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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4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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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学的所谓“看看再说”,当然是指助郑氏夺嫡一事,这话就算暗室私语也不能说的太直白了,是以他说出来时,还看了看张惟贤的脸色。

张惟贤心中十分满意,这两个幕僚最叫他看重的地方就在于此,举一反三,明快果决,也丝毫没有那些“头巾客”的迂腐和食古不化,凡事都以利益为重。当然,表面上是以张惟贤的利益为重,其实张惟贤越往上,他们的利益当然越大,这一点,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他没有说出自己已经叫夫人走郑氏路线,而是以指击桌,作沉吟状。

看他如此,孔学和王曰乾都是闭口不语,目不转睛的看着张惟贤。

“两件事要解决。”张惟贤道:“第一,与贵妃着实的接洽和联络,得建起这一条线来。我等不能平白无故就做事,另外要叫郑家的人把他们这一条线上的势力给我们交代清楚。此事,孔学去做。”

“是,老爷,小人一定竭力去做,定将此事做好。”

孔学面露得色,在各府邸之间走动是他的强项,郑府他原本就走动过,和郑国泰郑承恩父子还算能说的上话,此番带着任务过去,想来能接洽愉快,不会费什么事情。

“第二,”张惟贤面露阴狠之色,接着道:“申时行屡次给我使绊子,我们干脆想想法子,请这位老先生回家啃老米饭去吧。”

“这件事容易的很。”王曰乾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显露出来。

不过他也不敢得意太久,张惟贤的性格可不是太好,万一拿捏过度了,倒霉的还是自己。

当下紧接着又说道:“申阁老和言官的关系向来紧张,这几日御史黄大成上书言皇长子出阁讲书一事,言多暧昧,想来皇上心里十分不悦,往常这事都是交给申阁老处理,申阁老又向来不喜言官,当今吏部尚书朱熏对申阁老向来阿附,如果这件事能查出来确系皇上交给申阁老办理,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你是说叫我们拿此事做文章?”张惟贤大摇其头,摆手道:“皇上心里有数的很,能做这样的事肯定是我锦衣卫,闹出事来,得不偿失,何苦来!”

“不,我等不直接拿这事做文章,而是把消息打探好了,到时候申阁老一出手,咱们将消息给那几个言官,到时候,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这个计谋确实很妙,祸水别引,等若是在两帮人头顶上用斗草给两边“搭须子”,以申时行和言官之间视同水火的关系,就算斗起来也肯定不会有人疑到张惟贤和锦衣卫身上,而皇帝对申时行越来越弱的掌控力也肯定早就不耐烦了,这一次再出事,就算不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最少申时行也会灰头土脸一番。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两边斗生斗死,绝不能放过任何一次打击政敌的机会,很可能最终的胜利就是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头。

况且眼前这事,也确乎不是什么小事。

“好,就照王曰乾说的办。”

张惟贤用赞赏的眼光看了两个幕僚一眼,对着屋角的长随吩咐道:“一会叫帐房那边给老王和孔学家里各送五百两银子去。”

“小人不敢。”孔学赶紧躬身谦谢。

王曰乾也道:“为大都督参谋计划,呈献微薄之力是下官的职责,不敢当此重赏。”

张惟贤确实是大手笔,万历皇帝赏赐阁老一级的大臣,最多也就五十两三十两的,一个知县能拿到手的年俸也就四十两左右,当然算上灰色收入肯定不止如此,一任知县干下来,三年捞个几千两问题还是不大的,但在京城之中,京官收入远不能和外官相比,冰炭敬印结银子数目是有限的,普通的武官就更困难,吃空额喝兵血那是勋贵和世家出身的大根脚们才能干的事,他们只能按俸禄过活,很是艰难,象孔学这样卖卦的江湖术士,这一生怕也赚不得几百两银子到手。

以往张惟贤也赏银,一次不过十几二十两,每赏一次,其实也等于这两人一年或大半年的收入了,此番一出手五百两,倒是真的十分罕见。

“此非常之时,有很多事我要和你们商量,你们的精气神得全部放在我这边,家里自然顾不上,我亦不能叫你们饿着肚子跟我办事,区区几百银子,张某人这一点气量还是有的。”张惟贤从容一笑,用结束谈话的口吻道:“一会领了银子回家,总能叫家人高兴一些儿。”

