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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3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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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甲等人的保证便是:辽阳必胜。

这一种保证,方从哲等人当然不能完全相信,李甲现在也是长长吐出口浊气,对这些朋友,算是有一个完美的交代。

既然是相召前来以打牌为掩护,众人也不好立刻就走,一边商讨着互相奔走出手的细节,一边打牌,稀里哗啦的声音不停响动着,也是掩护众人压不住的欢声笑语。

四圈打完,梅府家仆上了一些点心,不过是馄饨,汤圆,面条一类的细点,众人勉强吃了一回,便是一个个赶紧告辞。

大家都有急迫的心思,这一仗打赢了,而且,据惟功信里所书是一场大胜,但是不是能顺利挽回局面,还得继续看下去。

皇帝的诏旨来说,免除惟功的公爵已经是板上钉钉,很难挽回,大家要做的就是把声势造起来,总不能打了胜仗的总兵,还得去职?

这一个舆论压力,就算贵为天子也顶不住,大明的天子也并不是真正能为所欲为,天子,有时候也行不得快意事的。

众人纷纷散去,李甲和众人辞别,坐了自己家仆赶的轻便马车,一路赶往南城。

方从哲虽然也是世家子,但寄寓京师多年,早就在正阳门外安了家,虽说南贫北贱,但在京官员,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在西城或东城安家的。

天已经黑透,今晚无星无月,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路边每隔几十家才能有一点微光,算是黑漆漆世界里的一点光亮。

每当这个时候,李甲便是怀念起辽阳城来。

他带着两个仆人出行,一个负责赶车,别的事不管,一个就负责打杂,拿衣包,此时就提着一盏灯笼在前头照亮,马车上也悬着两盏灯笼,算是勉强在这无边黑暗里开辟出一条光亮的道路来。

“老爷,方府到了。”

“好,我下车来。”

到了地方,车身一震,感觉不到多大的颤动就停了下来。

车厢并不大,但做工十分细致,座椅也做得很好,人倚在上头,感觉十分舒服,车厢里也有灯,可以点亮在途中看看书,还有一个小小的暗阁,藏着酒和小点心,长途行走,可以用来解闷,解乏。

这样的车,当然是辽阳出品,一车就价值数百两,而且,有价无市,将作司有意控制产量,当然,也是不可能把过多的力量投入到制作马车上,李甲这辆车,在京里就算是侯伯之家也不多,普通官员和富商更不大可能容易买到,李甲经常拿马车批文来套交情,也算是提前把几百年后的一些做法给带到大明朝来了。

方从哲身为浙党后起精英和李甲好友,这种单人马车倒也早就有一辆,李甲下车时,又看到好几辆马车停在门前,他微微一怔,知道方府有不少客人,而且来的多半都是有能量的大人物了。

李甲是方府常客,也不必等通传,自己抬脚便往里去,到了滴水檐下,便看到方从哲和叶向高一起迎了出来。

“何去也匆匆,来亦匆匆?”

李甲有些激动,神色看得出来,方从哲为人很诙谐,上来便是拿他刚刚匆忙离开又急急返回的模样打趣。

“进卿你还没走,这也好,省得我多跑一趟了。”

看到叶向高,李甲先笑着向方从哲做了一个少安毋躁的手势,接着便是向叶向高笑道:“辽阳有新消息,正好可以告诉进卿兄。”

“张总兵战败的消息确实了?”

叶向高还没有说话,里头已经有人接了话。

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官员在里间踱了出来,身上是四品文官的绯色服饰,在京里,官职到了四品就是一个重要关口了,最不济也是一个衙门里的重要一员,除了给事中这种逆天的存在外,一般的六七品官员升到五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不论是四品,这个资历,到地方也可以为大府知府,或是直接为巡抚了。

“是顾叔时啊,没想到老兄也在。”看到顾宪成,李甲也是眉头大皱,他实在不愿见到此人。

前一阵,众人在城门送别卢洪春两人时就巧遇顾宪成几人,彼此间借着相隔一段距离,实在是连见礼的兴趣都没有,不料今日在方从哲这个浙党中人的府中却遇着东林党的人,实在是好生不巧。

顾宪成是赫赫有名的东林三君之一,这个党派从万历初年开始萌芽,到如今十几年功夫下来,顾宪成已经有资格被人称为“先生”了,再过十年八年的,估计就能取个号,被人称为“某某公”,再下来,就是郡望相称了。

