯嚷了起来,他现在没有心情管其他闲事。“如果他还能出去散步,这就证明他病得不厉害!”
  “您不了解情况!”那个男人惊慌地说,“他不可思议地突然从走廊里消失了……他染上了瘟疫!”
  爱德华·瓦特肯觉得自己膝盖发软。他肯定是在做噩梦。巡警长时间地审视着那个探出头的老人——他就像是直接从狄更斯的小说中走出来的人物。一个幽灵,或者说就是老守财奴——斯克鲁奇①。他的脸颊异常消瘦,尖尖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还有焦躁不安的下巴。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灰色头发的女人——很可能是他的妻子,她的表情同样惊恐不安。这时候,爱德华注意到了一个现象:这两人的脖子上也系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是垂在胸口上的小布袋——和马库斯医生的布袋一样……
  ………
  ①本尼泽·斯克鲁奇,查尔斯·狄更斯《圣诞故事集》中的主要人物。
  “那几位医生没有通知您吗?”那个男人又问道。
  “什么……什么医生?”爱德华·瓦特肯艰难地发问。
  “罗斯医生,施尔顿医生,还有……埃米莉,另外一个人叫什么来着?”
  “马库斯医生。”那个女人回答说。
  爱德华·瓦特肯掏出了一块手帕,稍稍抬起了警帽,以便擦拭微微冒汗的额头。在这个特定的晚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爱德华越来越怀疑自己的理智了。而路易斯·敏登夫妇随后的叙述丝毫没有缓解这种疑虑,相反更加深了爱德华对自己的怀疑。那两个人的叙述混乱而仓促,爱德华觉得他们的故事比自己今晚到目前为止的所见所闻还要荒谬。
  不过,爱德华能够肯定一点:他不是在做梦。他们对于马库斯医生的描述完全符合他在死胡同里见到的那个“疯子”的特征。敏登夫妇说罗斯医生和施尔顿医生都戴着白色的面具和宽檐的帽子,还有长长的鼻子。毫无疑问,爱德华二十二点左右在波瑞街上看到的人影就是这两位医生之一。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突然染上了瘟疫的房客,而且这位房客就像中了魔一样从走廊里瞬间消失了……
  “这位戴维德·柯亨先生是不是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爱德华·瓦特肯问道,“黑色的、波浪型的头发?”
  路易斯·敏登夫妇表示巡警的描述很正确。
  巡警突然抬起了胳膊,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曾经用这只手揪起了垃圾桶里的尸体的头发。
  “您怎么了,巡警先生?”路易斯·敏登问道。
  “没什么……没事。”
  “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去医院,您觉得呢?如果染上了那种病……”
  “别担心。一位医生——我是说一位正经的医生——很快就会赶到的。好了,现在请你们开门让我进去,然后详细地向我介绍事情的经过。”
  十几秒钟之后,窗户左侧的房门打开了。路易斯·敏登把巡警让进了一个小小的门厅。在门厅里有一扇镶着玻璃的门,通向一条长长的、半明半暗的走廊。在走廊的左侧,紧挨着玻璃门的位置有一个通向楼梯井的缺口。在右侧对应的位置也有一扇门,通向房东的房间。敏登太太站在门槛上,背后的房间里射出了微弱的灯光,制造出一个瘦长的剪影。
  她用暗淡无光的眼睛盯着对面的楼梯台阶。她说道:
  “我们的其他房客都住在楼上……只有柯亨先生例外。”她用颤抖的食指指向走廊尽头的一个相对明亮的长方形房间。
  爱德华·瓦特肯观察了一下通向死者房间的通道。可怜房客的房间门打开着,里面的灯光勉强照亮了铺着深色石板的走廊,走廊上有一股潮湿和长时间封闭所特有的霉味儿,而且又潮又冷,温度似乎比外面的街道还要低。房东夫妇的房间里没有吹过来一丁点儿热气,很显然敏登夫妇的房间和这座房子的主人一样冷淡而阴沉。
  爱德华·瓦特肯四下张望了一番。
  “这里没有电灯吗?”
  “呃……没有。”路易斯·敏登用微弱的声音回答说,“这个走廊只通向柯亨先生的房间,再没有其他用处了。所以我们认为没有必要……但是,我们在楼梯井里安装了照明装置!”
  “好吧,请说吧。”
  “我们当时坐在客厅里。我们听到柯亨先生的房间里传来了呻吟的声音,然后是喊叫声。我们走出了客厅,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几点钟发生的事情?”
