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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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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各式古董器玩,一个个放在红色的托盘之中,都是皇帝命令取来的,准备有时间拿在手中把玩。

任何一个器玩,可能是价值千金,万金。

任何一朝,只要是在承平时节,古董器玩都会价值大增,在乱世时,就不如布匹粮食最为值钱,现在是万历十年末,在很多人眼中此时还是大明盛世,就是万历本人,也喜欢这些太监手中捧着的器物。

不仅是古董,也是有很多宫中内造的上等的珠宝和器物,金光宝气,望之十分璀璨,令人心动不已。

有这些东西,万历现在经常托病,十天半月的不见大臣,连阁臣也是不见,与半年多前截然两人,也就不足为怪了。

当然,也是与他越来越胖,跛足越来越重有关。

“奴婢谢过皇爷。”

冯保叩头谢过,这才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此时的他在万历面前,十分恭谨老实,已经看不出来曾经的权阉模样了。

“此番听说大伴还有话要同吾说,”万历放下手中书籍,看看冯保,淡淡地道:“有什么话,大伴就直说吧。”

冯保知道自己的生死关头就在于此了,眼前的青年皇帝虽然接见自己,但眼中一片漠然,也是十分冰冷,没有丝毫情感,如果自己的奏对并没有答成一定的效果,则虽然被皇帝接见也是白搭,底下可能是斩首,赐死,或是凌迟,均有可能。

最是无情之辈,便属帝王。

当下赶紧道:“老奴在此之前的举措,并无对皇爷有不轨之心,若有此意,天人共怒,老奴必成齑粉!”

万历冷冷一笑,没有理他,冯保的行径都做出来了,此时就这么红口白牙的一说,他如何会相信?

“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冯保又顿首道:“张惟功练强兵,藏甲胄,蓄财力,养死士,他的顺字行,生意遍及南北,年入百万以上,其店伙计数千人,均以兵法部勒,虽然他号称是养孤儿,也曾上报过皇爷,但皇爷可曾想过,他竟然能到如此规模?”

在京师,勋贵养孤儿也不是随便可以的,太祖高皇帝就养了很多孤儿当义子,做监军,徐达,蓝玉,常遇春,还有胡大海等诸将,都有太祖诸义子监视。当今黔国公一脉的始祖沐英,就是太祖皇帝的义子,名为狗儿,沐舍,惟功托名自己是孤儿,也曾收了不少孤儿训练,此事当然禀报给皇帝知道,万历倒也不曾太在意,现在冯保这么一说,他赫然一惊,额角已经是见汗了。

“你这狗奴!”

万历回过神来,怒道:“张惟功坏你大计,叫你没有祸害吾成功,现在你还敢出头攻他,你好大的胆子,你的身后又是谁?当吾年轻可欺么?”

天子一怒,殿中诸人都是吓的魂飞魄散,原本只有冯保跪下,现在忽啦啦一声,顿时就跪了一地,只有几个护卫太监不敢跪下,但也是脸色发白。

“老奴纵是不死,也必定是要继续守陵,世间之事,已经与老奴无关了。”冯保也是有些慌乱,但仍然是尽可能的坦然答道:“今日奏陈之事,俱是藏在心底深处的苦衷,敢不教皇爷知道?请皇爷派人去顺字行崇文门店查看,是否有伙计工匠过千人,是否可以打造兵器甚至火铳?”

“张惟功试造火铳,不经工部,这是吾允了他的!”万历确实有些心慌意乱了,皇帝是天底下最无情最自私的人类,他对惟功的信任原本是充实的,但冯保这样的身份这样告发,加上锦衣卫在此之前的水磨功夫,由不得他心中不疑了。

“皇爷对他还是太信任了。”冯保叹了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来,叩头奏道:“此是张惟功的顺字行在蓟镇宣府各路各府州的分店数字,还有规模,伙计人数,年入出息,此时老奴提督东厂之时,查察到的细节,如果不是因为此事,老奴狗急跳墙,受逼于他,也不会做出种种糊涂之举。”

冯保这算是将所有的过失,轻轻巧巧推到了惟功身上,而他自己的野心和手段,无形之中也是被淡化了下来。

万历微微点头,一个御前牌子神色紧张的将这密奏接了过来。

“好,你们都好……”

