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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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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张元芳说起此事时,惟功冷笑道:“骄兵悍将难制呗。”
“朝廷以文驭武,防止武将自大,对别的军镇这一套有用,到辽镇这样地方人稀,边军骄悍的地方就不管用了,惟功哪,我看这李成梁,将来可能是大明的祸患。”
天气转热,梨香小院里头搭了凉棚,从大门前一路搭到正堂梁下,整个院子都被天井棚子给罩住了。
这是古人没有办法的防暑降温的法子,热气照不下来,好歹比暴晒要凉快些,别看这天棚不值几个钱,一般百姓人家还真搭不起来。
天棚的四角还种了葡萄,几个月后就会爬满了,更添阴凉。
惟功和张元芳爷儿俩在院子里放着一张石桌,几个圆凳,摆上一副象棋,两人捉对厮杀,不亦乐乎。
这阵子,朝廷的风向转变了,刚上疏时,惟功几乎是千夫所指,甚至有不少人建议皇帝立刻将这妄言的小臣撵出宫去,不再使其担任亲从官。
结果一出来,原本杀气腾腾的文武官员们都哑巴了。
科道官们还算自持身份,把火力集中对付李成梁去了,张惟功之事,轻描淡写的说上两句,好象大家没有攻讦过他一样。
务实一些的大臣,则惊奇于惟功的胆量和战略眼光,开始真正的把目光投向张惟功身上,而勋戚世家之中,也不乏有一些如朱希忠那样看好惟功的。
毕竟从现在来看,这小子太逆天了!
其实加散骑常待只是勋贵子弟中庶子的必然之路,惟功却把这个机会给抓住了,一步步往上,直到成为皇帝的心腹,而现在后来者都是勋贵子弟中的佼佼者,皇帝对朱鼎臣等人却并不感冒,只是普通亲从官的感觉。
很多人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其实很简单,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现在在这小院的正堂中又多了一份圣旨……时隔十余天后,当一切确定下来之后,皇帝酬功的旨意就下达到内阁,而张居正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英国公府过不去,十分顺利的通过了。
“加四品带俸府军前卫指挥佥事,赐穿麒麟服,御马一匹,表里两匹,银百两。”
不带俸禄的武官,不要说指挥佥事,就算是指挥同知,都指挥,也是一个大钱不值,只是为了叫勋臣子弟有个官员身份罢了。
英国公府的子弟,都指挥一大群,只是带俸实职的不多。
麒麟服则是特赐,原本公侯伯才有的殊荣,现在不如几十年前那么珍贵,但也没泛滥到人人有份的地步,所以也算厚赐。
马匹,银两,绢罗,都是物品,以太后和万历皇帝斤斤计较的秉性来说,也是难得出一回血了。
官职和袍服,是赏赐惟功以奏折帮助张居正等大臣决断大势,朝廷名器赏赐下来,肯定是因为于国有功。
而银两和御马的颁赐,则是于皇帝有私恩,是天子赐其每日在御殿外值班的劳绩。
总之,经此一事,惟功已经正式走到众人的目光之中,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而他的经历,更使人视为异数!
在大殿赐物,圣旨加官,惟功都是不以为意,下朝之后,与七叔安然坐在小院之中聊天,话题居然不涉及到自己一星半点,只谈朝局和边境变化,这叔侄两人的养气功夫,也算是特别而独到了。
“七叔,这一次还是连累你了。”
一局棋将要终了,惟功到底还是提及此事,言语之中,是对张元芳带有歉意。
他现在是众人瞩目的新星,但张元芳也算是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丑,同僚之中,不乏拿他上疏反对惟功来打趣的,好在张元芳素性恬淡,与他真正有交结的都是性格差不多的,若不是好友,人家说什么他也不放在心上,这件事,换了别人怕是挺不下来。
张元芳却压根没理他,只是在他头上很溺爱的抚了一下。
“惟功,惟功……”
院外传来七婶的叫声,叔侄两人相视一笑,都是站立了起来。
“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衣服?”
“咋了?”
“换上你那个什么麒麟服,快!”
