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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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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来说,这是无上的美事,只可惜,在文官体系之下,想经常大阅是不可能的,一个皇帝一生之中,可能也就那么一两次。
所以最近的热门话题就是大阅,这是和大婚一样最热闹的两件大事,前者是京城百姓们嘴里热闹话题的第一名,后者则是勋亲武臣们最关注的紧要大事。
这一件事,可能会决定未来几十年大家在万历朝的势力排名,嘉靖初年,朱希忠和陆炳等旧臣得到了嘉靖皇帝的赏识,于是四十多年间掌握大权,成为人臣中最拔尖的两位,哪怕是严相爷倒了台,朱希忠还是总理戎政和国公,死后追赐为王,所以张元芳很郑重的对惟功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你得叫皇上知道,你不仅武艺高强,对他忠心,你练兵带兵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小五,二十年后你能不能成为京营提督,就看明年你的表现怎么样了。”
“我会努力的……”惟功心中十分感动,郑重点头道:“不论是马军,步军,我会往死里操他们。”
“你操练之事,都督府中已经有不少人提及了,说你是戚元敬的高徒,虽然和俞帅和马帅都有不错的交谊,但你的练兵之法,还是戚帅的。”
“是的。”惟功点头道:“我的理念,和戚帅相近,对军队,先讲以法度来约束。然后才是传以技艺,再练胆。”
张元芳开玩笑道:“俞帅怕是会伤心啊。”
“我也有和俞帅相近的地方啊……”惟功还是很认真地道:“练兵要练精锐,以厚饷养一支强兵,快速机动,拥有强悍的战力,而不是大而无当,养百万无能之辈,不如以百万之资,养十万雄兵。”
“戚元敬也不是不想练十万兵,不过朝廷是不会对他放心的。”
戚继光虽然在斩杀倭寇上有强悍的无可争议的大功,但在人品上道德上确实有一些瑕疵,比如狂妄自大,还有贪污军饷的嫌疑,还有任用私人,用人惟亲等等,不比俞大猷,一直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但惟功认为矛盾不在于此,而是戚继光的练兵理念模糊不清,自始至终,也没有真正说服人的练兵理论和实际的符合财政条件的练兵细则,而且如果朝廷一切如他所请,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练出来的兵马,多半是被冠以“戚家军”之名,两万浙兵朝廷不怕,十万戚家军,那就真的值得警惕了。
叔侄两人在饭桌上的话题一直就是这样,谈也是谈个没完,好在有七婶监督,见他们聊个没完,便是过来警告。
张元芳和惟功都不敢继续下去,于是一个埋头扒饭,另外一个则停了杯,也是吃饭。
一时饭毕,张元芳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履新?”
“明儿吧,给老马一点准备的时间……”
张元芳会意,马守约当了多年的坐营官,前日才免了惟功把总一职,结果朝廷一翻手,自己的坐营官也没保住,这种心理冲击肯定不小,惟功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去刺激他。
“得意不快心,很好。”
张元芳对惟功的决断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只是提醒他道:“你该去一次元辅的府邸,当面致谢。”
此次惟功能全面掌握舍人营,张居正的首肯是最重要的原因,虽然是皇帝在机缘凑巧之下亲口提出,但张居正也是早有此意,就算没有廷推,惟功这个营官也是当定了的。
惟功欣然道:“这是自然,应该去的。”
张元芳倒是有些疑惑,又道:“元辅今日朝会时,似乎有点神色恍惚?”
“我亦看出来了,先是迟到,后来又走神了……但我问简修,似乎元辅府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嗯,你自己看着办吧。”
……
吃罢午饭,惟功自己出了门,王国峰等人跟着,张春这一次压根没敢露面,惟功露的那一手把这厮给吓坏了,神乎其技,他觉得惟功随时能不动声色的取了自己小命,那种被张元功信任重用的骄狂之气,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王国峰等人陪伴之下,惟功巡视了德胜门等几个门店,这一段时间,钱庄的业务是突飞猛进,几乎每日都有大笔的现银存入钱庄,除了收取一定的费用赚取利益之外,海运,海贸,对南方的通存通兑还没有展开,这使得白银大量存入,却没有使用的渠道,每个门店的银库,惟功都随意看了看,每店的存银,都在十万两以上,有几个店都是在二十万两以上,各店相加,轻松可以取出百万现银,这个财力,在隆万大开海早期的万历五年,已经足够吓人了。
但银子没有用出去,转换成更大的财源,这使得略微知道现代银行业运作的惟功,简直要心疼死了……
他没空去崇文门店,只能问张用诚:“赵士桢那厮,马车做的怎么样了?”
