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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4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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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牌坊,一座联一座的,就是能看出一个家族的实力。
宋家牌坊已经成型,只是含金量稍低,最高的不过是一个知府,多半是二甲末尾和三甲的进士,如果有几个一甲进士,部堂大臣,想来今日在宋家门前就不会是这般模样了。
最少有近四百人将宋家四周围的水泄不通,其中一多半是苏州和松江一带的恶棍无赖,原本这些家伙都是青衣小帽,袒胸露腹横穿过市,靠打架斗殴开赌场敲诈勒索过活,反正除了好事,这些家伙是什么坏事都干,大明中期正气犹在时,曾经有高官在江南整肃过这些无赖,一次斩了数十人之多,流刑徒刑更多,但一时的严刑峻法毫无用处,强力人物一走,立刻就是故态重萌,毫无用处。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这些家伙居然都脱了青衣小帽,换上了崭新的鸳鸯战袄,头顶也是戴着饰着红缨的笠帽……宋钱度看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松江府距离金山卫不过几十里地,这金山卫原本就是负责海上防御,中期之后卫所制度崩坏,金山卫的官兵怕是十不存一,只剩下几百老弱病残勉强撑个卫所的架子,那里的官兵的鸳鸯战袄说是五年一换,十五年也不知道有没得换,不少都是父传子,子再传子,一领棉袄可能已经穿了一个甲子,缝缝补补,连原本的颜色也看不出来,偶然金山卫奉命做什么事出来时,那个形容就别提了,就象是一群叫花子扛着枪就出来了。
可眼前的这一伙是什么人,全是一些坏到骨子里的流氓恶棍,这伙人居然也打扮成了大明官兵的模样,堂而皇之的站在这宋府门前。
更往里的就是一些穿着京营亲卫服饰的官兵,大约也有近百人,每个税监都带着多则数百,少则几十人的从京里出来,全部是京师各卫或三大营里跟出来的伴当,这里头有相当多的是指挥或千户一级的武官,都是勋臣或亲臣家里的根脚,能得这种差事,想必也是和自己根脚府邸里说好了怎么分成……就象太监一样,管你怎么胡作非为,只要把大捧的金银带回去就没事,这种派太监到江南搜刮的事,本朝早就开始了,不过大规模带着亲勋武臣的势力出来为恶,这倒还真是头一回,以前就算是锦衣卫奉命外出,也是事毕返京,不比本朝太监势力强大,在全国各处原本就驻有不少太监,一直到嘉靖年间,因为世宗厌恶太监,数十年间将各地镇守和织造太监调回京城大半,直到嘉靖之后,隆庆朝太监势力复炽,一直到冯保到一个顶峰,冯保之处,原本以为太监势力会进入一个低谷期,谁料现在看来竟又是增强了不少了。
这些念头,在宋钱度心里只是一闪念而过,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愤怒,在自己家人的簇拥下,缓步向前。
宋瑞等码头上的人也跟了来,小不言的也有百来口子,而且全是做惯了力气活的,一个个膀大圆腰,有不少人手里拿着扁担等物,以防一会谈崩了要打架时好方便动手。
所谓江南是“鬼国”也不是吹的,别的地方,一看到这些做官兵打扮的,还有锦衣卫,旗手卫,府军前卫这上三卫打扮的禁军,加上那些个明显是太监的人物,怕是没有说话腿就软了三分,气也虚了,哪还有什么胆量上去理论,更不要说想着和这些人打架了。江南这里倒是格外不同,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真有理说理,说不通就敢开打,几次大规模的民变,包括万历二十七年几万人罢市殴打驱赶税监,打死几十个无赖随员,天启年间锦衣卫到苏州拿捕东林党人,苏州市民被东林党撺掇着打死了缇骑,后来五义士从容就义,算是给别人从容当了枪使,宋家这里当然不同,这些人就是吃着宋家的饭,要是家主有事往后缩,不要说宋家这碗饭吃不成了,就是别家也不会用这样的人,关键时刻掉链子,谁还信的过。
看着这些壮汉跃跃欲试的样子,那些无赖随员也知道厉害,别看他们穿的光鲜,真打起来,那边一半人就能把这边收拾了,他们斗殴经验丰富,一般人不是对手,但得看和谁比,成天背着几百斤麻包在船上跳来跳去的人,那是自己这身子骨惹的起的么?
