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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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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出大事,天时有点反常的感觉。
从各坊直穿往西,出了城门,再一直往西南方向跑,目标是京城西南外的人烟稀疏,土地广阔的地方,这些地方,一般都是勋贵们的庄园,人少了,猎物就多了。
这个时候,猎物还很肥壮,在为入冬做最后的准备,再过一阵子,雪一下,猎物有不少冬眠了,或是开始掉膘,打猎就得等半年之后了。
骑在马上,风驰电卷一般的前行,果然也抛下了很多烦心的事情。
等到了目的地所在地方,王乐亭一行人都是行家里手,顺字行能起家,靠的就是打猎,当年若不是打得的那些猎物,根本没有原始积累,训练的吃食,住处,衣服,起家的银两,可都是打猎打出来的。
他们一个个去寻找野物的踪迹,发出驱赶的吃吃声,先从十几里的地方开始驱赶,然后将猎物一起赶到射猎点,这一次出猎带了二十几人,打算将这方圆十余里地方的野物一网打尽。
“大人,有群土狼!”
隔着很远,有人放声大叫,一边知会惟功这边,一边将土狼往包围圈里赶。
这是一个不大的狼群,一共七八头狼,头狼在前,然后是一群母狼跟在后头,和獐子,兔子,狐狸混杂在一起,渐渐被越赶越近。
“先射狼,射狼头,莫射狼身,快到冬天了,射了狼剥了皮子给大人赏人!”
这阵子,顺字行从口外进了不少皮货,惟功是打算在舍人营里每人一件毛皮大衣,现在正参考着式样,这点子狼皮当然是不够的,也是王乐亭给他凑趣。
当下众人都是持弓在手,但都不射,惟功自己也是取了箭搭在弦上,他没有看别的狼,只是盯着那小牛犊大小的头狼不放。
那狼大约也是感觉到了危机,绿油油的眼睛直瞪着惟功,狼嘴微微张开,露出尖利的牙齿出来。
“好一个凶物。”惟功呵呵一笑:“不知道有没有坏过人命?今日遇到我,算你倒霉了。”
这年头的中国华南虎还有不少野生族群,当然已经不如以前多了,狼群倒是还特别的多,西北,东北,华北,到处都有,打这些凶物当然不必心疼,惟功满张弓,手指轻轻一松,箭矢已经飞掠而出,直贯狼首,箭矢他用的是重箭,三角形的箭头势大力沉,虽然狼有铜头之称,仍然一箭穿脑而过,刚刚还凶相毕露的狼王,顿时毙命。
大人一出手,其余所有人再没有关照那头头狼,以惟功的射术,在场的人对他有绝对的信心,根本就不可能射偏。
众人一起出手,箭如飞蝗,几乎每箭必中,群狼发出一声声哀鸣,一只只仆地而死。
射了狼群,便是再飞骑追逐其余的猎物,众人一边射箭,一边呼喝大叫,半个时辰之后,赶到里许范围内被围住的猎物,已经被射杀的干干净净。
众人无不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出了不少汗,胳膊也是酸的很,大家都在甩着胳膊,估计明天还会疼痛,但毕竟是射术和力气都得到了锻炼,而看着一地鲜血淋漓的野兽尸体,每个人都是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俺来剥皮!”
“俺也来!”
罗二虎和李青几个侍卫平素都憋的狠了,难得放松一回,身子真是闲不住,早就从马上飞快的窜下来,十余人一起动手,能剥的皮子便剥下来,不能剥的小兽也切开成快,去掉下水和不好食用的地方,开剥成块,绑缚在马上。
惟功则是在马上眺望着,这里地处京郊,虽然是偏远地方,但不大可能十几里地内没有庄园村落,随着他的眼神流转,果然看到不到五里地的地方有炊烟袅袅升起,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众人打猎不觉就是一天下来,中午时吃的干粮喝的清水,晚上却是不好这么着了,当下便是催促众人道:“小子们赶快了,一会儿去最近的庄子上,叫人将这些野物整治了,我们带的有好酒,吃肉喝酒,不亦快哉!”
“好勒!”