“是!”王曰乾一副士为知己者而死的神情,郑重道:“下官才力虽然低劣,但从此往后,定要一心用在最近的乱局上头,请大都督放心好了。”

孔学也是感激涕零的模样,躬身道:“小人着实感激,请老爷放心,小人一定竭力报效。”

“好,你二人去吧。”

两人这一次齐齐一躬身,从绿天小隐出来,但见天色黑沉,满天星斗和半轮弯月挂在天空,空气虽然燥热,但一阵阵的带着水气的凉风不停的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两人身上残留的汗意燥热顿时就被吹的无影无踪。

他们知道张惟贤离了书房就到湖中的水阁中起居,那里的环境更加舒服,也更为凉爽,甚至为了防止潮气湿气,晚上还需盖被睡觉,这在京城别的地方,着实并不多见。

“四处湖居,再以建筑引风,到处‘穿堂’,光是这建筑就是百年世家才有的格局气度啊,思想起来,我等这一生再扑腾又有何意思?”

孔学一路穿过来,身上道袍吹的噼里啪啦直响,嘴里说着这样恬淡的话,脸上的神情却满不是那么一回事。

“野道士你别装。”王曰乾笑骂道:“你这厮最近这两年捞了多少当我不知道?我们俩还这么瞒来骗去,有意思么?”

“得,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你可也没少弄银子。”

“哼。”

王曰乾和孔学其实彼此争斗嫌隙甚深,两人都在张惟贤身边得用,都很得张惟贤的信重,是以彼此间争斗颇为严重,只是两人都没有能致对方于死地的把握,现下只能互相隐忍,若是外人不知,看两人说笑的模样,定会以为两人是多年的挚友。

至帐房处管帐的已经在等着,张惟贤并没有用英国公府公中的帐,他这些年弄的土地庄园和相当的好处都是落了自己的私囊,锦衣卫和内操要用钱,谁也说不得他什么,张元德父子几个都是打公中的帐上支钱用,排场越来越大,渐渐弄的青黄不接,年头的银子弄到年中就差不多快用完,下半年就开始打饥荒,得等年底庄子上的粮食和银子送了来才能接济的上……日子过的这般荒唐,张惟贤早就没力气去管,况且他若不是被惟功再三再四的刺激,好几次爵位差点不保,在当年那种孤苦无依的境地里时,他下定了决心,此生一定要掌握权力,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的权力,对钱财女子一类的享乐他反而是淡了许多,若非如此,恐怕今日英国公府荒唐的一群人中,必定也会有他一个。

因为张元德父子的荒唐,也为了不叫宗人说太多怪话,张惟贤早就和父亲兄弟几个分清楚家财,自己另有一本帐可用,也有独立的帐房,若非还住在绿天小隐之中,几乎就算分家另过了一样。

第844章 大方

看到两个清客过来,姓马的帐房迎了上来,身后是两个小厮,每人五百两是四十多斤重,两个小厮背着布袋,年纪不大,力气不够,压的几乎弯腰驼背。

马帐房笑着拱手道:“恭喜,两位得此厚赐。”

说着拿出纸笔来,笑道:“还要劳烦两位签字画押,我这里才好入帐。”

“好说。”

“此是小事。”

两人接过纸笔,写了花押,马帐房方笑眯眯的收了去,孔学这时方笑道:“老马你每日也辛苦了,我这日得了这般大彩头,不好全落了袋……你拿五十两去,老爷房里的老崔,老王各二十两,还有张福马禄两位各二十两,我留在你这里,明儿叫我的小厮过来,分别去派送。”

马帐房闻言大喜,笑的眼眉齐动,摆手笑道:“既然老孔你这么说,咱们也不推辞,不过他们一人二十,我当然不好落五十两,也是二十好了。”

孔学大方,王曰乾当然也不会装傻,当下也是留了一百多两下来。

这都是给内宅的,到了外间还有门政执事和专跑外宅的执事,加上给小厮们的打赏,两人的一人五百两,顿时就去了一半还多。

“这样也好,轻省多了。”

孔学倒是不介意的模样,笑一笑,和王曰乾拱手作别。

“哼,真小人。”

“呸,伪君子……等会,他算个鸟君子,一个百户,读了几本书就真当自己是秀才?”

