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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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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周海在,万历心中好歹还有一些底气,一听说张居正将周海也括了进去,万历心中颇有大事不妙之感。
正在苦思对策之时,但听得靴声囔囔,外头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这内廷宫殿一般是在永巷之前有高大的殿门,都是东西朝向的,和外朝及天子正寝的南北朝向不同,从宫殿门进来,便是四四方方,一个院子套一个院子的宫殿群,四方形的院落里头全部是漆成翠绿色的抄手游廊,院落中间或是树木,或是山石,是看居住者的心意决定,四角就是一人多高的铜制的大水缸,用来防火,还有铜鹤铜龟等饰物,不一而足。
这慈圣宫也是如此,其实是和民间的大四合院差不多,只是正中是建在高高石阶上的巍峨宫殿,穿过正殿两边的角门再往后,是矮一些的正寝和暖阁,再边上也有一些低矮的房舍,用来居住伺候主子们的太监和都人。
此时这院子之中大约是站了五六十人,全部平时万历身边伺候的人,孙德秀和温太原本也是站着,因为太监的身份还不够陪跪,待后来外朝奏疏上点名有他们时,他们才也是跪下,只是躲在万历之后,不敢与皇帝并跪,当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最终将落个什么下场。
待听到这大院之外传来这么大的声响时,从万历到这些心思各异的太监,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再看到从游廊尽头门洞里进来的人时,各人都是有一种猛然跳起来的冲动。
来者头戴三山帽,身穿大红蟒服,腰缠玉带,宫中有品级的太监一般都是这样的打扮,倒也并不稀奇,只是一般太监走路,都是前看后望,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谨慎小心,毕竟是从小挨了刀的畸零之人,这心性天然就比正常人弱了不少。
而眼前这人却是昂首挺胸,大步而行,两手还搭在腰间带上,更增添了几分狂傲骄纵的气息,在内廷之中敢于这么走路的,除了冯保之外,当真是没有第二人。
“臣冯保,叩见皇爷。”
“大伴免礼。”
冯保的脸上,笑意十分明显,在万历眼中,却是明显的讥笑和嘲笑。
曾几何时,这君臣二人也是十分亲厚,万历是长子,以大明的宗法就是天生的继承人,所以在幼时,善于钻营的冯保对万历照顾的十分周到,主奴二人感情颇为深厚。
不料未曾过得几年,万历年岁渐长,对权势极重的冯保起了凝忌之心,冯保如果是那种知晓大体,懂得进退的性子,稍稍放一些权出来分给小皇帝,再平时多奉承一下,也就没有多大事了,到底是相伴多年的大伴,感情还是有的,大明历朝天子,真下狠心处死太监的大约也就世家嘉靖了,其余祖宗,大抵对太监是除非名声坏到极致,不杀不能平息舆论才会动杀手,否则的话,发到孝陵去守陵就是最重的惩罚了。
可惜冯保性子别扭,属于是那种能上不能下的主,皇帝长大了要权,冯保却一心要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结果主奴之间闹了个满拧,冯保从此对万历多次下绊子使小手段,万历那边稍有一些不妥,冯保的奏报立刻到太后那里,时间久了,母子俩人的感情都生份多了。
可以说,冯保,张居正,李太后这三驾马车,冯保这一极是最重要的一极,也正是因为冯保对万历的态度,使得李太后和张居正联起手来,将小皇帝压的死死的,今日之事,更是冯保一手设计,现在已经到了最后揭盅的时候,冯保眼看自己就要获胜,权位将更上一层,岂有不满心欢喜的道理?
第293章 包围
万历忍不住讥讽冯保道:“大伴平素在御马和司礼二监,十分忙碌,朕已经半个月不曾见到大伴了,大伴亦不曾到两宫和朕处请安,忙么!今日却是带着这么多从属前来,未知有什么要紧事情啊?”
