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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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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内阁大臣,下到吏部要决定到西南西北荒凉地面的地方官,一样能用抽签的办法来决定……被抽中者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更高一层的便是廷议,决断的不只是几个重要的官职,而是整个国家的大政方针。
廷议一般是由内阁牵头,几家有重权的公侯参加,还有六部尚书,侍郎,各寺卿和都察院的风宪官,人数一般在三四十人左右,遇到重大国政争执,以廷议方式来决断,最大程度的减少决策失误……决定与蒙古俺答汗议和,开边互贸,封其为顺义王,就是一次廷议的结果。
本次廷推之所以是廷推,就是因为朝廷对整顿京营一事并无意见……哪怕是最丧心病狂的勋贵和将门也不敢说京营没有问题,不需整顿,事情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京营已经离彻底崩坏不远了,再这么下去,大明不要说内重外轻,强干弱枝了,就连京城治安能不能维持都是一件可以拿出来当疑问的事情了,俞大猷辛苦编练出来的五六万人的车营部队早就烟消云散,好的东西建设起来十分困难,破坏起来却是太容易了,两年多时间就叫俞大猷的数年之功完全白费,如同建塔于沙上,一场豪雨下来,根本就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现在朝野之间有争执的,无非就是整顿的人选。
一边是张惟功为主,虽然惟功尚且未曾袭爵,但民间和朝堂上都有不少人以少国公相称,身为英国公张元功的独子,未来英国公的爵位只能传给惟功,不可能是别人,况且因上次护驾有功,袭爵之事,经由皇帝用诏旨的形式确定了下来,待张元功离世之后,惟功连等都不需要等,直接便可以袭爵了。
其余的公侯大府,朝廷有时候为了控制勋贵,故意不使立刻袭爵,等上一两年甚至更久不能袭爵的,大有人在,惟功这样已经确定爵位在身的,实属异数。
有这么一层关系,还有惟功的京营副将一职已经担任有年,练兵实绩令所有人无语拜服,以他的身份和资历,主持这样的大事还是有点勉强,但也说的过去了,而且此事所有人都知道是惟功一手推动,皇帝于后支持,惟功当然是想当然的人选。
另外一边则是突然杀出来的定国公徐文壁和张惟贤,再加上一个赵孔昭,这一组的人选显然比重更重,一个正在盛年,经验丰富的国公,另外一个是更加年轻,也经历了几年实务锻炼的青年都督,还有一个则是曾经以侍郎身份巡查九边军备,现在则是以兵部侍郎身份协理京营营务的高级文官,这个组合不论是声望还是在朝中的潜势力都远远超过了惟功与黄道瞻等人的组合,仅凭多了一个国公和兵部侍郎这一点来说,惟功这一边已经败相始现。
内阁三个大学士在前,然后是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各寺卿分列左右,对面是有资格参加这类活动的公侯们勋贵,被允许参加旁观廷推的都给事中在内的詹翰科道官们则是排在最后。
文华殿中,金台之上,年轻的万历皇帝面无表情的坐在正中,今日之事,完全有悖于他的初衷,身为一个青年帝王,更是对在御前召对大臣开展廷议的这种形式毫无兴趣……以万历的天性,眼前这事情对他就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折磨。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将眼神投向了张居正。
长须美髯,身着绯色罗衣,玉带朝冠的首辅大人,才是这一次廷议的真正主导者。
张居正也是打量着殿中群臣,他的眼神凌厉之极,在他的注视之下,无人敢于他对视,哪怕是身为公爵的徐文壁,亦是在首辅扫视过来的时候,毕恭毕敬的垂下了头。
