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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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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术是自幼学得,开弓练剑诸事,都是有的。”

“唔。”

冯保微一点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的身世,听来颇有叫人动容处。你生母,为北虏破边所害,今回到英国公府,感觉如何?”

“无非是父慈子孝。”

惟功没有直说,却是兜转而答。他没有提祖父,毕竟张溶对他没有好感,强他过继出去,这是很多人俱知的事实,提起祖父,未必无趣,但这个父慈子孝,意思就可堪玩味了。

“哈哈,答的很好。”

冯保笑了几声,赶紧也住了嘴,惟功答的巧妙,却是叫他差点在御前失态了。

不过他好奇心起来,想了想,又问道:“那么,诸兄弟之间如何呢?”

“那无非就是兄友弟恭。”

“妙,妙极。”

两问两答,虽不能说极尽机锋,但以惟功七岁小童的身份,这就足以叫人惊奇了。

“学问怕是寻常,七岁多在江南人家已经能赋能诗了,倒是身手想来不差,品性更加纯良。”

当面问完,冯保回转身,如此回奏。

万历也是一直在边上看着,在惟功对答的时候,皇帝一直打量着惟功,在此时也是笑着点点头,答说道:“大伴说好就必是好的。”

“那就先着他下去,回奏太后了,再说。”

冯保颇有担当,自说自话的代皇帝当了家,回转头,对张惟功道:“你先回去,稍后就会有旨意。”

虽然张惟功这个当事人在身边,但那边说话商量,看似与他有关,但却完全将他杜绝在外,根本不容他有什么意见。

这便是权势,惟功这般想道。

“臣告退。”

有人指点了一下,惟功站在原处,再次长揖,然后毕恭毕敬的正面而退,待到平台石阶时,才转过身下石阶。

此时广场上还有不少官员在,对答的时间并不长,一共也就这十几句话,待惟功下到石阶下时,回头一看,皇帝和随行太监们已经回转到皇极门内了。

……

“看样子是冯内相在其中起的作用。”

回到国公府邸之后,张元芳和惟功一起,来到上房,与张元功一起商量。

“应该是。”张元芳皱眉道:“小五毕竟年纪太小,我不知道,大内要他做什么?”

“怕是侍读?不过侍读的话,应该找文官家里的子弟才是。”

“宫掖深处,不是好地方啊。”

“此事容我再打听,现在来看,应该是好事大过坏事。冯双林虽然跋扈骄狂,权势熏天,但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同人为难的人。”

两个大人神色凝重,惟功只在一边静静坐着等候,今天的事现在还不是他能考虑取舍的,但看到张元功和七叔都是神色凝重,他便起身笑道:“现在议论不得要领,我看还是静观其变吧。”

张元功和张元芳对视一眼,齐齐苦笑一声,都是一起点头,叹息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张元功自嘲一笑,又道:“我二人遇事还不及小五沉着,可堪一叹。”

“他不过是年纪小,不知道宫中风险极大,稍有一字吐露出错,就可能是一场大祸。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哈哈,不过天子和内相都对小五青眼有加,毕竟是件好事。”

“小五的气质模样,还是平时苦练之功,你我二人,对他也是督导有功啊。”

两个中年人很没有节操的哈哈大笑起来,确实,惟功能有这样的际遇,还是这半年多来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名声在外,不然的话,也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只是吹嘘自己督导有功,这实在是太没有脸皮了啊……

……

宫中的消息一时半会却没有过来,这令得翘首以盼的张元功和张元芳都有点失望。

不过一想也是释然,新年正旦,宫里比外廷又忙的多了,这个时候新春刚过,庆贺正旦时皇帝接见勋戚品官,内廷也是川流不息的命妇进出,这几天肯定消停不了,再者说过了新春就是元宵,在大明,对元宵节的重视可比后世要紧的多,是朝廷官府和百姓一年一度唯一一次在一起狂欢的节日!