“听说是差不多了,再有十天左右,新车就成型了。”
“他一边做,叫人一边仿!”惟功下了决心,令道:“召集我们预备用在舍人营的铁匠,皮匠,木匠,大量开始仿造,我要在一个月到两个月内,造出最少三百辆来。”
张用诚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苦笑道:“时间有点紧啊。”
“此事你亲自去抓,办不成别来见我!”惟功很少有这样蛮不讲理的时候,不过也只能把这样的重担放在张用诚身上了。
压力越大,张用诚反而越是精神,叫苦的话不说了,默默答应下来,立刻告辞,前往崇文门店。
“大人,”王国峰忍不住问道:“究竟造这些车,派什么用场?”
惟功笑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
傍晚时分,惟功一行赶到张居正府邸之外。
多次至此,情形每次都是依旧,臣门若市,其实就象征着这个大臣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权臣,任何皇帝都不会喜欢大臣在私邸有这么大的权威,有这么强大的私人势力,但在万历初年到如今,甚至是隆庆年间,张居正的府邸早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了。
以前,惟功也常到这里来,但是以私人身份和私事前来拜访的时候多,就算前几次来也曾是为了公事,但当时自己的身份只是以皇帝的少年宠臣和勋旧子弟为主,不象这一次,几乎纯粹是以公务,而且也是俨然是一个重要的武臣身份前来,这种感觉,也是格外不同。
仍然是顺当入府,但张居正却并没有见他。
事实上外间不论是门房,外客厅,内客厅,外书房,最少有五六十个等候接见的官员,张居正一个也没有接见,这种情形,惟功多次前来,实属罕见。
好在他有内线,过不多时,张简修匆忙赶来,一见面就抱歉道:“惟功,不好意思,家父现在确实是太忙,实在没空见你。”
“外间的官员也等着屁股起火,元辅大人究竟怎么了?”
“这个……”以张简修豪爽大方的性格,居然也是破天荒的沉吟起来。
惟功心一沉,忙道:“若不便说,就不要说,我亦不能听。”
“说说也不妨。”
张简修道:“江陵来人了。”
适才惟功只是心一沉,但此时听到这么一句话,他有天崩地坼之感。
在他的记忆中,张居正似乎有过一次严重的风波,具体怎么样他不是很清楚,毕竟一个普通的大学士有一些军事和文史上的了解和爱好很正常,他对明清易代和火器发展还有当时西方科技和军事的发展都有涉猎……这是一个正常的青年人的爱好,光是打那些策略游戏就学到够多的支持了。
但很专业的文史知识,张惟功的记忆和涉猎就有严重的不足了。他依稀记得张居正在逝世之前遇到一次严重的危机,似乎是和伦理之争有关,这几年,在意识到张居正对这个庞大帝国的重要性后,惟功在自己的记忆库里苦苦思索,但一直没有完整和清晰的答案。
在此时,他彻底明白过来了。
江陵来人,毫无疑问就是张居正的家族出现了一些严重的情况,否则江陵来人不会是一个叫张居正谁也不见,张简修这种性格的人都吞吞吐吐的雷区般的话题。毫无疑问,根据惟功的了解,张居正在江陵老家有老父张文明在,自从张居正到北京为京官之后,父子两人已经十九年没有见面了!
江陵来人,这好象是一个魔咒,眨眼间,就将原本心情不错的惟功,击打的体无完肤!
他已经想起来了,万历五年,张居正父张文明死,因为丁忧夺情之事,引发了轩然大波!
第141章 两难
看到惟功的表情,张简修明白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话语中的含意,神色也是变的苦涩起来。
惟功很艰难地问道:“是不是已经出大事了?”
