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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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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徐渭,一介平民,虽然名满天下,也曾经使李如松这样的贵公子拜之为师,但李府上下,其实以清客视之,并不如何尊重。

如果真的拿徐渭当国士,大才,又怎么会任由徐渭萧然一身返回浙江,不闻不问,任由徐渭最后贫病而死?

倒是惟功现在的身份犹在李如松之上,却是有这般折节下交的表示,徐渭的心中,一股暖流便是涌了上来。

“见过总镇大人。”王宗沐身份贵重,抢上一步,呵呵笑道:“上次在辽阳不曾长谈,这一次当请少国公仔细为老朽释疑,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无非就是诚心正意,想叫百姓过些好日子罢了。”

致仕的名侍郎如此亲热推崇,惟功却是神色淡然,并不为之所动。他的功业已成,不会因为王宗沐这样的夸赞就为之色动了。

但这样平淡的回答,却是颇见真意,不仅王宗沐一呆,便是徐渭也为之色动。

半晌过后,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一笑,躬身道:“怪不得这屯堡虽然只是普通军屯,但却巍峨大气,有庄严气象,仅从道路规划,建筑格局,就可见主政者的心胸如何,今听闻总镇大人这一句话,更印证了我等猜想了。”

眼前屯堡,建筑多半仿唐,底基高,台阶阔,飞檐拱斗,气象万千,比起明朝的建筑格局,确实胜出不少。

而叫这两人格外推崇的当然不是建筑风格,建筑再好,亦抵不过惟功刚刚的这一句话。

“两位过奖了。”惟功先谢了王宗沐,又向徐渭深深看了一眼,笑道:“青藤先生这一次枉驾光临,可是不会再走了吧?”

“自然。”徐渭神色淡然,眼中却是有决然之意:“我与李家,宾主之情已经断绝,与少国公正好还有当日之约,当然留下效力。”

“先生纵留,也要按规矩在参随室中考察的。”惟功开玩笑道:“不过列为一等参随,俸禄从优,这一点还是办得到的。”

徐渭自嘲道:“不过就是腐儒一个,能得总兵大人这般厚待,已经实属难得了。”

惟功道:“先生其实大才,适才所说不过是玩笑,武学院副山长一职,虚位以待很久了。”

徐渭眼中波光闪烁,武学院他亦在辽阳城中看过,知道是十分要紧的所在,里面的几百学员,全部是优中选优,可以说,千里挑一挑出来的优秀学子,人才难得,这些人已经全部通过了初级课程,数年之后,便是大将之选。

他一生学识,虽然杂收并举,什么都学,但最为自负的还是兵学,这一身学问,不仅仅是在书本中得来,更是在胡宗宪军中效力,与戚继光等人相交,在辽东李成梁府中数年考察所得来的,不论步、车、骑、炮,都有很深厚的研究,虽未上阵领军,但因材施教,亦不负胸中所学。

惟功上手就将这样的重要职位相托付,由此可见,对自己有多么信任和倚重了。

徐渭没有说话,长揖一礼,竟是以下属之礼参见了。

第502章 盐业

对王宗沐,当然不能当下属。

堂堂的前任侍郎,当成下属亦太过份,好在惟功借重的是老头子的威望,三言两句,大致点出,王宗沐首肯答应,这一下宾主尽欢,可以坐下从容吃茶闲谈,等着饮酒开席了。

举座皆欢之时,张猪儿却是密陈道:“大人,上次擒获的海盗首领,说是有所献议……”

“哦,这便去见一见。”

上次抓着韩立诚和李国强两人,还有几个部众数百人的大盗,被张猪儿审出藏金地点,起出了大量财富。

这些家伙,抢掠生涯最少十年以上,虽然挥霍无度,但也真的积累了不少财富。

总数大约有九十多万,十来股海盗,为数算不少了。

只是物资较少,好在最近朝廷连续送了十来万石粮食和豆料来,辽阳镇储粮有数十万之多,半年之内都不必担心麾下兵马和屯堡中人挨饿,这一季麦收时间又很近了,预计有二十来个屯堡是大丰收,平均每堡有土地万亩,因为人手增加,土地也逐渐增加了,所以根本不愁粮食的事情。

海盗的金银,正合其用,张猪儿因为此事,虽然在朝廷方便受赏不厚,毕竟杀的海盗在朝中看来不算什么,但在辽阳镇内部,却是受到了上上下下广泛的称赞。

连惟功此时也忍不住拍了张猪儿好几下,赞道:“提起这事,我便想好好夸你一次……你做的好,十分之好。”

