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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是啊，胡政委，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老冯就着火点上胡政委递给他的一根“旱烟喇叭”，望着胡政委说。
　　“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胡政委吸了一口烟，痛心地说，“在关键的时候，我们内部出了叛徒。省委指派一名交通员带着写给真正的朱紫筠同志的介绍信去到唐海市找她，她在那里当秘密联络员。那名交通员送信途中由于不小心被日本特工盯上落入了宪兵队，身上的省委介绍信落到了敌人手里，他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变节投敌，供述出了朱紫筠的身份、来玉岛的任务以及和我们的‘红蛇’同志接头的地点、暗号。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叛徒和朱紫筠同志在一起工作过，他画下了她的画像。事情上报到华北日军总部，他们通过画像发现玉岛驻军司令部里有一个抄报员长得和朱紫筠同志非常像，就移花接木让她冒充朱紫筠同志以警察局长妹妹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了。以后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明白了！”老冯和高大平这才恍然大悟。
　　“我们的朱紫筠同志确实是玉岛警察局长朱紫禾的妹妹，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本来组织上想利用她这一特殊身份让她住在哥哥家里指导你们行动和负责同省委联系，没想到被日本女特务捷足先登了。当时，朱紫筠同志迟迟接不到省委的介绍信预感到情况有变，就潜入了玉岛，她手里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知道贸然和你们见面必然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马上给‘红蛇’同志发了紧急信号，可是‘红蛇’同志早已经被敌人怀疑了，省委指示他不到最后关头不能出面，所以，朱紫筠同志决定冒着被自己同志怀疑的危险想在海神娘娘庙告诉你们敌人冒名顶替的阴谋，但是那天海神娘娘庙前突然发生了枪战，她不得不取消了接头计划，想通过玉岛市委找省委汇报紧急情况。然而，她的组织关系在唐海市，这两个市的联络渠道又因敌人的破坏下暂时中断了，玉岛市地下党的同志把她当做敌人抓了起来，她受了许多委屈。前天，省委一位副书记同志秘密潜入了玉岛，她是朱紫筠同志的入党介绍人，她证明了朱紫筠同志的身份。朱紫筠被释放后，立即投入到了工作中，现在她正活动在玉岛，和你们一样为寻找《颜氏物语》冒险工作着。副书记同志采纳了她的意见，同意她暂时在暗处同敌人周旋。组织上派我来和副书记同志联系，研究制定下一步寻找《颜氏物语》的计划！”
　　“胡政委，今天我们和小梁、天光失去了联系，我们应该先找到他们，如果他们被鬼子抓住了，就要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可以吗？”老冯望着请示道。
　　“不行！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寻找、解救失踪或者被俘人员。不管在梁永和何天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作为特别行动队成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寻找《颜氏物语》，这是雷打不动的纪律。我们的同志失踪了，我心里也很着急、难过，但是必须要理智、冷静。现在我是特别行动队的临时队长，我命令你们，天亮以后和我一起去和副书记同志接头，听她传达‘红蛇’同志传出的绝密情报，完成任务，绝不能让《颜氏物语》再回到鬼子手中！”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章（7）
胡政委的口气十分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老冯和高大平低下头，望着被烧得“噼啪”轻响的树枝，半天没有说话，但神情告诉胡政委，他们坚决服从他的命令。谁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寻找梁永和何天光的确很盲目。