众人都是大为高兴,一边加快手上动作,一边大声应承着。
第173章 生员
惟功看到的那个村庄相隔不远,但众人不明道路,先绕道到大道上,从大道急驰一会儿,再看到庄子时,才知道各人想的差了,这庄子绵延成片,最少有五六百户人家,其中还颇有一些粉墙黛瓦的院落,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座宗族聚居,而且很有一些有成就的成员的大庄园,并不是寻常的百姓聚居的小村庄。
京南地方,并不靠近官道,风景也平常,最少在附近没有勋贵大户修筑的庄园,能有这样规模的庄子,实属难得了。
“大人,好象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嗯,我也看到了。”
惟功眼中露出沉思之色,这一次出城来是纯属消闲,当然也有避开城中风波的意思,眼前又出了事,他有点犹豫,要不要立刻避开。
不论是皇帝还是张居正,对他都有深恩,从理智来说,他支持张居正,从情感来说,则偏向皇帝一点儿……皇帝的心理也能理解,从少年到青年的年纪,正是叛逆心理强的时候,又何况是一个接受正统帝王教育的君王,想摆脱张居正这个严师,自专自主,这种心情也是完全能理解的。
只是,惟功心里明白,从自己日常接触万历,还有史书上的记录来说,万历可能有一些小聪明,包括在后期时控制朝局也很严密来看,最少的帝王统驭之术他还是有的,但从大局来看,明朝由短暂的中兴再到衰落,万历是脱不开干系的,甚至华夏沦为夷狄之手,万里江山变为膻腥之地,文明极度倒退,万历也是罪人之一,所以他支持万历的,只有这几年下来君臣能如朋友相处时积累起来的那种纯粹的情感了。
“入村去看看。”
就在惟功打算离开时,庄园中心地方传来激烈的争吵和叫骂声,还有妇人的哭喊声,惟功摇了摇头,吩咐道:“若是有匪徒捣乱,就给我狠揍他们!”
“是,大人!”
随员都是一群平均年纪十五六岁的,正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年纪,众人一起暴诺一声,一起策动跨下的战马,往着事发的地点疾驰而去。
靠近一些之后,惟功发觉是两拨人正在对峙着。
一边人数少,只有五六十人,其中有大半是衙役打扮的公差,还有他们的助手,帮闲一类的人物,再加上五六个穿着吏服,头戴吏巾的吏员,这些人,都是沿着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展开,在轿子之前,是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青年文官,在众人的护卫之下,正与对面的人群说着些什么。
在最外围,是一群扛着虎头牌的伞夫和吹手,他们用虎头牌不停的吓唬着往上前的人群,但似乎效果不明显。
在人群对面,打头的是穿着秀才生员服饰模样的,有十余人,都是方巾和蓝色长袍,这样的打扮,在大明是可以与官员平等对话的存在,有这一群人在前,后面的五六百人,都是站着与对面的官吏对峙,若不然,光是凭那些虎头牌,就能叫这些百姓全部跪下,若是不服对峙,可以出动县衙里的快班和壮班一起来围剿了。
“是宛平县正堂沈榜。”
“是他!”
惟功的近侍中,有几个是王国峰放的军情人员,这些人武艺不一定如何高强,但京城的百官和勋贵的资料,行止,包括很多隐秘事情,他们都能说的出来。
将这些活的百科全书带在身边,很多事情就方便得多了。
惟功眼神凌厉,脑子里也想起沈榜的资料出来……此人是张居正的门生,观政进士的时间很短,先入翰林,散馆后直接放了京县的知县,这是除了授给翰林之外很大的殊荣,号称为老虎班,只要肯实心任事,行事雷厉风行,就会无往不利,获得政声之后,升迁也是比普通的官员要快很多!
沈榜也完全不负提拔重用他的人,在宛平县任上,教化,农桑,刑名,钱粮,诸多考绩,都是十分的合格称意,这样的知县,最多干一任,一定会升迁上去,这么一个向来春风得意的一方父母,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围在正中,弄的十分狼狈。
沈知县被围在人群中时间倒也不长,最少年轻气盛的父母官还没有显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出来。其实这样的事在大明还是少见的,在当时只有灭门的太守,抄家的县令一说,知县和知府都是亲民官,负责一方教化和刑名,身上还得兼职团练和某段河道的河道总管,地方上的慈幼局养济院漏泽园,加上仓储管理,驿传,税关,水运,所有一切,都是府县官员的治下,县令排衙时,就如同皇帝上朝一样,也是三班六房,有事上禀,无事退衙,师爷之流,就和大学士一样的位置,所以说县衙就是一个小朝廷,知县的威严,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冒犯的。
但沈榜此时并无太多怒意,因为站在他对面的是十几个青巾蓝衫的秀才,他当年也是从秀才一步步上来的,读书人就是天生的同类,可能对某一个同类会有好恶之感,但当一群同类在自己面前时,心里不产生微妙的认同感和好感也是不可能的。
看到十几个诸生涌上前来,沈榜却是温言道:“诸生不在学校读书,却来干涉本官收取秋粮赋税,督促百姓行役,是何道理啊?”