万历看了一会,就是觉得头晕目眩,有一种震惊之感。

这奏报,是晋党和锦衣卫,加上申党诸党联手,一多半是事实,一小半还有夸张之处。万历已经亲政,又是张居正调教过的,一看就知道其中最少有一半是真实的。

他是真没有想到,惟功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经营起了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在当时的中国,还远远没有私产属于自己的概念,特别是大明皇室,更是一点儿这种意识也没有。在英国,大宪章已经诞生,那并不是国王高风亮节,是因为贵族的实力足可抗衡国王,大家为了把局面维持下去,各让一步,所谓的大宪章,便是如此。

而中国是在集权之路上越走越远,至大明开国,连丞相这种分薄君权的制度都取消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人亦都是王臣,当然也包括其所有的财产在内。

太祖皇帝对沈万三就是如此,成祖太宗皇帝时,成祖亲自有口谕,叫宫中太监到街上搬取商人财货,若有敢不进献者,拿去杀了便是。

万历的见识,当然不会比他的祖宗们强过什么,只是二百年下文官政治渐渐成熟,大家各有一亩三分地,对皇帝的约束渐渐比国初要严密的多,就算如此,万历一看到惟功资产之丰,货殖之多,仍然是心头起火,感觉有一种十分异样的情绪,升上心头。

“他居然真的这么欺瞒于我!”

万历心头,燃起熊熊烈火。

第571章 进献

以前惟功在京师时,确实常有进献,这两年出京,也并没有断了给万历上贡。但与冯保所献上的资料中所写的资财来比,真的是九牛一毛也没有。

其实勋贵和太监,找皇帝伸手要赏赐的时候多,主动贡献几乎是没有,但那些勋贵是全部家当可能有个几十万,过百万,而且是整个家族拥有的财富,太监则是以全部精神在宫中伺候,索取盐引茶引也算是皇帝对其功劳的酬劳。

而惟功以一人之力,创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而且是在不到十年之内。

根据张惟贤等人的确定,顺字行的规模已经有超过二百万到三百万两之间,他们为了耸动万历之心,将数字夸张到五六百万。

年入在百万以上,这个倒是和此前的顺字行经营规模和利润相差不多。

对万历来说,他真正的岁入就是百万金花银,还要拿出来做不少事情,惟功却是自己一个人就岁入这么多,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十分荒唐,既不公平,也不合理的事情。

而惟功坐拥这么庞大的财富,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个皇帝,对万历来说,在这一刻,当年按刀宿卫在乾清宫外的小小身影,牵马与他在宫中和万岁山练习骑射马术的张惟功的形象,在这一刻,终于粉碎了。

……

……

“冯保欺君蠹国,罪恶深重。本当显戮,念系皇考付托,效劳日久。姑从宽着降为奉御,发南京新房闲住,还赏银一千两,衣服二箱。伊弟侄冯佑等,都着革了职,发原籍为民。”

当内使读完手中诏旨,冯保长长出了口气,感觉浑身都是瘫软下来。

“恭喜大伴了。”

就在宫门处,张惟贤带着人照应,不少文官看到冯保在午门前跪接旨意,远远看着,指指点点的议论。

皇帝处置一个家奴,旨意都没有经过内阁,也无须副署,但冯保的地位曾经是那么高,掌握的权力又是那么大,在处置他的谕旨出来之后,还是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往南京的路上,还请都指挥大人多费心了。”

自正德年间开始,大明的朝官被贬或被革职回家的路程不是那么安全了,颇有一些当权的为了一了百了,也干出派刺客从肉体上消灭政敌的事情,虽然成功率不高,但冯保显然不希望成功的例子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也不会拜托东厂,东厂之内他原本的部下肯定被清洗的差不多了,求张诚这个后辈还不如求张惟贤。

“此次印公也算帮了我不小的忙,往南京的事,自是包在我身上。”张惟贤微笑道:“只是印公要谨言慎行,万事都是祸从口出,千万要小心。”

“咱家省得。”冯保面无表情,拱了拱手,就此告辞了。

他算是完成了最后一击,至于是不是奏效,那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事了。而以后他回到南京,走完残生,这波澜壮阔的万历亲政的新朝局,他也是没有能力干涉了。

……

……

“李如松罚俸两月,着加为中府佥书。”

“张元芳着革去左府佥书诸事,回家闲住。”

两道谕旨,在午后先后抵达了五军都督府之中。接旨之后,张元芳潇洒交卸了手中的差事和印信,告别安慰他的同僚,骑上坐骑,在两个长随的陪同下,就这么离开了效力有年的左军都督府。

“朝廷算是小人当道了。”

“整个左府就咱们老爷还能做些事,虽说都督府事情不多,但咱老爷的能耐和品性是各人看在眼里的啊。”

“那李如松听说连个文官参政都打了,被巡按御史弹劾,结果罚俸之后,立刻又加中府佥书,这他娘的哪说理去?”