唐宋之时,皇帝都会登临城楼,在万民的目光之中与民同乐,大明是到不了这样的地步,但在宫中扎灯山,内侍全穿灯景补子,赐大臣灯,金吾不禁,城中各处,到处都是勋戚百官缙绅之家扎成的灯山,百姓都是全家齐出,成群结队的上街看灯,这样的日子,当然比留在家里守岁的年三十更受百姓的喜爱和欢迎了。

这几天,就算是英国公府都是在预备灯山,年年此时,各勋戚府里都是使出全力,自己家的灯山务必要华美之余,更添新意,同时还要打探别家的灯山是什么造型,用什么材质,互相别苗头,争上风,此事年年都是张元德在负责,张元功也懒怠理会,这等锦上添花出风头的事,这个二弟向来是当仁不让,也由得他了。

到了初六这一天,对张惟功来说,却是一个可资纪念的大日子。

清晨时分,吴惟贤单人匹马,前来国公府教授张惟功。

“先来说说看,为什么要习武?”

数九寒天,师徒二人穿的都是十分落利,两人都是穿着短罩甲,没有戴帽,在国公府南侧小院外的一处空地上,吴惟贤劈头便问。

“先强身健体,再保家卫国。”

“屁话,虚话,一听就不是实话。”

惟功挠了挠头……这个师傅,虽然不要师徒名份,但看来不是能随便敷衍的。

吴惟贤虽不是大将,名将,但亦是游击将军,领精锐兵马一千五百余人,常年在边境上与蒙古人交战,这样的人久历世情,想用虚话来哄骗,自然是行不通的。

“报仇雪恨,能快意恩仇。”

“这话他娘的听的象是真的。还有没有?”

“快意恩仇之余,如果能行侠仗义,就更好了。”

“差不离了。”

吴惟贤终是展颜一笑,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点头道:“假话真话,一听就知道。你小子那天在那巷子里就是行侠仗义了吧?”

“吴叔说的是。”

“究竟不算是真的侠义!”

惟功等着夸,吴惟贤却教训道:“为大将者,约束十万虎贲,镇守千里边境,使虏骑不能南犯,保百姓生民平安,这算不算侠义?”

“这个,算……”

“为官员者,一道禁令,城中千万人为之效力,绣衣持斧,斩坊间游手无赖奸徒,这不比你想的侠义痛快?”

“呃……”

“小子你身处这样的地方,为官为将都是很轻松的事,我听说皇上都召见过你了,他娘的老子七岁时还在村子里滚泥巴,你这样的身份却想和人动手打架,真他娘的荒唐啊。”

“吴叔……”张惟功盯着吴惟贤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道:“一个人想出人头地,首先就是不能轻易改变志愿。吴叔如果是在试小侄,现在已经可以有答案了。”

“哈哈……”吴惟贤爆笑起来,转瞬又是笑止,这一次,脸孔上没有一丝笑意,整张脸已经冷若冰霜:“你小子要是被我一说就动摇,咱们今天这第一课就算上完。还好,你没有叫我失望!习武,就是要杀人,什么强身健体,谁他娘的和你扯这种骚?强身健体,不需要习武,咱们习武,就是杀人!”

这一番话,说的人热血沸腾,惟功怒声道:“吴叔,我就是要杀人!”

“听说你小子的娘亲是上年插汉部落那些狗怂破边时出的事?”吴惟贤慨叹一声,摇头道:“咱们蓟镇和大帅已经算得力了,可惜还是有漏网之鱼。”

“一条漏网之鱼对你们戚帅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却是终身之恨。”

“浑小子说什么呢?”

吴惟贤闻言大怒,伸手巴掌在惟功头上一拍,怒道:“嘉靖年间鞑子还一路打到京城脚下,沿途杀了多少人,坏了多少人家,隆庆年间也有过一回,从我们大帅到蓟镇,小王子这几年来没有一次亲身犯边,过万人的战事也没有过一次,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小子当此事是等闲?”

惟功默然,吴惟贤说的是事实,他到京城后,眼界高出许多,接触的人和事都不能和小山村比,所以知道吴惟贤说的是事实。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将心中的块垒全盘托出,他的娘亲和继父,还有很多的乡亲不是死在鞑子手里,却是死在大明官兵手中的!

这样的话,就算是生父和七叔他都没说起过,只有在他有能力复仇时,他才会将此事说出!

第027章 桩功

眼见惟功不语,吴惟贤便哼了一声,不再教训这个眼前这倔小子。

不论如何,戚帅是他心中天人般的人物,不容任何人指摘!

“你肩膀厚实,臂有肌肉,手腕有力,指有老茧,七岁多,练成这样,不容易了。”

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吴惟贤将话语转到自己所擅长的方面上来,在惟功身上捏揉了一会之后,赞道:“自己苦练,打的底子却不坏。”

“不过照这么练下去,也就是乡下把式了。打三五个喇虎混混还成,真想快意恩仇,杀人如割鸡,不成,差的远!”