惟功原本还想拒绝,不想穿那别扭人的服饰,但看到七婶凛然若杀鸡前的眼神,顿时醒悟,忙不迭跑到厢房去换衣服去了。
等他衣服刚换好重新出来时,院落里头,已经满满当当站了一院的人。
这里毕竟是英国公府的别院,门首进来是照壁,然后是东西对望的各三大间的厢房,正堂三间,从夹道进去是茅房,院落很大,站满的话最少能站小一百人,就这么着,院子里也是塞满了。
“给五哥儿道喜。”
“恭喜五哥儿。”
“这点东西是拿来给五哥儿得闲吃着玩儿。”
看到穿着一身麒麟服的惟功出来,忽啦啦就是跪下一地的人。
为首的就是满脸笑容的杨达,然后是李福成和李福保哥儿俩,再下来是赖大家的管家娘子,林瑞兴家的,杨达家的,大管家级别的是没过来,但杨达这些二管家来了好些,再有就是管家娘子,再下来是各房的执事,有脸面的大丫鬟,林林总总,插花儿似的站满了一地。各人跪下之后,都是满嘴的恭喜话语,脸上那种奉承的表情,打惟功进府之后,就是从来没有在这些下人的脸上看过。
突然之间,惟功就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他在皇极门受赐,穿着麒麟服出来,沿途多少个文武大勋,勋旧皇亲,有老有少,但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手捧诏旨,穿麒麟服,牵着御赐的御马出来,那种风光在当时他没有感受到太多。
但当此时,看到这么多奉迎自己的人,不论是长随还是家丁护院,或是打杂的,或是园丁,小厮,厨房里的,针线上的,奶子,管家执事和婆子们,这些人原本见着自己都是将头抬得高高的,根本不屑一顾的感觉,而在此时,他们却是黑压压跪了一地,向自己阿谀奉承,拍马屁套近乎。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变化!
在这一刻,也怪不得惟功有些头晕,甚至是飘飘然。大丈夫不可无权,眼前这种感觉,任何一个对权势有感觉,喜欢掌握自己命运并影响他人,有着雄心壮志和抱负的男儿汉,都会深感骄傲和自豪。
当然,惟功没有沉迷太久,他先扶起杨达,然后是李家哥儿俩这些有面子的执事,再又向那些管家婆子们致谢,向有脸面的大丫鬟们问好,称她们为姐姐,谢她们大驾光临。
嘴上十分客气,就使得院中的气氛越来越好,终于各人打开话匣子,将惟功狠狠夸了一通,一直闹了半个时辰之后,院中的人才全部散去。
“太闹了,太闹了。”
院中人全散去后,七叔拿着一卷书从上房出来,皱眉不已。
七婶嗔道:“跟你半辈子,不及今日这般风光……我当然不怨你什么,只是现下有惟功这个儿子,让他带契我这个娘也风光一下子,也不成?”
“成,成。”
张元芳大感狼狈,打算偃旗息鼓,重新折回上房去。
临行之前,他不禁问惟功:“这样的事,你喜欢么?”
“七叔,说实话吧,我喜欢。”若换了任何一人,惟功都不会说实话,但此时他对着七叔七婶,却是坦然道:“我喜欢这样的热闹,也喜欢做人上人的感觉。我喜欢有权力,掌握人的命运,说句烂俗的话吧,就是醉卧美人膝,笑掌天下权。”
“噗……”
张元芳将含在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忍不住笑的打跌。
连七婶都是笑道:“你这小孩子,这话你懂得是什么意思么,就拿来乱用。”
惟功也是讪讪的,张元芳笑过之后,却警告他道:“这般的话是不能乱说的,人听到了会拿来对付你。”
“是,七叔,在别人面前我会小心。”
“还有,小五,杨达他们不过是趋炎附势之徒,你现在有的这些成就,他们就来趋奉你,如果你再有更高的成就,张贵张福他们也会过来,你懂么?”
惟功淡然一笑,答道:“七叔,他们不过是墙头草罢了,我懂得的。打铁还要自身硬,我越往上走,趋奉的人就越多,但我会分的很清楚,有些人能用,有些人能交,有些人只是墙头草,听听奉承话儿就算完事。”
张元芳满意地点点头,一家子预备进上房吃晚饭,只是在惟功进房之后,张元芳猛然摇了摇头,心道:“小五这话说的十分精警,哪儿就烂俗了?当真不解……”
第067章 诏狱
英国公府大门之前,身着麒麟服,腰挎长刀,精神抖擞的张惟功向着面色惨然,苍白如纸的张元德等人微笑道:“二叔,大哥,三哥,请吧。”
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张元德的眼神已经将惟功斩成一千八百块了。
皇帝将惟功加封为指挥佥事,赏赐银两绢罗马匹,这已经够叫张元德闹心的了。而皇帝夜惊不能安睡,也是张惟功在殿外值宿,这种信任,谁能相比?