第704章 死硬

从新科进士到四品,顾宪成用时也十几年了,仕途并不算太顺,中间有过挫折,但现在他的官职是吏部文选司郎中,号称天下第一郎中,与赵南星这个考功司郎中同为四品,也是当今吏部孙尚书的左膀右臂,东林的权势越来越大,声势越来越惊人,隐隐已经有后来居上之势,一则是江南籍官员以前是以籍贯来结党,比如松江党或是苏州党,或是南直隶一带自成一党,发展到万历年间,江南籍的官员需要一个更团结更能展示力量的党派,东林党就应运而生,并不是东林的这些创始人有多牛气,只是阶层的力量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的必然产物罢了。

现在东林党与辽阳算是合作关系,这对惟功本人也想象不对,在辽阳内部,对东林和浙党都有相应的警惕心理,特别是对东林,浙党中勉强还有一些能做事的,东林党就几乎是完全由一群嘴炮构成,对东林的提防属于辽阳高层的机密,李甲还不能与闻,但与东林这一拨人,除了叶向高之外,几乎是完全的气味不相投……赵南星总是假正经,顾宪成似乎是对辽阳有成见,总是话不投机,邹元标书呆子气息太重,这三人除外,更多的东林党人几乎全部只是一群嘴上挂着仁义,背地里只知道谋求利益的混蛋,不过相比顾宪成几个,李甲宁愿和混蛋打交道,那更加容易得多。

“嗯,这一次是巧了。老兄前来,是要说辽阳之事么?”顾宪成皱眉道:“这一回张总兵还是大错特错了,擅自出兵,弄到大败亏输,我早就和大家说了,辽阳之事,我等不必多说什么,张总兵回朝之后,先过了眼前这关,慢慢再想别的办法,辽阳,最好挑一个老成稳重的去接手,这样无损于国,亦有益于江南与辽阳的来往,这样是最为妥当的做法了。”

辽阳那边一出兵,顾宪成就属于叫的最厉害的一个,东奔西走,劝东林和浙党不必出手相助,而是要叫惟功回来认罪,辽阳那里,挑一个能照顾辽阳势力和江南生意的人去镇定,不行就挑一个惟功的手下,比如郭守约或王辅国这样老成持重的,于公于私,都是交代的过去了。

李甲眼眉一挑,笑道:“好教顾大人失望了,总兵官自辽阳有信来,说是已经大胜。”

“大胜?”顾宪成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怫然道:“总兵官当举朝都是傻子么?他那几万兵马,能堪辽镇精锐?辽镇六千精骑刚刚失陷于敌阵之中,全军覆灭,辽阳镇不仅兵马不及辽镇,而且是三路出击塞外,手笔是大,不过,以学生之见,也是要失败的极惨才是。现在不过是擅自出兵,如果有讳败为胜,或是竟有杀良冒功,假做胜仗之事,恐怕总兵官虽然是公爵之子,亦不好善后了啊。”

张元功死后,英国公爵位虚位多年,惟功不曾设法回朝袭爵已经被顾宪成等人视为不智,而久在地方,也被他们视为贪恋实权和地方财赋,总之惟功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急功近利,行事毫无章法的人,这样的一个总兵,居然对在辽镇李成梁大败之后又复对北虏大胜,这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最多是在边境斩了几百个北虏老弱的首级,或是甚至杀害边民,一并送到朝中,讳称为大胜,这样的事,一般的总兵也没少做。

若是平时,这样做也罢了,只要没有被察觉到辽阳损兵折将的情况过于严重,可是眼下,在朝堂震惊,皇帝震怒的情形下,做这样的事,只能叫人觉得张惟功实在是太不明智。

李甲面色涨的通红,他当然坚决相信惟功的话,辽阳人都知道,总兵官从不虚言,更加不可能作杀良冒功的事情,但他所知道的一切在这个刚愎自用的顾宪成面前都只是笑谈,顾宪成摆出一副打死不信的神情出来,纵使李甲说的天花乱坠也是一个不信,这就叫人无可奈何了。

当下李甲也只能对方从哲和叶向高道:“辽阳获胜并且是大胜的消息,确切无疑,我等公议,当上疏为总兵官辩冤求情,朝廷当复其职,再对辽阳论功行赏,当然,行赏只是下一步,辩诬才是真的,两位或朝中清流要不要跟进,悉听尊便。”

叶向高一脸为难,按交情,他们又是可以上书言事的翰林,上一封奏疏帮着以壮声势是一件小事,反正辽阳那边也不会用他们当急先锋。

只是顾宪成这个东林领袖在这里,话又说的极满,叶向高怎好当面答应下来?