“霍,这位就是宋家的家主吧,好大威风啊。”
巷子里头,宋府宅门的对面还绑着不少人,都是些面团团商人模样的,这一次税监突至,看来是打了城中不少商人一个措手不及,宋钱度放眼看去,十个有九个都是上海县城里身家过得去的大商人,最不济也是个中等身家,能随时拿出几万两的那种水平,现在一长溜的绑了好几十个,脚下还砸了铁镣铐,看样子是长远路走过来的,衣服被扯烂了不少,脚踝处被磨烂了不少,地上是一摊一摊的血迹,每个人脸上都是痛苦不堪的表情。
说话的是一个坐在暖轿中的太监,三山帽,大红蟒袍,这身份一看就非比寻常,倒三角眉,面白无须,两眼中是明显的不怀好意的光芒。
要不说相由心生,也由不得奸人总是找一些面部表情特别的人来演,眼前这位,活脱脱就是一个后世影世作品里的大奸大恶的太监形象了。
第888章 威胁
宋钱度看这太监,这太监自然也是在看他,两人视线一交,那太监微微一笑,竟然还探了探身子,笑问道:“张平虏还好吗?”
“半月前通过一信,平虏一切均好。”
宋钱度和张惟功的交往和交情,整个江南无人不知,他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有所隐瞒,当下坦然而答。
“咱家叫高淮,咱家的干爹就是冯双林冯公公,原本咱家也有机会入司礼监的,干爹托你家张平虏的福倒了台,皇上不待见咱这些人,好在咱也算努力巴结,这一次放了出来,到苏州当税监,这一切,可都是托了张平虏的福啊。”
宋钱度一听说,便是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
这税监原来是冯保旗下的余孽,当日之事,冯保主持废立之事,几近成功,后来功败垂成的关键就在于被惟功带兵入了皇城,陈劲兵于午门之前,成功的左右了朝局的发展,后来事情急转而下,太后退缩,皇帝翻盘,冯保彻底被黜落下去,也就是种种权衡之下万历没有要他的命,不然的话,凌迟都是该的。
冯保当然是把惟功恨之入骨,连去南京种菜掏粪之前还奏了惟功一本,在万历和惟功撕破脸之前,冯保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选秀女被顶,要银子被顶,万历和惟功的一点点君臣之间的情谊早就荡然无存了,根子除了是功高震主之外,冯保那一本奏的也是很关键的。
两人之间早就没有调和的可能,眼前高太监已经是摆明了车马,非得替自己干爹扳回一城了。
“高公公,别的话不必多说,今日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总得要给在下一个理由。否则,宋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却也不会叫人凭白欺了而不出声。”
宋钱度深吸口气,说话仍然是不卑不亢。
这个时候,软一下腰也没有用,还凭白叫人瞧不起,不如维持自己的体面。
再者说,不提和辽阳的那一层关系,宋家眼前的这几十个牌坊毕竟也不是虚的。这些镇守太监再凶,也不能随意侮辱有文官的家族,否则也必定会招致一定的反弹。
万历年间,各地的镇守太监其实也是把握了一个度,而且最起码的是和当地的巡抚一类的地方官员勾结起来,彼此分赃,那些世家大族也分一杯羹,否则的话,分分钟就会有“民变”出来。
高淮狞声一笑,看看左右,笑道:“他要咱家给他一个交待?左右,将那两个牌打出来!”
他的左右,俱是皇城禁军,其中还颇多钻营出来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一个个都练的好嗓门,颇有几个够资格当“黑头”,想来唱念做打俱佳,端的都是好嗓门,当下各人一声宏亮的吆喝,接着便是两队骑士举着金漆高脚牌,洋洋洒洒自高淮的大轿后出来。
“凡告富商者,由此牌进……”
“凡官民人等,家藏瑰宝者,由此牌进……”
宋钱度念完这两面牌,感觉自己的人生信念全崩塌了。
他喃喃道:“这叫什么,明抢么?”
“咱家就是明抢了,怎样?”高淮一脸得意,大笑道:“咱家自淮安和扬州来,那里的大盐商,什么方,汪、高、李诸家,全部被咱家给抄了,咱家的理由就是他们藏由异宝,不曾进献给大明皇帝,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藏着好东西好宝贝不给皇上,这是何道理?你要道理,咱家的话就是道理,你想打官司,尽可去巡抚衙门,知府衙门,知县衙门,各道衙门,由你去告,看他们敢不敢放个虚屁?你要圣旨?咱家现在就给你写一张!”