“这是末将分内之事。”

这一阵子,张用诚,唐瑞年,任磊,几个事关财赋的大巨头走马灯一样的在辽南跑来跑去,将几十万巨款都提走了,当然是对张猪儿都赞誉有加,他倒也是习惯了。不过,惟功亲自的夸赞,还是叫张猪儿涨红了脸,感觉十分的荣光。

两个海盗被关在堡中的拘押所里,堡中有人犯禁违法,亦是被判关押于此,如果是重罪,则会被判服苦役,上次被俘的大部份的海盗,现在便是全在服苦役之中。

“叩见总兵大人。”

“小,小人李国强叩见总兵大人。”

两个大盗被关押有一阵时日了,饮食倒没有克扣虐待,牢房也干净通风,比起大明别处的监狱不知道强过多少,但两人心忧自己的性命,一直惴惴不安,等惟功进来时,两人正坐在地上发呆,看到穿着一品公服的武官进来,张猪儿毕恭毕敬的跟在后头,两个海盗过了电一般的跳着站起来,然后又赶紧跪下去,报名叩头,将牢房地面叩的碰碰直响。

“嗯,起来说话。”

惟功并没有呵斥这两人,海盗么,十来年干下来,什么没见过,呵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没有可用之处,直接下令斩了便是,上次被俘人员中,甄别出来一百多个杀人作恶过多的海盗,直接便是其这些人斩了,现在首级还挂在道路两边示众,给那些活下来的海盗做个榜样,不老老实实的修路,下场便是杀头。

这两人如果只是希图活命而胡说八道,自然也饶不过他们。

“大人容禀……”

韩立诚口舌要便利的多,当下便是由他来说。

两个大盗都是文登人,文登,威海,荣成,这几个地方全部靠海,而山东半岛民风彪悍,青州多山贼,兖州多响马,登州莱州便是多海盗。

他们除了抢掠民财,在海上啸聚生事之外,最大的来钱渠道,便是私盐。

山东近海,煮盐是沿海军卫的生计来源之一,在莱州和登州等地,有好多个大型盐场,而整个登莱和山东有十七个盐课分司,所以虽然山东登莱近海,百姓却苦于盐价腾贵,济南,东昌一带的人又以食井盐为主,不喜山东本地产盐,兖州则用淮盐,登莱之私盐,倒是经过这些海盗,送往北方沿海贩卖。

“这个财路算是很稳的,小人等在文登威海等处有合作的伙计,每年有三四十万斤盐可得,一斤盐好歹能赚一钱盐子,老实说,我等积累的银子,抢掠来的是小头,大头倒全部是贩私盐赚来的。”

看着伏低坐小,一脸晦气色的海盗头目,惟功差点就笑出来。

原来还真的是抢掠是副业,海商贩盐才是主业呢。

不过这几个厮一年能弄几十万斤盐,也算是很有本事了。要知道,大明对沿海的灶户管束是很严格的,平时的产量有多少,多少天收盐一次,都有明确的规定,当然,灶户肯定会有自己的办法,沿海的卫所军户也会自己煮盐,在万历年间,有一些地方也发明出了晒盐法,使盐的产量和质量直线上升……但总体来说,盐仍然是一种紧俏的商品。

换个比方来说,在明朝万历年间生产私盐和贩盐,和二十一世纪种植鸦片和贩卖海洛因是一个感觉是没错的……

拿万历十年的市价来说,一幢辽阳城郊的别墅,有一座三层小楼,几个亭阁,二十来间房子,占地五六亩地,绿树成荫,没准还有一个小池塘什么的,市价无非一二百两而已。

而粮价,一石不过四钱五钱,精面不过一石一两多些。

而一斤盐,就是一钱银。

十斤盐,便要一两银!