“倒还没有!”张简修忙道:“其实已经来了两拨人,都是说家祖父情况不好,今天这是第三拨人了,还好,说是情形不好,已经渐至弥留,但还没有大去。”
“虽然如此,听话音来说,是不是日子已经很快了?”
“惟功,你虽是至交,这样的话,我亦不能随意和你说的。”
张简修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了。张居正之父张文明已经病入膏肓,江陵来使一拨接着一拨,说明日子已经很快,可能是今晚,也可能是明日,或是三五日后,反正告哀的信使,旦夕可至,随时都可能到赶到。
这是一件大事!
不仅是对张府,对张居正本人,甚至是对万历皇帝,对整个朝廷和朝政的实施,都是有着极大的影响,这件事,实在是太严重了。
张居正现在是元辅首相,其实是相权和皇帝帝权的重叠,冯保虽然是司礼监一方的代表,同时掌握御马监,位高权重,对张居正有足够的约束作用,但无非就是保障皇室的安全,帝系不会转移,不使外臣有异心,以中驭外,不过如此。
在实际的政务上,冯保也会保举忠于自己一系的文官和武臣,但数量有限,而且愿意委身投靠太监,成为众矢之的的文官毕竟不多……听从司礼,与全体太监保持相对良好的关系,这没有问题,国朝体制如此,但如果和某一个太监保持良好私交,甚至是事事听从,成为太监夹袋中人私人,这个就会为士林所不齿了。
这个度,普通的文官都会把握的很好,不会越线犯禁,所以冯保虽然权力欲重,在内廷是说一不二的权阉,但在外廷,却几乎没有什么靠得住的势力。
张居正的重要性,还在于他是李太后最信任的文官领袖,将国事交给他,李太后才能真正放心,其余的内阁辅臣,都取代不了张居正在李太后心中的地位。
皇帝尚未亲政,太后等于是事实的国君,有这种信任,哪怕是张居正多次拒绝太后修佛寺的开支请求,多次压制武清伯李伟,压制皇太后的外家,还削减宫中用度,拒绝太后无端大赦罪囚的诏旨,这些事,却只能使太后对张居正更加敬重。
哪怕是心里有刺,也仍然只能倚重!
这就是真正的相臣!
但张文明一死,张居正立刻陷入道德和现实中的两难困境。
清丈田土之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他每天最少因为此事给十个以上的地方督抚写信,查询进行的程度,解决难题,给地方官员撑腰,还有考成法,优免、驿传、刑狱等等,各种改革,都是正在进行之中,张居正一走,最大的可能就是人亡政息!
和清丈田亩配合的,张居正一身功业的顶点,就是从万历四年到五年,六年,这三年时期在大明各处推广的一条鞭法!
条编之法,用张居正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爱养元元,并不是要竭泽而渔,相反,是要将杂费编入条鞭之中,春秋两季征收正赋,不准地方官员再肆意加征杂派,而且一律折银……最重要的核心就是以人认地,以地计田,以田征粮,有地者,征粮,少地则少征,后来被吹的神乎其神的摊丁入亩,其实就是建立在张居正条鞭法之上,其根本性并没有太多变化,惟一变化的就是清廷的核心利益是八旗,大明的核心利益是士绅生员,所以清廷能毫无顾忌的伤损江南士绅的利益,在其身上征粮,从而保障了国用,而在明朝,卫所屯田的清理就十分困难,涉及武官和勋贵,而更困难的就是清理士绅生员的田亩,按亩征粮,并且将不合理的优免给去除掉,这样国家用度自然就充足了。
这就是张居正改革的核心所在,也是奠定他后世地位的原因所在,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毫无疑问是得罪了庞大的利益阶层,要有何等手腕,胸襟抱负,不惧身前身后的报复,才能将万历初年到万历十年这些改革进行下去!
而在此时,他一旦离开,这些严重损伤了各利益阶层,只是得益于国家和百姓的改革将会如何?结果也是不问可知了。
这就是强人政治的悲哀之处……种种改革,不是自下而上,而是自上而下,虽然不改不行,但有决心和有能力推动改革的,也就是张居正一人。
他任用的那些人,真正有见识意识到必须改革的怕也是不多,为权力,或自己的功名富贵的怕才是多数,张居正一走,继任者在开始可能不会将他的诸多改革废弃,但时间一久,一年之后,两年之后又如何?