身边的张四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双目低垂,打定了主意不出声,申时行也是如此,对今日之事,这个十分干练的新晋阁老兴趣不大,申时行最近关注的是漕运上的一些麻烦,今年漕运转漕不利,在临清一带遇到强降水,有二百多艘船和十几万石粮食倾覆在河水之中,船夫驿兵也死了好几十,这是一个大乱子,张居正已经指示要严惩当事官员,不论是地方官和漕运有关官员,这一次肯定要摘一大批乌纱帽下来……元辅的决心和手腕申时行从不敢怀疑,因此他只能尽可能的保一些人下来,更多的人肯定要在这一次的风波里丢官了。
对张居正的这种雷厉风行,不留余地的行政之法,性子温和的申阁老心中绝不赞同,只是他也绝对不会顶撞张居正,在今日廷议上,申时行更是毫无看法,而且他也知道,廷议之事皇帝心中十分抵触,只是张居正出面之后,皇帝无法反对,这件事上越是支持张居正的,得罪皇帝之处就越多,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还是不出声的好。
内阁除了张居正就是一对天聋地哑,六部之中,尚书一级的全部是张居正的私人,都察院十之六七是元辅所控制,京卿并詹翰科道之中,元辅的人也在多数。
此时放眼看去,张居正心中也是满满的自豪感。
朝堂之中,尽在他的掌握,地方之上,督、抚过半由他的亲信充任,任何政务举措,一封私信就能够解决,为首辅者,到他这样的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了罢。
他又瞟了一眼皇帝,心中涌起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对万历,他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但今日事已至此,只能按计划一步步的走下去了。
“今日廷推,是选定整顿京营的人选……”
廷推官职会议原本应由大学士或是吏部尚书主持,但今日会议是推选提督整顿京营的人选,所以由兵部尚书方逢时来主持,在他的宣谕之下,人选也是再次被确定了下来,不出意料之外,果然就是两组组合。
“诸卿可畅所欲言。”
讲完今日议题之后,皇帝又说了一句应景的话,然后万历就闭上了嘴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底下的事就是等廷议的结果了。
“臣以为,”吏部尚书王国光三朝元老,长髯灰白,神色不怒自威,环顾众人,天官大人威风凛凛道:“用事当用大臣,张惟功虽功绩显著,但名位不显,与定国公、张惟贤、赵孔昭三位相比差距甚远,所以臣以为当用后三人主持整顿京营之事。”
户部尚书张学颜道:“臣与王大人意思相同,此乃国之大事,当用重臣主持其事。”
工部尚书,都察院掌院,礼部尚书万士和等人先后开口,均是赞同王国光的话。
这些人,全部是张居正的私人亲信,这个风向标实在太明显了。
朝中的重大事务,内阁是总理,六部是执行,都察院是纠察,这些强力部门全部支持徐文壁一方,连接的表态,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是将惟功的一切希望,均是打得粉碎!
金台之上的万历,仍然是那种高高在云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掩饰不住!
眼前的这些臣子,毫无任何避讳的在结党,在营私,在君王面前,张居正这个元辅在展示着他的肌肉和力量。
这种无能为力,被人耍弄在股掌之间,一切任人操纵的感觉在普通人来说也还罢了,在生下来就是皇长子,稍长些就是皇太子,九岁就成为皇帝,已经登极近九年的青年皇帝来说,眼前的这一切,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耳光,噼里啪啦一直不停的打在他的脸上,打的他鼻青脸肿,却还不能有任何的不满表示,因为眼前这一切都是按程序和惯例在进行,是祖宗法度,万历若不满,只能是针对某个大臣或是某个论点,就算他是皇帝,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和权力来推翻眼前的廷议过程和形式,更不能将廷议的结果给否决掉,否则的话,就是会有一记更重更响亮的耳光,毫不犹豫的重重地抽在他的脸上!