“说到底皇上不喜欢咱英国公府也罢了,怎么不念咱家五哥儿的情谊?”

“这里头有事。”

张元芳脸上悠然自得的表情终于凝固了,转回头去,静静地看着两个长随。

两人被他看的不敢再说,低下头去。

“回府之后,就说我得罪了府里的人,总怪我做事太方正没有变通,别扯到小五身上去。”

“是,老爷。”

两个长随异口同声地答应着,他们是府里的家生子,又服侍了张元芳好几年,不论是张元芳或是张惟功败落下来,对他们都没有丝毫的好处。

吓住两个长随并没有给张元芳的心里带来丝毫安慰,京里的政治生态圈就是这样,两个长随都能见微知著,英国公府和相好的勋贵世家们听到自己被贬官的消息之后会怎么样?

但别人怎样想是别人的事,现在张元芳已经看明白了,惟功是将辽阳当成真正的基业在经营,而不是如别人想象的那样,惟功只是涮声望,为了未来几年后回京做准备……事实绝非如此。

不知道小五怎么看这样的事?他和皇上之间又出了什么问题?张元芳对高层政治实在理解不深,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想想惟功在辽阳,本府张元功又已经立稳根脚,自己这小小佥书不做也罢,想到这里,倒也又恢复了轻松自如的状态。

不得不说,张元芳的性格太过于恬淡从容,他此时此刻完全想象不到,一场惊天巨变,已经近在眼前了。

……

……

“朕思国家用度用常,不宜屡索于太仓……”偌大的总兵衙门的庭院之中,一个锦衣卫旗校站在正中,展开中旨开读,其余十来个旗校分展两列,用饶有兴味的眼神,打量着跪伏接旨的张惟功。

在十一月上旬的时候,辽阳下了一场大雪,连续几天天上都是断银扯絮,不停地飘落着雪花,数日之后,整个城中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惟有一片银白。

公园,高楼,广场,兵营,各衙门,寺庙,几乎全被积雪所覆盖,惟功没有如一般的贵人那样披上大毛衣服,仍然是一件灰色的棉质军训服在身上,除非是重要的场合,巡行,见客,他才会换上大红的麒麟武服。

这几日,他每日带人在辽阳等各城巡查,海州,盖州也亲自跑了一趟。

张用诚等人劝他,辽阳城中官绅和生员并做一处,已经到各衙门几次,并且上书给辽东巡抚,连梅国桢这个明显是张党的人也收到了状书。

当然就是因为李达鞭打生员一事,然后还有几十件大大小小的军民之间的冲突汇在一起,声势已经是造起来了,每日都能看到不少生员打了鸡血般的来回窜连,辽阳的情形看起来自是有些不稳。

惟功却并不在意,这日绝早起身,从城北原女真人的聚居之所,到巡看了两个军营,再看城南的商家和居民区,一路看下来,因见无有流民流落于途,也没有百姓家里粥食三餐不继,更没有哪一家缺乏保暖物品,这才放下心来。

张三畏等一群都司衙门的高级武官也是随行,其实辽东都司才是地方军务民政一把抓,总兵府应该只管军务,但现在的辽阳谁愿说这样的话,大家现在跟总兵府和四海商行算是绑在一起了,大小事情做一下表面文章又如何,难道还能累着了?待大半天转下来,看到惟功面露满意之色,张三畏的脸上也显露出敬佩的表情,他对惟功道:“下官是世居辽阳,今年四十余岁,还是头一年在辽阳看到如此衣食和薪柴充足的情形,大家安享太平之福,饱暖之余,应当思想起是大人的恩德。”

“过奖了。”惟功笑道:“不过如果能叫百姓继续这样富足下去,也是我的愿望。”

“我等愿跟随大人。”

众人都一起说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发自内心,又有多少人是口不应心。

此时的惟功自是开心,待他回到总兵府邸时,看到传中旨的旗校时,脸上笑容便是一扫而空。

万历又是来要钱,而且还不止是要钱。

“着我们进献二十万两。”

张用诚很沉稳,没有慌乱的表情,但张三畏等都司衙门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后,顿时就是面面相觑,有不少人眼神之中,显露出不安的色彩来。

“这是为什么?”惟功无奈道:“谕旨中说清楚没有?”