有张居正拿着鞭子抽,损害了勋戚、武臣,士绅各阶层的利益,才将改革推动了一点点,若是他离开,整个大明帝国这辆已经老旧不堪的马车,新上任的驭手是不是有他的大智慧和不惧任何人的决心和意志?
就算有,继任者能得到李太后的完全信任和支持?冯保的鼎力合作?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了……
当然,这些还只是从政治家方面的角度来考虑的事情,更现实的考量就是张居正一走,对太后和小皇帝的影响就会慢慢减弱,负面的东西会涌上来,众口铄金,积骨销毁,不仅事业毁于一旦,连自己未来的政治生命也可能被终结。
对一个正在掌握至高无上权力的政治家来说,这是不可容忍的情况啊……
短短一瞬间,惟功已经将眼前的事给理明白了。
怪不得向来勤政的张居正今日朝会居然迟到了,而且神情恍惚,任是谁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变的如此。
要说亲情,可能有,但应该也是不多了,张居正出仕之后,除了中途短暂回江陵外,这十九年来,根本没有离开过京城,其父也不愿离开故乡,结果父子二人已经十九年没有见过一面,平时只是书信往还,这样的情形,纵是父子血亲还能剩下多少感情,殊可成疑。
所以现在张府上下,考虑更多的肯定不是亲情方面,而是张居正该怎么办。
丁忧,则一切付诸流水,不丁忧,则面临的挑战,也足以抵消不丁忧带来的好处!
大明是一个理学占统治地位的国度,在王阳明的心学兴起之后,对传统的理学有一点冲击,阳明心学,更注重实际一些,并不算太墨守成规,但自从万历三年以来,这两年来张居正以不容置疑,不可商量的态度,主持禁毁了天下书院,连历史最悠久的白鹿书院等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禁毁书院,最重要的就是破除读书人聚集讲学,非议朝政的土壤,而禁毁的学派,最重要的就是阳明心学!
虽然张居正是徐阶的学生,徐阶则是心学弟子,但张居正并不是真正的心学传人,他更注意统治的实效,不愿意自己在推行大政之时,下头有过强的杂音,过多的指指点点。
两年时间,天下书院已经被禁毁的差不多了,理学仍然是最强势的学派,在秦汉之时,结庐守孝只是少数儒臣的行为,虽然广受赞誉,但并不是社会的主流观点,到宋时,丁忧已经成为一项制度,但夺情也很多,夺情不止限于大臣,在要紧差遣上的小臣,亦有不少被夺情者。
而到大明,驱除蒙元之后,理学成为真正的统治学说,士大夫的性灵渐渐被剥夺,而种种世态,亦就越来越矫情而忽略人性。
夺情之事,在大明就显的越来越困难了,但在嘉靖之前,高官夺情还有过,英宗年间,大学士李贤因为地位十分重要,父丧之后皇帝坚绝不允夺情,百官之中,也有一些弹劾的,但更多的是理解的心态,并没有将此事拔高到不可原谅丧失伦常的地步。
而到了正德年间,首辅杨廷和在父丧之后,坚决拒绝了正德皇帝夺情的诏旨,不论如何,都是坚持辞官,以大学士首辅之尊,回乡守孝。
此事给杨廷和带来了道德完人的声誉,可也是把后来者给害苦了。
原本按张居正现在的地位,还有皇帝年幼的理由,简直是没有争议的可以夺情,但在杨廷和之后,再没有一个国朝大臣敢于提夺情两字,杨大学士立了一座没有人敢翻越的标杆,金光闪闪,压在所有人的头上,是一座翻不过去的道德大山。
张居正心思之重,左右为难之态,种种考虑郁积在心,有今晨的失态,也就可以理解了。
“元辅想必在左右为难之中,我只是来致谢的,既然如此,我就先离开吧。”
张简修连忙点头,刚想说什么,却见张居正内书房那里房门大开,有负责内书房的长随已经出来,开始延请在外等候的官员们。
第142章 办法
“元辅心志真是坚强……”
在这时,惟功脸上也是为之变色,无论如何,张居正在这个时候还能见人办事,实在是心志坚强到叫人没有话可说了。
“家父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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