第263章 提督
张居正的党羽们先后悍然出手,先期发声的全部是执掌重要衙门的重臣,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想翻盘已经是毫无可能。
很多人都是用玩味的眼神看向张惟功,这个少年是皇帝的心腹,今日之事,皇帝的脸色难看大家都看在眼中了,但向来张居正待此子也是不薄,甚至有以师徒相待的感觉,今日风向一转,突有此变,这令人不得不猜想,这一老一少的两张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皇上,廷议有结果了。”
半个时辰不到,廷议就有了结果,方逢时上前奏道:“参与廷议者四十一人,赞同定国公等主持整顿京营者三十四人,赞同张惟功主持此事者只二人。”
此番廷议,其实也是张居正相权毫无忌惮的一次演示。
超过十年的内阁阁老生涯,加上九年的元辅时光,张居正在朝中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六部之中,四品京堂以下可能还有不少青年官员心思各异,很难尽数括入囊中,但四品京堂以上,能不依附元辅大人的,真的是十不存一。
眼前这四十余名够资格参与廷议的公侯大臣,就算不是元辅的心腹亲信,亦是要仰赖元辅的支持才能在位,惟有以元辅的马首是瞻,是以,廷议的结果便是如此,支持惟功的,只有区区两票。
当然,弃权不赞同者亦有几人,申时行便是其中一个。
叫他顶撞张居正,赞同惟功,申阁老不会冒这个险,不过深知皇帝心意的他,也不可能当众赞同定国公这几个人选,两边不选,都保有余地,这便是申时行为官的过人之处。
赞同惟功者,礼部侍郎王锡爵,吏部侍郎掌詹事府许国。
廷议时,王锡爵只淡淡道:“下官以为张惟功更合适,余者无他。”
他是有名的臭脾气,但已经是江南士绅清流中的代表人物,虽是当从这般行止,料想张居正也不会因此而为难于他。
许国,嘉靖四十年乡试第一,为解元,后为二甲进士,入翰林院为庶吉士,这是一条金光大道,许国也走的十分顺当稳妥,隆庆元年授检讨,赐给一品服饰出使朝鲜,在朝时不肯收受朝鲜国王的厚赠而闻名一时,自万历元年始,授右春坊赞善,充文华殿日讲官,为万历皇帝讲授经义。
文华殿诸多讲官中,申时行排第一,此人可排第二。
为官的风格也是与申时行近似,左右逢源,抱紧万历,政务上不多言,只低调熬资历,十年时间从翰林检讨到吏部尚书,翰林的身份加上讲官,也算快了。
王锡爵的一票明显是出自公心,许国的这一票,当然是不论如何也紧跟天子,在他表态时,万历看向他的眼神,亦是充满感激。
天子虽不是五代时那样兵马强壮者可为之,但大明的天子,也不是坐了龙椅便有权。
二百年下来,祖制牢靠如山,将天子百官一并压的如孙猴子一样,动弹不得,新君为太子时,讲官便是潜势力,为天子时,将讲官慢慢提上来,将阁臣和天官等重要官职换成了自己的心腹,慢慢再培养亲信,数年之内,天子才真正有权。
现在的皇帝,靠得住的就只有这几个文华日讲官了,真正的权力脉落比起张居正来,真是苍白的叫人不忍去想,去算。
张居正在殿中却是舒展自如。
眼前这一切,不论是金台还是高高的藻井殿顶,或是那些手持铜拂尘伺立在金台四周的太监,殿门口的大汉将军,殿外的锦衣卫和旗手卫的将士们,那些赤帜,旗幡,毫无疑问是在彰显着天子的尊严和至高无上,但他一个江陵破落户的子弟,却可以站在这金殿之上,颐指气使,在他的示意之下,一场关系极大的廷议根本就没有什么观点的对峙,没有意气之争,一切都是如水般的平静。
他看向那些科道官员,年轻的脸庞中倒是有几张意气风发,看出来带着一点意气的……今日之事,一切都在张居正和其党羽的掌控之中,青年官员中当然不乏有激愤者,在替天子激愤大权旁落,张居正经党营私,掌控朝政……但也就只是如此了,无非也就是“激愤”二字而已。
自夺情风波和张居正来往江陵的前后的表情,已经清楚的表明,逆天子者,犹可活,逆元辅者,必将受重惩!
金殿之上,张居正捋须轻笑,一切均感在掌握之中,那种快意之感,唯有将身与替之者,方能体会其中况味之万一。
“既如此,”万历神色中有掩不住的躁怒,语气倒还是不急不慢的十分镇定,这也是十年调教之功,那么多人尖子教出来的,原本也早熟早慧,是以眼前的事虽然十分不满,倒还不至于叫这位青年皇帝语言失态,“着定国公与协理京营赵孔昭,都督张惟贤,主持京营整顿之事,着有司知道!”