两人幕客,一前一后离开,彼此的眼神中都含着绿火,绿油油的,如同野地里飘来飘去的野火一般。

……

……

数日之后孔学在家里接到消息,紧接着便换了一套衣服出门,虽然还是道袍,不过他每身道袍都用料不同,裁剪的也十分考究,每件成衣都费银数十两不等,算是价格十分昂贵了。衣服上还熏了香,手中还拿了一柄上等古董折扇,上头有祝枝山所做的诗文题画,扇骨是江南名家所制,这一柄折扇是他花了六百多两自人手里买得,俗话说盛世的古董,万历年间虽是明朝真正走向衰亡的开始,不过现在只是初显端倪,古董价格反是因为这些年开海贸易的兴盛被炒的一高再高,一柄折扇等于十户中人之家的家产也并不稀奇,本朝的宣德炉就炒到了百两以上。

孔学原本就是京城名人,交游甚广,此番给他的任务便是到黄大成家中去拜访,“不经意”间将一些消息给透露出去。

这种事,当然是以孔学的身份做着最合适。

为了叫此人方便行事,张惟贤平时也允他到各家大府上去走动,所以虽然最常在张惟贤处,别的定国公府,抚宁侯府,成国公府等各大公侯府邸也常走动,文官那边,只有阁老一级的难以攀附,尚书以下侍郎员外主事,还有各寺卿御史的家中也常走动,以他爻卦名人的身份,又能扶乩,判的诗文还过得去,士大夫们喜好此道的并不在少数,是以走动起来十分方便。

自从在张惟贤处常走动后,孔学就在西城买了一座五进的院子,是一个告老离京的少卿出的手,整整三千两银子,所价不菲,好在孔学现在手中多金,很是顺利的买了下来。买下之后,又是重修装裱了一次,糊的四白落地,打扫的精洁漂亮,一个扶乩卖卦的江湖术士住这样的宅子自是十分引人注意,只是他有张惟贤在身后当靠山,却也无人敢动他,住的时间久了,四周全是住的文官,气味不相投的走动的多了,见面也是“老孔”长“老孔”短,各人倒也佩服孔学的厚脸皮,算是将他接纳了下来。

临行之际,途经吏部员外郎杜礼的府邸,孔学吩咐道:“停一下车。”

他的马车,倒就是托了杜礼从顺字行买的,因为要控制京城物流,除了卖给官员马车外,顺字行卖给普通人的马车便是以高价来控制,一般人要买就需得给付高价,孔学原本不缺这银子,不过以他的身份,老老实实的去交钱排号……顺字行还有排号之法,交了钱还得排到了号才能取车,一则是控制,二来确实是需大于求,京城这里的作坊早就移到辽阳,大量的车马是从辽阳将作司制造出来,不仅是京师,山西陕西远到甘肃都有不少官员富户来求购,顺字行的马车已经将减震做到做好,也改变了中国式马车转弯不便的毛病,同时还镶嵌大块玻璃,这东西辽阳已经能轻松制造,在别的地方,玻璃仍然是十分新奇的稀罕物,因为有这种种吸引人的地方,不少地方官员宁愿乘坐马车也不愿坐轿子,轿子已经显的十分落伍,不论是舒适性还是快捷上都差了马车很多,每辆马车价值从千两到上万两都不等,就是这样,大量的富户是排队都排不上号,只能干巴巴的等着,象孔学这样的轻便马车,在京城更是有价无市,辽阳将作司还得做大量的军工订单,马车虽然是创利大头也不能影响军工用品的制造,这也更造成了市面马车短缺,使得孔学这样的人在上车之时,份外多了一点趾高气扬。

因为认得孔学的马车,毕竟将原本黑色车厢漆成金色的主并不多,孔家的车马一停,杜府的门政就迎上前来,叉手一礼,笑道:“孔老爷要进府?我家老爷正在书房看书,你老要进府请自便。”

“我不进去,”孔学笑道:“这里有一封书子,你交给你家老爷,他看了自然就知道。”

“想来是最近扶乩诗文的集子?”那执事倒也是个雅的,知道孔学经常赠各府小册子,都是历次扶乩时得到的诗文,各路神道的都有,其实扶乩这事,京城之中出名的高手也不少,但是能用神道口吻当场赋诗出来,并且事后润饰一下后集结成册,有这个本事的人就不多了,孔学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多嘴。”孔学笑骂道:“我挨家递,个个解释一通,老爷我哪里有这么多时间!”