在他身边,所有人都笑起来。
那些锦衣卫出来的上卫亲军,个个穿着漂亮的锁甲或是锦甲,手中持着刀,枪,棍,戟,长兵耀眼,甲胄在身,威风凛凛,此时看向宋钱度的眼神,也就象是狮子老虎逮着了猎物,眼中满是戏弄的神色。
“宋瑞,你和人分别去几个衙门和几个大家族那里,就说我这里遇着大麻烦,还请他们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宋钱度知道,今日这局面恐怕凭宋家一家是顶不住了,他只得吩咐人去求援。宋家在城里平时交结也并不少,另外几家都还算有些交情,凭自己一家顶不住,多来几家,好歹能壮壮声势。
另外就是地方官能过来便最好不过,这太监和亲军无赖们再凶,总不好对地方官动手。
“高公公,能不能交钱消灾?”宋钱度指指沿路的牌坊,很沉稳的道:“我宋家毕竟不是寻常的盐商家,还请稍给留一点余地。”
“正因如此才同你多说了几句,如果老老实实的将库藏货物和现银全交出来,毕竟你家不比寻常人家,不好叫你受罪,不然的话,你道那些盐商是怎么交银子的?”
高淮神色十分阴沉,说了这么一句后就不出声。
他在淮扬一带,确实几乎把大盐商都给抄光了,他是路过,以后淮扬肯定还会有后派的税监,不过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既然路过了有肥肉不吃,岂不太傻?这个时代的扬州可只在苏州之下,也是有名的富裕大府,特别是扬州盐业极为发达,造成了普通民众不及江南富,但在富商的数字和绝对额上,江北的扬州并不在江南的苏州之下,赫赫有名的淮扬菜就是打这些盐商的家里被烹调出来,只讲刀工,材料,越贵越好,甚至有盐商去拜佛时,一洒就是万两黄金的金箔,这般地方,路过了不狠狠宰上一刀,高淮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本时空的历史也是有了明显的转变,高淮这个死太监原本是应该出现在辽东,并且在辽东搞的天怒人怨,将辽镇的力量直接削弱了好几成,堪比三十万北虏不停歇的攻了辽镇十年的伤害差不多,后来他拍拍屁股回了北京,留下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辽镇的力量在万历晚期变得十分孱弱,用熊廷弼的话来说就是三万来人没有甲胄也就算了,连长枪和腰刀都配不齐,赤手空拳站在校场,而且多半弱不禁风,面黄肌瘦,李家和祖家等将门要对这情况记上一功,高淮这死太监肯定也是立功至伟。
这一次他在淮扬已经捞了不少,各大盐商家族的主事人被他抓住,用后人记录他的手段来说便是“……凡稍殷实者,便罗而织之,其初逮也,不骤讯也,铁锁锁项,三木曳身,令其过都历市,见者战栗,而后就讯。舟次设水牢,于舟中昼夜浸之,绝其饮食……”
随便翻开一些记录,就能看到斑斑血泪,几十斤的重枷套在身上,人不得弯腰,不得仰卧,这已经极为痛苦,再拖列于市,身上皮开肉绽而不能歇息,然后浸在水牢之中,日以继夜,再不给饮食,这样的痛苦之下,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亦不得。
其实何需高淮多说,眼前那些神色间已经是生不如此的富商们就已经给宋钱度上了生动的一课,而高淮那种张狂,那种肆无忌惮,更是叫宋钱度明白了什么是重重天威!
这高淮,不过是一个皇帝身边的小喽啰,而利用皇家走狗的身份,就能公然立牌搜刮民间的财富,而不管他的手段怎么过份,地方官员也不会敢过问,就算有愣头青出头弹劾,皇帝也必定无动于衷……家奴打着他的牌子替他搜罗异宝,皇帝怎么会管?
惟一的办法,就是叫皇帝也吃闷亏,所谓的各种“民变”就是由此而来,不过这样的事非得各大家族齐心协力,暗中促成此事,若是哪一家单干,当然就是鸡蛋碰石头了。
说话间已经有不少无赖带着亲军翻墙入户,将宋家不少人驱赶出来,宋家是一个大家族,并没有分家,不少叔伯辈的长辈一把年纪也被赶了出来,神色十分惶恐,看到宋钱度时,不免怨声载道。
“老大我当年怎么说来着?叫你不要和辽阳走的太近!”