当时官府从灶户手中收盐,是四百斤盐给粮一石,也就是说,一两银子买了三石多盐,转手出去,便是一石盐卖十来两,暴涨了十来倍之多。

盐价如此之高,便是因为食盐贩卖不易,从申请盐引到指点地方贩卖,再到检验所检验,手续凡多,卖完之后再验看交还盐引,普通盐商贩卖着实不易,而权贵们能拿盐引当草纸,随手可得,随意倒卖,盐价混乱,管理不善,也是盐价腾贵的原因。

而盐价虽贵,明朝却不象唐宋那样,彻底的实施食盐专卖制度,将盐利尽归于朝廷。南宋年间,虽然大半国土丧失,朝廷收入超过一亿贯,而明朝在万历十年号称府库充盈,岁入不过四百万,其中每年太常库入银中,有一百多万是来自盐引收入。

这个收入,实在是太菲薄了。

如果明的官僚机构不是那么庞大而无能,将盐利控制在手,一年数百万,上千万的收入是很轻松的事情,大明此时超过两亿的人口,每年不论自产自吃的部份,光是流通出售的盐就是在七亿斤以上,其中的利润之大,可想而知了。

惟功听完这两个海盗所说,便知道自己此前确实是疏忽了。

辽东的产盐地,可巧正在他的控制之下,海州,盖州,复州,都有大型盐场,二十五卫,每卫都设盐场百户,定制为每年额盐三百七十七万斤,这个数字不仅能够二十五卫自用,也可以用来赏赐女真,是约束和制衡女真的重要手段。

当时的宁远,金州卫,复州,辽阳,都是煮盐的重要地方,努尔哈赤起兵后,顺利占领沈阳辽阳等地,不仅是得到了辽中平原,也得到了辽南的盐场和铁场,后金的盐铁之利,才足以自给。

“你二人的献议不错。”惟功点头,道:“不过你们在文登一带的暗线我就不必用了,倒是沿海的销售点,你们提供出来,便可活命。”

惟功说不要他们的煮盐灶户时,这两个大盗都是面无人色,浑身战抖起来。

他们不明白,一年几十万斤的固定来源,这位贵人为什么不要。

要说道德,他们见过贵人,京师的权贵,太监,每年固定的经济收入就是来自于上头赐下来的盐引,得了盐引,到北方几大盐场去抢盐,每到那时,就会引起盐价波动,不要说几十万斤盐,便是几万斤盐,公侯勋贵和大太监彼此争斗也是常有的事,不料眼前这位,几十万斤盐,却是丝毫不放在眼中。

倒是说北方销路之事,这两人感觉惟功还有用他们之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盐铁之利,向来是中国最大之利,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惟功出来之后,也是不停地埋怨着自己。

可能是事情太多,也可能辽东都司在盐铁之事上已经形成了固定的传统和做法,所以没有人在这件事上烦扰过惟功,是以他将这事忘的干干净净了。

三百七十七万斤盐,全部是煮出来的。

也就是伐木为薪,煮海水出盐,这样的盐质量很差,颗粒大,杂质多,口感很差。

淮盐是另一种办法所出,不过质量也并不高。

当时的井盐才是最好的盐,也就是俗称的青盐,细密青白,价格昂贵,只有中产以上的人家才舍得购买。

而如果是以晒盐法来出盐,辽东这里的几大盐场,临海水很近,不论是风力还是水源,都是上佳之地,所产之盐,很容易就上涨十倍以上,甚至二十倍,三十倍。

一年几千万斤,上亿斤的盐出产出来,所愁的只是销路。

北方地区,蓟镇,直隶,辽东本地,这些地方就能吃下很多产量,还有山东内陆地区也是。如果再能从长江口进入南方,行销南直隶和湖广,怕是要有上亿斤以上的产量才行了。

当时的贵人,贩卖私盐很多,在南方一带大赚其利,以惟功的背景身份,倒是真的能做这样的事,无非就是拿些钱出来,打点沿途的地方官府和盐课分司便是。

第503章 急报

前一阵,宋钱度和李文昭全别有信来,都是说今年大雨不停,一直到二月淮扬一带还在闹水灾,所以淮扬盐场会大量减产,最少一两年内没有办法恢复元气。

如果是在对方高产之时出来抢占市场,引发的淮扬盐商的反弹就会很强烈,但在这一两年内抢占市场,盐商因为自己产量不足,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而各地方的官府也不会太过刁难,毕竟辽盐会解决地方食盐不足的难题,是十分两便的事情。