“听闻圣驾在此受了委屈,老奴岂能无动于衷?”冯保口不应心,自称也从臣变成了旧称的奴才,脸上仍是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奴这就进去替皇爷求情。”
“大伴有心了。”万历一脸漠然,他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冯保一走,院落外影影绰绰的甚是热闹,万历都是拿眼角看了看,见是全部穿着曳撒,外罩短罩甲,手中持着长短兵器的青年太监,一个个面生的很,平时兵仗局伺候在他身边的太监是一个也未曾见到,现下看到的全部是这些眼生的家伙,料想是冯保从御马监带过来的,眼看这些青年太监一脸的桀骜不驯,还有不少在殿门前偷偷打量着万历,不象一般太监,初见皇帝时战战兢兢的模样,这些太监却是丝毫没有,料想这是冯保经营御马监多年栽培出来的心腹党羽,这伙太监对皇帝是如此态度,可想而知冯保的忠心有多少了。
“皇爷,大事不妙……”
“完了,冯保这厮要反。”
“怕是不是造反,是要……”
孙德秀和温太几个好歹已经位在司礼,政治嗅觉十分灵敏,一见眼下的阵仗,顿时就是吓的魂飞魄散,以冯保的身份,不得旨意带这些人来,便是谋反,绝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奉旨,当然也是奉的太后的懿旨,与皇帝圣旨不相关,对万历来说,后果当然十分不妙!
不论如何,仅凭现在的局面来看,万历的皇位危机已经是迫在眉睫,先是太后见责,然后外廷罪已,接着又是冯保带着人马甲仗前来,再有潞王在此,再愚钝的人也是知道,眼前的情形意味着什么了。
“大伴来了。”
冯保拾级而上的时候,潞王竟是从殿中出来,一直迎到阶下。
“王爷不必如此,老臣当不起啊。”
“大伴劳苦,当得起,当得起。”
潞王对冯保僭越的自称竟是毫不在意,他两眼冒光,脸颊泛红,十足兴奋过了头的模样……过了今日,可能他就是皇太弟,几天之后,可能就是他驾临皇极殿受群臣贺,成为新的皇帝……至于冯保的僭称,那算个屁!
按理,太监一律自称奴婢,但大明的司礼等于内相,所以效力有年劳苦功劳,当然身份地位也过得去的太监可以自称为臣,不然就是效力三四十年,你在神宫监扫地,自称为臣,转天就直接去化人场等着烧化罢。而再牛逼的太监,自称为臣就已经是难得的恩遇宠爱,冯保直接就是老臣了,自大明立基以来,还真没有这般牛气的权阉。
眼见潞王一副失心疯的模样,冯保暗笑,当下也不理会,直接进了殿。
李太后没有在正殿,而是在东暖阁的坑床上歪着,一副病歪歪的模样,今日之事,她其实是被冯保一步一步设计,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太后本人都是骑虎难下了。
冯保一进来,便是跪下叩头,十分恭谨地道:“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何至于此呢?”李太后道:“皇上虽然屡次犯过,到底还年轻。潞王……王儿也好,脾气瞧着是比皇上稳一些,但长幼有别……”
“太后!”
冯保肃然道:“今日之事至此,以皇上那种暴躁的脾气,恕奴婢说句该死的话,将来娘娘不在了,潞王殿下能平安吗?若是王爷上位,王爷性子谦种温和,皇上倒是可以平安无事,兄弟俩人可以始终两全。”
这话是冯保事前想明白的,这几年他倒是真没少读书,这话说的胆子极大,也是真正的诛心之语,是真正能打动太后的话!
果然,一听这话,刚刚还无精打采的李太后顿时坐直了身子,两眼之中,显露出深思的色彩出来。
在外偷听的潞王更是全身颤抖着,他知道,事情成或不成,就是在这顷刻之间了!
一时间殿内外俱无人说话,李太后原本只是商贾之女,自幼未曾受过儒学熏陶,君臣大义什么的,是后天接触多了,倒是真没怎么当回事。这也是她多次不给皇帝颜面,加以教训的最根本的原因所在……什么太后秉性坚毅刚烈,眼中不揉沙子,这都是外因,内里还是皇太后只当自己管儿子,没怎么把天子君亲师看在眼里,这一套,哄那些书呆子倒是成,太后这样的商家之女,自小就不把这些骗鬼的玩意当回事……李伟那种德性,能教导出什么样知书识礼的女儿出来?