　　“我们六个人自从接受任务那天起就说好了，哪怕剩下一个人、一口气也要找到《颜氏物语》！”老冯抬起头，眼里闪动着坚毅的光，说。
　　“小梁和天光用撒纸钱的方式寻求和‘红蛇’同志接头，这个方法能行吗？‘红蛇’同志能看到这个暗号吗？”高大平担心地问胡政委。
　　“这确实是个疑问，可我感觉‘红蛇’同志是一位非常有经验的老地下党员，他的嗅觉比真的蛇还要灵敏，他会感觉到的。你们这个方法很好，也很及时，如果‘红蛇’同志看到你们发的暗号主动同我们联系，那就能为副书记赢得许多时间了。”胡政委信心十足地对老冯和高大平说。
　　“可是我们怎么和‘红蛇’同志联系呢？上次在秦皇出海处接头失败后，我们再没有其他联络方法了啊。”老冯心情沉重地说。
　　胡政委轻轻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这不是问题，如果‘红蛇’同志知道你们急于同他接头后，他会把情报放在一个非常秘密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副书记一个人知道。我敢肯定，这个时候‘红蛇’同志已经把他所掌握的重要情报放好了！”
　　“哦——”老冯和高大平同时点了点头，心头对那位也许一生一世都不会谋面的“红蛇”的敬意油然而生：做特工固然需要勇敢，但智慧比勇敢更为重要，这是保证成功的先决条件。
　　“你们俩和我一样，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来，正好有火，随便垫补垫补吧！”胡政委说着，从怀里掏出大大小小几块红薯，放进火堆里。几分钟后，一股浓浓的、香喷喷的味道直扑鼻孔，三个人禁不住同时使劲吸起鼻子来。他们其实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胡政委一边手拿着两根树枝翻动着红薯，一边说：“老冯，听了你们的详细汇报，我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感到有些奇怪，哦，说感觉可能更准确点儿。”
　　“什么感觉？”正帮胡政委翻着红薯的老冯停住手，不解地问。
　　“今天梁永和何天光失踪了，那个冒充朱紫筠的女人也失踪了，我感觉这不太像是巧合。你们说呢？”胡政委望着老冯和高大平，见他们凝神思索着没有说话，便继续说下去，“一般情况下，特工既然煞费苦心打入了对手的内部，那是不会轻易主动离开的，除非他被对手抓住了证据。那个日本女特工还没有完全被你们怀疑，她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呢？那只有一种解释了……”说到这里，他停住了话头。
　　“胡政委，你……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达到目的了？她找到《颜氏物语》了？”老冯脱口而出。
　　“有这个可能！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胡政委加重了语气说，“这个推测应该和梁永、何天光有关。换句话说，梁永、何天光失踪和《颜氏物语》出世有关。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断。”
　　老冯和高大平没有马上表态，他们都觉得胡政委的话有些道理。他们也都知道，七七事变前后，胡政委在天津从事过地下工作，经验很丰富，正因为如此组织上这次才会派他来玉岛的。
　　“会不会是小梁、天光发现了《颜氏物语》，同时也被那个女人发现了……”高大平思忖着，说到这里，脸色一变，大声说，“真要是这样，那小梁和天光就有危险了！小梁还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底细，他非常信任她，而且还——”他停住了话头，急得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而且还怎么了？”胡政委望着高大平的脸，认真地问。
　　“小梁好像喜欢上那个女人了！”高大平使劲拍了一下手，气愤地说，“那个女人装扮得实在是太像了，我们还都为她也喜欢小梁高兴呢。我们吃大亏了，等抓住那个狗女人，我非冲她搂一梭子不可！”
　　胡政委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红薯烤熟了。胡政委掏出怀表，借着火光看了看，以命令的口气说：“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们必须把这几块红薯全部吃下去，睡上一觉，天亮后执行新的任务。我估计《颜氏物语》已经重新出世了，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胡政委说完，率先拿起一个烤得软软乎乎的红薯，吹了吹上面的土灰，吃起来。老冯和高大平也分别从火堆里拿起了一个红薯，倒了倒手，狼吞虎咽地吃着。