李甲也知道叶向高为难,拱了拱手,笑道:“一切随意就是,弟告辞了。”

方从哲道:“我去送送李年兄。”

顾宪成只是冷笑,方从哲和叶向高都是他的后辈,平常都是这些后辈到他那里去走动,今日难得他出来一次,倒是撞上了李甲这样的辽阳出身的小人,好一通教训,叫他痛快出了口气……不知怎的,他就是看惟功不顺眼,巴不得他倒霉才好,施以援手?做梦去吧!

到了大门前,方从哲对李甲满怀歉意地道:“顾叔时就是这样的脾气,李年兄莫要在意才是。”

“对他我当然不在意,我们和他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李甲冷笑一声,道:“我就奇怪,他这态度到底是他个人,还是代表整个东林一脉,这得说清楚了。”

“这,恕我也不能回答。”

“嗯,请代我向叶进卿致意,东林到底是怎么想的,麻烦他给我一个准话。”

李甲算是长袖善舞,商人气质很重的一个人,坦白说,不少同年都没有把李甲当成什么正牌子的读书人,总觉得他身上商人气息太重了一些。

但在此时,方从哲才从李甲身上看到真颜色,在这一刻,方从哲有些恍惚,感觉两大集团之间,或战或和,从合作到决裂,可能就决于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李甲一语之间。

“好,我会将原话传到,有了结果,或是进卿亲自回复你,或是我写一封信叫人递过去,今天晚上,准定有回话。”

“好,一切有劳中涵兄。”李甲平平淡淡的,拱了拱手,转身就上了马车。

越是这样,方从哲越是感觉到这其中的力量和决心,他默然呆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折了回去。

“他算什么?”

顾宪成在后辈面前,好歹顾及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很漠然的说了一句,想了一下,便道:“说是东林的意思好了。”

叶向高颇感不安地道:“这似乎还可以从长计较?”

顾宪成知道邹元标肯定不支持自己,赵南星只怕也会劝自己多想想再说,别的人,比如李三才,叶向高等人,多半也是站在与辽阳合作的立场上头。

现在江南籍贯的官员,连申时行都与辽阳或多或少有一些利益上的牵扯,申阁老也不象前几年那样,对张惟功一副赶尽杀绝,恨不得一棒打死的态度了。

顾宪成做眼下的决定,有多轻率,可想而知。

但他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当下轻轻一跺足,怒道:“进卿不必多说,我东林现在在朝在地方总有过千人,平时都是以报国济民自诩,总不能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一切均以利为主吧,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顾宪成的几个后辈,高攀龙等人向来高调唱的很欢,在无锡地方,顾宪成早就被高攀龙等人捧成大宗师一样的儒学大家,顾宪成本人确实是学问很扎实,开宗立派差了点,但著书讲学,水准确实远在一般人之上,毕竟是二十不到就成为一方小名士,学问还是有的。

这么多年下来,东林党在江南一带在野的秀才举人一类的读书人和名士就有好几千人,在朝和地方为官的也有大几百甚至过千了,核心成员也有好几十个,势力虽不及万历中期到天启年间那么牛逼,但也是各党派中实力超强的一个,天启到崇祯年间,东林党是可以左右中枢朝局,控制南直隶局面的超强势力,一直到清军南下,黄宗羲等东林名人抵抗失利之后还可以著书写史,贬低他人,颂扬自己一脉,余毒到几百年后犹存,而清廷要在江南收取重税,东林党也是抵抗的最欢实的一群,一直到清廷痛下杀手,铲除几万个东林党人和江南士绅,这才算是把这一群死硬的家伙给制服了。

这么一群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的家伙,真的是又臭又硬,顾宪成算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做出什么不明智的决定出来,一点儿也不奇怪。

待顾宪成走后,方从哲对着叶向高道:“进卿,这样的决定,我怕你们最终会后悔。”

叶向高虽对顾宪成的决断不以为然,但他只是觉得太仓促了一些,不必着急站队,此时听着方从哲的话,不觉立定脚步,问道:“难道中涵你也觉得辽阳真打了大胜仗?”