  “十点二十分。我当时看了一眼座钟。我们当时就站在这个位置……我们一抬眼就被柯亨先生房间里面的人影吓坏了,确切地说不是一个人影,而是很多人影。当时他的房门开着。那几个人影排成了一排,正对着我们,他们似乎抬着什么东西。不过,最让我们吃惊的是他们怪异的衣着。谁都会大吃一惊的,因为他们戴着惨白的面具,还有超长的鼻子……其中一个人戴着大礼帽。他看到我们之后就朝我们招手示意,让我们过去。嗯……您可以去柯亨先生的房间里看看,大概了解一下房间的状况……我们……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吧。也请您注意一下走廊的情况。您会发现从这里一直到柯亨先生的房间,周围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出入口。”
  爱德华·瓦特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向了柯亨的房间。这段走廊上确实没有任何出入口——天花板和地板上没有活门,墙壁上也没有窗户或者房门。什么都没有,脚下是深红色的石板,而墙壁上都是暗绿色的旧墙纸,在某些地方能够看到墙纸下面开裂的石膏板。不过在走廊的中间位置,爱德华·瓦特肯发现右侧的陈旧墙纸后面有一个门的形状。他转过身。
  “这是什么?”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描绘着门的形状。
  “啊!我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敏登先生回答道,“那里曾经有一扇门通向我们的房间。但是在进行改造的时候,我们已经把那扇门砌死了。”
  爱德华·瓦特肯敲了敲,发现确实是结实的墙壁。然后他又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戴维德·柯亨的房门口。巡警在门口停了下来,用一只手挡在嘴前面,然后向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房间里很凄凉,只有少得可怜的几样家具。潮湿的墙壁曾经被刷成昏黄色,现在很多墙漆已经脱落了,一片斑驳。对着房门墙壁的正中间有一扇没有窗帘的窗户,窗框上有几根铁条作为保护。窗户的左侧是一个洗手池,右侧是一个小小的圆柱形的炉子。一个枞木质地的衣柜靠在右侧的墙壁上,旁边是一个铁架床。床前面的地上扔着一个装乐器的盒子,一叠曲谱,一包香烟,还有一个烟灰缸。
  巡警转身回到了路易斯·敏登身边。根本用不着爱德华请求,房东主动继续介绍说:
  “我们走进了柯亨先生的屋子,到了那几个人的跟前。两个瘟疫医生一动不动,抬着一副担架。可怜的柯亨先生就躺在担架上。他疼得弯着腰,脸色非常苍白,有很多大脓包……脖子上还有一个可怕的伤口。戴着大礼帽,留着橙红色胡须的人手上拿着一个注射器。他对我们说:‘用不着惊慌失措,千万不要惊慌。我猜你们是房东,对吗?’我们回答说我们就是房东。‘我是马库斯医生。’那个人继续说,‘这一位是罗斯医生(他指着在担架前面位置上的人),这一位是施尔顿医生(施尔顿医生稍稍点了一下头,说了几句客套话)。你们的房客染上了重病……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染上了瘟疫。”
  路易斯·敏登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您可以想象一下,我们当时有多么惊愕!我们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都动弹不得。我们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然后马库斯医生开始收拾他的皮箱,他示意我们跟着他,进入到走廊里。他对我们说用不着担心,不过最好有一些预防措施。他从医用皮箱里拿出了两个小瓶子,还有两个系在绳子上的小袋子。我记不清楚准确的谈话内容了,我只能尽力回忆一下:
  “给您,我的朋友,把这个挂在您的脖子上。这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有益健康的香料,能够抵御各种病菌。(他打开了第一个瓶子)这是醋……抹在您的脸上和手上,效果非常好。(然后他打开了第二个瓶子,倒出了两枚药片)还有这个,吃下它你们就没有任何危险了……’
  “我们按照他的建议涂抹了醋,还吃下了药片。我们当然会言听计从!
  “可是,为什么另外两位医生打扮成那个样子?’埃米莉问道。
  “因为这是法律规定,我亲爱的朋友……嗯,没错,尽管听起来很可笑,但是那条法律一直有效:如果有人得了瘟疫,必须由穿着特殊服装的医生来运送病人,以便让周围的人意识到担架上是个得了瘟疫的病人。当然了,在我们这个时代,这种规定显得非常愚蠢。在最近的一个多世纪时间里,瘟疫已经销声匿迹了。也许是法律上的漏洞,也许是立法上的疏忽,总之古老的法律仍然有效……不管怎么说,我不想因为触犯法律而被吊销执照。好了,我现在要问您几个问题。首先,您对于柯亨先生都了解些什么?”
  “他在我们这儿已经住了三年了,不过我们对他并不很了解。我觉得他来自波兰……他是一名乐师,总是很晚才回家。他回来得太晚了,以至于我们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另外,他也不是一个健谈的人,至少和我们没有什么话说。”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他当时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前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他当时很正常,至少他的行为举止看不出任何染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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