现下冯保的话,正中太后的命门所在。身为妇人,疼爱小儿子是通病,一想到万历纵酒使气的暴躁酷烈的脾气,再想想自己身后小儿子无人庇护,将来没准就得吟七字诗?那会子自己这个疼爱的幼子,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了。
“罢了。”
李太后咬牙道:“封老大为亲王,叫他到凤阳住去吧。”
冯保赞道:“这样最好不过,赐给王府,田府,珠玉器物,这一切都包在奴婢身上,绝不会叫皇上受一点委屈,还得加一都指挥护卫,免得小人之辈有什么异心,这样皇上和潞王兄弟可以有始有终,太后您老人家将来也能放心了。”
太后抹泪道:“但愿老大不会怨我终身,别的事也不敢妄想了。”
冯保肃容道:“这也是皇上咎由自取!已经快二十的人了,皇后和嫔妃不去宠幸,大婚至今没有生下皇子,平素喜欢纵酒使气,挥霍无度,张先生都上奏直言皇上有过错,这样弄下去,不要弄得跟武宗皇帝当年似的,天怒人怨,我大明江山不稳,到时候,太后又怎么和穆宗皇爷交代啊。”
“倒是这个理儿。”太后已经被说服,但还是有一点犹豫道:“就怕外头朝官会闹,要知道,这些家伙都是认死理的,当年世宗皇帝时,几次三番的就有人闹事,穆宗皇帝时,也没消停过,前几年张先生夺情,可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冯保狞笑一声,两手握拳,道:“太后万安,奴婢已经调御马监兵马在宫门戒备,太后再下诏令锦衣卫多调旗校兵丁,凡有官员不识大体胡说混闹的,一律用廷仗打出去!”
“能不动兵马廷仗是最好,要和气致祥。”太后瞟了冯保一眼,冯保脸上却是一脸的忠心耿耿,瞧不出一丝可疑来,李太后终道:“不过那过于不知好歹的,不妨给一些教训,吾在后宫,实不愿过于多事!”
“奴婢一定办的妥妥当当,请娘娘放心便是。”
“准备布衣,荆叉!”待冯保出去后,李后随口吩咐道:“赶紧预备齐全,一会就要用。”
在外的潞王欢喜的几乎要晕过去,太后的装束一年四季有几十身,苏州织造那边每年都做了新的送到京里头来,年年都做,加上内廷银作局等机构不停的造凤冠等饰物,太后这一身装束是永远崭新光鲜,绝没有重样的时候。
一年到头,也就是到奉先殿祭祀祖宗,还有在佛堂烧香斋戒的时候,太后会换上素服,首饰也是随意挑一两样戴上即可。
如今要换布衣荆叉,也就是比素服还下一等的老百姓的家常衣服,色以元青或天青色为主,叉是木叉,除此之外再无饰物,一国之母这样的打扮作派,除了去太庙告庙认罪,认管教无方的罪名,然后诏告天下,废除当今皇帝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场?
太后要废皇帝,这话说了已经好多年了,万历是幼童时,就算是早熟早慧,还是难免有一些小孩脾气,别人当然是管不得,唯一能管的就是李太后,但管教一国之君,平常的法子是无用的,罚跪和扬言废掉皇帝,另择贤君而立,就算是李太后当年管教万历最厉害的杀手锏了。
这件事对万历来说是狼来了的寓言,对潞王来说也是镜中花水中月,但在此时此刻,终于有叫潞王等到了的感觉。
当下按捺不住,扑到母亲脚下,泣道:“娘娘放心,儿子一定善待长兄,绝不会做出叫娘娘伤心的事。”
“唉,痴儿。”李太后抚着潞王头顶,眼泪滚滚而下。
……
殿中动静不小,万历在外却只听了个迷迷糊糊,等冯保出来不久,兵仗局的周海却是被一群御马监的太监押了过来,脸上还有几处青肿,显是刚刚周海不甘束手就擒时留下的痕迹,再后来冯保带着人离开,行踪不明,万历心中更觉惶恐,刚刚的倔强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
再听到潞王哭泣,隐约是在保证什么,万历只觉自己的心不停的收缩,眼前一阵阵发黑,简直就是要吐出来。
再见殿内有尚宫女官出来,带着一群都人取了荆叉布衣送进去,在场的人,都是陷入了绝望的心境之中。
太后一旦换上这一身行头,冯保再带着张居正等大臣在乾清门或是左顺门候着,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太庙一走,最多半个时辰,万历的皇帝之位就算是被废除了!
万历当然不甘这样的命运,这个座位,坐在上的人才知道有多宝贵,为了这位子,父子兄弟手足相残的例子,史不绝书,现在的他,哪里就肯甘心让人,哪怕是他的一母所出的亲弟弟?
只是环顾左右,自己的心腹太监们全部在此,孙海和客用早就被关押起来,这慈圣宫外,隐约见到兵甲环列,自己已经被包围的严严实实,可以说,已经陷入死境,以万历的见识来说,这件事,除非是太后转变心意,否则的话,事情已成定局,绝难挽回了。
第294章 机会
“母后,皇儿有话要说!”