几件事加起来,张元德就快要掉头发了,结果隔了没几天,内阁下诏旨,公然切责武清伯李伟擅使京营力役,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举措,但以李伟的身份来说,这就是超级没脸了。
就等于是走在大街上被人用耳光啪啪啪打了个鼻青脸肿!
李伟这样没面子,占役的京营兵和匠人当然如数退回,但这事儿没完,接着又是一封诏旨,指责英国公府擅用力役,占役工部匠人,着张元德罚俸半年,以示薄惩。
张元德现在是左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俸禄根本没有几个钱,不过被罚俸就是一种态度,这一次英国公府真是丢脸丢大了。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算了,在切责之后,皇帝下手诏,令锦衣卫都指挥使张元德,散骑常侍张惟贤等人,随同府军前卫指挥佥事张惟功一起,前往诏狱,查看被押至京师的废黔国公沐朝弼。
脸都被打肿了……
谁都知道,张元德父子才是此行主力,皇帝是要叫他们领悟一些东西,接受一下教训。谁说国公就不能被穷治下狱?可能爵位仍然能世袭,但国公一脉子孙众多,谁规定这国公帽子便是你的?
沐朝弼就是这么一个倒霉蛋,公然反对清丈,在昆明数次违法,正好张居正要找一个倒霉鬼来竖一个靶子,黔国公这样的世镇云南,等于是云贵王的强悍所在,成为最好的靶子目标。
英国公这样的世袭国公,虽说是靖难功臣,但怎么着也是不能和黔国公比的,黔国公是太祖年间首封,资格老也罢了,首位国公沐英还是太祖养子,是在太祖年间就开始世镇云南。这二百年来,沐家时不时的还有人在中枢效力,为都督,将军,南征北战,更立下赫赫战功。
实权上头,黔国公府还在昆明,佩征南将军印,整个云贵都是征南将军的辖区,沐家有自己的总府兵,与巡抚标营和地方卫所三位一体,负责整个大明西南方向的战略安全。
这样的一个国公,也是说一声逮就逮了,逮拿至京,狼狈不堪。
当然,黔国公的爵位是留下来了,由其余沐氏族人继承,大明的西南方向,还是缺不得黔国公府的力量。
至于说继任黔国公会不会因此怨望,那更是笑话了。
换了你继位成国公,难道还不高高兴兴接任掌印,却要和沐朝弼这个死鬼做成一路?
旨意一下,整个英国公府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张元德等人根本不敢抗旨不遵,更加不敢拖延,父子几个全部换了公服,一大清早就在府门处等候,但一直到辰时末刻,张惟功从宫中出来之后,众人这才汇合到一起,往锦衣卫诏狱的方向赶去。
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就是传说中诏狱所在,如废国公这样的重犯,肯定是关在此处。
北镇抚司就是在承天门外西侧宫墙外不远,相隔不到二里,在后世这里改成了清朝的刑部,诏狱深深,仍然用来关押犯人,此时亦历经二百年之久,里头的树木都长的十分巨大,亭亭如盖,将偌大的庭院遮盖了大半。
“是小张大人,幸会幸会!”
听闻张元德父子等人前来,锦衣卫掌印指挥刘守有也是亲自迎接出来,但他对张元德的客气只是明显的官场应酬,倒是对惟功,是真正的亲热。
“下官拜见刘大人。”
“哈哈,哪里敢当。我不过是三品都指挥,你已经是四品佥事,谈拜见,太生分了!”