“就是说内廷用度艰难,又不好老往外廷拿钱,皇上今年已经在户部下中旨取了数十万两之多,估计是叫户部顶了,不知道是谁给他出了一个勋贵品官富商轮流捐输的主意,这谕旨第一个就往咱们这里来,不用说,晋商走不了,估计大人您的大哥也脱不得干系。”

事起突然,事情没发生之前,大家是谁也没有想到,但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么略微一想,脉落就很清楚了。

王国峰上前请罪道:“军情司事前没有察觉此事,请大人重重责罚。”

“这些事,肯定是最上头的那几个大人物搞出来的,计较于密室,军情司要是知道才是件奇怪的事情,怪不得你们。”

惟功摆摆手,将急着请罪的王国峰安抚下去。

众人都是在皱眉不已,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觉,袭上心头。

第572章 原形

“张大人,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您请吩咐,下官们好照办。”

在辽阳镇众人思忖之时,那个带队的锦衣卫千户走上前来,打了个千,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总之下官临行时曾经被皇上召见,皇上说内廷因潞王大婚之事急待用钱,叫小人速速赶路开读,不准耽搁……”

“嗯,你等着便是。”

惟功没空和这小人之流纠缠,沉着脸往西花厅而去。

在他身后,众多的辽阳镇的高层也尾随而去,任磊和张思根等人听到消息,也是急速赶了过来。

“好大驾子……”

锦衣卫在京城已经是可止小儿夜哭,威风不下嘉靖年间盛时,出京办事,也是叫地方官员闻风辟易,无不奉承有加,谁敢怠慢?

不料在辽阳这里,却是根本无人将他们当一回事,这千户在内,所有旗校都是愤恨难当。

愤恨难平之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作训服的黑大个经过,这千户顿时发作道:“你过来。”

黑大个儿闻声诧异,不过还是过来,指着自己鼻子道:“你叫我?”

“有点规矩没有!”千户怒道:“你们辽阳镇上下是不是均反了,老子是锦衣卫千户,就没有人安排歇息的地方和上糕点茶水?”

“你是说叫我给你们上茶水糕点,伺候你们休息?”

“不是你是谁?”千户斜眼看了黑大个一眼,极为蔑视的道:“瞧你这样最多也就是个大头兵,穿这一身黑乎乎的衣服,不成个模样体统。实话和你说吧,算你倒霉,咱们要找个由头闹事,就拿你作伐子了。”

锦衣卫到地方,向来是要勒索银两的,每次派人出京,内部都是互相竞争,甚至彼此出价,价高者才能有出京的机会,这和太监是一样的,京师的太监,要么能做到各监司的大佬或实权人物,要么最好的出路就是出京。

到某军镇当监军太监,或是提督太和山太监,南京守备太监等等,出镇一方,位高权重,比如以前辽镇大本堂中,监辽太监和巡抚,总兵三位一体,遇事商议决定,千里边境,太监强势的话,对军务政务也可一言而决。

在南京,镇守太监和兵部尚书,操江总督三位一体,更是威权赫赫。

这些太监,自然是能捞的盆满钵满,所以每次派人出京,都是一番龙争虎斗。

锦衣卫现在权势也是滔天,每次派人出京,亦是要有一番内斗。

这个千户出来,足足花了两千银子,对他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张惟功他惹不起,但给辽阳镇下头的人找麻烦,制造事端,挑起争斗,然后上头为了息事宁人,当然就要给他们银子了结争执。

在别的地方,他们当然不必这么下作,但在强势的辽阳镇的地盘上,只好委屈自己了。

“呵呵,原来是说我官小,拿我当出气筒子。”黑大个呵呵一笑,从腰间摸出一块脏兮兮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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