那执事挨了一骂,也知道自己多嘴,顿时笑着将那册子给收了去。

这么一通动静,四周府门前也有不少人看过来,看到最后,各家门政上的也有不少人笑出声来。

“你们别笑,老爷我现在没空,晚间还有不少本,叫人挨个送。”

孔学的扶乩诗集确实是附近各府一家一本,除非明确拒绝的……那是极少数,这个时代有钱人的享受也就是酒宴戏曲这一套,放浪形骸的能去教坊司,要么就是在家摆宴喝酒,叫戏班子上门唱戏,要么是玩杂耍,自己家还能斗斗蛐蛐,玩玩鸟,养养鱼,摆弄一下花木,长日漫漫,除了这些就是玩儿围棋,象棋,士大夫不好专门弄这些丧志的营生,除了看书就是摆弄古董,再下来就是三五好友聚集一起,扶乩起卦,问问前程。

这些事是乐事,孔学虽和张惟贤走的近,但毕竟不是锦衣卫中人,是以各家府邸,多半接纳此人往来,这会子孔学说的话,倒并非是由来无因。

一时说罢,孔学重新上车,马车车身一震,坐在车后高处的车夫挥动马鞭,两匹骏马咴咴嘶鸣,八蹄攒动,马车很轻快的驶离了街道,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了清脆的得得声响。

……

……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杜礼确实在书房之中,他调转在吏部员外的位子上已经好几年,但一直没有机会再上一层成为郎中。吏部郎中号称天下第一郎中,不论是文选司郎中还是考功司郎中都是位不高而权重,在这两个位子上,就算是大理寺卿这样的九卿之一在真正的权势上也是有所不如,更不必提那些普通的京堂四品和五品官员了。

可惜杜礼想补上去却不大可能,吏部一直被申时行和内阁大佬们把持着,吏部天官顶半个阁老,这个位子也不是寻常人能做的,朝中张党成员位子最高的就是石星,但石星的性格颇有缺陷,不是那种能带着大家齐心协力作党争的领袖人物,象东林党的核心赵南星,浙党的领袖沈一贯和赵志皋,还有楚党和齐党的核心人物,都是擅长党争和拉拢人心,搞权术交易的高手好手,石星最多能发挥自己的能力,想在党争上做一番事业却是十分为难。

而且,严格来说,石星只是感于张惟功对他个人的恩遇,并且对辽阳的事业有一些认同,暗中做一些支持,并不算真正的张党核心成员。

真正的核心成员,甚至连吕绅都算不上,只有杜礼,李甲,胡三省这样的辽阳籍出身的官员,才算是真正的核心人物。

这样的核心成员,人数近年来持续增加,但都没有位至高外,一则是入仕时间还都不长,二来是很明显的,上至皇帝下到申时行等阁老不停打压,张党有辽阳的财力和人脉支持,就是被压在中层之下,倒是在外的一批,张梦鲤位至总督,沈榜任巡抚,其余也有兵备道分巡道一类的要职,想来因为辽阳的帮助,地方为官比京官更显政绩,也不容易打压,毕竟朝廷也需要一些能做事的官员,而不仅仅是从党派划分。

第845章 入室

接了孔学的书子,杜礼开始还并没有太在意,打开一看,便是眉头一锁,接着便是展颜一笑,连呼有趣得很。

他立刻写了一封短简,交给下人,送到不远处的李甲家中。

相比杜礼,李甲渐渐展露出领袖人物的风采,吕绅升了工部尚书后,与石星一样,并不擅长党争,只是吕绅对辽阳的事更热衷,只要需要出手就一定出手,所以虽不是核心,却仍然得到张党上下的信任和倚重,只是遇到紧急的机密大事,吕绅一则不方便,二来并不算真正的核心中人,所以杜礼只邀了李甲前来,并没有请别的人。

李甲与杜礼所住的地方并不远,一封小简相召,转瞬即至。

因为是通交至好,彼此又是政治盟友,李甲布鞋道袍,装扮随意,也没有叫杜府下人通报,直接就进了房间。

到了房中,拿起孔学的书子一看,李甲也是呵呵一笑,摇头道:“这还真是一个妙人。”

“此事我想着便是发笑。”

李甲又笑了几声,接着笑容收敛,正色道:“你怎么看?”

“很好啊。”杜礼以前的性子偏执急躁,经过几番调教,又为京官多年,沉稳有余不乏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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