“是,张惟功从不做妄语,更不会杀良冒功,斩首几百的战报送过来是自取其辱,难道这一层他也想不到吗?”

“这么说,真的有一场大胜?”

“然!”方从哲道:“李甲确实有这样的自信。”

“我始终还是怀疑。”叶向高喃喃道:“难道这样的奇迹,真的会发生?”

第705章 随意

惟功的书信送到京城不久,朝廷中枢便是一场风波平地而起。

先是外围的一些御史风闻奏事,将辽阳打胜的消息放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张党核心出手,梅国桢,张维新等都察院的御史先后出手,接着便是李甲和杜礼这样的六部中任职的官职上奏,然后是吕绅这样的重量级大佬出手,最终连石星也是上疏表示皇帝处置辽阳有些仓促,不妨看看捷报传来,再重新有所决断。

用石星的话来说,便是前方将士浴血奋战,败了朝廷追责大家都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辽阳真的大胜传捷,而锦衣卫却在辽阳等着拿人,这未免大伤前方将士之心,实在不是妥当的做法。

石星在朝中向来是以兢兢业业做事的老好人著称,只有张党核心知道他其实心向辽阳,别的人,知道内情的还真是不多。毕竟,石星平时不问外事,只和邹元标这样的清流大臣来往甚密,自身操守亦佳,这一件事,石星的奏章传出来之后,哪怕是对辽阳心怀成见的人,也不能说是完全的没有道理。

……

……

“张鲸,你这厮当真该死,弄到外朝乌烟瘴气,甚至诽谤朕躬!”

万历坐在宫中的戏台上,胖胖的身子整个陷在椅子之中,白皙的圆脸气的通红,一个头戴三山帽,手持铜拂尘的太监被他骂的跪在地下,不敢抬头,听得皇帝痛骂,只是不停的磕头请罪,将地上的大方金砖,嗑的咚咚直响。

宫中的地面铺设的金砖都是苏州府制造,这二百多年向来是这样的传统,金砖又硬又滑,看着堂皇气派,也易于清洁,不至于叫皇帝身处污秽杂乱之中,这样的方砖,皇帝也知道是颇为坚硬的,见张鲸磕头嗑的咚咚直响,万历一时便心软下来。

他倒是不知道,张鲸跪下来的地方,金砖底下被挖空了,轻轻一碰,便是咚咚直响。

“起来罢,你这狗才!”

万历恨恨的又骂一句,这才叫涕泪交加的张鲸起身。

这是他的亲信心腹太监,骂归骂,万历倒还真没有处置张鲸的打算。

打从万历十一年,张鲸先掌御马监,替皇帝掌握兵权,后来进司礼监接了张诚的班,成为提督东厂太监,张诚则已经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正式成为大明王朝的第一权监。

这些亲信太监,是万历被冯保和张居正联手压迫时期跟随他的心腹,外朝那些臣子哪里能懂得这些太监在万历心里的地位?

在皇帝心里,张诚几个不仅是亲信,心腹,靠得住的帮手,甚至是家人,朋友,惟一可以直言不讳倾诉心事的伙伴。

“奴婢谢过皇爷。”

张鲸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这一次惹的麻烦其实真的不小,去年他被弹劾,他的党羽鸿胪序班刑尚智和锦衣卫都督刘守有被御史弹劾贪赃枉法,一堆御史,不论党派,一起跳出来弹劾这两人,刑尚智吃相难看,刘守有从锦衣卫被挤出来,只有一个都督的名义在身上,投了张鲸与刑尚智一起捞钱,这两人属于两个倒霉蛋,贪污之外还有几条确切的罪名,御史蜂拥而上,张鲸一时回护不得,刑尚智被判了斩,刘守有也回家啃老米饭去了,这样处置张鲸看来已经够委屈了,谁知道文官方面居然不肯放过他,御史马象乾弹劾张鲸,万历在十分不耐烦和愤怒之下,下令将马象乾逮捕关押,后来是王锡爵和申时行先后出手,马象乾平安无事,不过张鲸也勉强过关。

但文官毕竟不肯放过他,真真是前仆后继,吏部给事中李沂在日前悍然上疏,直言张鲸罪恶在冯保之上,冯保去职,张鲸平安无事,还在皇帝身边伺候,这是何道理?坊间传言,张鲸是给皇帝献金才保住地位,李沂置问万历,这情况是否属实?

这奏疏,在乾隆年间,不仅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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