“现在祸事上门了,人家说了是为了张平虏报复我们!”
“这事就是老大惹出来了,我们真真是晦气临头。”
“还是求高太监放过我等吧,我等又没有亿万身家!”
这些人果真去求高淮,叩头不止,苦苦哀求,他们住在宋家,只是吃公中的一份子,诺大家财除了少数几房之外是没有资格染指的,在倒霉时他们当然抱怨不止,而且眨眼间就卖了宋钱度,丝毫没有惭愧之意,他们倒没想过,宋家有这样的规模,他们平时的享受都是从哪里来的,若无辽阳的鼎力支持,宋家哪里能发展到如此的模样。
宋钱度心中一阵悲凉,世态炎凉是必然之事,但本家中人,还没有怎样就选择叛卖,实在是叫他这个当家主事的人怀疑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了。
怪不得张惟功总是劝自己家族无谓搞的太大,不要说三服五服,就算是兄弟至亲真正能同心同德的也没有几个,历来大家族是抱团取暖,无可奈何之举,象宋家这样的发达起来的家族就无所谓把家族搞的大了。
现在看来,毕竟还是对方说的是,自己的想法是错了。
“老爷……”宋瑞等人很快归来,个个都是一脸悲愤。
看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宋钱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很显然,本城的官府各衙门和那几个世家大族都决定置身事外,对眼前之事,不会加以理会了。
第889章 大乱
“怎么样,宋东主,舍钱消灾吧?”
高淮一脸猫儿戏鼠的表情,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拿下宋钱度,眼前这商人虽然才不到四十的年纪,但在江南已经成年十来年,是商界的一个标杆人物。
如果光是这样的身份也罢了,盐商中出名的也多了,他高淮一样大张旗鼓的拿了,没有丝毫的忌惮,宋钱度不止是商界的身份,宋家毕竟还有不少官员,再加上辽阳的支持,如果没有切实的把握,高淮也不打算做得太过份了。
这些税监太监都是选的奸猾刁恶之辈,毕竟派到地方去还是要有两把涮子的,麾下的亲军们是代表勋贵和亲臣的利益,太监们也不好吞白食……开矿收税都是勋臣张惟贤的主张,也是张惟贤一力推动,只是家奴的身份到底在皇帝心里是最重要的,是以当了掌总的,锦衣卫也没有力争,不过太监心里有数的很……高淮身边就有一个锦衣卫副千户,所有的银子锦衣卫得拿走三成,这副千户自己留一小部份和手下均分,大头都得送到京师去。
搞银子才是大家的最高目标,光是斗一口气宰了宋钱度也成,底下的人高淮可没把握摆平。
“在下的银子都存在四海银行在苏州的分行,高公公如果有把握,就到银行去拿吧。”宋钱度微微一笑,坦然道:“至于宅中是否有什么异宝,高公公可自行查看,在下当然阻止不了,只能任由公公施为。”
“好,好,你自己自找的,须怨不得咱家了。”
高淮早就买通了宋家的内线,知道这巨宅虽然看着堂皇,但存的银子十分有限,最多有公中帐上的万把银子,加上一些古董器玩也就三五万银子到顶了,宋家的存银和活动资金要么在辽阳和各地的分行里,要么就存在四海银行里头,最少都是百万以上的计量单位。
这是一块超级大的肥肉,如果顺利吃下来的话高淮感觉睡着都能笑醒了……要知道万历派到全国的税监捞了五六年,一共才上交了三百来万银子,虽然按当时人的说法,皇帝只捞着一分,但高淮若是在宋家一家就弄到百万以上,绝对可以躺着睡觉到明年还够其余地方的税监再追一年了。
可惜事与愿违,白花花的银子是有,可惜到不了自己的手。
“宋钱度!”高淮厉声道:“咱家知道你们到银行取银子有什么印章和凭单,交出来,咱家不为难你,要不然,叫你知道厉害!”
“公公但管试试各种手段,宋某当然一一接着。”
“好的很。”
高淮不愿撕破脸,宋钱度却丝毫不让,看来这些商人都是一个德性,全是舍命不舍财。
他这么想,倒也不曾想想自己是什么德性,当下将手一挥,不等亲军上前,跟过来的无赖们便是一拥上前。
“宋瑞你们退下,你们斗不过这些人的。”
眼看人要来拿自己家东主,宋瑞等人眼都红了。他们这些苦力可不比宋府族中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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