“回禀老父母,”诸生之中,当然也有为首的,答话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一身秀才的蓝衫是上等丝绸制成的棉袍,穿在身上,十分得体合身,他抱拳一礼,动作也是十分的潇洒,漂亮,看着沈榜,这个秀才不卑不亢,但语意中带着讥讽道:“学生等当然想坐在书斋之中,一心读书上进,然而两耳听到的全是县吏的催科声,虎狼一般的衙役的威逼恐吓声,还有打板子的声响,百姓的悲哭之声声声入耳,请问老父母,这样的情形之下,想读书可得乎?”
“哪有这般夸张!”
刚刚沈榜是下令打了几个百姓的板子,逼问这庄中的实情,但都是在村民中选的壮实的,看着奸狡而不易制服的,这才下令打上二十小板,那些杀才一个个狂呼大吼,其实二十小板对这些壮实的农人来说算得了什么?无非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刚刚沈榜还不大明白,这些家伙为什么叫的杀猪一样,此时突然醒悟过来,这些家伙,怕是给这群秀才打信号吧。
“事实俱在眼前,老父母不会抵赖吧?”
“我等读圣贤书,所为何事?无非就是替生民张目,今日见此不平事,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老父母请将差役撤走,停止催科之事,小民百姓,犹如新发嫩草,岂能如此摧残?身为父母官,难道只顾考绩,不顾生民的死活吗?”
“老父母,何谓教化,何谓德育?不能只顾政声,一味施以苛政!”
“考成法,真是暴如猛虎矣!”
沈榜被这群家伙吵的头晕脑涨,刚刚的那一点脉脉温情已经荡然无存,他的脸色变的铁青,秀才们却是丝毫不惧,见沈榜有发怒的迹象,诸生反而振臂挥拳,一起涌上前来。
众衙役和帮闲们想上前阻拦,为首的那个生员“啪”的一巴掌便是赏在一个快班衙役的脸上,然后戟指骂道:“你想找死是不是?我等是禀膳生员,与老父母说话,你也敢拦?”
领头的一动手,其余的秀才们也是拳打脚踢,读书的秀才生员成了全武行的打手,指东打西,众衙差被打的魂飞魄散,这些生员们花拳绣腿,疼倒是不疼的,但他们真的不敢还手……这些狗腿子,欺压良善百姓是有一手,但在诸生面前,真的是狗一般的身份,人打自己家养的狗,可见哪条狗敢还口的?
惟功在一边则是看的目瞪口呆,以前一直听说地方上是士绅生员和宗族把持着地方政务,钱粮刑名之事,知县强势还能过问一些,知县稍微弱势一些,政令根本不出县衙大门,光是胥吏那一关就过不了,以前他一直觉得有点夸大其词,他接触的大明官员还是很威风的,张居正推广政令也是不遗余力,雷厉风行,所以给他带来了一种错觉,他现在看到的情形,才是大明两千多个县治中经常会发生的。
当然,一般来说,士绅生员和宗族大户是以收买,关系网,人情,金钱等诸多办法来与知县搞好关系,知县毕竟代表的是皇权的延伸,没有必要的话,不必把局面弄的太糟糕,今日发生的事情,就是属于矛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不拼一下,沈榜这个知县就会变本加厉,只能放手一搏了。
“老父母,何必咄咄逼人?”
“请怜我赤子,不必竭泽而渔!”
将四周的衙役赶来,十来人生员将沈知县团团围住,七嘴八舌,无非就是劝沈榜放弃征收赋税和征求劳役,清丈田亩,他们一边反对沈榜所为,一边不停的强调百姓的悲苦和可怜,口口声声,都是在为生民请命,一副慷慨激昂,大公无私的模样。
“还真是唱念做打,样样精通呢。”
看到这样的情形,惟功禁不住冷笑着,轻声讥讽起来。
第174章 爆发
沈榜也终于爆发了。
“你们都是礼部马大宗伯的族人吧?”他冷然道:“越是大宗伯的族人,就越应该知法,守法。现在宛平清丈已经完成大半,只有你们少数几个庄子就是顶着不肯办,元辅对清丈,经催,优免,投靠等诸事深恶痛绝,下令地方以清丈之法,重造黄册,将在户人丁大为增加,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什么你们口口声声是在为生民请命,却罔顾这些事实……嗯?”