急切之中,万历也只能病急乱投医,太后既然不见他,自己以现在一国之尊的身份,还有亲生儿子的情份,跪在外头大叫,里头总不能不理吧?
谁知太后此番被冯保说动,也是打算快刀斩乱麻,了结此事,万历叫了几十声,里头理也不理,自己想往里头冲,再看时,殿门处已经有五六个面生的健壮太监一字排开给拦住了。若是万历强冲,被一群奴才给拉住,这脸就真的丢到爪哇国去了,想到母后如此心狠,万历悲从心来,两眼不停落泪,只是李太后在殿中被潞王给缠住了,却是根本看不到。
万历这几年也确实不大争气,皇子生不出来,政务一团糟糕,经常被张居正敲打,这些事又被冯保放大若干倍报给太后知道,所以李太后这一次才痛快答应下来。毕竟在她心里,这个大儿子实在不争气,好酒,肥胖,气性太大,又挥霍无度……她倒是完全忘了,万历屡次调进来的银子里头,最少有三四成是被她和潞王给用掉了。
当然,万历确实好酒,好生气,好财货,后来有名的那道酒色财气疏,倒也真不是完全的冤枉这个圣君皇上。
万历在外哭泣多时,里头无人理会,他的脾气原就是两个极端,要么操切暴躁,要么就容易到另外一边……没过多久,万历便是极度的心灰意冷起来。
“让开!”
“皇后的驾你们也敢挡,当真是没有王法了么!”
“……狗奴才,就算是冯大伴在这里,也绝不敢这么同吾说话!”
万历心灰之时,外头却吵闹起来,头几句象是皇宫坤宁宫中的太监与御马监的人理论,可能是挡驾的人说的话惹恼了皇后,一声脆响之后,竟是皇后亲自掌了那人的嘴,然后厉声痛斥。
被这声势所慑,外间竟是真的让了开来,接着万历扭头一看,却果然是自己的皇后自殿门处款款而来。
成婚两年,万历不喜欢这个德在貌前,出门平民小户的皇后,掐指算算,同房的日子就是刚成亲的前两月,到如今最少有半年时间,皇帝连碰也没碰过皇后了,今日一出事,皇后竟是闻讯赶了过来,并且这么果决坚毅,敢作敢为。
“皇后,吾实在是愧对于你……”
在这种时候,哪怕是皇帝也会暴露出真实的感情,况且万历和他的祖宗成化皇帝一样也是一个情种,身为帝王,几十年时间和一个女人不离不弃,成化帝有万贵妃,万历有郑贵妃,在朝臣眼里,这是皇帝无道,但就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种情感倒是无可指摘的。
此时万历心中感动无比,两眼泪水更是如泉涌一般涌出。
“皇上无须如此!”王皇后平民小户出身,未曾见过这般大风大浪,但生来性子坚毅,甚至是恢弘大气,平时万历不理会她,当然没有机会展露,今日一知道事不寻常,便是立刻大妆前来,越是事情紧急,她心中反是安稳,只抚慰万历道:“母后见责,皇上但只认错,其余诸事,姑且不问。”
“是,朕听你的。”
“皇上又失言了。”王皇后瞪他一眼,又轻声道:“召了申先生和许先生等人没有?”
“不曾……”
万历刚刚心慌意乱,根本没有想到要召申时行这个强力外援进来,许国这样的二把刀更是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此时皇后问起,他心中也是一阵惭愧。
“唉!”皇后叹了口气,秀眉微蹙,又问道:“总记得召张惟功了罢?”
要说皇后还是没嫁进宫就见过惟功,当时惟功捣鬼有术,装着打杂的混进了皇后府中,当时就是平民小院,外头有旗校把守而已,以惟功的身份地位,混进去倒也便利,这是桩趣事,皇后和皇帝刚新婚时,感情还不错时,经常拿出来打趣皇帝,今日之事,皇后心中也是十分明白,别人都靠不住的时候,也就张惟功最为靠的住了。
万历愁眉苦脸道:“若论忠心,张惟功当然没有话说,朕就是怕,他根本进不得宫门半步。”
他不是蠢人,冯保连这里都敢围,更不要说宫中各门了,冯保麾下人马再少,最少要保证内廷和外朝之间的联络畅通和警备森严,要是这样都做不到,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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