刘守有也是世家子弟,面容白皙,年在壮年,胡须都留的很短,穿着的官服也裁剪的很贴身,行动着蕴藏着劲力,他紧紧握着张惟功的手,低声笑道:“小张大人你是阁老欣赏的人,和简修公子也是好友,守有一直想亲近亲近,一直没有机会啊。”
“刘大人太客气了,”人家这么相交结自己,惟功当然也不能拒人千里之外,只笑道:“若有机会,一定要到刘大人府上去拜会。”
一个是三十来岁壮健的锦衣卫掌印指挥,一个却只八岁多的小孩,一身麒麟服都是缩小再缩小版的,不过对谈起来,居然十分从容,融洽,张元德父子几人,在一边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小张大人,列位,请吧。”
转向对张元德的时候,刘守用就是公事公办的神情了,张元德父子也只能忍气吞声,亦步亦趋的跟着。
诏狱之中,关押的犯人也是极多,而且多是面色呆滞,神色恍惚。
就算是在万历初年,文官势力到顶峰的时候,锦衣卫也并没有放弃职责,很多知名或不知名的官员,就是在这里断送了终身。
有人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太久,已经疯疯癫癫,有人和粪桶睡在一睡,居然睡的十分香甜,还有人被几十斤重的大枷枷着,状极痛苦,整个人不能伸直,象一只大虾一样的蜷缩着。
“这人就是要被枷死的,是宫中的一个少监,办砸了差事,皇帝特谕一定要叫他死的极惨,下官只能照办了。”
短短一句话,张元德父子几人已经面色惨白,直如一张白纸。
“这就是沐朝弼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隔着木栅栏,可以看到牢房之中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趴在地上,后背一片血污,腐败的烂肉上生着白白胖胖的蛆虫,整个人都已经是半死了,牢房附近,散发着惊人的恶臭。
张元德一看就扭过头去,张惟平已经趴在地上呕吐了,倒是张惟贤还掌的住,只冷笑着站在原地。
这一次的麻烦是他上了惟功的当惹出来的,现在早就想明白了。他向来自忖自己的智计,怎料不如一个武夫弟弟,武不如也罢了,斗心眼也输了,这对他的打击很大。
有人打击大了就跨了,张惟贤经过这样的打击,反而更加振作,在宫中当差更加的小心,这叫不少人对他有另眼相看之感。
“每隔十天,用小板打四十,伤口刚好就再打,打完了养伤,然后再打。自然而然的,就变成如此模样了。”
看到众人的神情,刘守有感觉很满意,不过他也用手帕将鼻子捂住了。
惟功注意到,一个魁梧汉子始终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锦衣卫普通的校尉不是如后人想象的那样,全部是飞鱼服,要是人人一身的话,飞鱼服就太不值钱了,况且这种服饰用料讲究,还有大量的刺绣功夫,一身价值不菲,普通的校尉和力士根本穿不起的。
眼前这位,乌纱帽,飞鱼服,绣春刀,是后世图谱之中标准的锦衣卫的形象了。
“这位是?”惟功没有怎么将刘守有的话放在心上,既然倒霉,那肯定是要受尽折磨,沐朝弼这样的,皇室不会理会他,朝中也没有故旧,毕竟是云南王,在京的势力太浅薄了,他的族人,最多送点银子来保证他的吃食不缺,也不可能怎么营救他。在诏狱这样的地方,处于这种地位,那就只能被这么虐待。
当然,想想每隔十天,伤口刚刚长好,就又被四十板子打的血肉模糊,浑身被蛆虫爬满了……惟功后背也是一阵发麻。
在此之前,这个趴在地上被虐待的人还是一个国公,拥有百万亩的庄田和几万人的佃农,还有数万直属的军队和二十万以上的军队听候他的调遣,一夜之间,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小张大人,下官北镇抚司镇抚官迟子凌。”
一身冷硬气息的大汉果然是北司镇抚,专门负责诏狱,逮问犯官,审问,侦刺,是锦衣卫中的核心力量。
刘守有这种指挥使,虽然有权,但锦衣卫真正的力量和核心,却是在迟子凌这种专业官员手中。
镇抚虽然才六品,但大明的官职不是以纯粹的品级来论的,六品镇抚在张惟功这个四品佥事面前,不卑不亢,完全有资格与他平等相视。
“迟镇抚好气概,两手看来是练过鹰爪劲的,有机会的话,想请教一下。”
惟功说的十分内行,迟子凌终是露出一抹笑容,答道:“东厂的理刑百户魏仲平魏大哥的手上功夫,才是京中数得着的。”
“若有机会,一并领教最好。”
“我们也听说过小张大人已经练武小成,最少有三百斤之力在臂上,若有机会,大家切磋一下也不坏。”
“那便这么定了。”
“好了,我也受不得这里的恶臭了。”
刘守有终于也忍耐不住,带头折返,张元德和张惟平好象刚刚被人轮暴了的小姑娘一样,魂不守舍,懵懵懂懂的跟在其后。
张惟贤却是与惟功一起出去,在钻出这个地狱一般的夹巷之前,他对惟功轻声道:“皇上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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