　　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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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
朱紫筠接受命令，进住朱紫禾家监视“哥哥”。舞厅里，恒平俊和朱紫筠秘密会面。恒平俊办公室的电话机里突现炸弹。
　　上午10点钟，朱紫禾驱车路过了位于玉岛市区东郊的那片墓地。今天一早，他接到报告，说警察们在离玉岛50里地玉岛和唐海两市交界的一个小村子里发现了一本日文书。警察们以为这就是大日本皇军逼迫他们到处寻找的那本宝贝书，本想带回去，但又怕路上有闪失担不起责任，于是赶紧给局长打了报捷电话。朱紫禾立刻赶到了那个小村子，结果大失所望——那确实是日文书，但不是要找的《颜氏物语》，而是不知什么年代流传到这里的一本日本菜谱。朱紫禾尽管毫不客气地把那本古旧的日文书扔到了一堆煤灰上，但还是掏出了一卷钞票，奖励了那几个日夜搜寻《颜氏物语》的警察，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市区返。距路边30米左右那片高高矮矮、大大小小、足有二三百个坟包之多的墓地是必经之路。
　　朱紫禾驾着车，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那片坟包，瞧见一棵歪歪扭扭的柳树下多了一座新坟，坟前留有烧过纸钱的灰迹；坟头上插着一杆用白纸糊成的灵幡，如同一个传说中的面目狰狞的小鬼一样在风中抖动着身子。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土坟显示出了死者家境的寒怆。不知为什么，这个坟包一映入朱紫禾的眼帘的时候，他竟然下意识地踩了一下刹车，车子几乎猛地停了下来，同时一丝怪异的感觉潮水般袭上了他的心头，但他并没有多想什么，一踩油门，轿车“呜”地一声向前冲去。
　　“八成是小鬼儿来勾我魂儿了吧？”驶过坟地，朱紫禾揶揄地笑着自言自语道，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不多时，车子接近了玉岛市区，但依然人迹稀少。朱紫禾摇下一直紧闭的车窗玻璃，使劲呼吸着清冷的新鲜空气，那紧锁的眉峰却难以松展。屈指算来，离恒平俊给他的10天期限只剩下4天了，这4天，将决定他的命运的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不论去这两个地方的哪一个，他都得必须尽快找到《颜氏物语》。昨天，笑川把他“约请”到了玉岛驻屯军司令部，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笑川这次一没有提及《颜氏物语》，二没有说到共产党，而是兴致盎然地专门向他请教起了海上钓鱼的知识来，说自己准备了一只小木船，准备独自划着到海里去钓鱼。朱紫禾耐心地对他讲了岸上钓鱼、船上钓鱼的区分和观察鱼情的方法。他条分缕析，对方听得津津有味。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他就离开了笑川的办公室。
　　朱紫禾敢于断言：笑川对钓鱼根本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和自己谈话本身！
　　……
　　朱紫禾正想着，突然发现前方路中央出现了一个头戴黑色礼帽、身穿黑色宽大风衣、脸上蒙着黑色围巾的人。这个人似乎在专门等待朱紫禾。
　　朱紫禾一惊，为了不撞到那个人，他刹住了车。车子刚一停稳，那个人就像一股风似的刮到车旁，转瞬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马上摘掉了礼貌和围巾，露出了真容。
　　朱紫禾眼里闪跳了几下罕见的光芒，把已经握在手里的枪插进了腰间。
　　“你来得太晚了，你的位置已经被人家占领了。”朱紫禾边重新启动车子边笑着说。
　　“不一定的，兴许正是最佳时候呢！”来人歪着头，俏皮地反驳着朱紫禾。这是一个长发披肩、嗓音脆亮的年轻女人。

第十一章（2）
车子向前疾驰。
　　竹秀璘子在中午时分朱紫禾回家前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候朱紫禾。现在，她又被还原成朱紫禾的妹妹朱紫筠了。为了让恒平俊信任自己从而从他嘴里套出正确打开《颜氏物语》的秘密，她积极听从了恒平俊的安排，重新回到朱紫禾身边行使最初的任务——监视他。
　　当朱紫禾望见“妹妹”的时候，脸上的惊诧很快就被恐惧覆盖了，他掩紧客厅的门窗，走到竹秀璘子身边，低声慌乱地问道：“你……你怎么回来了？日本人不是说你……是……共产党吗……这几天，我生怕被你给牵连了啊……”