饶是惟功向来掌的住,性子沉稳,此时也面露一抹笑容。

盐利在这个年头真是和卖毒品差不多,弄好了的话,每年数百万固定的收入可得,这样丰厚的回报,自然值得笑上一笑。

而且,随之想起来的,就是铁。

辽东当然也是产铁,铁岭之名,名不虚传。

铁岭之外,辽南复州有大型铁矿,矿床浅,易开采,每卫也都有炒铁百户,专门负责将铁矿石练成生铁。

辽东二十五卫,每年额定的贡铁是三十七万斤,当然产量远远不止此数。

李成梁贩卖到蒙古的物资之中,生铁肯定是最重要的一种。

每年与女真人的贸易之中,生铁也是很重要的战略资源。

大明每年征收的铁课是近两千万斤,辽东的贡铁实在微不足道,但并不代表辽东没有优质铁矿和大量的练铁矿工。

如果大量增加铁矿产量,不仅自用的兵器等军需物资用钱有了保障,不必再大规模购买闽铁,而且还可以行销南北,是响当当的硬通货。

贡铁两千万斤是洪武年到永乐年间的事,然后就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大明的生铁出产已经不足国初的十分之一,铁课也征收无力,遵化铁厂已经倒闭,南北各省的用铁都是缺乏,如果将铁产量提上去,所获利润,怕是要大过于盐。

至于铁场……惟功一瞬间心急如焚,恨不得飞身赶赴复州的铁场和金州盐池。

……

……

“大人,有紧急的事。”

目睹两艘大船下水,满载货物往南方驶去之后,惟功又与王宗沐畅谈竟日,谈及未来数月之后,设立辽阳镇的水师营,奏请改漕为海之事,到时候,可以推请王宗沐出头,附奏上疏。

至于任用王宗沐官职,那是自然没有办法。

致仕的侍郎不是惟功能用得上的,朝廷要启用,最少也得用为辽东巡抚才妥当,但这个职务,现在也不是惟功能够左右的,是以只能继续请老王头冠带闲住,只是改为在中左所“闲住”了。

“所虑者,就是张叔大继续秉着前见,加以压制。再有虑者,便是朝中诸公于海运不了解,视海运如畏途。”

惟功临行前,王宗沐感受到惟功身上的蓬勃生气,却不得不稍稍泼了一下冷水。

他很欣赏惟功,虽为勋贵,没有一丝纨绔气,虽然为武臣,却有极大的经略文章,所做的一切,比诸文臣还要高明百倍。

能投身海运的人,绝不会是抱残守缺的那种僵直呆板的脑子,事实上,能在朝中做到实务大臣,而不是一直在清流队中厮混的大臣,也必然是头脑灵活之辈。

但一想到党争和人们对海运的态度,王宗沐觉得自己不妨提前给惟功泼一些冷水,以免这个青年人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老先生放心,”惟功一边叫报信人等着,一边笑道:“辽阳镇已经请兵部派御史前来核实兵册,最少两万四定额,一年实饷折色十万,本色连同马匹豆料也得四十万石,奏请改海运,也是减轻朝廷负担,朝中有说怪话的,不妨和皇上算算这一笔帐,想来就会允准的。”

万历有些小气,贪财,这个秉性已经传到地方,王宗沐听了也是微微一笑,心中对惟功的算计感到十分的钦佩。

当下两人别过,徐渭等人和参随护卫们一起,预备起行。

此时惟功才转向刚刚策马赶来的塘马,他看清来人之后,也是一皱眉。

普通的塘马,虽没有进入辽东都司管辖之下的驿传系统之内,但穿着军服,训练,装备,自有一套体系。

眼前这塘马,惟功一看便知,除了是军镇的塘马之外,还是军情局的人。

一般只有紧急情报才会这样处理,惟功一看便知,想来是辽阳那里,有着紧急的情报。

“什么事,快说罢。”

“是,大人。”那个塘马咽了口唾沫,赶紧又道:“京师有消息到辽阳,国峰大人一看了就派小人沿驿道赶来,沿途换马不换人,昨日中午得到的消息……”

“快说重点。”

“是……京师消息,元辅张老大人病危!”

惟功心一沉,盯着那塘马的眼,问道:“有没有具体的话?”

“有!说是便血不止,人昏过去几次,现在已经卧床不起。我们在张府的人,还有医官都分析了,元辅这样的症状,已经很难撑下去,快则三五日,慢则十天半月多,最多六月上旬,一定撒手归西。”

“元辅有痔疮已经好几年,此病虽然有便血等症,但并不致命,怎么突然变的这般?”

“这个,京师急报没有说,小人不知。”

“好,我知道了。”

惟功心乱如麻,一种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一天,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他纵不是历史专家,张居正死于万历十年六月前后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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