“臣等领旨。”
群臣或快或慢,总是都躬下身去,各自接领旨意。
徐文壁神色从容,还向惟功点头致意,眼神之中饱含着歉意。这件事,定国公府肯定是深深参与到运作之中去了,以定国公府的深厚人脉办这样的事,加上张居正的大力支持,还有张惟贤父子提供的英国公一脉的帮助,这件事办的十分顺利。
既然胜了,倒不必将张惟功得罪的太深……无论如何,惟功将来的权位是不可限量,英国公的爵位也是没跑,没有必要将此人得罪的太深。
倒是赵孔昭领旨时,神色十分得意,只是强压下去。
他在兵部大堂被惟功顶撞过,此事传扬万里,已经成为他官场生涯中的一大丑闻,如果不是这样,一个协理整顿京营的差事,还真不至于叫这个两榜进士,兵部侍郎感觉到高兴。
张惟贤反是荣辱不惊的模样,领旨之时,万历也是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这几年养着这厮,还将其放在都督的位子上,并不是张惟贤有什么打动皇帝的地方,而是万历的一颗棋子,留着没有别的用处,专为了敲打惟功所用。
惟功太锋芒毕露了,贵如帝王,也是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将张惟贤这颗棋子拿在手中,皇帝的安全感要足一些,时不时的给惟功添一些堵,提一下醒,这才是万历的真意。
这几年来,不论张惟贤和孙海客用几个怎么设计,怎么努力,始终不能影响到大局,原因就是皇帝不过是拿他们当牵线木偶,大局始终在万历的手中掌控着的缘故。
论起帝王心术来,万历当然还很稚嫩,比起他祖父的心思深沉和果决来差的远,但万历也绝不是庸才,他也是在不停地寻找着自己的帝王之道。
可惜,这种摸索和试探又一次被张居正给打断了。
万历心中只是奇怪,张惟贤这厮如此大胆,竟敢背离自己,张居正究竟给了他和张元德等人什么样的承诺,他们彼此间又有什么交易发生?他不知道细节,他只知道,眼前这事,绝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臣还有话要说。”
万历刚欲宣布退朝,张居正却是上前一步,阻止了皇帝。
“先生请说。”
现在皇帝对张居正的客气已经是到了十足十的地步,不仅是平时君臣唔对,或是奏章上的文书往来,或是与他人谈及张居正时,皇帝都是口称先生,恭谨孺慕之态,溢于言表。
张居正满意一笑,朗声道:“今日廷议结果已出,臣无异议,臣之心中,也是觉得欢欣鼓舞。国有良材,才能之士辈出,才有今日之争,这实在是吾皇之德福所至,身为大臣者,岂能不为吾皇贺?”
“臣等为吾皇贺!”
群臣知机,与张居正一起,山呼拜舞起来。
万历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不得不挤出一抹笑容来,那种尴尬与愤怒之感,这一生怕是也忘不掉。
今日之事,张居正一切操控在手,根本不曾有争执,但元辅说是有良材相争,那便是如此,绝对是如此,毫无疑问的是如此,看着眼前的这些替自己贺喜的大臣们,万历只想一个窝心脚踢过去,将这些混帐东西,尽数踢死了事!
“臣是想,”张居正拜舞完事之后,才又道:“人才不用太过可惜。今日看来,张惟贤跟随定国公整顿京营,我等可静候好音,还有李如松,也是青年俊彦,前日受命入京授给京营右副将,着其巡捕讨贼,臣想,这差事十分难做,既然有人才,就要物尽其用,不如着其提督五城兵马司,成立巡捕营为总兵官,皇上以为如何?”
“先生所说无有不是。”
“张惟功,也是难得人才。”
说起惟功时,张居正顿了一顿,眼神中有了一抹柔和之色,他看了惟功一眼,又继续道:“臣记得在万历七年秋时,张惟功奏过京师冬季冻饿贫病而死的流民极多,且,京城沟渠不通,卫生极差,年年爆发疫病,隔数年十数年就有大疫爆发,今张惟功不能受命整顿京营,人才难得,既然其见识若此,不如着他去专职清理,为提督清理大工专差官,要人要物,朝廷无有不从,但盼数月之后,京师能旧貌换新颜。”
第264章 瘟疫
文华殿中,一时寂寂。
张居正今天绝对是大手笔,先是狙击了惟功,使其功败垂成,皇帝当然更是面上无关,然后就是抬了李如松一把,原本李如松是被弹劾落职,虽是无罪,但父子同为大镇总兵和副总兵,掌握强兵劲旅也是犯禁的事,调入京师,给其右副将虚职,还给其巡捕讨贼的名义……京城之中,随便一个亲军指挥使司的都指挥都有这种职差,锦衣卫的职责之一便是辑查捕盗,李如松从大同副总兵到担任这种闲差职使,实在是一种侮辱,但朝廷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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