　　竹秀璘子拉住朱紫禾的手，不急不慢地说：“哥哥，我是从老家来玉岛让你找工作的，怎么会是共产党呢？他们关了我好几天，也就把我给放了。其实这都是那个玉岛‘第一混混’万大河捣的鬼，他那天想欺负我，被我教训了一顿怀恨在心，借着给日本人干事的机会诬陷我是共产党。”
　　“日本人打你了吗？”朱紫禾望着竹秀璘子的脸，关切地问。
　　竹秀璘子点点头，说：“刚被抓的时候，万大河那个混蛋打了我，在鬼子牢房里审讯时也被……好在他们很给你这个警察局长面子，最后找不到证据就放了我。”
　　“你平安回来就好，往后可别再出去惹乱子了。我这个小警察局长算不得什么的。”朱紫禾脱下警服，在衣帽钩上挂好，心有余悸地说。
　　“哥哥——”竹秀璘子撅起嘴，眼里含着委屈的泪水，望着朱紫禾质问道，“我被日本人抓了，你为什么不保我？我一个女孩子家在那个地方……”
　　“什么？我保你？”朱紫禾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竹秀璘子的话，脸色阴沉地说，“别忘了你是被他们当做共产党给抓起来的，我长了几个脑袋敢给你去作保？大日本皇军没有把我这个当哥哥的抓起来就已经够开恩的了！让我去作保，亏你想得出来。告诉你吧，我现在也是为皇军效劳，你如果真是共产党我会立即把你铐走的！”
　　竹秀璘子被朱紫禾的一番话抢白得无话可说了，想了想，继续撒娇道：“前几天我刚来时你不是说要到船政公司给我找份工作吗？你说话可得算数啊。”
　　“行了，行了，我都火烧眉毛了，哪有心情管你工作的事？前几天是前几天的事，现在是现在的事，恒平俊皇军命令我10天内完成一项重要任务，已经过去六天了，我可不想让他用战刀把头砍下来！”朱紫禾喝了一口茶水，没好气地对竹秀璘子说。
　　“哥哥，你张嘴闭嘴日本人日本人的，你就那么甘心给他们卖命吗？”竹秀璘子走前几步，望着朱紫禾那张因愁苦而显得有些苍老的脸，理直气壮地问。
　　“你懂什么？我不给皇军卖命给谁去卖命？即便这样还不知道皇军信不信任我呢，不过我要用自己的行动向他们证明我的忠心！”朱紫禾苦笑了一下，嗓音含着无尽的凄楚，仿佛一个本来做对了事情却无端受到了责罚的孩子。
　　朱紫禾颓丧的神态使竹秀璘子的心不禁轻轻颤动了一下，霎时间，她感觉恒平俊和笑川怀疑朱紫禾是共产党有些荒唐甚至可笑……
　　“紫筠，误会也好，皇军卖我面子也罢，总之你平安回家了我的心就放下了。你是个女孩子，不懂得其中的利害，被皇军抓走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的，你太幸运了！”竹秀璘子正想着，朱紫禾再次认真地说。

第十一章（3）
竹秀璘子急忙收敛思绪，笑了笑，说：“哥哥，我下厨做饭吧！”
　　“嗯，好，我得享受享受妹妹的手艺，顺便喝上两杯。不瞒你说，哥哥最近心里烦闷透了，身边儿又没有个说话的人！”朱紫禾把身子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说。
　　竹秀璘子走进厨房，忙碌起来。她虽然是日本人，但由于在中国生活了两三年，对中国的菜肴尤其小吃非常感兴趣。做中国菜的过程就是享受的过程，这样能使自己更像个女人。竹秀璘子时常这样认为。
　　很快，竹秀璘子做好了饭菜，招呼朱紫禾到饭厅用餐。朱紫禾果然拿出了一瓶白酒，自斟自饮起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不到一刻钟，朱紫禾就喝掉了半斤白酒，醉眼蒙眬地对“妹妹”大谈自己做警察局长如何不容易、对皇军如何忠心。竹秀璘子边吃饭边听着朱紫禾含糊不清喋喋不休的唠叨，心里暗自冷笑着。她想起前几天自己是局长妹妹，然后到共产党特别行动队里卧底，现在又成了局长妹妹，身份竟然像一叶浮萍般飘忽不定，心里泛起了一股难言的酸涩的滋味，一时间了无食欲，放下了碗筷。
　　“你……你……不是紫……紫筠！”被酒精刺激得脸色红涨涨的朱紫禾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竹秀璘子一只手，大声说道。
　　闻听此言，竹秀璘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剧烈哆嗦了一下，心一阵狂跳，她见朱紫禾双眼发红，便很快使自己镇定下来，笑着说：“哥哥，你喝多了，我是紫筠啊，别再喝了！”
　　“对……对……你是紫筠……我妹……妹妹……没错儿……哥哥没有喝多……”朱紫禾喃喃自语着，一松开紧握竹秀璘子胳膊的手，头就耷垂在胸前，俯在餐桌上睡着了，嘴角淌下了一丝又细又长的涎水。
　　“哼！”望着这个男人酒后的丑态，竹秀璘子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手下意识的伸进衣兜里，想掏出手帕擦擦额上的冷汗。她掏出来的是一方绣