“什么事实?”打头的秀才一脸无所谓的冷笑,若无其事的道:“老父母,现在大明国势蒸蒸日上,怎么在你嘴里就象亡国一样,这么口不择言,不好吧?”
众秀才先是被他震慑住了,但打头的是礼部尚书马自强的亲侄儿,马自强现在入阁的呼声最高,而且马家和运城张家,也就是张四维家是儿女姻亲,马自强的儿子娶的张四维的女儿,张四维的几个舅舅,王崇古为代表人物,也是朝廷的重臣,同时张家,王家,还有沈家,这几个家族在山西和大同一带都是盘根错节的大家族,甚至是影响到军镇的运营,几个商人出身的大家族,拥有盐、粮、茶等诸多垄断生意,在京城四周也有庞大的庄园,彼此声气相连,这样的势力,是朝廷之中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庞大,张居正这个元辅都很忌惮!
此次事件,马自强虽然没有亲自发话,但带头的马吉星是他的亲侄儿,叔父有什么想法,侄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清丈,重新编黄册,这是万万不能够同意的!在此之前,张居正一意强调,马家就是用拖字诀在拖延,并没有公然违抗,毕竟连公侯勋贵都没有办法强抗的事情,只能拖延。
现在张居正眼看就要丁忧了,不趁着这机会将沈榜顶回去,难道还真的由这个张居正的小卒子胡闹胡来不成?
“蒸蒸日上?”
沈榜盯着眼前的诸生,还有他们身后的百姓们,这里是马家庄,马自强任京官后就不打算回籍了,一步步将自己的族人带到京城,国朝的世家,大半回籍,也有一些迁到京城安家居住,马家就是如此。
马家庄有五六百户人家,占地却有过万亩之多,这些土地全部是寄托在马自强的名下,一文钱的赋税也不纳,同时,这五六百户全部是黑户,没有一户在黄册上,连地方官府的白册也不在,也就是说,他们不纳赋税,也不服徭役,大明的春秋两税是收的粮食,洪武年间是两千七百万石,最高有三千万石,那时候才是明朝极盛之时,养兵二百万,征蒙古,伐安南,七使西洋,都是在洪武和永乐年间的事情,国力之强,全天下当属第一。
再下来就是户口锐减,到现在万历年间时,麦子少收几十万石,粮食少收三百万石,要知道现在相比洪武年间已经近二百年,明明是天下生口日增,当在国初几倍之上,赋税反而减少了很多,赋税减少,丁口也在减少,明朝的赋役制度是相关联的,官府的用人,包括快手,民壮,禁子,门子,吹手,伞夫,驿丁,仓夫等官役,还有运输粮食,布匹,特产的远行的力役,驿站用的草束,朝廷用的炭火,铁,都要专门的力役去服役制造出来,甚至是酿造官酒,也要百姓出牛和驴,养的苑马,也是由百姓力役完成,林林总总的力役,都是由官府催发力役来完成,农民困苦,城市的商行也被铺行和和买弄的民不聊生,城市居正,也是被更夫,火兵,铺兵等力役所苦,黄册人一少,服役的人便更少了,一边是有田产的人不纳税,还不服力役,一边是贫困者贫无立锥之地,却还要纳税,承担力役,富者愈富,贫者愈贫,道理便是这样了。
眼看诸人,沈榜冷然道:“洪武,永乐年间,宛平县共有官田和民田近四千顷,嘉靖末年,官田和民田还有三千四百二十七顷,但现在是万历五年,只剩下两千九百三十五顷了,就是这几年间,数万亩土地,都是被勋贵,太监,文武大臣们瓜分了,从洪武年到现在,宛平县少了一千多顷地,也就是近二十万亩的上田不再纳皇粮国税,这些田地哪去了?”
沈榜两眼射出神光,对面的马家族人,都是有些不安,但马吉星等生员都是面无表情,显然,沈榜的话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触动。
“不仅田亩如此,宛平旧册成丁三万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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