“武术,分两种,一种是步战杀人,再有一种是将门世传,马上的杀人法子。槊法,枪法,骑弓射术,手、眼、腰、还有骑术,配合一处,在马上挥动枪槊,在万军从中杀入杀出,成为无敌的猛将,这就是马上杀人之法。当世将门中,首推的就是辽东的李帅,率数百骑,越数千里长途,冲土蛮部落首领居住之所,以三百对三千,过万,杀人斩首,得胜而回,这便是将领中的高手!其子弟家人,亦是将门中的佼佼者!”

惟功问道:“李帅能在马上百人敌么?”

“自然能。”吴惟贤道:“虽然咱们和辽东军不对路子,戚帅向来讲究阵而后战,用兵也能以少敌多,但讲究的是配合,战阵,兵器等等,李帅用兵,就是纯粹的刚猛路子,讲的就是将领和亲随骑兵的勇力。我曾经见过李帅长子李如松马上用弓箭,百发百中,边游骑,边射箭,弦响而箭至,无一箭落空!用槊,二十余斤的铁槊在马上运转如飞,被刺中者被死,这样的大将勇将,杀百人又何难?”

惟功听的热血沸腾,虽然他也仇视辽东军,但不论如何,崇拜勇者是男人的天性!

“对了,四川的刘家,善于打熬力气,弓箭之术他们不行,也不曾听说有什么奇迹的招术,但刘家为将者,必用大刀,全部重数十斤,他们有自己的秘法,几十斤的重刀能运转如飞轮,无有敢当者。”

“吴叔,为大将者不是要提调全军么,如果打仗就一拥而上,用自己的大刀砍人,当将军就太简单了。”

“哈哈,说的好,不过还是屁话!”

吴惟贤意态甚豪,笑道:“打仗当然要凭谋略,其实就是阵法,阵而后战。凭战场地形来列阵,看敌人的阵法来变阵,凭金鼓和旗号来提调,上好的将领,还得会练兵,有好兵,再会指挥,就是名将。韩信,本朝的中山王徐达大将军,还有我们戚帅,都是这样的将领。但另有一种,却是能斩帅夺旗,勇猛无敌,于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若是你为兵士,看到这样的将领,会不会跟随在他身后,一起冲锋陷阵?”

惟功心驰神摇,答道:“会!”

“这样的将领,以前有英布,本朝就是开平王!”

“常遇春?”

“正是,所谓貌奇体伟,勇力过人,猿臂善射……开平王是天生的无敌勇将,是我等大明军人的楷模啊。”

常遇春确实是一个奇人,在明史记录中,每战必前,每前必胜,只要是他为先锋,就一定能冲开敌阵,荡平和粉碎一切抵抗!

惟功若有所思,将领确实是分成这两种,智将和猛将,看来,哪一种都重要,缺一不可啊。

“开平王身后,马上能披坚执锐,所向无敌者,曾经也有一些,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数李帅和其诸子,家丁。步战的勇将,也有一人,小子你猜猜看?”

“俞大猷俞帅?”

“呵呵,孺子可教。”

“俞帅少年学剑,勇猛无敌,曾经入少室山,压服数百武僧,剑下无人能敌,后来还收了贼秃们为徒,教他们剑法拳法,使其剑意融入少林棍法之中,再著剑经传世,老子曾经看过,我这一生是到不了这样的境界了。”

如果说明初常遇春是一个马战奇人,大明中期之后,确实是将星璀璨,特别是戚、李、俞三将最为耀眼!

戚继光是集大成的指挥者,李成梁是马战猛将,而俞大猷毫无疑问是一个奇人中的奇人!

能在少室山指导少林武僧的武艺,收其能者为徒,能诗能文,能指挥海战和步战,能将自己的武学著作成书,这样的人,只能以妖孽来形容了!

“小子,咱们入正题吧。”

一番对谈,惟功以前很多隐约知道,但不曾深入了解的东西,一下子就是豁然贯通。

这样的指导,其实也是在给他竖立未来努力的方向,使其眼前的天地,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

吴惟贤瞪眼问他,道:“马战步战,我都算入了门,你小子要学哪一种?”

“但为百人敌,不分马步,小侄都愿学。”

百人敌是对勇将的赞誉,也是武学的至高成就。一个人的力气有限,对应对的攻击也有限,如果一个武者不分马步,能够同时应付百人的攻击并且战而胜之,这样的成就,可以傲视天下群雄!

后世的武侠电影中能飞到地球上对攻的景象,只能是影视虚拟,完全超出人力能做到的范围了。

至于表演的武学,根本就不是唐宋明清诸多高手总结和流传下来的真正武学,不论是杨家枪法还是太祖长拳,或是很多在后世流传的拳法腿法,其精华已经失传了,练气,练力,练身的诸多法门,在冷兵器时代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一切技击之法,都是围绕着杀人为目的。

后世的武学,只是舞学,是表演。

“哼,口气不小!”

吴惟贤不置可否,冷哼一声。其实心中对惟功倒是极为欣赏,眼前这小子,意志坚定,不骄不躁,雄心勃勃。

习武者就是要有这种心气,否则的话,不如放弃。

“站个桩给我看看。”

听到吩咐,惟功立刻两腿分开,一前一后,前膝稍微前屈,后退略略拉伸,肩膀和腰部都有固定的角度。

“桩功还算对,不过,这是死桩,练不出力气,没有办法将力气练在筋骨里头!”

吴惟贤摇头,对惟功道:“你骑术不坏,试想一下,人纵马奔腾,身体亦随马起伏,我等练的马步,是前人在军中悟出来的法子,人要以自己的身体和劲力伏住马,而同时也要借助马力,在与人交手时,将马力和自身的力气,合二为一。马战的枪术,槊术,铁矛,甚至大刀,长斧,无不是如此!”

“所以人伏了马,就是将劲力练在身上了?”

“你看看我!”

吴惟贤一边说,一边也扎了个马步。

张惟功只看到他身体虽然站着的步伐和自己相似,身体却是一起一伏,似乎就在马背上颠簸着前行一样。

“蹲一定要劲到脚掌,脚指抠地,就像是人在骑上,需得将脚固定在马镫里一样。这样一站一抠,牵引小腿骨头和肌肉,膝盖自然挺直,然后大腿绷紧,提腰,收腹。挺立过后,再和我一样,往下用伏劲,慢慢松开劲力,全身放松。如此这般,就是人在马身上的腾挪之法,锤炼身体,为什么要从步伐开始,其因就在于此!”

在吴惟贤的教导之后,惟功有样学样,在起伏了几次之后,终于找到了马步的要决。

整个人,真的象是在骑马一样,感觉有劲力从小腿不停的到腰间和臂膀,再从上身一直沉了下去,劲力一循环之间,整个身体,也似乎被梳理了一遍。

看到惟功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诀窍,将劲力练在了身上,吴惟贤大感惊愕。

他是世袭将门出身,祖上也是世袭的百户官,后来虽没落了,却留了下锻炼的法门和诀窍,后来戚继光等诸将在江浙一带兴兵打倭寇,吴惟贤诸兄弟一起从军,在军中自己苦练和实战的同时,又向很多高手请教。

在浙江,吴惟贤练习的是步战诸法,浙兵的鸳鸯阵法讲究步战配合,其中最重要的是小阵中的刀手,吴惟贤为大将前,就是这样的角色。

十余人的鸳鸯阵,对数百倭寇夷然不惧,戚家军经常以几千人破几万倭寇,自己死伤却是寥寥无几,戚继光的指挥艺术已经炉火纯青,没有丝毫瑕疵,而他麾下的这些将士,也是将自身的能力锻炼到了极致!

习武近三十年,军旅之中二十年,这才有如今的身手,眼前这七岁多的小孩,居然半个时辰不到就入了门,吴惟贤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惟功,你这样的资质,我来教导你有点糟蹋了啊。”

“吴叔说笑了……”

惟功越站越觉得有趣,原本站桩对他是一件苦活,国公府里的武师们教授的桩法僵硬,每天站桩的时候全身僵硬,感觉十分难受,如果不是确实对锻炼意志和身形力气有帮助的话,每天一个半时辰的桩功是十分痛苦的磨练,等闲人是坚持不下来的。

而现在站的这个桩,起劲和伏劲不停地转换,人的身体像是在烈马上不停地奔腾,有一种全身与战马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身体在不停地转换着力气,关节也在不停的变换着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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